作者:千夫长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1:52
|本章字节:7324字
长命的媳妇进来了,可能是要劝阻长命不要喝那么多的酒,结果听到长命的话,脸一下就红了。我这时看长命媳妇,左腿走路是瘸了一点,但是人长得很漂亮,比那些四肢健全的人漂亮多了。
我站起来,端起一杯酒说:长命,我来敬酒给你们,这第一杯敬你,为小时给你带来的伤害,代表老三给你道歉;第二杯酒向特格喜老场长表示感谢;第三杯酒为你媳妇,即使你不是秃子,这么漂亮贤惠的女人能下嫁给你,也是你的福气,我向她表示敬意。
三杯酒进了我的肚子里了,也进了三个被我敬酒的人的肚子里了。特格喜和长命的媳妇很高兴也很感激我。长命举起一杯酒来,似乎更高兴:巴拉,还是你有水平,你从小就比我有水平,你能敬我老婆酒,我太感激你了,她虽然腿有点瘸,但是她确实是个美人,你不知道她在被窝里有多骚,瘸子躺在被窝里也看不出瘸了。我今天晚上,不能让她跟你睡了,我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我舍不得了。
我心里在骂,这个傻瓜,倒霉的家伙,你让我睡,以为我不敢睡吗?多骚的女人我都不怕。
特格喜急了:长命,你这个没出息的醉鬼,不要满嘴里跑狼,说出那些恶话,丢我们家的人了,闭上你的臭嘴巴。
往下可能越来越不象话了,吴六带着我离开了特格喜家。
三天后,吴六和特格喜又来找我。
吴六以每年五块钱一亩,租给了我十万亩草地。他说草原是国家的是人民的,不能卖给个人,租给你使用权七十年。按邓小平主席说的七十年不变。我再给你一个特殊政策,十年内大盖帽不进去。我没明白大盖帽啥意思,老特格喜说:就是工商税务不管你。
我没有概念地问:十万亩有多大的面积?
老特格喜说:知道从前王爷时代骑马圈地吗?就是早晨太阳一红就骑马出发,到晚上太阳红了的时候回来,你这一天马蹄子下跑的一圈就是你的十万亩。
吴六说:老王爷,你这话等于没说。十万亩就是十万亩,是用钱算出来的,不是用马蹄子。现在是科学时代,你已经落后了。
我觉得特格喜和吴六都很有趣儿,尤其是吴六一本正经,却是满脑袋浆糊杂烩政治。让他们帮我算吧,七十年太久,我们活的只是朝夕。吴六一再说反正不会让你吃亏,其实我也不怕吃亏,甚至没有这个想法。那么大一片茫茫的草原谁能看出多和少,我有时会希望缺斤少两一点还好,那样我心安。我真不希望多占一根草的便宜。
在吴六积极主动的主持下,科尔沁草原上有了在我的名下的十万亩草场,使用权利七十年。
我不知道在这片草地上要干什么。春风吹着我散乱的须发,我盲目地在风中行走,我又走向了驹儿的墓地,我要去和她策划一下这十万亩草场如何开发?是她让我搞牧场的,驹儿是个有品位的人,她一定有好的思路。
我坐在驹儿的墓前,阳光明媚。地上的草籽争先恐后地正在发芽吐绿。面向草原,我的心已经春暖花开。
驹儿说:哥,咱的牧场搞得可要有品位,不能只是养一些牛羊,太俗套。牧村里不是弄丢了你的童年的记忆吗?你在这里把童年的梦找寻回来。咱们在牧场里开发民俗文化。
驹儿果然灵性,又一次一语点醒梦中人。对,我搞民俗文化,复古草原原始部落。
我问驹儿:牧场的名字叫“红马驹牧场”好不好?
驹儿说:这个名字好听,我喜欢,有味道,但是不像牧场的名字,像一部电影。
我说:那好,将来我就给你拍这部电影。
我感到嘴唇在动,驹儿感动了:哥,我真幸福,我虽然死了,但是我的魂都比那些活着的人幸福。
我说:驹儿,咱们就叫“荒原部落”吧。我觉得这片草原是咱俩打破阴阳界的地老天荒部落。
驹儿激动:哥,我喜欢荒原部落这个名字,哥,你就是有才华。
告别驹儿,我去拜了爷爷的坟。在爷爷的坟边上,是谭大爷和谭大娘的合葬大坟。看着远处炊烟袅袅的牧村,滚滚红尘中的人,一年一年不管愿意不愿意都要搬迁到这里来了。牧村争不过坟墓,牧村里的人早晚都要到这里来。走过春夏秋冬,这就是生命的规律。尤其是谭大爷,我知道他有很多人生的梦想,但是就这样带进了坟墓。他老人家去世的时候,我不在身边,否则他一定会跟我讲的。他几十年前正当人生春风得意的时候,被发配来到这里,他每天都期盼着获得新生,然后再大有作为一番,结果却再也没有走出草原。我离开草原在外面走了十多年,人生的感悟很多,我不知道该为他痛苦还是高兴,因为我们也无法断定他即使很如愿地回去,等待他的很难说是福还是祸。在谭大爷坟的右侧,是我们曾经从井里救出来的张大脑袋的墓地,这个日本翻译官终于还是死了,如果现在还幸运地活着,也是政府的统战对象了,听说小岛马子已经回了日本,或许他还可以跟她去日本。张大脑袋的坟很大,在墓地里显得极其夸张,我猜想可能是他生前打过他的儿子们,为了安抚自己的良心才把他的坟加高加厚的吧。
我成了荒原部落名副其实的大酋长了。
我的荒原部落围绕旅游由三大版块构成。
第一部分是扎撒猎场,旅游客人从公路走进我们牧场的土路,在尘土飞扬中,我们派出飞快的马队迎接客人。客人远远地就见到我们的部落旌旗飘扬,在马队的左右护卫下,客人的车队来到我们的部落门口下车,九支十米长的牛角号同时吹响。然后让客人坐上勒勒车,在悠扬的马头琴演奏的蒙古长调中进入部落。勒勒车先拉客人到敖包山上去祭祀敖包。每个客人送给一条彩带,上面写上客人的名字,然后系在敖包的树枝或者石头上。客人沿着敖包跑三圈儿,可以去掉身上的晦气和病痛,获得吉祥的祝福和运气。祭祀完敖包进到订好了的蒙古包里,身着蒙古袍子的小姐,在门口给每个人敬献一条洁白的哈达。客人喝点奶茶,吃点炒米乌勒莫和奶酪之后,休息一会儿,就开始打猎。
如果来的是勇敢的人,我们就给他提供好马,好猎枪,在打猎区放出狼来,让他们围追堵截,纵情杀戮;如果他们马术不好,我们就学边防军,给他们一台大解放汽车追狼;如果他们胆小,或者钱少,因为一只狼5000元,狼以稀为贵,此货短缺,也没办法,我们就放出一只羊,让他们开着车追打猎杀。羊很便宜,500元一只,打中之后,把羊拉回来,在师傅的指引下,我们教他们给羊剥皮,解体,甚至可以参与制作烤全羊。当天吃不完剩下的我们为他们做手把肉,全包在500元之内。蒙古歌手为他们敬酒唱歌献哈达,晚上还要陪他们在篝火旁跳舞。
我们的第二个版块是民俗文化雕塑群落。从草原上美丽的传说开始,先祖成吉思汗、忽必烈汗征服欧亚大陆创建蒙古帝国、大元王朝的黄金家族的故事和蒙古人的民俗风情,用雕塑的形式展示出来,再现历史风云。
我们的第三个版块是灵感村。我们和国内所有搞创作的文艺家们签约。我们在灵感村艺术部落里免费为他们提供食宿,派人照顾他们的生活,为了避免他们因为门派相轻之争在一起掐架,每个艺术家独立一套蒙古包别墅。无论是书画也好,雕塑也好,音乐作品也好,文学作品也好,他们像野花一样可以任意生长。我们和作者共同拥有版权。你创作的东西卖不出去或者打不响,我甘心认了亏损,如果火了,那么我就和你平分红利。
我这个蒙古部落工程一启动,就热闹起来了。竟然惊动了北京很多食肉者。到这里来的旅游者,千里迢迢,长途跋涉,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有一个旅游报社的记者,是一个脸色苍白很瘦小的女孩,她竟然自作聪明,给我总结说:从前的旅游概念是看山水看自然,走马看花,蜻蜓点水,浮光掠影;现在人们已不满足这种玩法了,旅游者要参与进去。荒原部落开创了先河。
这个瘦小的丫头片子真有水平,一下子让我名闻四海。我当然要奖励她,当我把厚厚的红包放进她的手里时,我真困惑,她这么一个瘦小的身体,顶着一颗瘦小的脑袋,怎么会孕育出那么大的智慧来?真是人不可貌相,不可凭脑袋大小论智慧。
驹儿他们的墓地,已经被我用铁丝网圈上,远远地就写着牌子:私家墓地,旅游者不得入内。我越这么写,旅游者越有一种神秘的感觉,就越想偷窥。
我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征求驹儿的意见,驹儿说:你挡的是活人,我也不喜欢他们来干扰、喧闹,我们没有时空,你们人的障碍,阻挡不住我的飞翔。
在草原部落里,我复活了科尔沁草原上蒙古人往昔的辉煌,也找回了我童年的梦想,并且我还开创性地创建了一个兴旺繁荣的旅游牧场。
但是有时我觉得这种繁华热闹,是我给予红尘中别人的,我只是很充实地在干着一件事,有时很满足,看到别人的敬仰,和给我爸妈带来的骄傲,也很幸福。但是我不快乐。我只有走进铁丝网里的墓地,在这个打破阴阳界的荒原部落里,和驹儿讲话,我才真正地快乐起来。这个快乐就像草叶上的露珠,在阳光下很短暂地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