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卧雪小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1:54
|本章字节:6380字
因为这一带小有名气,有一定的客源,所以我们滞留在周围当站街女。
我们深怕被警察抓了,哪敢轻易地露头上街啊,通常我们躲在屋后的小巷子里招徕客人。有了客人之后就把他们带到小巷子后面的出租房中做事。
在附近我没有租房子,我所利用的房屋是芳姐以前租的房子。最近她随那个小老板住在外面,很少回来。
毕竟当站街女是一件辛苦、寂寞、可耻之事,加上生意日趋清淡,我们的同行犹如黄鼠狼拖小鸡——越来越少。到了二月上旬,巷子里的小姐不到二十个人了。
“鸟倦而知返”。来南国市打工近一年了,我确实感到身心疲惫,加上身边熟悉、要好的人儿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自已,使我感到好无奈、很无助、太孤独、特寂寞。于是,我便想抽身而退,回到生我养我的故乡养病疗伤,恢复元气。
在这个新兴的城市近一年的打工生涯中,我落下了太多的疾病——慢性胃炎、失眠、神经衰弱、月经不调、宫颈糜烂、偏头痛,等等。身体和心灵上受到过太多的伤害。这些伤害对于像我这样正值花季年龄的女孩子来说未免显得过于残酷。它们足以毁掉我的性命和人生。
我想回家去——马上,可我身体的现状又强迫我必须留在这个要人性命的鬼地方。
在一月中旬前后,我老是觉得恶心、想吐。以前我经常得慢性胃炎,有过这些症状,所以我以为自已又害胃病了。为了治“胃病”,我到附近的药店胡乱拿了一些胃药吃了起来。
吃了一周之后,胃病不见好,我又发现自已好像得了“尿频症”。老是觉得有尿意,好像膀胱中的上厕所撒不尽似的。
我以为自已得了性病,就去附近的小诊所挂水,挂了一个星期不见好转,我便怀疑自已得了爱滋病或者膀胱癌。
时常我被自已臆想的绝症吓得或哇哇大哭或饮泣吞声或泪水长流。一种快死的感觉时刻盘桓在我的心头。在心头之上则压着一座比喜马拉雅山还沉重、还高大的耻辱大山。
在我惶恐不安、频近绝望之中我遇到了“柳暗花明又一村”。二月上旬的一天下午,我接了一个客人。客人见我这一副模样及体态,便对我说道:“小姐,你肚子大了还出来做啊?你就不怕弄坏了孩子啊?”精明过人、世故老练客人说话时脸上显出了一脸的不快。
“孩子?!难道说我怀孕了?!谁的孩子啊?!”吓得面无人色的我十分惊讶,语无伦次。
“这要问你啊!”一脸横肉、满面疙瘩、鼻头大如蒜头的中年人朝床上扔下一百块钱之后扬长而去。
为了验证这一位客人的话,我悄悄地去附近药店买了一盒早早孕试纸。经测试,显示的结果为阳性。
的确我怀孕了,可孩子是谁的呢?我不知道。
人家说怀孕三个月之后才有症状。若从时间方面来判断,我想这个孩子该是“余则成”的。
一想到那个五十多岁的麻脸、黑面、老而矬的男人竟然致我怀孕,我便感到恨如潮水之多、悔似东海之深。
现实就是现实,它需要理性去驾驭;现实不是幻想,幻想由想象去驰骋。冷静细思,堕胎是我目前的唯一出路。我不可能把这个无爹的孩子生下来,若将他(她)生下来,就等于告诉人家我是一个堕落而荡的女人。这个结果不仅使我名誉受损,而且很可能使我永世不得翻身。
打胎的医院并不难找。在南元区有七八家民营医院,它们基本上都开展“无痛人流”业务。
为了做这个手术,我先后跑了仁爱医院、新城医院、东方医院、五洲医院、上元福祥门诊、南元世纪妇科等医院。了解价格行情,选定手术单位。
有的民营医院定位为高档消费,做一次“无痛人流”加检查加调养需要三千多块钱。有的整个套餐需要五百八十元。最少的包干价只有二百八十元。
为了对自已的身体负责,结合自已经济的现状,我选了五百八十元套餐。
当我打起精神乘车往上元福祥门诊去的时候,正在县重点中学上高二的妹妹惠莹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说很想让我回家时给她带一部手机。
我是一个很感性、很冲动的人,往往将心比心、急人所急,得知自已的妹妹有此强烈的需求之后立马下车去了一家手机大卖场。
我在大卖场里替她挑了一个三千二百八十块钱的苹果牌三代手机。付出款之后,我在门外的一个僻静处点钱。点着点着,额上的细汗珠便渗了出来。而后背上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口袋里只有一百多块钱,就算去做最便宜的“无痛人流”也不可能了。
情急之下,我拨打芳姐的手机。芳姐说,她目前随小老板在山东济南出差。
芳姐爱莫能助,我接着先后给张芳、雯雯、刘青春打电话,结果是她们都回了老家。
得不到外界的支持,我索性自力更生起来。
怕呕吐影响客人的兴趣,我索性大把大把地吃止吐药。怕日渐隆起的肚子引起客人的怀疑,我在肚子上勒了一条腹带。为了让自已舒服些、好受些,我通常采取上位方式与客人做事。
等啊等,招啊招,抽啊抽,摇啊摇,通过八天的努力,我终于凑够了五百八十块元。
在医院做过“无痛人流”手术之后,护士给我喝了一碗红糖水。我稍为休息了一下之后就想走。
说真的,此时我不愿意在这个灯红酒绿、车水马龙、高楼林立、食客盈门、醉生梦死、粉墨登场、阳奉阴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谎骗盛行的地方多呆一分钟。
说真的,这里的河流、湖泊、天空、空气已到了脏得不能再脏的地步,它们已是这一座新兴的、正在崛起的、声名远播的城市的顽症。有了这些顽症,这一座城市与“绿色健康生活”渐行渐远。在这一座肮脏的城市任何地方难得一见“青山绿水”的元素。我渴望见到它们,希望在它的怀抱之中治病疗伤。
走走息息,好不容易回到太平村自已租的小屋内的我在小床上只躺了片刻之后便硬撑着起来收拾行李。一想到我即将如一只长期被关在竹笼里的金丝雀从笼中逃出一样离开这一座由砖块、水泥、沙子、钢筋、灰尘、尾气、脏水构成的冷酷的城市,我心中装载的沉甸甸的苦难感便减轻了许多。
收拾好行李之后,我提前把钥匙交给了房东。也不问他讨要剩余的租金。我知道在违约的情况下,要想让人家把到手的钱“吐”出来是比较困难的事情。
当晚我来到了芳姐租的小屋内过夜。第二天一早,把芳姐租的小屋的钥匙交给房东的侄女儿小红之后,我便背着书包提着行李慢慢地向长途汽车站走去。
在车站里的一个小书摊上,我买了一本小书。书名叫《南国作家》。
我之所以选择这一本书,一是为了更进一步了解这一座我曾经呆过近一年的城市,二是为了打发二个多小时的旅途的寂寞。
在候车时,我便开始认真地翻阅书里的文章。当车子发动时,我读到作家夏才和的诗歌《打工妹》:
自从生长在神话盛开的山村,
嫁接过的枝,发过的芽,
移植城市的土壤企望开花。
粉嫩的花蕾,以向日葵的笑容,
整天迎接披着羊皮的狼,
贫瘠的枝在霓虹下愈发贫瘠。
终承受不了一只只狼掌,
奋力扳掉一只狼爪,成就一把刀,
呼啸着扎入自已的血脉。
月光下,冰清玉洁的肌体,
完成一出黛玉葬花,
静静地流淌一瓣瓣三月的桃花
此诗我抑扬顿挫读了又读。后来干脆低吟浅唱起来。若有所悟,仿佛这一首小诗就是为我所写,就是我心灵的真实的写照。真实打动人心,百感交集的我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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