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花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2:29
|本章字节:6226字
得了便宜,总不能独占,得明白谁也不比谁傻3分钟,于是常五爷叔侄就带着臭小子们来到王府井久违了的东来顺,点上几只锅子,叫了几瓶二锅头,还没忘了给老太太和大嫂子叫上两份炸羊尾和蜜汁卷裹走的时候捎上。
这群半大爷们喝得正欢,大门呼拉拉一开,一股凉风吹散了些许水气,一干人不由得转过头去,这一看,看出事来了。
只见门口进来几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后面还有几个半大小子,姑娘都穿的挺洋气,领头的穿着大翻领的列宁装,束着腰,身板那叫个直,走路那叫一个飒,两条油黑的大辫子高高的从后脑勺两边梳下来,辫梢上还系着红毛线,打着个小巧的结子。这几个人一出现,让这个被灰色老棉袄充斥的空间立马鲜亮起来。
来人也注意到五爷这群人,主动打着招呼,五爷回头悄声问边上的二宝,“这谁家的姑娘?”二宝吞下嘴里的热羊肉,又滋了一口酒,这才卖乖似的开口,“这帮孙子就是东城的小六子他们,sb,以前家里卖寿衣的,新社会也得死人不是,所以这买卖到现在还开着,就守着协和医院后门捡买卖。至于领头那姑娘,五爷,说起来和你们常家还有交情呢。”
五爷听这么一说,来了气了,说常家的来往你会比我清楚,怎么我就没听说过这姑娘呢?二宝又喝了口酒,冲着五爷点了个头,让五爷凑过来说话,然后才低声说:“五爷,知道以前隆福寺后身,有个何家大院吗?这姑娘就是何家老大。”
五爷这么一听,心下怔时一凉。这何家是谁啊?大汉奸何景民啊!日本人在的时候,北平的势力属他们家大,五爷的爹当年就是在人家手底下听差的。这位何大人当时还娶了个梨园一位名旦做填房,那这姑娘就是何大人和花旦之后了,怪不得长得这般有气势,这般的惹眼。
但是这姑娘虽是惹了五爷的眼,五爷心里却是清楚的狠,自己家里的烂事已然是够多了,何必再给自己惹身骚呢?更何况这么可口的一道大餐,能不能吃上都是个问题,估计后面垂涎的人多了去了,五爷可不是给自己找事的人。于是,五爷抄起桌上的二锅头,挨个儿给桌上的兄弟们满上,然后自己先自顾着干了,弄得这些兄弟们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五爷唱的这是哪一出。
那桌人估计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包括那领头的姑娘在内,都向这边张望过来。五爷再次举杯,跟二宝说:“去,告诉那桌,今天的帐算我的。”
天气日见冷了,大食堂的饭也没那么热乎了,回过头来再看自家的米缸,见底了!
常家这一大家子半大小子,个个是长饭量的年纪,如何也不能饿着不是。一天,老太太把大媳妇慧凤和老五叫进房中,床头的柜子上摆着一个红木的匣子,老太太手里拿着几样亮闪闪的物件。
老太太让两个人站到跟前来,把那亮闪闪的东西摊在手里,在床头灯下晃了晃,自言自语道:“进了常家几十年,这几样东西就没见过天日,怕老老太太说招摇,慢妯娌们妒嫉,等分了家另过又解放了,人也老了。看看这须子,都不亮了。”
慧凤和五爷上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镶满了钻石的蝴蝶胸针,核桃大小,上面还有各色宝石装饰的花纹,虽是上面的金属因为年久显得有些斑驳,但是灯光下依然炫人眼目。慧凤虽然听知冷说过,老太太有不少压箱底儿的好东西,但入得常家门来这还是第一次见,相比之下自己的娘手里那几样东西实在是寒酸了不少。就这样,赵老太太也没说给自己出门子的时候带上一样壮壮脸,就弄了个三铺六盖给打发了。赵老太太说了,常家不缺你那仨瓜俩枣。
老太太说完,用一块绸汗巾把这只钻石胸针包好,交给老五:“老五,我知道你跟史家老大来往多,你托他把这件东西帮着顶出去吧,顶多少算多少,回来都交给你嫂子过日子。”
赵慧凤听老太太这么一说,赶紧着制止道:“妈,咱家日子还没那么紧巴,再说我手头还有些银洋一直收着没动,先用这些个吧。”
老太太长叹一声道,“都是身外物,真难了,什么都没有入口的东西重要。别争了,你的那点存货也顶了吧,还有知冷那边得照应着呢。怎么也是知冷对不起人家,孤儿寡妇的不能没人照应着,知冷不在跟前,老五你替我去打个招呼,咱不能装不知道。”
慧凤听老太太这么一说,想起了因为自己一时的气盛而发配的丈夫,不由得垂下头来,心酸不语。老五也赶紧着应承下,说妈你放心吧,这事我一定办得稳妥了。
之后,老太太又跟他们念叨,说是之前老太爷的一位姨太太,被老太太作主嫁给家里一个下人,返乡之后分了田,分了房,因为在常家学了些厨子手艺,解放后在县里的机关食堂当厨子,这些年和常家一直有走动,前几天带着些红薯南瓜来看过老太太。听老太太说城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于是就出主意说从乡下农户手里收些余粮来,趁着刚入秋,他又在政府当差,借着给机关食堂采购的名义就能办。
老太太叮嘱老五,顶了东西变了现,赶紧着去一趟乡下找这个王姓的旧人,以爷相称,为了一家大小日后的嚼果,一定赶在开春前多屯点粮食,粗细不限,能入口就行。
于是这个秋冬,五爷带着常遇春和常遇夏兄弟,用老太太陪嫁换来的现钱,通过这个王爷,换回来不少的粮食瓜果,在后院挖了个地窖,悄无声息地准备过冬了。这个冬天,一过就是三年,这三年里中国饿死了多少人,至今无人知晓。所以日后常家的后人把老太太当老佛爷一样供着,那一定是有道理的。
常家忙着在乡下收购农民手里的杂粮的时候,饿的感觉,开始悄悄在北京城里漫延。
饥荒年月,饿这个东西,并不是说到了饭点儿,你自然就感觉肚里空了,吃点喝点胃里一暖和人生就完美了,而是身体因为长期缺少蛋白质而乏力,因短期缺少碳水化合物而发冷,因缺少多种营养的摄入而内分泌降低,孩子不长个,女人不长胸,男人不坚挺,人看人的眼神都是痴呆呆的。开始的时候,个个都是形同削骨,慢慢的,水肿了,大街上都是些行动迟缓头特大脸皮绷的发亮的男女,估计现在要是让各位穿越回去,那感觉跟电影生化危机差不多。
为了对付眼跟前肚里空的问题,在粮食有限的情况下,聪明的人们发明了各种办法来满足口腹之需。听说过二次发酵法吗?这原本是做面包的一种方法,就是说让这生面团发两次,这样烤出来的面包能彻底发起泡来,松软可口。可人家这办法是做面包啊,面包是烤的,这过程中水气都蒸发完了,剩下的都是干物质,它不占地儿啊。咱中国人怎么做?蒸馒头!发的时候大大的水,一斤面兑二斤水,发一次不行搅和搅和再发一次,那蒸出的馒头,比发糕个儿大,重,发的泡里面都是水,二两一个的馒头,一两半是水,这人啊,就是这么吃肿了的。
除了这个二次发酵,还有大食堂蒸米饭的双蒸法,三蒸法,合着中华民族那个造假的智慧,在哪个年代都不曾埋没过,这个也是有传承的。
常家人的聪明,体现在大事小情上。虽是自家储备了些杂粮,但平日里那是相当小心,从不招摇。老太太上海人,平时吃东西仔细,就算是清粥小菜都得精致,于是多年间的这些经验,触类旁通,在缺乏原料的岁月里,一样让常家人感受到食物的美味。
先是入秋的时候,老太太带着慧凤,在院子里晒了上千斤的白萝卜干儿,还有香菜干、豆角干、西胡芦干、雪里红,总之菜站里大批供应的不要副食本的东西,又能想办法储存的,老太太都给搬家来。萝卜切成一条一条的,晒成干儿后,搓上盐,再晒,直到水气走差不多了,拌上五香粉、辣椒粉,完后往罐头瓶里这么一装,盖好盖,用毛笔粘上熬化的蜡,把口这么一封,齐活!这么一整,3年没问题啊,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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