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云鹤
|类型:古代·奇缘
|更新时间:2019-10-06 02:32
|本章字节:9940字
适值武帝游幸凌云台,在凌云台大摆酒筵,宴请文武大臣。卫璀想,今天可是进谏的好机会。宴席上,热闹非凡,大臣们在一起谈笑风生,有的讲典故,有的议朝事,有的吟诗作赋。武帝也非常高兴,坐在凌云台上,一边欣赏着美丽的景色,一面喝着酒,和大臣们谈着古,论着今,真是一件快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臣们各各都满面红光,兴高彩烈。卫王瓘看时机差不多了,便假装醉眼蒙咙,东倒西歪地走到武帝面前,“扑通”一声,跪在武帝座前,眼睛望着武帝说:“陛下,臣有话要禀告陛下。”
大臣们都纷纷静下来,都想听听卫司空想对皇上说什么,大家不约而同地放下酒杯,静静地望着武帝。武帝笑着说:“卫爱卿,你想要说什么?尽管直言说来。”
卫罐欲言又止,不说又不忍心,吞吞吐吐地说:“陛下,太,太……”
武帝一听,惊问道:“卫爱卿,太什么?”
卫璀将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惋惜地用手抚摸着武帝的座位,叹口气说:“唉,此座可惜呀!”
武帝一下子明白了卫瓘的用意,但又不想让卫罐讲出来,就顺水推舟地说:“卫司空公,你真是喝醉了。”卫王瓘见武帝不想让自己说下去,也借此台阶下台,便说:“陛下,臣真的醉了,冒犯了,望陛下恕罪。”说罢,便装做跌跌撞撞的样子退下了。
众臣听罢,面面相觑,无言以对,便亦草草了事,散了酒席。
武帝不愿接受太子弱智这个事实,想方设法堵大臣们的嘴,然仍有大臣为国家社稷着想,向武帝敲响警钟。武帝以醉酒为名,不纳卫瓘之谏,中书令和峤又再提此事。
和峤,字长舆,汝南西平(今属河南)人。曾为颍川太守,为政清简,甚得百姓欢心,盛名闻于时世。太傅从事中郎庾数说:“和峤森森如千丈松,虽有疤节,但用于建造大厦,有栋梁之用。”
和峤为人耿直,不与贾充、荀勖为伍。因平吴有功,迁为侍中,深得武帝器重。他见太子弱智低能,难以管理朝政,大晋江山将毁于一旦,便决定向武帝劝谏。
一次,和峤、荀颧、荀勖与武帝议事,事毕,几人便与武帝闲谈,和峤想乘机劝谏。便委婉地对武帝说:“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武帝说:“这并无杂人,有话但讲无妨。”
和峤说:“最近朝野关于太子的议论很多,臣子也有些忧虑,皇太子憨厚诚实,确有醇古之风,但是,时事变迁,如今的世道险恶多诈,而太子太诚实纯朴,恐怕难以应付,难以管好陛下家事。”
武帝听罢,表情有些尴尬,他知道和峤言外之意。什么“诚实憨厚”,不便直说“憨呆痴傻”罢了。他沉默片刻,对和峤说:“太子过去是有些不机敏,那是由于年纪太小,贪玩顽皮,没有开化的缘故。现与从前大不相同,近日太子入朝,言谈举止有所长进。和爱卿,你如若不信,不妨与侍中苟频一起到东宫去看看。”
和峤见武帝如此之说,便站起身来,说:“陛下,那么臣就遵命到东宫看望太子了。”说罢,与荀颚一起到东宫去了。
和峤和苟山页到东宫时,太子正在和一群宫女、太监们追赶玩耍,和峤和苟额走到近前,拱手施礼道:“老臣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正玩在兴头上,见和峤、苟颧走来打扰,满脸不高兴地说:“快走开,别捣乱,我还没玩够呢。”
和峤和荀频讨了一脸没趣,太子又追赶一个宫女去了,二人只好灰溜溜地出来了。
武帝见二人回来,就微笑着问荀额:“苟爱卿,你看太子如何?是否大有长进?”
苟颚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说:“回陛下,正如陛下所言,太子现在德更进茂,明识弘雅,的确不同从前。”
和峤听荀额如此之说,心里很不高兴,刚才看到太子只知玩耍,丝毫不懂礼节章法,一副呆傻之相,怎么能这样说呢?他正在想着,武帝问道:“和爱卿,你看如何呢?”
和峤见武帝问到自己,决定据实直说,便道:“回禀陛下,老臣不敢隐瞒,臣以为太子资质如初,未见有何变化。”
武帝听完,龙颜不悦。他知道和峤所说的是实话,但和峤如此不给面子,武帝非常不高兴。和峤见武帝龙颜色变,便急忙告辞退下。
这件事传入宫中,传到太子妃贾南风的耳朵里,贾南风对和峤充满怨恨之情,等待有朝一日,进行报复。
太子司马衷即位后,拜峤为太子少傅,加散骑常侍、光禄大夫。已为皇后的贾南风还没有忘记这件事。
一次,和峤随惠帝朝见西宫,贾南风对惠帝说:“皇上,当年和峤向先帝说你不适合做太子,不能管理好司马氏的家事。现陛下已贵为天子,国泰民安,陛下为何不问问和峤?”
惠帝司马衷听从贾后之意,便问和峤说:“和爱卿,先帝在时,听说你曾对先帝说朕不能君临四海,不能管理好司马氏家事,你看朕现在如何?”
和峤见皇帝翻起陈年旧账,从容地说:“陛下,臣当年事俸先帝时,确实说过那些话,如果所说的话不能实现,那将是国家的福分,臣怎敢抵赖,推脱罪责呢?”
和峤所说并没错,和峤死后没有几年,司马衷就管不了司马氏的家事,而内战连绵,骨肉相残了。
武帝以帝王之尊,压制大臣,不断抵挡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坚决要司马衷继承皇位。然而,这终归不是上策。现在大臣们表面上不敢再说什么,而心中确有想法。太子一点威信都树立不起来,等自己百年之后,谁会尊重他?谁又会真心实意地辅佐他、听他的号令呢?那样,天下将会是怎样一个局面呢?武帝思前想后,终于想出一个为太子树立威信、表明司马衷确实有进步的办法。
其实,太二子究竟如何,武帝心里也没底,一是父子的亲情,武帝觉得太子大大不同以往,基本上还可以。二是太子这些年在东宫大臣的教诲下,随年岁的增长,多少有些改变。三是父子之间很少交往,又不生活在一起,武帝对太子根本不了解。大臣们对太子的议论武帝觉得很难办,只好想一办法试试,看看太子究竟怎样,也好堵住大臣们的嘴。
一天,武帝在大殿上,设宴款待卫瓘等东宫僚属,太子身边大小官员都到大殿赴宴,东宫内只留太子、太子妃及太监、奴婢等。宴会上,武帝说:“近日,大臣中有些人对太子有些微词,今天朕将东宫僚属都云集于此,朕想出个题目考考太子,看看太子究竟如何?”
大臣们互相观望,无人敢言。大家都不知道皇帝的葫芦里卖得究竟是什么药。武帝看看大臣们,说:“来人啊,将这几个奏折送给太子,令太子迅速判决。”
武帝将尚书上奏的几个奏折封好,遣内侍送到东宫。
太子正在书房看书,见一个太监急忙进来,太子说:“你来得正好,我正觉得无聊,想找个人玩玩。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怎么都不见了?”
太监对太子说:“太子,大事不好了。圣上把这里的僚属都召集到大殿上赴宴去了,并给殿下送来几个奏折,让殿下您迅速判决。”
“什么,奏折?快拿来看看。”
太子打开奏折一看,急得汗都流下来。他大字不识几个,哪里能看懂什么奏折,喊道:“来人啊,快来人!”
太监、宫女们不知道太子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喊声,纷纷跑来。太子见跑来的太监、宫女,说:“你们都来干什么?我想叫那些大臣。”
一个太监说:“殿下,大臣都去赴宴了。”
太子急得把这件事忘了,现在可如何是好?他问太监、宫女们:“你们可有人能裁答奏折?若能裁答,定有重赏。”
这些太监、宫女面面相觑,无人回答。这些太监、宫女自幼长在深宫,从未读过书,而且如同井底之蛙,只见过头顶上这点点蓝天,怎么裁答奏折呢?
这时,一个机灵的小太监说:“殿下,何不拿奏折问问贾妃去呢?”
经小太监一提醒,太子才想起自己的床头母夜叉,他急急忙忙地向贾妃住处奔去。
贾妃贾南风正在和宫女们聊天,见太子满脸是汗,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忙站起身问道:“殿下,何事这等慌张?”
太子气喘嘘嘘地说:“娘子,大事不好,圣上给我送来几个奏折,要我马上批复,你看如何是好?”
贾妃一听,觉得事态严重,这明明是皇上考太子殿下,如若答复不好,将关系到太子即位问题。她看着奏折,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自己虽然读过好几年诗书,略通些文墨,但答批奏折,实在力不从心。而那些能为太子代笔的东宫大臣又都不在,怎么办呢?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地上不停地踱来踱去。
忽然,她问进来送奏折的太监:“今日圣上宴请的都是哪些大臣?”
太监说:“都是东宫的僚属,没有别的大臣。”
贾妃脸露笑容,说道:“这就好办了。”
她唤来贴身侍婢,把奏折交给她,说:“快,你赶紧走小门,把奏折送到我家父手上,让他老人家快找:外朝大臣代为答复。”
侍婢一路小跑地走了,贾南风和太子在焦急地等待着。大约半个多时辰,侍婢满头大汗地跑回来,将已答复好的稿子交给贾妃。贾妃恐忙***错,露了马脚,便让给事张泓过目一遍。张泓有些学问,他草草地看了一遍,对贾妃说:“娘娘,陛下知道太子读书不好,这份答诏旁征博引,古义繁多,陛下一定能看出是请旁人代答的。或圣上恼怒,查究下来,一但水落石出,不仅代答之人受到处罚,恐怕太子的宝位也难保啊!”
贾妃闻言大惊,忙道:“张公公,这将如何是好?”
张泓说:“不如不用这份答复,另外再写一篇,不要用华丽文辞,只要就事论事,简单写出处理意见就行,这样,就不会引起圣上的怀疑。”
贾妃忙问:“张公公,你看何人能为太子代答?”
张泓说:“奴才不才,愿为太子效力。”
贾妃转惊为喜,含笑对张泓说:“那就烦请公公代劳,要好好答复,他曰一定保你荣华富贵。”
张泓草草地为太子代答一遍,对太子说:“殿下,烦请您抄述一遍,这样就天衣无缝了。”
太子照葫芦画瓢,勉勉强强地将答复抄完,张泓又看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漏洞,便交给内侍,送给武帝。
武帝和大臣们一边喝酒,一边等待太子批复奏折。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酒已喝得差不多了,太子的批文还没送回,武帝有些焦急,不停地向东宫方向张望。这时,送奏折的内侍手拿奏折返回,递给武帝。武帝打开批文,见太子所批奏折虽文辞不华丽,但道理讲得还很清楚,语句通畅,条理也比较清晰,武帝那颗悬起的心放下,脸上露出了笑容。武帝看后,把奏折递给卫瓘,说:“卫爱卿,你看看太子自己批的奏折,再提提意见。”
卫璀接过奏折,草草地看了几行,他知道武帝的意图,也明白这奏折绝非太子所批,他身为太子少傅,太子究竟什么样,他心里很清楚,太子是绝对写不出这样批文的。既然圣上不愿接受这个事实,自己又何必非要揭露事情的真相呢。
想到这里,卫罐离座,跪在武帝面前,谢罪道:“陛下圣明,臣有眼不识泰山,信口雌黄,望陛下恕罪。”
武帝见卫瓘承认错误,给那些大臣们做了表率,心里很满意,用手搀起卫瓘,说道:“爱卿,快请起,忠于朕而敢于谏言,何罪之有?”
卫瓘慢慢起来,退下了。
大臣们见此,知道卫璀有毁言于太子。一些谄媚阿谀之徒纷纷盛赞武帝圣明,不受蒙蔽,不纳谗言,说得武帝心花怒放,非常高兴,从此后,对太子更是放心了。
这件事传到贾充的耳朵里,他素恨卫王瓘,见卫瓘竟敢毁言太子,便将此事派人告诉女儿贾南风。他告诉贾妃说:“卫璀这个老奴才,差点儿坏了你的大事,今后要小心提防。”
贾妃知道这件事是由卫瓘引起的,便在她那狭隘的心灵之上又播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她不停地设计报复。但武帝毕竟还算贤明之主,他知道卫璀忠诚,善于直言,故虽有过错,也加以重用。拜卫璀为司空,遇有军国大事,就召卫瓘商量。贾妃见此,一时无法入手,只好暂时容忍过去,等有机会,一定除掉卫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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