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质玉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2:32
|本章字节:7354字
九月初五拂晓前,民军小分队十余名,从三道桥南端摸黑匍匐前行。到达桥北端,两名守桥清兵正在工事中打盹,先锋民军猛扑上去,杀死守桥清兵,夺下桥头。后续部队见先锋得手,乘势过桥。
三道桥一里多长,小分队过桥被清军暗哨发现,立刻鸣枪报警。
接着,机关枪哒哒响起,对准桥上猛烈扫射,民军纷纷倒下,后续部队也被机枪截断。冲过长桥的先锋分队占领地形抗击,但那步枪怎能抵挡住机关枪?且头晚半夜,指挥官张景良传令先锋分队轻装,每人仅发子弹四排,作战不久子弹耗尽,先锋分队只好伏地不动。
拂晓后,清军军舰四艘驶至谌家矶,炮轰三道桥以南民军阵地,民军攻势顷刻瓦解。清军又从滠口迅急增援,乘势从三道桥北端发起冲锋,夺下隘路,占领三道桥,进逼刘家庙。正当海军炮火向刘家庙轰击时,张景良急命焚毁粮台,率司令部人员仓皇撤退。
前线部队见刘家庙起火,军心动摇,不待指挥便纷纷退下。
汉口军分府主任詹大悲闻悉刘家庙粮台起火,迅速乘马奔前线了解究竟。途经大智门车站,只见民军像潮水般向后夺路溃退。
马匹受惊,无法前行,詹大悲只好在车站下马,见一军官在车站高台上大喊:“弟兄们,不要向后跑,后边没有我们去处。”溃退士兵并不理睬,仍然各自奔命。詹大悲细看,认出是河南信阳人谢元恺。他原任队官,虽不是党人,但平时对革命同志暗表同情,民军扩编,被举为第四标统带。詹大悲牵马趋前问道:“你们指挥官张景良在何处?谁烧的粮台?”谢元恺气忿道:“那是个不中用的东西,谁知他跑到哪里去了。”詹大悲道:“失去指挥,怎样作战?”谢元恺道:
“现在只有先稳住阵脚,集拢队伍,找各长官商量反攻。”詹大悲也无法,乘马返回军分府,准备向武昌告急。
詹大悲走进军分府,忽见黄侃正与何海鸣、温楚珩亲热交谈。
旧友重逢,多少感慨涌上心头?詹大悲远远伸出手来说道:“季刚兄何时到此?”黄侃从椅上蓦地跳起,向詹大悲倒头便拜,口中说道:“小弟罪该万死,酒后短文,闯下大祸,致使二仁兄身陷囹圄。今特前来负荆请罪。”詹大悲双手扶起黄侃,朗声笑道:“我们是生死相托的朋友,何罪之有?你那短评,倒是立了大功呢!”然后,再重新叙礼,问候一切。
温楚珩急着问道:“前线情况如何?”詹大悲道:“前线情况不妙,张景良不知哪里去了。我要向武昌军政府报告,待我打通电话再来。”说罢,詹大悲去电话室,与军务部副部长张振武接通电话。
詹大悲报告道:“刘家庙失守。粮台起火,指挥官张景良下落不明。
民军失去指挥,正向大智门退却。第四标标统谢元恺照料队伍。情况万分紧急,请速派兵增援。”张振武骂道:“张景良这个狗东西,罪该万死。我即派人去逮捕他。派兵增援事,我向黎都督报告。”
詹大悲回到办公室,把前线情况详细说过,众人都一时忧心忡忡。何海鸣道:“刘家庙失守,清军再进占大智门,我们这军分府便处前沿地带。”温楚珩道:“我们仅有百余人卫队。大悲你要预做准备呢!”詹大悲叹口气,转脸向黄侃道:“季刚兄早不来,晚不来,为何这时来汉口?”黄侃苦笑道:“在蕲春家乡听说武昌起事成功,吾兄出任汉口军分府都督,急欲来汉。黄州所属各县也正酝酿起事响应,朋友们多方劝阻,要我留在黄州任事。可我心中难安,我惹出《大江报》一案,愧对朋友,故拼死前来。一为请罪,二为效命,谁知下船竟逢这般情景。大悲,你看汉口战事前途究竟若何?”詹大悲沉吟说道:“汉口战事未可乐观,今明两天可见分晓。标统谢元恺正在大智门收拢队伍准备反攻,能否奏效很难说。诸兄在府内用午饭,我还要到大智门车站一视,回头再研究局势。”说罢,詹大悲又策马加鞭去大智门车站。
此时,标统谢元恺好不容易在大智门车站稳住阵脚,集拢队伍。在站长室内同二协、四协标营官长会商。谢元恺说:“清军虽然占领刘家庙,但还立足未稳。我带本标自告奋勇打中路头阵,请你们左右两路支援,定可把刘家庙夺回来。”另一官长问道:“刘家庙粮台起火,我们给养么样解决?”恰巧詹大悲赶到,回答说:“给养由我负责,如果决定反攻,我即去找商会,请商会方面筹集给养。”
标营官长再无异议,一致拟定下午二时后实行反攻。詹大悲急去找附近商会,又带领商民向大智门车站运送馒头、面包、罐头、肉类食品。
民军用过午饭,士气复振。谢元恺率本标由大智门出发,沿铁路向北攻击,二、四两协沿铁路两侧配合。二时半,民军炮兵先向刘家庙施行轰击。大智门至刘家庙为四里之遥,三路步兵在炮火掩护下齐头并进。待接近刘家庙时,发现清军正在刘家庙以南抢修工事,用机枪、步枪顽强抵抗,战斗愈益激烈。民军继续匍匐前进,逼近敌阵。待距敌约三四百米处,谢元恺命令各部队上刺刀,吹响冲锋号。民军杀声连天,与清军展开肉搏战。清军炮火失去作用,渐渐不支,退回刘家庙,以建筑物和既设阵地为依托,阻止民军进攻。
谢元恺率部在刘家庙前线浴血奋战之时,张景良带马弁已退至刘家花园炮兵司令部驻地。张景良一进门,果见刘锡祺在此等候,正和炮兵标统姜明经谈话。姜明经见面便问:“刘家庙前线情况若何?”张景良道:“敌方以北洋军发起进攻,炮火击中粮台,刘家庙无法防守。”又假意和刘锡祺寒暄道:“刘参谋官辛苦!”刘锡祺道:“我盲人骑瞎马,摸到这里来,见到第八镇兄弟朋友,真使人高兴。”姜明经道:“请参谋官为我等帮忙……”
谈话间,忽有配戴军政府徽章的马弁五人闯进炮兵司令部。几支枪口对准张景良,领头马弁喝声:“不许动。”伸手便将张景良的指挥刀和手枪摘下,厉声道:“都督命令,你是汉奸,押都督府问罪。”张景良的马弁认识这是张振武的马弁,不以为然地说:“金瘌痢(混名),都督的命令在哪里?你是吃了上火的药吧!失去刘家庙就捉指挥官,失了汉口、汉阳,那不要捆都督吗?”“金瘌痢”板着面孔道:“不干你事,你懂得什么?”
刘锡祺见势不妙,拔腿就走,又被“金瘌痢”一把扯住,上下打量,见他身着便衣,问道:“你干什么的?”刘锡祺慌乱回答:“我是客人,在此访友。”“金瘌痢”不容分说,喊声“捆起来”,众马弁便把张、刘二人捆在一起,押出炮兵司令部。
炮兵标统姜明经眼望着把人捉走,面色阴沉,默无一语。参谋从旁说道:“指挥官被捉走,只有请标统设法维持。”姜明经道:“今天敌人以北洋军为先锋,又有海军配合作战,我军未经训练,坚持抵抗,实不容易。都督令汉阳宋锡全部来援,至今未见到达。现在军无主将,我须过江去武昌向都督报告请示。”于是,姜明经便带马弁去武昌军政府,踏进都督室,见黎元洪正和孙武在商谈军务。
姜明经先向都督行军礼,又与孙武握手问候,然后便报告军政府派人过江捉人一事。黎元洪道:“我怎不知道?是谁下命令捉张景良的?刘锡祺刚由操地赶回,他有何罪?以敌我力量对比,刘家庙必然守不住。如在汉口市内作战,炮兵无法发扬火力,且无适当阵地。现在汉阳急需炮台设备,委派你召集炮队官兵,在汉阳组织炮团,布防龟山,控制汉口龙王庙及南岸嘴一带,置野炮于琴断口附近,防止上游之敌。”转而对孙武道:“请孙部长查问清楚,谁命令逮捕张景良的?把张、刘二人立刻送到军政府来。”
此时,张振武的马弁“金瘌痢”已把张景良、刘锡祺押到汉口军分府,请詹大悲审讯。当晚,军分府提审张景良和刘锡祺。詹大悲主审,何海鸣、温楚珩陪审。黄侃充任书记官做记录。
首先,卫队把刘锡祺带上堂。
詹大悲问道:“你是什么人?你由何处来?”刘锡祺答道:“我是第八镇正参谋官刘锡祺,我由湖南来。”詹大悲不由暗笑,且顺势问下去:“去湖南有何事?”刘锡祺道:“去湖南公干。”詹大悲道:“你今回湖北,为何身穿便衣?为何不去武昌军政府报到?”刘锡祺道:“我是大清官员,为何要去武昌军政府报到?”詹大悲厉声喝问:“怎么,你现在还是大清官员?还不肯投降?”刘锡祺道:“我不能向你们投降。”詹大悲道:“你不肯归顺,就是汉奸,就是革命军的敌人。”刘锡祺强嘴道:“我是汉奸?你们还是土匪呢!”詹大悲“啪”地拍响惊堂木,声色俱厉,喝令将刘锡祺戴上手铐,押下。
然后提审张景良。詹大悲问:“张景良,你身为汉口民军指挥官,为何不照料队伍?”张景良道:“各部队不听指挥,我无法照料。”詹大悲道:“你既无法照料,就应向军政府辞职。”张景良忿然道:“我现在就辞职,从此不干。”略停又说:“各部队如听我指挥,我真要切实负责,队伍早攻过武胜关了。”詹大悲道:“如此说来,你岂不是故意败事?”张景良无言,再问也不回答,遂被押下监禁。
詹大悲与众人商量后,连夜将提审记录抄报军政府,请示处理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