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女人是否漂亮谁说了算？男人说了算，且这条准则从古至今从未改变。

一个女人，所有的同性好友都夸她漂亮也顶不过一个陌生男人说其长得好看。现在男人比较喜欢女人骨感一些，倘若哪一天男人的审美观抽筋了，青睐杨贵妃的体型，估计有些女孩又该扔掉减肥计划，大吃肥肉了。

好在现在社会追求美的同时还在追求个性，可以取长补短。古代就不行了，女人体型必须要按照男人的要求来发展。男人喜欢胖的，女人就拼命地吃；男人喜欢脚小的，女人就拼命地裹。因此，世界上女人每天照镜子，却很少有是为自己照的。

在原始社会，人们对美的概念还不是很清晰，男人对女人的要求不高，体格好、能生娃就行。那时候，生存和繁衍后代是最重要的，女人再漂亮也当不了饭吃。后来，父权制占据主导，女人被剥夺了财产与权力的继承权，成为依靠丈夫提供生活资料的被供养者。女人的生活内容只有两种：伺候丈夫和生育。于是，“人类独有的、女性必须兼具的审美主客体双重身份、复合结构剥离，男人僭取并独霸了审美主体地位”。

更为可怕的是，从周礼开始，道统者制订了一整套以“男尊女卑”、“夫为妻纲”、“三从四德”为主要内容的女性道德行为规范，形成了一整套从精神上、身体上麻痹女性的、具有中国特色的枷锁，制约了中国女性美的历史趋向。在中国古代，妇女虽有以温柔、和顺、恬静、典雅为主要特征的中和之美，却缺乏率直、奔放的热情之美。

当然，有人可能会说现在的中国女子已经打破传统的保守，开放了，不信你看大街上的女孩，穿再少都敢招摇过市。我说你可能理解错我的意思了，率直、奔放不是指你穿多少衣服，而是指是否有自己的独立思想。

肉体的解放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精神的禁锢才是最可怕的。

二

奴隶社会男人开始对女人的外在体貌注重了。比如周幽王宠爱褒姒，肯定看中她的是容貌而不是生育能力，否则也不会为博其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春秋时期，楚文王听说息国国君老婆息夫人长得人面桃花，非常漂亮，脑子一热，也不管他们已经登记结婚的事实，愣是派兵把息夫人给抢了过来，弄得人家家破人亡。我估计息夫人也不一定像传说中的那么好看，中国的传言通常有水分，楚文王如此大动干戈并不是他缺女人憋的，而是为了向天下的女人炫耀自己的力量。从这一点来看，人类社会和动物世界没有什么区别。

男人嘛，好色一点属于正常，找个漂亮的女人当老婆改良一下后代也无可厚非。但如果占着茅坑不拉屎就有点让人受不了了，历史上所占茅坑最多的要数历代的帝王。皇帝君临天下，他先把自己认为漂亮的女人挑选出来充塞后宫。剩下的美女，那些有权势的人再瓜分一下，最后只剩一些歪瓜裂枣留给人民大众。也算是矬子里面拔将军吧，余下的女人质量尽管不太高，久而久之，也会分出三六九等来。男人的审美观于是也会逐渐发生一些变化，反正是高矮胖瘦，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没有统一的标准。

三

不过民间也有公认的美女——就是谁看见都会流鼻血的那种。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当属西施。西施原本是苎萝村（今属浙江诸暨）的一个村姑，天生丽质，哪怕穿着麻袋都会让人感觉貌似天仙。后来西施被选派给吴王夫差当妃子，用美色魅惑吴王，以便给越王勾践腾出休养生息的时间。后来越国“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终于反弱为强，击败吴国，成为春秋一霸。有人总结吴国失败的原因，说是红颜祸水，西施起了很关键的作用。

于是问题来了，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够达到红颜祸水的级别呢？显然，像那种让人看了就想吐的应该首先排除。古代没有影像技术，我们无法确切地勾勒出美女的容貌，有的只是语言上的描绘。如《庄子·齐物论》中有一段形容春秋时期的两大美女，说：“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意思是毛嫱、丽姬虽然很美，但那些动物却感知不到。后来唐代诗人宋之问在歌咏西施的《浣纱篇》中就说：“鸟惊入松萝，鱼畏沉荷花。”此后，逐渐便有了所谓形容美女的“沉鱼落雁之容，闭花羞月之貌”的说法。

可说实话，看了古人描绘美女的句子，我还是想象不出具体的人物。比如杨贵妃，我们都知道她很胖，按照现在的标准，体重肯定超标，但每个男人脑海里的杨贵妃多半是自己喜欢的女孩，无论那个女孩有多么的排骨。

像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所有男人心目中都有属于自己的女神，你的美女标准可能与我有所出入，但总的来说，差别应该不会太大。而这些差别不大的地方，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美女标准，比如身材匀称、五官端正、皮肤白皙等等。

没办法，这个世界上不是只剩下你一个人或只有女人，只要男女共存，彼此是对方的审美标准就不可能改变。

四

其实今天男人对女性的审美标准，在汉代就已经有了，如果这是一个轮回的话，那些胖妞也不要气馁，好好活，过个几百年后说不定真就流行以肥为美了。

汉代民间美女的标准史书没有记载，宫廷妇容的标准倒是很详细。根据中国人有喜欢跟风的传统，民间和宫廷的标准出入应该不会很大。据《后汉书·后纪·序》记载，汉代遴选后妃，对候选对象的容貌、形体的要求是“姿色端丽，合法相者”。这种要求太模糊，好在接下来给了我们一个可以参考的例子，这个人就是汉惠帝的皇后张嫣。

张嫣是汉惠帝姐姐鲁元公主的长女，惠帝的外甥女，他们算是近亲结婚。不要吃惊，这种事在古代很正常，就是不正常我们也管不着，我们只关注张嫣的容貌特征就可以了。

张嫣平时躲在屋里，一般人见不到，就是出门估计也是裹得严严实实。但她进宫之前需要进行一次全身体检，这是为了防止那些面若姣花，皮肤却粗糙能磨刀的女子混进宫中，万一睡觉的时候把皇帝给吓着谁也担不起责任。给张嫣进行体检的是一名老妪，方法是把张嫣引进一个密室里，趁给其沐浴之际完成自己的工作。这名老妪阅人无数，但当看到张嫣的胴体后还是惊呆了，《汉书·孝惠张皇后传》描述这一场景时是这么写的：“（张嫣）长而略圆，洁白无瑕，两颊丰腴，形如满月，蛾眉而凤眼，龙准而蝉鬓，耳大垂肩，其白如面。厥颡广圆，而光可鉴人，厥胸平满，厥肩圆正，厥背微厚，厥腰纤柔，肌理腻洁，肥瘠合度，不痔不疡，无黑子创陷，及口鼻腋足诸私病。”

张嫣进宫嫁给汉惠帝时只有12岁，她“温默贞静，未尝见齿，足不下阁”，说明非常有修养；成年后，张嫣“身长七尺二寸，方口美发”，个子估计有一米七，非常高挑了。按照今天的标准，绝对算得上知性美女。当然，不是所有女子长成张嫣这样才能达标，普通女子能达到她的一两个标准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汉代除了张嫣，还有一个美女的典范，她就是汉成帝的皇后赵飞燕。赵飞燕体貌的最大特点是纤细、轻柔。汉成帝说她“丰若有余，柔若无骨”，据说能在手上跳舞。如果真有这种女子，的确能让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拒绝。

反正我是拒绝不了。

五

汉代男人对女性的审美大体来说比较正常。但到了魏晋时期，男人的神经开始错乱起来。这主要体现在作为统治阶级的世家大族身上。

在当时，社会上非常重视人物品藻。所谓人物品藻，概括起来可以分为重才情、崇思理、标放达、赏容貌四个方面。

“重才情”指的是人物的个性、才能、情感的美；“崇思理”指的是人物的智慧、语言美，有辩论的口才；“标放达”指的是具有哲理意味的超功利的人生境界美；“赏容貌”则是指人物的形体、风度、举止等外在的美。

这些标准男女通用，据《世说新语·容止》记述，魏晋时期的士族大家非常注重仪容修饰，喜欢搽粉熏香。那些姿容俊秀、风度翩翩的人往往能够受到别人的追捧。有的男人为了达到仪容举止女性化，甚至出入都需要有人搀扶才能走路。这里面的典型当属潘安。潘安我们都知道，是历史上有名的帅哥，但他的帅，更多地体现在一种柔美的帅。因为名气大，所以每当他上街的时候都会遭到一群女子的围观，和现在的明星差不多，只不过没有明星的扭捏做作罢了。

而女子，尤其是上层妇女，在魏晋风气和玄学辩论的影响下，多情而又富有个性。这和秦汉时期有很大差别，汉代侧重对儒家《诗》、《书》、《礼》等典籍的熟悉和运用，生活中要恪守儒学礼教；魏晋则多表现在多方面的才能，礼教的束缚比较小。其中最典型的是有“咏絮之才”的谢道韫和书法家卫夫人。

我们重点说一下卫夫人。卫夫人是中国古代少有的女书法家，她的字清秀平和，娴雅婉丽，《唐人书评》称之为“如插花少女，低昂美容；又如美女登台，仙娥弄影，红莲映水，碧海浮霞”。听着有点像套话，其实不然，她确实有点真本事，因为她曾是“书圣”王羲之的启蒙老师。这种事情也只有发生在魏晋，而在别的朝代，有些大家闺秀虽然也能读书写字，但那都是用来消遣的，字写得再好也只能自娱自乐，不会得到社会主流的承认。

然而，在魏晋，女子要想真正吃得开有才还远远不够。当时有个名士叫许允，娶了阮德慰的女儿阮氏（四大丑女之一）为妻。新婚之夜，满心欢喜的他掀开盖头发现自己老婆长相可怖，吓得像见了鬼似的躲在屋外不敢再进去。许允的朋友桓范了解这种情况后，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说阮德慰也是有身份的人，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把这么丑的女儿嫁给你，你这也不是废品收购站，你最好还是问清楚吧。许允于是听从了桓范的建议，又把腿迈进了新房，但一见到阮氏还是想拔腿往外跑，结果被她一把薅住。许允边挣扎边同阮氏说：“妇有‘四德’（封建礼教要求妇女具备的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四种德行），你符合几条？”阮氏回答道：“我也就长得难看一些。不过读书人要有‘百行’，您又符合几条呢？”许允很有底气地说：“我是‘百行’具备。”阮氏又回答说：“‘百行’德为首，您好色不好德，怎能说具备呢？”许允听后无言以对，自知理亏，只好硬着头皮与阮氏过起了在别人眼里还算恩爱的日子。

这个故事的结局还算圆满，阮氏是幸运的，她的幸运不是来自于自己的才能，而是她碰到了一个不错的男人。事实证明，丑陋的女子越是有才越是不容易嫁出去。道理很简单，条件差的男人她们看不上，条件好的男人因为无需女人养家，所以都希望能找个漂亮、简单一点的女人。

不知这是不是丑女的悲哀。

六

隋唐时期女性以肥为美，原因有很多。但我认为，最主要的还是由于当时生活水平比较高。因为在唐以前，百姓很少有吃饱饭的时候，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大唐盛世，还不敞开肚子可劲儿吃。谁吃得胖说明谁的日子好，久而久之，人体的美学开始向“肥硕”靠拢。

唐代最著名的美女是杨贵妃。杨贵妃有多漂亮史书上有记载，有多重倒是真没有说明，但即使胖，估计也不是看着不成比例的那种。唐人陈鸿撰《长恨歌传》曾这样描绘杨贵妃：“鬓发腻理，纤秾中度，举止闲冶，如汉武帝李夫人。别疏汤泉，诏赐澡莹，既出水，体弱力微，若不任罗绮，光彩焕发，转动照人。”没有一个“胖”字，说明胖肯定不是杨贵妃的缺点。

但古人史料、笔记之类的文字记载有时候会进行艺术加工，因此相对而言，画像传达的信息就更直观一些。通过仕女画像我们发现，唐代以前的人物形象大都体形稳重敦实，脸型多呈椭圆形。反而隋代、唐初这段时间的女性显得比较清秀。

到了唐高宗、武则天以后，仕女画和女俑才又开始出现“丰腴肥硕”的形象。这个时期，社会审美的主要潮流是以丰硕为美，可并不是说纤细、骨感就不美了。诗人白居易蓄养两个家妓，一名樊素，善于唱歌；一名小蛮，善于跳舞。他曾有诗云：“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说明“樱桃小口”、“杨柳细腰”也是一种女性美的范式。

这种双重的审美标准一直延续到唐末。五代时期，女性美重新恢复到了适中的程度，从南唐画家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我们可以看到，画面上的艺伎和侍女已经开始有了苗条的势头。于是，女性的身材就是这样在男人不同变换的口味中膨胀或缩小，她们，从来没有为自己美丽过一天。

七

宋元明清女性美的标准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贞节第一，小脚最美。满足这两点之后，才关注你的高矮胖瘦，五官是否端正。这些标准同样是为了填补男人内心的某种空白而制定，否则，鬼才在乎这些。

这就是古代美女标准的路线图，它的走势是按照男人的喜好来划的。尽管不公平，但这条线还在继续前行，只不过波动没有以前强烈了。

另外，和以前不同的是，现在女人也有了评判帅哥的标准。如果哪一天，所有的女人都喜欢矮壮结实型的，那么，武大郎之类的人也是有可能成为女性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