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盛慧
|类型:古代·奇缘
|更新时间:2019-10-08 03:04
|本章字节:12266字
皇帝说,唉,太后全都知道了。郑贵妃说,啊,那怎么办?皇帝说,朕被责骂了一顿,母后还下了旨,要处罚你。郑贵妃说,皇上,你可得给臣妾求个情啊。皇帝说,朕已经说破了嘴皮,可母后一意孤行,要杖打你一百下。郑贵妃说,啊,那臣妾不是被打成豆腐渣了?皇帝忍不住笑了起来。郑贵妃说,这个时候,皇上还笑得出来。皇帝说,朕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母后根本不知道我们出宫了。郑贵妃松了一口气说,皇上,你可真把臣妾吓坏了。皇帝说,朕还以为你是铁打的胆,天不怕,地不怕呢。郑贵妃说,皇上,你真坏。皇帝说,不过,这次还真的挺险,如果晚回来几天,麻烦就大了。
郑贵妃回宫后,问春儿,本宫不在宫里的这段日子,景阳宫里最近有什么动静?春儿说,回主子,恭妃每日以泪洗面,痛不欲生。郑贵妃说,可怜的恭妃,原本以为常洛当了太子之后,自己就熬出了头,没想到竟然过得比以前还要凄惨,唉,她现在肯定恨死我了。春儿,你说,本宫做得是不是太绝了一点?春儿说,那怨不得别人,只能怪她自己。郑贵妃说,太子宫里最近有什么动静?春儿说,太子日日醉酒,意志十分消沉。郑贵妃笑了笑说,果然是个没出息的东西。如果让他当了皇上,那天下不大乱才怪?春儿说,主子,你说是谁定的规矩,非要立长哥为太子不可?郑贵妃说,那你说该怎么立呢?春儿说,谁有治国的雄才,就让谁当太子呗。郑贵妃说,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洵儿年纪虽小,但已经看出当国君的端倪了。春儿说,主子,奴婢觉得咱们应该动手了,等到朱常洛羽翼渐丰,为时就晚了。郑贵妃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寻思这件事情,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春儿说,不如直接找刺客杀掉太子。郑贵妃说,这个办法,我也想过,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万一不成,落下了把柄,就麻烦了。春儿说,主子,时候不早了,该歇着了。
三十一年的一天,几个官员在私下喝酒的时候,对宫里最近发生的事情议论纷纷。谢大人说,你们知道吗,这宫里都乱成一锅粥了。吴大人说,皇上不是已经立了太子了吗?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事端?周大人说,看来,你真是对宫里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啊,俗话说,母以子贵,我看现在这句话,应该倒过来说,子以母贵。吴大人说,何出此言?周大人说,长哥当了太子,可他的生母依旧独居冷宫,惨不忍睹。而皇三子,因为母亲得宠,在宫里的待遇比太子都高,这是什么世道。谢大人说,即使这样,郑贵妃还不知足,我听说她一再地在皇上耳边劝说皇上改立太子。吴大人说,立太子这么大的事,皇上怎么可能听信于她?周大人说,我听一个宫里的太监说,有人在郑贵妃的屋子里发现了一尊木刻,形象酷似太子,上面扎满了铁钉之类的东西,玄乎其玄,宫里一片惶恐。吴大人说,这个郑贵妃真是宫里的祸害。谢大人把门关上,然后说,我这儿有一书,你们要不要看看?
吴大人说,什么书?谢大人拿出《续忧危竑议》的册子。吴大人说,这,这,要是被查出来,可是要杀头的。周大人说,兄台也太胆小了,这朝中上下,大部分人都看过这本书了。谢大人说,这本书送给你,你回家慢慢看吧。
皇帝虽然不上朝,但他却派出了很多东厂的密探,对官员们进行监视。这几个官员的一言一行,都被密探们听到了。吴大人揣着书,准备回家,这时,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轿子停下了,吴大人掀开帘子说,你们是谁,竟敢挡本官的道。来人说,跟我们走一趟。吴大人还有些醉,他打了个嗝说,你们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给我拿下。来人出示了东厂的牌子,吴大人一看吓得双脚发颤。他们将吴大人抓到东厂审问,并且从他身上搜出了妖书。
张诚马上进宫,向皇上禀报。张诚说,奴才给皇上请安。皇帝说,平身。张诚说,皇上,奴才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皇帝说,什么事?张诚说,今天,东厂的探子得到了一本书,书的名字叫《续忧危竑议》,署名郑福成。册子中称,皇上立朱常洛为太子实在是万不得已之举,日后必将更立云云。还说……皇帝说,还说什么?张诚说,奴才不敢说。皇帝说,朕不怪罪于你。张诚说,还说贵妃与大学士朱赓,戎政尚书王世扬,三边总督李汶,保定巡抚孙玮,少卿张养志,锦衣都督王之桢,千户王名世、王承恩等相结,谋易太子。皇帝说,真是岂有此理,书在哪里?张诚把书呈给皇上。皇帝看了看,大骂道,真是妖言惑众,你急速查办,一定要查出始作俑者,朕一定不轻饶。张诚说,奴才领旨。
东厂的太监对吴大人进行审讯。太监拿出册子说,吴大人,你可看过此书?吴大人不语。太监说,此书从何而来?吴大人说,我忘记了。太监说,你最好学乖点。吴大人说,我真的记不起了。太监说,给我打。一阵鞭打,吴大人浑身鲜血淋漓。太监说,你现在想起来了吗?吴大人说,我真的想不起了。太监说,那你可知道是谁所着?吴大人说,我也不知道。太监说,你只要说了,即可免你的罪。如果不说,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吴大人说,我不知道,怎么说?太监说,来啊,拿竹签钉他的手指。吴大人说,公公,你就饶了我吧。太监说,我根本不想为难你,是你自作自受。吴大人说,我确实不知道此书是谁所着,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写过一首诗,其中有一句“郑主乘黄屋”。太监说,谁?吴大人说,皦生光。太监说,他是何人?吴大人说,是一个市井无赖。太监说,此人现在何处?吴大人说,我听说他在西城开了一家茶馆,你们去那里,可以找到他。
几个时辰后,皦生光被抓来了。太监说,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皦生光说,公公,你们一定搞错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做小生意的平头百姓,从未做过什么坏事。太监说,别跟我们玩这一套,我们都已经了解清楚了。
皦生光说,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们了解什么?太监说,你是不是用郑福成的名字写过一本书?皦生光说,没有啊。太监说,你就不用装了。皦生光说,我真的没有啊。太监说,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给我打。皦生光被打了一顿。太监说,你现在想清楚了吧?皦生光说,你们不能冤枉好人啊?
太监说,“郑主乘黄屋”一句,可是你的杰作?皦生光低下了头。太监又说,《续忧危竑议》可是你的杰作?皦生光说,不,我从来就没听说过。太监用烧红的烙铁印到他的头上,他昏了过去,又用凉水泼他。太监说,现在你想起来了吗?皦生光说,我真的没有写啊。两个太监嘀咕了几句,出去了。
两个太监来见张诚。张诚说,皦生光招了吗?太监甲说,他只承认有一句诗,死活不肯承认写了妖书。太监乙说,也许这书确实不是他所写。
太监甲说,仅凭这一句诗,他就当死了。太监乙说,如果狱无主名,皇上必怒,不如,将此罪加予他,一并处之。张诚说,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
一天,皇帝做了一个梦。他来到一个大殿,看到里面有一对红似朱砂,鲜似鸡血,晶莹透亮的花瓶,他十分钟爱,欲伸手取时,方知是南柯一梦。他醒来便喊,来人啊。小顺子说,奴才在。皇帝说,朕方才做了一个梦,梦到一对红似朱砂,鲜似鸡血,晶莹透亮的花瓶,你可知道何处有此物?小顺子说,回皇上,奴才见识短浅,不知道何处有此物。不过,奴才知道一个人,收集了很多瓷器,皇上何不叫他来问问。皇帝说,何人?小顺子说,翰林院的熊大人。皇帝说,你现在去把他传来。小顺子说,皇上,现在是三更,不如先歇着,等天亮后再宣不迟。皇帝说,也好。
熊大人正在书房把玩瓷器,这时,有太监进来。太监说,宣熊大人觐见。熊大人一惊说,公公,皇上为何召见我?太监说,恭喜熊大人了。熊大人说,何喜之有?太监说,我听说皇上昨天做了一个梦,梦到一对花瓶,要大人去民间寻找。只要熊大人找到了花瓶,皇上龙颜大悦,大人自然可以平步青云了,到时候可别忘记了咱们。熊大人说,一定一定。熊大人见过皇帝说,不知皇上梦到是何物?皇帝说,是一对红似朱砂,鲜似鸡血,晶莹透亮的花瓶,爱卿可知道哪里可烧制。熊大人说,回皇上,禹州神垕镇所烧花瓶,与此十分接近。皇帝说,那太好了,朕派你前往监造。
熊大人说,谢皇上恩典。
神垕镇有很多瓷器厂,生意十分兴旺。熊大人的轿子到“来福轩”门口停下了。这时,仆人跑进堂屋向洪掌柜说,老爷,外面有一个从京城来的大官。洪掌柜一听,马上理了理衣衫,出来迎接。洪掌柜说,草民洪成业让大人久等了。熊大人说,洪掌柜不必多礼。洪掌柜说,请大人到寒舍喝杯清茶。熊大人进入宅子,坐定之后,洪掌柜说,大人是第一次来神垕镇吗?熊大人点了点头。洪掌柜说,大人是路过神垕镇吗?熊大人说,不是路过,而是专程来拜访洪掌柜的。洪掌柜十分意外地说,大人说笑了。熊大人说,我这次是专门奉皇上的御旨,为采办一件东西。洪掌柜说,何物?熊大人说,一对红似朱砂,鲜似鸡血,晶莹透亮的花瓶。洪掌柜说,有什么具体的样子吗?熊大人说,没有。洪掌柜说,那可不太好办。熊大人说,皇上下了旨,命你们十天烧出,如违,满门抄斩。洪掌柜说,大人,没有一个样式,可叫我如何是好?熊大人说,这我就不管了,到时候,我来取货。
洪掌柜正在灯下犯愁,洪小姐推门进来。洪小姐说,爹爹,饭菜都凉了,你快去吃一点吧。洪掌柜说,我吃不下。洪小姐说,爹爹有什么心事吗?洪掌柜说,唉,皇上要我十天之内烧制一对花瓶,又没有给我样式,如果烧不出,不满意,恐怕会有灭门之灾。洪小姐说,这个皇上也太不讲道理了。洪掌柜说,你小声点,乱说话可要杀头的。洪小姐说,爹爹不用犯愁了,你可以多烧几种样式,总有一种皇上会满意的。洪掌柜说,现在也只能这样办了。
窑场一片忙碌。洪掌柜在监督工匠们制坯,洪小姐过来了。洪掌柜说,你怎么来了?洪小姐说,天气这么热,我叫下人煮了大麦茶,大家解解渴。洪掌柜说,你快回房,这里不准女人来的。洪小姐嘟着嘴走了。
洪掌柜守在窑边。炉工说,掌柜的,时辰差不多了,该出窑了。洪掌柜点了点头。这时,工人们开始忙碌起来。
烧制的瓷瓶摆了出来。洪掌柜上前细细地看。下人看着他,一句话也不敢说。突然,洪掌柜说,拿锤子来。下人拿来锤子。洪掌柜一口气把瓷瓶都砸掉了。下人说,老爷,你干吗全砸了呢?洪掌柜说,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有瑕疵,重新烧一窑。
丫环跑进闺房,洪小姐说,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丫环说,老爷把刚刚出窑的瓷瓶全砸了。洪小姐一惊说,为什么?丫环说,可能货色不好吧。洪小姐说,爹爹一定很难过,如果烧不出正品,我们全家就完了。丫环说,怕什么,实在不行,逃就是了。洪小姐说,你说得轻松,普天之下,莫非皇土,能逃到哪儿去呢?再说,洪家的基业,传到父亲手上已经是第五代了,名气很大,传了上百年,如果因为这次的事而毁于一旦,爹爹一定会心痛不已。
丫环说,小姐,你不要担心了,这样也于事无补。洪小姐说,我记得小时候,父亲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一家窑场屡屡烧不出正品,大家都很着急,情急之下,这家的小家伙以身试火让自己的血气渗入窑中,最后,终于烧出了绝世佳品。丫环说,小姐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那只不过是一个故事而已。洪小姐说,这可不是说着玩,行里确实有这样的事情。
新的泥坯已经放入炉中。洪掌柜拜神。炉火点起来了。在他的指挥下,工人们不时地加柴。洪掌柜和工人们一起加班加点,累了就在炉边睡。
下人说,掌柜的,这次的火候掌握得好,应该能烧出正品了。洪掌柜说,希望如此吧。
熊大人又来了。洪掌柜说,草民参见熊大人。熊大人说,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你的瓷瓶烧得怎么样了?洪掌柜说,请大人放心,草民一定按时交货。熊大人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出炉的时间又到了。洪掌柜看到烧出来的瓷器,突然,他喷了口血,晕了过去。一个下人喊,老爷,老爷。另一个下人喊,快去叫大夫。不一会儿,洪掌柜躺到了床上。洪掌柜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说,完了,全完了。洪小姐说,爹爹,你静心养病,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吧。洪掌柜说,你是个女儿身,怎么能进窑?洪小姐说,现在不同往日。洪掌柜说,如果你哥哥不夭折,就好了,唉。洪小姐说,爹爹,你放心,还有三天时间,我一定会烧出正货的。
洪掌柜无奈地点了点头。
洪小姐连夜监督工人制坯。坯晾干后,上釉,入炉。洪小姐忙着指挥。
工人们干得都很起劲。丫环见到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洪小姐说,你笑什么?丫环说,小姐,你看你的脸,像花面老虎了。洪小姐洗了脸在房间化妆,边化边哭。丫环说,小姐,这么晚了,你化妆干什么?洪小姐一笑说,没,没什么。丫环说,你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洪小姐说,你明天就知道了。丫环说,我知道了,小姐肯定是有心上人了。洪小姐说,你胡说什么?
丫环说,肯定被我说中了,要不然,不会这么着急。洪小姐说,时候不早了,你先去歇着吧。丫环说,小姐不歇,我怎么敢歇。洪小姐说,这两天把你也累坏了,你先去歇着,我还要去窑上。丫环说,我陪小姐一起去。洪小姐说,不用了。
洪小姐一步步登上窑顶,一头栽进窑里,但见窑中红光弥漫,红浪滔滔。丫环越想越不对劲,忙来到窑边。她问炉工,小姐呢?炉工说,她刚刚上了窑顶。她忙说,不好了,小姐出事了。大家来到窑顶,只看到一只镯子。丫环哭得死去活来,口里喊着,小姐,小姐,你怎么这么傻啊。下人们也在一边默默垂泪。丫环说,大家先保密,不要告诉老爷,我怕他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下人们点了点头。
下人来到洪掌柜的病榻前,洪掌柜说,怎么样了?下人说,把东西拿进来。洪掌柜高兴地说,苍天有眼,大功终于告成了。来福轩终于躲过了一次灭门之灾。下人说,恭喜老爷。洪掌柜说,小姐呢,快把她给我叫来。下人忍不住哭了起来。洪掌柜说,你们哭什么?下人还是不说话。洪掌柜说,难道小女出什么事了?下人哭得更厉害了。洪掌柜说,你们倒是快说话啊,都哑巴了?下人哭哭啼啼地说,小姐她,她跳到炉中了。洪掌柜一下子傻了,说,你,你说什么?下人哭哭啼啼地说,小姐她,她跳到炉中了。洪掌柜说,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洪掌柜捶打着自己的胸膛说,我的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啊。
来福轩一片缟素。熊大人来了。熊大人看了瓷瓶说,此品只有天上有啊。洪掌柜说,熊大人,你可知道,为这瓷瓶,搭上了小女的一条命啊。熊大人说,洪掌柜请节哀,我一定禀明皇上。洪掌柜说,这些都不重要了。
皇帝正在和朱常洵捉迷藏。小顺子说,皇上,熊大人求见。
皇帝说,让他进来。熊大人说,微臣给皇上请安。皇帝说,你有何事?
熊大人说,皇上叫我寻找的瓷瓶,微臣已经找到了。皇帝说,朕怎么不记得这事了?熊大人说,皇上不是说在梦中见到两只瓷瓶吗?皇帝说,朕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小顺子,有这事吗?小顺子说,回皇上话,确有此事。皇帝说,这么小的事,都要惊动朕吗,叫内务府收入库房就行了。熊大人说,皇上不用看一下吗?皇帝说,那就抬上来吧。瓷瓶抬上来了。皇帝看了看说,确实是一好瓷,赏银一百两。小顺子看了看说,皇上,奴才觉得,非但不应该赏,还应该杀头。皇帝说,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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