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学梦破碎了(2)

作者:张地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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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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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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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608字

王永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撑起了雨伞,双眼凝视着漆黑的山梁,默默无语地伴着秀芝。


过了许久,王永洁才轻轻地说了一句,“进屋去等吧,外面冷,别着凉了。”


秀芝捋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与王永洁一起回到知青屋。


肖国庆连忙递上毛巾叫她擦一擦头发,没问一句话,在屋里来回地踱着步子。


没多久,他又不由自主地走到小操场上,往晒场的山梁方向费劲地望着,前方一片漆黑,看不清任何东西。一阵寒风夹着雨打在屋顶上,发出“啪,啪”的声音,他打了一个冷战,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深知李勇的个性和处事方式,按理讲,李勇今天去县里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问清了录取情况后就可返回七里坡,照往常的习惯推算,他早就该到家了。原本等他回来一起吃晚饭,可此时已近半夜,他那不方便的腿在今晚这样的泥泞山路上走着有多难啊!


肖国庆的焦虑越发重了。他转身回到屋里,只见秀芝出神地望着油灯跳动的灯焰,眼睛红红的,眉间的焦虑让她显得那么憔悴。


肖国庆坐下来正准备与王永洁说什么,只见秀芝一下站起身来:“永洁姐,我要去找李勇。”语气很坚定。


“啊?”王永洁也一下站了起来:“这风雨交加的,你上哪去找?”


“我的预感很不好,永洁姐,他的腿不方便,我担心他在路上摔倒或什么的。”秀芝边说边准备往外走。


肖国庆右手撑了一下:“秀芝,慢点,我也正在考虑要去路上接一下李勇,他不应该这么晚还未到家。”


秀芝眉间一下松弛了许多:“你也要去?”


肖国庆点头说道:“对,不但我去,我想让蒋队长叫上几个年轻人一道去,我担心李勇因为腿伤复发不能走路,需要抬一下。”


“对的,你想得真周到。”王永洁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肖国庆接着吩咐道:“秀芝回去拿斗笠,我现在去找蒋队长,在队里借几支手电筒,今晚雨这么大,火把是不行了。”


秀芝被感动得眼泪簌簌地往下掉,不停地“嗯”着点头。


肖国庆叫醒了蒋麻子,讲了李勇还未回家的事。


蒋麻子也深感吃惊,立即出门叫了蒋德才和单身汉王明权,准备了一副滑竿,同时叫起大儿子交代了家里煮饭、喂猪的事。


很快,蒋麻子动作麻利地带着肖国庆、秀芝、蒋德才和王明权出发了。他们沿着去县城的路上,用手电筒照着路边的草丛、树木,边走边寻找着李勇的身影。


风越刮越大,路边的松林低鸣着,让寒风冷雨的夜空更添了几分凄冷。大伙不停地搜寻着,越往前走心里越焦急。


翻上伍家垭口,秀芝不由得大声地呼喊起来:“李勇……李勇……”


蒋麻子也跟着扯起他那浑厚的嗓子呼喊起来。


大家焦急的情绪在明显地增加,按估算,李勇应该早已过了伍家垭口。蒋麻子说:“再往前找找吧。”



李勇恍恍惚惚地感到好像在梦里,感到自己在水库工地,寒风夹着冰冷的雪花,吹打在他的脸上和身上,好冷好冷,他感觉那寒风吹进了心窝,让整个心脏、胸腔都冷了,冻得整个身躯都动不了了,他想挪动一下手臂也不行,好冷的天啊!他似乎感到鼻里、嘴里有苍蝇在爬,痒得让人难受极了。想动手去抓,可手像是被捆住了,一点都动不了,他又想摇摇头,赶走那讨厌的家伙,可头也摇不动了,头沉重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他不由自主地想叫秀芝替自己驱赶苍蝇,他费劲地呼喊着,可怎么也没发出声音来。“秀芝上哪去了?”他好像一下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勇仿佛听见了山泉流淌的声音,他感觉喉咙干渴得要命,好想喝一口那泉水,可总看不见泉眼在哪里。


今天咋这么累呢?他记不起自己在哪里了。


天边泛着白光,风也停了,雨也住了。方家大院的方大刚在床上怎么也躺不住了,昨晚他在床上活生生地煎熬了一夜。


那个被打死的知青的模样不停地在他眼前晃动着,他想赶也赶不走。心里不知是恐惧还是良心的遣责,他早早地起了床,扛着锄头就往外走。他娘其实也一夜未睡,天不亮就在屋前的院坝里来回走着,她被昨晚那知青死的样子闹得整夜心神难安。


她心里暗骂着儿子,“真是造孽呀,那可是条人命啊,就是个强盗也不该死呀。”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方大刚出门头也不回地朝龙洲湾走去了。他娘发现儿子的脸色不对,连忙悄悄地跟了上去。


方大刚走出方家大院,转了一个弯,小跑着来到昨晚扔知青的水田旁,想看看这死人是否还在那里。他远远地看见了那尸体,但那尸体好像挪动过,在昨晚扔的地方向田埂上挪动了一段。


他心里一下紧张起来,弯着腰快步跑了过去。上前一看,他被吓得“啊!”地大叫一声,嘴巴张得大大的合不拢来,豆大的汗珠涌上额头,一副魂飞魄散的样子,他被吓坏了。


只见那知青半截身子横躺在田埂上,全身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蚂蝗,被血喂饱了的竭黑色蚂蝗在他脸上、鼻子、耳朵、手脚和衣服上微微地蠕动着,被蚂蝗叮过的地方还在流着血。


这情景,让方大刚顿时浑身冒出了鸡皮疙瘩,惊恐得浑身颤抖。


李勇仿佛在梦里听见有人在叫喊似的,他竭尽全力地呼喊了一声。方大刚突然看见水田里的知青嘴巴微微张了一下,身子也跟着抖动了一下。


“啊!”方大刚心里顿时发毛,“难道他还活着?他活着就意味着自己不能活了。”


那一刻,他眼里射出一种异样的光,那是一种凶狠、残忍的光,只见他狠狠地吞了一下口水,对准李勇的头部,猛地举起了锄头……“儿啊!”突然,他背后有人大喊。那声音撕碎了清晨龙洲湾的寂静,林子里的几只小鸟被惊吓得叽叽喳喳地飞向天空。


那是他娘的声音,“儿啊,造孽呀!”方大刚举起的锄头停在了头顶上,慢慢地转过头来。


看见娘跌跌撞撞地朝他冲了过来,边跑边哭喊着:“儿啊,他是条命啊,放过他吧。”


突然,方大娘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倒在了水田里。方大刚将手中的锄头一下撂在了田埂上,迅速地跑过去将娘从水田里扶了起来,坐在田边的地上。


他娘被水呛得不停地咳着,声音急促、断断续续地问道:“儿……儿啊,他……还有气吧?”


方大刚眼睛红红的,惊恐地点着头。


“快,快把他救活吧,不然,你会被杀头抵命的。”方大刚紧紧地咬着嘴唇,太阳穴上的青筋鼓得高高的。


他娘猛推了他一把:“快去呀,不然就来不及了。”


方大刚踉跄地快步跨到田埂上,将李勇从水田里拉了上起来,又用双手将李勇拖到了田埂的路边。


他娘看见脸和全身爬满蚂蝗的李勇,被吓得“啊”地大叫了一声,接连往后退了几步。


她立即大哭道:“你造孽呀,老天也不会饶恕你的。”


他娘凄惨的哭叫声,在龙洲湾山林里久久地回荡着。


方大刚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娘像今天这样悲愤地咒骂自己。


他轻轻地放下了李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急忙从李勇脸上、手上扯下那一条条吸饱了血的蚂蝗。他娘也连忙上前一边扯着李勇身上的蚂蝗,一边悲恸地哭诉着:“方老大呀,你这个老不死的,造孽呀。”


她骂的方老大就是昨夜叫扔了李勇的那个方大爷。他是方家大院辈分最高的人,年近七十,身子骨一直较硬朗,一生性情好斗,心狠手辣,土改时为分地与队里的社员发生斗殴,打断了别人一只手臂,被抓去关押了两个月。回到队里后,他成了为方家大院争利的带头人,老人惧他,晚辈怕他,无形中方家大院的事他总能发号施令。


方大刚此刻悔恨得直想撞墙。


李勇朦朦胧胧听见有女人的哭喊声,他想睁开看一看,像妈妈的声音,好像是妈妈在叫着自己。


妈妈怎么伤心了?他好想叫一声妈妈,可眼睛像被焊住了,怎么也睁不开。


他用尽浑身力气叫了一声“妈……妈”,然后又睡着了。


李勇那一声“妈妈”的叫声,像钢针猛地扎进了方大刚娘的心上。她更加控制不住地悲恸起来,用手轻轻擦去李勇脸上血糊糊的泥巴,痛苦地哽咽着“孩子啊……”


方大刚此时也受到他娘情绪的影响,跟着掉下了几滴眼泪。


他抹了一下眼窝,扶起了娘,“娘……”


方大刚娘摇着头,仍然拉着李勇的手腕不放,对儿子说:“快,快送他去医院。”


方大刚迟疑了一下,但看见娘仍在悲伤地抹着泪,就弯下腰抱起李勇,沿着田埂路快步向方家大院跑去。


方大刚娘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肖国庆、蒋麻子等人在去县城的山路上一路寻找着,呼喊着。


快到县城了,除了寒风夹着雨水吹打在庄稼地上的“沙沙”声,没有任何回应。


秀芝心里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并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地增加,秀芝着急得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