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地国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2:36
|本章字节:8680字
王永洁脸红到了耳根,最后,秀芝让她一下抱住了。拧了一下她的嘴巴,嗔怒地说道:“以后再敢乱讲,一定割了你的舌头。”
两个姑娘疯得正起劲,忽然有人敲门了,秀芝立即对王永洁说:“一定是冉书记和蒋队长来了。”
王永洁点头“嗯”了一声,说道:“可能他们也听到了县广播站的广播了。”
秀芝拉开门一看,果然是冉广兴和蒋麻子来了。“有啥喜事?在屋外都听见你们疯笑的声音。”蒋麻子的语气明显地高兴着。
“那你们来干啥呢?”秀芝的语气带着几分调皮。
蒋麻子一边取下烟袋一边说道:“你们别装了,肖国庆出来的事全县都知道了,并且还是什么反潮流英雄,真让人没想到啊。”
王永洁脸色一下沉静了许多说:“是啊,真没想到,我也不敢相信是真的。”
说话间,四个人围在桌边坐了下来,冉广兴对蒋麻子说道:“肖国庆回来后,让他好好地养养身子,再好好谋划一下以后的事,千万不能让他再受累了,他受的责难让人好心痛的。”
蒋麻子边点头边“嗯嗯”地回答着。
肖国庆的经历让他们话题不断,也令他们悲喜交集,感慨万千。
秀芝突然对冉广兴说:“冉书记,您们等一会儿吧,国庆哥今晚会赶回来的。”
“谁说的?”蒋麻子也惊异地问道。
秀芝低头一笑,看了看王永洁:“是永洁姐告诉我的。”
冉广兴接过话头:“这种情况一般都得在县里住上几天,还要到机关做报告什么的。”
王永洁在一旁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秀芝说:“一会儿要割你的舌头。”
冉广兴和蒋麻子也跟着笑了起来。今晚,他们那沉重了许久的心放松了,心上那块无形的巨石也被搬走了,呼吸也顺畅多了。
突然间,他们听见有人好像在晒场旁的山梁上“呜……呜……”地叫了两声,这是蒋麻子平日里喊出工的叫喊方式。
“国庆哥……是国庆哥回来了!”秀芝猛地站了起来迅速拉开了门,快步跑到小操场上,大声呼喊:“国庆哥……”那声音一下撕破了夜空,刺破了朦胧的月光,掠过七里坡的山野,传到了七里坡的农舍里。
冉广兴、蒋麻子、王永洁也来到了小操场上,只见一个削瘦的身影在月光下挥舞着手臂。“是他,肖国庆!”王永洁的声音在颤抖着,她的预感太灵了。
秀芝忽然转身抱着王永洁亲了一下:“你真神啊,他真的回来了!”
蒋麻子也“呜……呜……”地长鸣了两声,举起烟杆在空中挥舞了几下。
肖国庆听见了蒋麻子的呼叫声,骤然心潮涌动,那呼叫声是那么亲切,好久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了。这一声呼叫更激起了他心底里的那份真情,他疾步似箭地直奔知青屋去。
忽然,只见王永洁快步跑下小操场,在石板路上飞似的向肖国庆迎了上去:“国庆……”她一下扑了上去。
王永洁什么都不顾了,她那压在心底的炽热像冲破了地壳的岩浆,一下冲了出来。
肖国庆将她拥进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久,王永洁感到颈上有热乎乎的水在流动,她仰起脸,看见肖国庆挂在脸颊上的泪珠,在月光映照下晶莹剔透。
肖国庆用手抚了一下王永洁额前的头发,轻轻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王永洁用双手捧着肖国庆的脸,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你……让人……心都被碾碎了。”
肖国庆用一双泪眼凝视着她,紧紧地咬着腮帮说不出话来。
突然,王永洁的嘴唇一下紧紧地贴在了他的嘴唇上,他俩的嘴唇紧紧地、炽热地融合在一起了。
冉广兴连忙拉着蒋麻子回到知青屋。
秀芝也连忙回到厨房点燃柴火,开始做起饭了。
“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王永洁一往深情地说。
“嗯,”肖国庆点着头,“我不会走了。”他边说边松开王永洁的双臂,拉着她的手朝知青屋走去。
王永洁站着未动,两眼凝望着他说:“别哄我。”
肖国庆语气肯定地说:“真的,父亲在这里陪着我,我不能让他老人家在这里寂寞地过着。”
王永洁轻轻地闭上眼睛,默默地点了点头。
良久,肖国庆低声地说:“他们在等着呢!”王永洁才拉着他的手回到了知青屋。
冉广兴、蒋麻子上前与他紧紧地握了手。
他们之间没说一句话,泛着泪光的眼睛对视了许久。
还是秀芝上前打破了沉默。她歪着头微笑着说:“国庆哥,我以为你忘了知青屋了呢。”
肖国庆被逗得笑了一下:“咋会呢!”
冉广兴连忙招呼肖国庆坐下,回头问秀芝:“你有什么吃的?”
秀芝回答:“腊肉烧黄豆。”接着问道:“想喝酒了吧?”
“你咋知道?”
“国庆哥回来了,一定要喝酒的,这可是大喜的日子。”秀芝满脸笑盈盈的,声音里充满了快乐。
同时,还朝王永洁做了一个鬼脸,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们看见了吧,他俩终于走到一块了,还不该好好庆祝一下吗?订婚礼都进行了。”
“你……”王永洁手扬了一下,示意让秀芝住嘴。
冉广兴笑呵呵地站起身来:“秀芝,抓紧做饭吧,我回家拿酒去。”
肖国庆正欲阻拦,冉广兴一挥手就跨出门去了,边走边说:“我一会儿就来了。”
肖国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神情肃然地说:“永洁,带我去看一看父亲。”
“嗯。”王永洁立即从灶前起来,带着肖国庆跨出了门槛。
蒋麻子也跟着出了门。
肖永兴的坟墓在知青屋后的松林旁,那青翠的松树散发出松油的芳香,夜风下,晃窣动着的松枝发出“窣”的低吟声,不停地为肖永兴歌唱。
肖永兴的墓正面对着山下那片开阔的原野,可以极目远眺起伏的山峦,尤其是山下晨雾缭绕时,就像是无际的大海,让人心境宽广,心情格外舒展。墓地背后是一道呈孤形状的山岭,就像是一把稳重的椅子,让人感到有厚重的依靠。这可是一个好地方,在风水先生眼里,这绝对是一块风水宝地,肖永兴也算是好人得了福地。
肖国庆久久地注视着父亲的墓冢,那冢上的黄土已被青草所掩,他心里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搅动着,那么一阵阵地痉挛着,疼痛着,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扯出胸腔。肖国庆双膝跪在墓前,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额头放在了地上。
许久,他才抬起一双泪眼,哽咽着喊了一声:“爸爸……”猛地一下抱着那墓碑失声痛苦起来。他想起了父亲卖掉跟随他几十年的手表,支持他在沙子坡种桐子树的往事。父亲那脸上的坦诚与温情,让肖国庆心里深感歉意。
此刻,他心里仍弥留着父亲在县委大院的那一声呼喊和跪倒在地上的情景。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用头撞击着墓碑,哭声也突然哽住了。
王永洁和蒋麻子急忙上前将肖国庆用力拉开,只见他额头流着鲜血,人已昏厥过去了。
“国庆,国庆……”王永洁心急如焚地呼喊着。
“小肖,小肖……”蒋麻子也边呼喊边用手指掐住他的人中穴。
秀芝在屋里听见了王永洁的呼喊声,也急忙从屋里跑到了墓前。
只见肖国庆满脸是血,身子斜靠在王永洁怀里。
“国庆哥。”秀芝叫着,并用手掌轻轻搏击着他的心脏。
一会儿,只见肖国庆轻声地长吁了一口气,终于苏醒了过来,“爸爸……,我对不起您啊。”
那沉痛的声音让在场的人也泪流满面。
蒋麻子抹着眼窝说:“小肖呀,你爸看见你这样会心痛、会不安的,你让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还得不到安宁啊!”
“国庆,蒋队长说得对,你让爸爸在九泉之下得到安息吧。”王永洁抽泣着说,为他擦着脸上的血。
秀芝蹲在他面前低声说:“国庆哥,我们回去吧,让肖伯伯休息了。”说着,用力将他扶了起来。
在秀芝和王永洁的搀扶下,他费力地回到屋里,秀芝忙为他擦净了额头上和脸上的血迹,并为他包扎了纱布条。没多久,七里坡的人们都来到了知青屋,他们是被肖国庆在山梁上的“呜呜”的鸣叫声召唤来的。人们开始也不敢相信是肖国庆回来了,冉广兴回家拿酒时告诉了路边的几户人家。这一传开,就来了许多人,知青屋里一下挤满了人,大家七嘴八舌地问候着。
但看见他额头上还包着纱布时,都开始骂起了狱里的公安人员了,骂他们整了好人,骂他们不识好人。
蒋德才更是大声地骂着这世界太黑了,尽是好人遭殃,他从李勇上大学被换的事一直骂到肖国庆被整,语气十分愤怒。还说,中央还有一个林彪在干坏事,不然,这世道不会这样颠倒黑白地乱来,连陶哑巴也将他娘背来了,“呜呜”地向他娘讲着事,手也不停地比画着。一会儿指指肖国庆,又指指沙子坡方向,还指着王永洁嘿嘿地笑着,两根大拇指碰了几下,意思是他们是一对恋人。
他的语言只有他娘听明白了。陶哑巴娘跟着点头,嘴里咕噜着,不知她在说些什么。
乡亲们脸上都露出心中的喜悦,都说好人总有好报的。
大伙问这问那,搞得肖国庆不停地回答着。
经大伙这么一闹,时间已经很晚了,大伙在冉广兴的催促下才陆陆续续地回去了。冉广兴让肖国庆吃点东西,他知道肖国庆从县城回来还没来得及吃东西。
当知青屋里只剩下冉广兴、蒋麻子、肖国庆、王永洁和秀芝时,冉广兴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并显得有些担心地说:“小肖啊,你要节哀呀!你父亲看见你今天这样子,就是不死也会被你怄死的。他希望你好好地活着。可你这样沉重地悲痛会伤身子的。为了你父亲的心愿,一定要调整心情,好好地做事。乡亲们对你的那份真情刚才你也看到了,他们记住了你的好。振作起来,为乡亲们多做点有益的事。”
肖国庆默默地点着头。
那一夜,他们并没有喝一口酒。
当得知李勇已办病残手续回城时,肖国庆闭上眼睛,咬着腮帮,微微地摇着头,泪水再一次顺着鼻沟淌了下来。
肖国庆低着头,双肩抽动着,屋里谁也没说话。“他不应该是这样回城去的,不应该啊……”肖国庆沉重地叹息着。
当冉广兴、蒋麻子离开知青屋时,鸡已叫两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