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竟然不回答，只是哭。过了一会，铭宇见她不回答，便说：“我正动手术，手术完再给电话你。”铭宇说完，叫护士把手机挂了。因为手术室很静，所有的人都听到手机里传出的哭声。手术结束，铭宇打电话给卢依娜，那边只有哭声，无论铭宇怎么说，对方也不跟他说话。

卢依娜每天打电话给铭宇，每次只是哭，一言不发，让铭宇感觉心好虚。

第四天，卢依娜发短信给他：我不想活了，吃安眠药死了算。

铭宇打电话给她，她把他手机按掉了。铭宇再打，对方手机已关机。铭宇害怕，慌忙开车去她家。她家的侍候人说她在二楼房间。他匆匆跑上她的房间，他敲了敲她门说：“依娜，依娜，你有话可以说，千万别轻生，你开门好吗？”

铭宇慌乱敲她的门，过了一会，里面传出话说：“我从小发誓，我的第一次只给我夫君。如果你不愿意娶我，那我干脆死了算。我不是一般女孩子，我是那种‘宁可玉碎，不可瓦全’的人，既然你是那种薄情郎，我也认命了。想起，医闹分子砍你时，我连自己的命也不要，冲出去救你，原来我救的人只是这种人……让我死算！死了算！”

铭宇急了，边拍门边大声说：“依娜。我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你放心，我做了什么事，我会负责的。你要我怎么样？”

“你知道的。还用问我吗？”

“你先别吃药，给我三分钟考虑，好吗？”

“不用了。”

“我们结婚好吗？我求你！”

里面沉默了。

过了一会，门开了一个缝。铭宇看到她那张苍白的脸，想起卢依娜不顾医闹分子乱刀救他的情景，想起她那首向他求爱的《凤求凰》，他也感动了。他把门推开，把卢依娜整个人抱怀里。他感觉卢依娜身体很冰冷，他摸了摸她头，有点发烧。他紧紧抱住她说：“你是不是感冒啦？我送你去医院。”

卢依娜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说：“不用了，只要你抱住，我感觉很温暖啦。我想睡一会，我已经几个晚上没睡。”

铭宇抱住她躺在宽大、充满弹性的大床，用身体温暖她。

三

10月13日，卢依娜爸爸来珠州市见婿。

卢依娜知道爸爸是个挑剔的人，还有洁癖症，不会随便接受一个男孩。卢依娜特别为铭宇穿上西装，打上领带。她怕爸爸因此瞧不起铭宇，她还告诫他，跟她爸爸说话时，不要点头哈腰，一脸奴气。因为在她圈子的男孩非富即贵，像铭宇这种平民百姓朋友，算是她平生遇到的第一个。

中午12点，几辆奔驰小车驶进了红叶咖啡厅门口。卢依娜拉着铭宇走出去迎接她爸爸。卢依娜选择红叶咖啡厅，因为它是她第一次见铭宇的地方。

中间一辆车上走下了一个保镖，把后面的车门拉开。铭宇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从车里钻了出来。他仔细打量一下，原来他是在广州拍卖会遇见的卢琛先生。他心“咯噔”响了一下，难道他是卢依娜的爸爸？

突然，卢依娜叫了一声“爸爸”，松开铭宇的手，快步走过去迎接他。

铭宇有点不舒服，毕竟这个人为了得到杜水愚的画而不择手段。不过，他将杜水愚画炒红了，是一个能力非凡的人。他心情有点复杂，呆在原地，直到卢依娜叫“铭宇，过来见我爸爸”，他才走过去，站在她身旁。

卢依娜向铭宇介绍她爸说：“这是我爸，65岁啦，还像个帅哥。”

确实，她爸爸看上去像45岁，只是深沉的眼神暴露了他的年龄。

卢琛诧异地说：“原来是你！”

“想不到吧！”铭宇说。

卢依娜诧异地说：“你们认识吗？”

他俩点点头，然后跟卢依娜走进红叶咖啡厅。卢琛先生一坐下来便对卢依娜说：“我女儿看中的，肯定是人中之龙。我多年的担忧，终于可以放下了。我曾经说，我是一个老怪物，女儿比我还怪，简直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卢依娜瞟一眼她爸，撅嘴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老怪物，还想生一个天仙出来嘛？你也不照一下自己的脸。”

卢琛先生“哈哈”大笑。

铭宇说：“俗话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卢先生也许看错人啦。”

卢琛先生说：“我与女儿糊涂罢了，难道杜水愚先生也糊涂吗？”

卢依娜说：“爸爸，你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跟你说话的人了。”

铭宇说：“我只不过是个庸才，认认真真工作，老老实实做人罢了。”

卢琛先生说：“我想你误会我了。我也许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杜兴江偷他爸爸临摹古人的画卖给我。我确实分辨不出来真假！还有，权威鉴定会都看走了眼，可不能说我故意‘挂羊头卖狗肉’。还有，我是用一千万买回来的，结果不但被杜兴江骗了，还因为把卖画的钱捐给希望工程，不好意思拿回钱还给三个买主，让我亏了一千万元……就算做慈善事业吧。反正，每年我都捐出一千万元做慈善的。我认为一个好的企业应该回报社会。”

铭宇说：“你不是低价买了许多杜先生的画嘛，现在杜先生的画洛阳纸贵呀。”

卢琛说：“那只是我有眼光，能看出来杜先生的画是好画。还有，我有能力炒红一个画家，然后再去赚钱。这也无可非议。”

卢依娜说：“爸爸，铭宇，好啦，别为了那些误会争论了。我有点饿了。来，你们每人点一个菜。”

在卢依娜的调和下，大家一团和气地吃起午餐。

突然，卢琛先生说：“依娜，国内的生意怎么样？”

卢依娜说：“可以。”

卢琛先生说：“你辛苦了！想不到女儿比老爸还强。”

卢依娜说：“跟爸爸比，我差远了，简直是天壤之别。”

卢琛先生说：“铭宇的工作干得怎样？听说换了王院，对你极不利。”

铭宇说：“冷眼看风起云涌，笑对人生浮浮沉沉，那人不直一提。”

卢琛先生哈哈大笑，然后对铭宇说：“我在商场奋斗了几十年，跟我大多的同行相比，我是最幸运的。不是因为我生意成功，是因为我有一个聪明美丽的女儿！我一直视她为掌上明珠。我这个人有时生气会骂人，我从未骂过女儿！”

铭宇明白他的意思，要他好好对待他的女儿。

铭宇说：“她在我家是公主。我只不过是她的图书馆管理员罢了。”

卢琛先生听了“哈哈”大笑。

卢依娜伸手拉着铭宇的手，表示感动。

卢琛先生说：“我女儿，有一个缺点，就是对爱情‘宁可玉碎，不可瓦全’。她妈说她是童话里的白雪公主，只有童话里的王子才能配她。她妈真愁她嫁不出去。不过，这次可她高枕无忧，忧的可是我，掌上明珠拱手送给别人。”

“爸爸又拿女儿开玩笑了！结婚不等于‘泼出的水’。我们有空还可以跟爸妈一起住的嘛。你们只有我一个女儿，反而我责任更大，真不知以后怎么去孝顺你们两个老怪物！”

“你这小怪物，不捣蛋，我们安乐了。”

铭宇说：“俗话说，‘臭味相投’，跟依娜在一起，我也变成了怪物啦！”

“你还想全身而退吗？”卢依娜。

卢琛先生听了“哈哈”大笑，然后又说：“依娜，你说准备结婚？有没有跟铭宇爸妈商量过？”

他说到婚事，让卢依娜又兴奋又忧愁，兴奋的是她终于即将跟自己最爱的人成亲了，忧愁的是铭宇妈妈对她不冷不热。她一脸忧愁说：“还没有呀，相隔千里，不知怎么说才好，让铭宇去说吧。”

“不急，慢慢来。铭宇爸妈是知识分子，通情达理，放心吧。”卢琛先生说。

卢依娜的脸立即绽出一丝灿烂的微笑。

午餐吃得差不多时，卢琛先生跟他们说：“我要回去忙了。看来想‘偷得人生半日闲’都难，连好女婿想多看一眼都不成！”

“好啦，别夸啦。我知道啦。我也不担搁你的工作了。”卢依娜。

午餐结束，卢琛先生回广州去了。

有一天，铭宇妈妈从美国打电话回家。铭宇不在家，卢依娜接了。她心情有点紧张，有点兴奋。因为她很想跟铭宇父母沟通，谈谈她和铭宇的婚事。在电话里，铭宇妈妈说：“您好，是卢小姐吗？麻烦叫铭宇听电话。”

“您好，伯母。铭宇出去了。”

“出去了？”

“有事需要我转告吗？”

“没有，我打他的手机吧。”

“伯母，有件关于我和铭宇的事，想跟您谈谈呀。”

“有事，等以后再谈吧。我还有事找铭宇。”

“拜拜。”

铭宇妈妈也不回她一句“拜拜”，就挂了线，只剩下话筒里的“嘟嘟”声敲打着她心房。铭宇妈妈语气如千年雪山上的冰块，寒气逼人。她呆了一会，抚“响泉”弹起《唐秋》中的《竹雨》曲。《竹雨》描写的是雨中竹林。这时，铭宇刚从外面回来，听到琴声中的寒风凄雨，仿佛见到雨打竹林，竹叶翻飞，满地狼籍。琴声越来越忧伤，弹琴人的心情如风中飞舞的竹叶。

他走进书房，那琴声寡然而止。铭宇说：“怎么啦？狂风凄雨。”

“你妈妈打电话给你了吗？”

“没有。”

“我刚才接了她的电话。可是，你没在家里。”

“我说过我妈妈要求很高呀，终于领教了吧。”

“你妈妈好象不喜欢我，语气有点冷。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我也不知道呀。钱，我家多的是。如果她愿意，我养她啦。”

“我妈妈是知识分子，不会随便接受的。”

“那怎么办？”

“你读过王建的《新嫁娘词》吗？”

卢依娜摇摇头。

“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

“我明白了。可是我没有小姑呀。”

“我知道。”

“朝岚知道吗？”

铭宇听，脸色都变了。

铭宇沉默一会说：“知道。不过，你最好不要问她。我告诉你吧。”

卢依娜听了，沉默不言。

铭宇见了，望她笑了笑，感叹地说：“要你这样的大小姐去侍候我妈妈，太委屈你了。算了，不要学了。反正，如果结婚了，我们也不会跟他们住的。他们的生活习惯有点老套，不合适我们年青的生活方式。”

卢依娜却反对。

第二晚，卢依娜约了朝岚出来喝茶。

当她告诉铭宇时，他大吃一惊。

铭宇问她说：“你想干什么？”

卢依娜说：“想跟朝岚学习一下跟他妈妈相处。”

铭宇不想去，卢依娜却硬把他拉去红叶咖啡厅的榕树叶房。

铭宇猜测不出卢依娜的真正动机，有点不敢面对朝岚。朝岚很晚才来，她推开榕树叶房的精致小门，然后装作轻松地走进来。卢依娜对她非常热情，帮她移座倒茶。她还点了一些朝岚喜欢吃的榴莲酥。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榴莲酥呢？铭宇告诉你的？”朝岚说。

“是呀。今晚请你来，是请教你，铭宇妈妈喜欢吃怎么？还有，怎样才能和她相处呢？你知道，如果婆媳关系不好，会影响家庭和谐的。”卢依娜又把手放在铭宇的掌心，扭头亲妮瞟一眼铭宇，再盯着朝岚说，“铭宇说，你最了解她呀。”

朝岚觉得有点晕。她很难面对卢依娜跟铭宇那种目无一切的亲妮。她觉得卢依娜有点故意在她面前炫耀，炫耀从她手中夺走的战利品似的。她努力控制自己说：“铭宇妈妈很容易相处的，我根本没有讨好过她。我只知道她喜欢善良的人。只要是善良的人，都能跟相处好。”

卢依娜听了，笑了笑说：“可惜至今，我还没见过她一面呀。朝岚姐，能不能说说她的喜恶？”

“她喜欢清洁，不喜欢脏的东西。”

突然，卢依娜对朝岚说：“顾浩海还有找你吗？”

“找呀。不过，我心再也装不下任何一个男人啦。”

桌底下，铭宇用脚碰了碰卢依娜的脚，叫她别提关于朝岚感情的事。

卢依娜见朝岚脸色突变，怕铭宇怪责她，慌忙转移了话题。

那晚，卢依娜从朝岚口中了解不少铭宇妈妈性情与生活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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