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贺绪林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2:38
|本章字节:11184字
铁子与杨玉环发生了不愉快。他要炒老板的鱿鱼。
事情起因并不复杂。
那天上午杨玉环有事要外出,通知铁子和舒芳一同去。临行时她又去忙点别的事,铁子和舒芳在写字间一边等她,一边闲聊。舒芳现在拿铁子当偶像,称呼也变了,不再称呼他韩先生了,一口一个“铁子哥”,叫得亲热无比。
“铁子哥,那天可把我吓坏了,吴老板身边的马仔都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那四个家伙个个都是彪形大汉,武功都十分了得。我那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当时怕不怕?”
铁子笑道:“怕啥?在我眼里他们是四堆肉。”
“那时我还寻思从背后袭击他们,替你解围。没想到你一阵拳脚就把他们变成了四堆肉。你真棒!”
俩人谝得很热烈,不知不觉把话题引到了爱情婚姻上。舒芳问铁子:“你想找怎样个老婆?”
这个问题铁子真不好回答,也不愿回答。他把皮球巧妙地踢了回去:“我还没想好。你想找咋样一个老公?”
舒芳坐直了身子,很认真地说:“我的要求不高,身高比我不矮就行了。我身高一米六八,穿高跟鞋也就一米七多一点吧。你有一米七五吧,跟你身高一样就凑合了。年龄不能比我小,我不喜欢哄小男孩,但也不能太大,超过四十岁我怕我们走在一起会引起别人的误会,最好在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我不喜欢奶油小生,也讨厌那种声音让人分不清男女的小男人。我未来的老公一定要很男人味,身体棒,胸脯宽厚,靠上去感觉能让人心里踏实,但绝对不能胖,大腹便便的男人坚决排除。可以抽烟,但一天只限半包,抽多了我会讨厌的,也影响家庭经济建设。”
铁子笑了起来。
“你笑啥哩?我还没说完哩。”
“还没完呐?好好,接着往下说。”
舒芳朝铁子可爱地笑了一下,继续说她的择偶条件:“我是个比较讲实际的人,不相信没有面包的爱情。有句话说的好,金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因此,我希望我未来的老公不能太穷,存款不能是负数,最好在五位数以上,当然越多越好。还有,我不想当一辈子保镖,想在城里买房,做一个真正的城里人。还想当老板,有自己的事业。我希望他能支持我,帮助我实现这一愿望。”
“还有吗?”
“还有。我是个很负责任的人,一旦选中他,就永远不会变心。即使他突然变得身无分文,我也会不离不弃地跟他过日子。还有一点很重要,爱情是自私和排他的,我信奉这句话。所以,我希望他爱上我之后不能再爱其他女人。他可以和其他女人说笑,甚至开些带荤的玩笑,但不能太过分。不然我会吃醋的,这样会对家庭的安定团结造成大的影响。”
铁子笑出了眼泪。他抹了一把眼睛:“完了么?”
舒芳认真地想了一下,说:“目前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以后还会做些补充和修改。”
“你还说条件不高,我都不知道哪个男人能达到这些要求。”
“你还别说,在我的视野里已有人接近了这个要求。”
“是谁?能不能告诉我。”
舒芳诡谲地一笑:“这是一级绝密文件,暂时还不能传达到你这个级别。”说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铁子也大笑起来。就在这时,进来了一位姑娘。舒芳坐在铁子的对面,正对着门。她敛了笑,瞪眼看着姑娘。姑娘面容姣好,穿一袭白底碎花连衣裙,清纯秀丽,楚楚动人。不知怎的,舒芳有点嫉妒她,不高兴地说:“你怎么不敲门?有什么事?”
“我……找韩铁子,他在吗?”声音怯怯的。
铁子转过身,讶然地叫了声;“春玲!”急忙迎过去,一来脸的惊喜。
“铁子哥!”春玲却哭出了声,几乎扑进他的怀抱。
铁子双手扶住春玲的肩膀,急忙问:“咋啦?”
“我哥让人打了。”
铁子大惊失色。老蔫现在的模样打扮,走在街上令人望而生畏,敬而远之,谁敢打他?他忙问:“谁打了你哥?”
“沈老大。”
“是这个驴不日的!”铁子恨声骂了一句,西城区的坐地虎他早有耳闻。又问:“老蔫这会在哪儿?”
“在南关医院。”
“走,看看去。”铁子拔腿就走。
“铁子哥!”舒芳疾叫一声,“你忘了,老板一会儿要外出。”她瞪了春玲一眼。刚才那一幕尽管短暂,但她已看出铁子和春玲关系非同一般,心里禁不住涌出一股酸溜溜的滋味。
铁子站住了脚,说:“你跟老板说一声,我有急事出去一趟,请一天假。”
“这恐怕不好吧。”
“好不好你就这么说,是我请假又不是你请假。她若要罚就尽管罚好了。”铁子说罢就走。
这时杨玉环走了进来:“韩先生干什么去?”
“我的一个乡党出了点事,我去看看。”
“是被沈老大打了吗?”显然,杨玉环听见了他们刚才的谈话。
铁子点头。
“韩先生,我奉劝你最好别管这种事。沈老大是怎样的一个人,你一定比我更清楚。”
“谢谢杨总的提醒,可这件事我一定要管。”
杨玉环略一沉吟,说道;“咱们今天也有事,马上我们要外出。”
铁子说:“我请一天假。”
“不好吧,今天的事很紧要。”
铁子迟疑一下,说道:“如果杨总不准假,那我就辞职。”
“铁子哥!”春玲急忙说:“别,别辞职,你先忙你的,有空了再去也不迟。”
“咱们走吧。”铁子拉着春玲的胳膊扭头就走。
“韩先生!”杨玉环疾叫一声,变颜失色。她没想到为了这么点小事铁子竟然炒她的鱿鱼。
铁子义无反顾,头也没回。
杨玉环用目光示意舒芳。舒芳明白她的意思,追出门外,大声喊叫:“铁子哥,回来!”
铁子大步流星,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弯处……
老蔫虽然跟铁子不住一个村,可初中三年爬的是一张课桌,而且性格有相似之处,是同学加兄弟的关系。初中毕生,老蔫没有考上高中,提前回家去修理地球。他家赵家湾距铁子家韩家寨只有三里来地,一有空闲他就去找铁子谝闲传。后来铁子参军去了部队,还经常给他写信。他手懒,有来无回。渐渐地铁子也手懒了,不再写信了。再后来,铁子复原回到家乡。家里突遭横祸,铁子又离家外出谋生。那次在街头邂逅,他乡遇故友,两人诉说这几年各自的遭遇,百感交集。此后,铁子也干起了和老蔫相同的勾当,俩人来往不断,把少年时的友谊发展得更加挚诚热烈,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现在听说老蔫被人打了,铁子怎能袖手旁观。
铁子见到老蔫时,威威武武的一条汉子头上胳膊上缠满了绷带,躺在病床上成了一个蛋柿。
“老蔫,你感觉着咋样?”
“铁子,我这次亏吃大了,你可要给我报仇哩……”老蔫的话带着泪音。
“这个你放心。你说说,是咋回事?”
“狗日的沈、沈老大,骑、骑在咱、咱们兄弟……弟脖子上拉屎撒尿……尿哩……”老蔫的眼珠子发红,几乎要弹出来。他有个毛病,气急了说话就结巴,越急越结巴。
“到底是咋回事?别急,慢慢说。”
忽然,有人在铁子肩膀上拍了一巴掌。铁子扭头一看,是刘永昌,刘永昌早他一步到了,刚才去主治大夫那里询问老蔫的伤情。
寒喧了几句,铁子指责他:“老蔫给你当帮手,你咋能让人把他打成这样?”
刘永昌说:“你是知道的,他是个蔫胆大,干啥事常常闷不吭声。这几天我就见他阴着脸不住的往外跑,问他有啥事,他也不说。昨晚他又出去了,我问他干啥去,他说心里闷出去逛逛散散心,我也就当真了。今日儿一大早起来,我才发现他一夜未归,心里正在着急,春玲打来了电话,说他挨了打,住进了医院。我吓了一大跳,赶紧就跑来了。”
刘永昌又问老蔫:“到底是咋回事?”
“让,让春玲给,给你们说。”
铁子把目光转向春玲。春玲抹着泪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春玲有个表哥叫杜兴旺,去年来古城打工。他也是当兵出身,在部队上是伙头兵,烧得一手好菜,尤其是面食做得十分的好。复员后他在镇上开了个小餐馆,生意不错,但挣不到钱。原因是镇里的干部吃饭不开钱,只打白条子。一年到头,钱没挣到,拿了一把白条子。他拿着白条子到镇里去要钱,会计说没钱,有钱了再给他。他问啥时侯就有钱了,会计说那说不准,也许马上就会有,也许半年八个月都不会有。他一听就来火,说没钱咋就敢吃饭?会计说你跟我发啥脾气,谁吃饭你跟谁要去。吃饭的都是镇领导,他去找他们,镇领导们都跟他打哈哈,说你怕啥,政府还能瞎你的钱。他无可奈何了,又气又急上了火,腮帮子肿得老高。
春节时春玲回了趟家,去看望姑姑,听了表哥的诉苦,也看到了那些白条,其中一张这样写着:小便饭一桌,200元。她觉着十分可笑,问表哥是啥意思。表哥又拿出一张白条让她看,写得更可笑,“大便饭一桌,500元。”表哥说,小便饭就是一桌饭有肉没酒,大便饭就是一桌饭有肉有酒还有烟。她以前在报纸上读到过这样的文字,当时当作笑话看,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事。她哑然失笑,心里却很苦涩。看来表哥活得真不容易,她就说跟我到城里去,城里钱好挣。就这样杜兴旺跟着表妹来到古城,在表妹的介绍下,杜兴旺在一个建筑工地给民工做饭。
这个建筑工地不算大,一个民办学校盖一栋教学楼,有五六十号民工,工头姓林,叫林正雄,四十来岁,民工们叫他林头。工地原有个厨师,是林头的一个远房亲戚,厨艺却是个二把刀,做的饭不是夹生就是糊锅,民工们怨声载道。这栋楼要赶在开学时交工,工期十分紧,林头怕民工们散伙,一怒之下炒了亲戚的鱿鱼,以安抚民工之心。恰好在这时春玲把杜兴旺介绍过来。林头听说杜兴旺开过饭店,当即拍板留下了他。春玲问多少工钱。林头笑道:“你介绍的人,亏待不了他。”他常去春玲打工的那家发廊理发刮胡子,跟春玲很熟。
春玲说:“到底给多少,你得说到明处。”
“每月八百。”
“太少了吧。”
“我给他管吃管住。”
春玲撇了一下嘴:“谁给做饭的不管吃?哪家工地不给民工管住?你也太抠了吧。”
林头说:“让他先干吧,干好了我给他涨工资。”
话说到这个份上,春玲不好再争了。杜兴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自知这份工作来得不易,因此干得很卖力,很快赢得了林头和民工们的喜爱。
时隔不久,杜兴旺发现有一伙闲人常来工地转悠,为首的叫沈大壮,白面无须,颇有几分书卷气。原来这伙人收了林头的“保护费”,“负责”工地的安全。这伙人是当地的地头蛇,无所事事,满街胡逛荡,以收“保护费”为生。他们一来就跟林头要酒喝,林头见了他们就象老鼠见了猫,哪里敢得罪,把他们带到厨房旁边的屋里,吆喝他炒菜上酒,亲娘舅似的招待。他很讨厌这伙人,他们一来他就得加班干活,而且拿不到一分钱的加班费。
其实,林头也很讨厌沈大壮一伙,恨不能给他们喂包耗子药。他虽然腰包里有钱,可这伙混混地头蛇他招惹不起。他在这个地盘包工程生财,如果得罪了这伙地痞流氓就不会有安生日子过,更别说赚钱了。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便委屈求全,想着法笼络这伙地痞流氓,虽然破了些财,但还真的也消了灾。
这一日,沈大壮又和几个狐朋狗友来找林头要酒喝,林头自然不敢怠慢,又吆喝杜兴旺赶紧炒菜上酒。刚喝了两杯,有人来喊林头有急事。林头陪着笑脸对沈大壮说,失陪了。沈大壮一挥手:“你忙你的去,多上几瓶酒就行了!”林头赶紧让杜兴旺再提几瓶西凤酒来。
这顿酒喝了个天昏地暗,桌旁的空酒瓶摆了一大堆,沈大壮的一对眼珠子都变成了血色。他觉得小腹一阵憋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不去厕所,径直走到厨房后边,从裤裆掏出那玩意儿就要往水池子撒尿。杜兴旺正好去打水,见此情景顿时怒气填胸。他知道沈大壮是个不好惹的主,可这也太缺德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老板,厕所在东边。”杜兴旺竭力压住心头的火气,用提醒的口气说。
沈大壮乜斜着醉眼瞥了杜兴旺一下,骂骂咧咧道:“老子尿急了,走不了那么远。”
“沈老板,这是人吃的水,你也是要喝的呀。”
“老子今日儿不喝这儿的水!”
“你不喝别人要喝哩。”
沈大壮火气上来了:“你狗日的是个弄啥的,敢拦老子尿尿!”
杜兴旺不甘示弱:“我是工地的厨师。”
“我还以为你是工地的老板哩。”沈大壮狞笑一下,“我就要在这儿尿,就是你们林头来了也把我的球咬不了,你狗日的老鼠戴串铃,算是哪一个地方的马驹子!”
杜兴旺青了脸,强按住心头的怒火:“你骂谁哩?嘴放干净点!”
沈大壮一怔,随即咆哮起来:“就骂你咧!你狗日的还敢跟老子顶嘴!”扑过来扬拳就打杜兴旺。
杜兴旺一闪身。沈大壮扑了个空,醉步没稳住,一头扑倒在地。这一跤跌得不轻,他挣扎着爬起身,额头破了一块皮。疼痛使他有了几分清醒,他抹了一下额头,粘糊糊的,在眼前一看,是血。他先是一愣,随后迁怒于杜兴旺,扬拳又打了过来。杜兴旺是当兵出身,腰身十分灵活,一连躲过了三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