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贺绪林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3:06
|本章字节:9352字
温泉度假山庄依山而建,规模不小,占地三百多亩,奇石林立,小桥流水,绿树红花,曲径通幽,风景绝佳,还有好几家游乐园把度假山庄烘托得更如人间仙境。今日恰逢周日,里边游人络绎不绝,还有许多金发碧眼的老外夹杂其中。
老蔫环视着四周,边走边说:“这地方修建得不错,好得很。”
铁柱说:“听说花了两千多万哩。”
夏山虎说:“狗日的是个有钱的主,就是心黑。”
夏山虎和铁柱在这里干了一年活,对里边的道路十分熟悉。不用问人,就找到了张大嘴办公的地方。他们刚要进门,一个小伙子过来拦住他们,问他们找谁。夏山虎脱口而出:“我们找张大嘴。”
小伙子先是一怔,随即笑道:“你们找张经理,他不在。”看来张大嘴这个外号很响亮。
老蔫急问:“他上哪达去了?”
“今天是双休日,他不上班。至于上哪达我不知道,人家是老板,我是打工的,人家用不着给我请示汇报。”小伙子冲着他们友好地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老蔫在自己胸脯上擂了一拳,恨声说:“咱咋没想到今日儿是双休日,看来白跑了一趟。”
夏山虎不甘心地说:“来一趟不容易,咱们再找找看。”
可上哪儿去找?三人都没了主意,正在一筹莫展之时,一辆黑色奥迪开了过来,与他们插肩而过。铁柱忽然指着奥迪惊喜地叫了起来:“这是张大嘴的车!”
老蔫疑惑地说:“你能肯定是他的车?”
铁柱肯定地说:“我敢肯定。我们在这儿干活时,他常开车来监工,车牌尾数是168,不信你问山虎。”
夏山虎点头。三人转头再看那黑色奥迪时,它在前方不远处转弯,屁股转向另一旁,看不见了车牌。
老蔫说:“追上去看看!”
三人跑步追了过去。真是幸运,奥迪转弯后停在了“楼外楼”酒楼门口。他们三人站在奥迪旁边喘着粗气,三双眼睛都看得清楚,黑色奥迪的车牌尾数果然是“168。”
老蔫抚摸着黑色奥迪光滑如水的车身如同抚摸着儿子的头发,面露喜色,长嘘了一口气:“车在人就在。狗日的到底让咱们给逮住了。一会儿进去你俩看我的眼色行事,不要怕。”
夏山虎和铁柱连连点头。老蔫又叮咛了一番,挥了一下手:“走!”
三人抖擞精神,大踏步朝酒店走去。两位门童弯腰施礼:“欢迎光临!”他们冲门童做了个笑脸,走进大门。一位服务小姐迎了上来:“三位先生是用餐,还是喝茶?”
老蔫冷声道:“我们找张经理。”
服务小姐以为他们三人是张大嘴请来的客人,哪里敢计较他们的态度,笑容反而更加灿烂:“请随我来。”带他们来到了二楼的一个大包间。
包间里摆着两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夏山虎一指左边上首的餐桌,低声对老蔫说:“那个梳偏分头的就是张大嘴。”
老蔫定睛仔细看,张大嘴三十出头年纪,长得人模狗样的,衣着自然很气派,嘴并不很大,躬着身给对面一位年轻俏丽的女子的碟子里夹菜,白净的脸上堆满着暧昧的笑纹。
夏山虎附在老蔫耳边低声说:“我去把他叫过来。”
老蔫摇头。他突发异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施计划效果一定会更佳。他大步走到张大嘴身边,拍了一下张大嘴的肩膀:“张经理,消停得很,请客咋也不叫我一声。”
张大嘴扭过头来,惊愕地望着面前的不速之客。一位光头墨镜络腮胡;一位脸上的青春痘疙里疙瘩;一位膀宽腰圆面色黝黑犹如一尊铁罗汉,看模样都不是善主,而且来势汹汹。他下意识感到不妙,脊背沁出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知道自己得罪了不少人,不知是哪路神仙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老蔫扫了一眼餐桌,冷笑道:“喝的是五粮液,吃的是大闸蟹,日子过得很滋润嘛。”
张大嘴到底是有阅历的人,少顷就醒过神来,笑着脸说:“来的都是我的朋友,请入席。”扭脸叫服务员赶快在加几把坐椅来。
老蔫拦住他:“不必忙乎了。我们有点事麻烦张经理一下,办完就走。”
张大嘴说:“有啥话咱们边喝边说,坐,坐,请坐。”
老蔫立而不坐,从衣袋掏出几张纸条来:“请你把这些工程款结了。”虽然声音不高,但包间里的人都听得清楚,停下筷子看着张大嘴。
张大嘴接过来一看,脸色变青了:“你是干啥的?叫啥名?我怎么不认得你!“
这时夏山虎和铁柱一起上前,异口同声地说:“张经理,你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可不能欠我们的工程款不还!”
张大嘴闪目一看,认出了这两位不速之客,冷笑道:“你们不是看我忙着哩,要工程款去找财务科。”说着起身端起酒杯招呼客人:“来、来、来,我敬大家一杯。”把老蔫三人晾在了那里。
这些人都是张大嘴请来的客人,自然都给他面子,纷纷举起酒杯,笑着碰杯。老蔫的脸色由青变黑,一步抢上前,扬手打了过去,举在一起的酒杯飞了起来,酒水洒了一桌子,吓得两位女士尖叫起来,其他人也都惊呆了。
张大嘴先是一惊,随后勃然大怒,喊了一嗓子:“来人!”
一伙保安闻声跑了进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全都用目光询问老板。张大嘴一指老蔫三人:“把他们抓起来!”
几个保安就扑了过来,意欲扭住他们的胳膊。夏山虎和铁柱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里肯容他们下手,且是有备而来。他们拳脚并用,打倒了冲在前面的两个保安。其他保安见他们甚是凶恶,却步不前。张大嘴的脸色青了,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们几个饭桶,瓷锤!下狠手呀,打残了我兜着!”
老板这么打气,几个保安提着警棒,如狼似虎地往上又扑。老蔫猛喝一嗓子:“住手!”一把擒住了张大嘴的右手腕,另一只手解开衣扣,敞开了胸怀,只见腰间扎着一条四指宽的牛皮带,两边各拴着一个扎着四方四正的小包。夏山虎和铁柱也都敞开了衣襟,他俩的装束打扮和老蔫一模一样。他俩自知腰间拴的不是真东西,心底虚,神色慌张,额头鼻尖都沁出了冷汗,目光不时地往老蔫身上瞟。老蔫不亏是个蔫大胆,面色阴冷,叉开双腿,稳稳地站在那里,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都别动!你们知道我们腰里别的是啥吗?”老蔫指了一下腰间,声音冰冷地说:“告诉你们吧,是雷管炸药包!就是修建温泉度假山庄时炸石头用的雷管炸药。这玩意一是威力大,二是易引爆,声音大点都可能会引起爆炸。如果爆炸了,这座楼可能就成了瓦渣滩!”
包间里的人都傻了眼,保安们哪里还敢轻易妄动,都木撅似的戳在那里。客人中有几个胆大的,想逃离这是非危险之地,脚步悄悄往门口移动,被老蔫发觉了。老蔫给夏山虎一个眼色,夏山虎会意了,抢先一步,堵住了包间的门。
包间里顿时大乱,胆小的女人吓得叫了起来。夏山虎大声喊道:“不要乱不要喊,当心雷管爆炸!”
众人吓得又都不敢乱动乱哭乱喊了,一时包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静得都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这时就听老蔫说道:“各位都不要怕。怨有头,债有主,张经理欠了我们一百二十多万工程款,我们今日儿是向他来讨债的,与其他人无关,我们只是请大伙做个见证人。”
张大嘴这时白着脸说:“我们国家是法制社会,你这么胡来是违法的!是要挨枪子的!”
老蔫冷笑道:“我不懂法,是个法盲。可我知道一句老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炸死你自然要给你偿命,可你欠了民工的工资,不能不给吧。”
这时客人中有位年过六旬的老者说道:“小伙子,你讨要工钱没有错,可这个做法太偏激了。现在构建和谐社会,你这么做可就不和谐了。有什么事可以坐下来商谈。”
老蔫又是一声冷笑:“论年龄,你是我的长辈,我应该叫你一声老汉叔。老汉叔,你知道么,张经理拖欠我们工资长达一年之久,他这个做法和谐吗?我们民工出力流汗,一年到头来拿不到工资,我们一家人都吃啥喝啥?他想过没有?你们吃的一桌饭顶我们一个月工资,你们坐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想过我们吃啥喝啥没有?”
铁柱站在一旁盯着四周的动静,耳朵却听着老蔫的讲话。他没想到老蔫跟刘永昌干了几年,嘴皮子竟然练得这么利索,心里为老蔫暗暗叫好。
老者语塞,呆在了一边。
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说:“张经理欠了你们的钱,与我们无关,放我们走吧。”
有几个声音附和道;“放我们走吧。”
老蔫转过目光来:“我说过了,我们只是留你们大伙做个见证人,因为姓张的太不讲诚信了。”
张大嘴愤然地说:“你这是要挟我,侮辱我的人格!我要报警!我要打110!”说着掏出手机,就要拨号。
老蔫一把抢下他的手机,厉声道:“我警告你,今儿你把眼睛擦亮,看清火色!今天你若是不还债,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这话说得明明白白,在场的人都听得出话外之音。有位女士锐声叫道:“张经理,你可别害了大伙呀!”
紧接着好几个人都在喊:
“张经理,把钱还给他们吧,命比钱值钱呀!”
“张经理,别为了钱害了我们呀!……”
张大嘴的脸白了又青了,青了又白了,额头上的冷汗也下来了。他可以拿性命作赌注,与老蔫抗衡,可他不愿也不敢得罪今日请来的这些客人,这些人不是当官的就是款爷,都是有权有钱有势的角色,没有他们的支持,他张大嘴就狗屁都不是了。他咬着牙说:“你让客人们走,我还你们的钱。”
老蔫冷笑道:“你糊弄三岁娃娃哩?告诉你,今日儿老子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张大嘴还欲讨价还价,老蔫不耐烦了,语言也粗野起来。忽然,他瞧见有人掏手机,厉声喝道:“不许打手机!谁要敢打手机别怨我不客气!”
掏手机的缩回了手。老蔫示意夏山虎和铁柱把所有人的手机都收缴了。
张大嘴说:“那你得让我走,不然我咋给你弄钱来。”
老蔫把手机递给他:“打电话让人把钱送过来!”
张大嘴刚要接手机,老蔫又把手缩了回来:“你说号码吧。”
他只好说了号码,老蔫压低声音说:“放老实点,当心我对你不客气!”拨通电话,把手机放在耳边。
“老李,我是张大龙,你马上提一百二十万现金,送到楼外楼酒店来。我有急用,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见面后我再给你细说。你要快呀!”
挂了电话,包间里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客人们都坐了下来,有几个胆大的还拿起筷子继续享口福。老蔫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给铁柱一个眼色,铁柱匆匆出了包间去叫出租车。这是他们事先计划好的,拿到钱就赶快撤。
约摸过了半个多小时,老李匆匆进了包间,手里提着保险箱。夏山虎跟屁股过来,拿过他手中的保险箱。老李一惊,发现包间的气氛不对劲,便知趣地站在一旁。
夏山虎打开保险箱,里边全是百元大钞。他数了一下,整整一百二十沓,冲老蔫点了一下头。老蔫示意他快走。
夏山虎提着保险箱匆匆走了。老蔫抓着张大嘴的手腕一直没放,拽着他一直走到包间门口才松开了手,冲大伙一拱手:“委屈各位了。”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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