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同桌共享青春梦实话细说女儿愁(1)

作者:朱应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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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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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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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470字

西北风劲扫着落叶,尽管深秋的武威寒气袭人,刚满十八岁的我还是热血奔涌,心驰神往,满怀希望地背着简单的行李去武威一中寻找自己的前程。报到时受到了孙老师喜忧参半的欢迎。武威一中是个有着近百年历史的学堂,当时除了几排新盖的教室,还基本上保留着四合院建筑,有的四合院里有教室,有的四合院是校领导和老师们办公住宿的地方,有的四合院是学生宿舍。由于校舍比较宽裕,学校安排家在农村的高中学生在校食宿,家在城里的两便。有一间高一的学生宿舍,住着家在农村的两个同学,正好有一个空位,我住了进去,教室里和一个女生坐在一起。


我的这个同桌比我大两岁,脸庞清俊,鼻如玉葱,两条弯弯的眉毛下有一对荡泼秋水样的大眼睛,眼神里流露着善良和温厚;一件藏青色的短大衣裹背开襟,显示着青春的健美。上课的第一天她和我保持着男女生之间的那种陌生的矜持。第二天第一节课后,我和全班同学一样,起立后注目着老师走出了教室,我坐下来观看着走出室外的同学,而她却是一动不动若有所思地站在我的身边,临了侧过身来问我:“你怎么才来?”我对这突人其来的关问有些自惭形秽,但从她眼神传递给我的关心和同情使我得到了安慰,我只是微微一笑没有作答。


我报到时学校的勤工俭学活动搞得热火朝天,已经办起了养猪场、养鸡场、烧碱场,电解食盐厂也在紧锣密鼓的建设中,与此同时还在进行着高一年级到天祝石膏矿采矿的事宜。学校不惜巨资,给去天祝石膏矿的同学购置了棉大衣、棉鞋、棉帽、棉手套等,每人几乎是过冬的全副武装。一个星期后学校宣布,男同学去天祝,女同学留在校办厂劳动,我是唯一留校的男生。之前孙老师找我谈过,我报到太迟,缺课太多,他担心我能不能跟上学习,这次留下来的主要原因是让我利用这段时间把功课好好补习补习,迎接期末考试。孙老师对我的关照真是用心良苦,所以我总是念念不忘这位恩师。


留校的分工我们班是“猪倌”,我成了娘子军中的“党代表”,每天定时把泔水抬到养猪场,盛到一个铁锅里搅拌上麸糠,煮一段时间降温后倒进猪食槽里。抬泔水时我和我的同桌是一对,她是女生,我总是把泔水桶靠近我的这头。那是一个激情的岁月,同学们都热爱劳动,煮猪食时同学们都不怕烟熏火燎。虽然养猪又脏又臭,女同学干这些活时也是争先恐后,我的同桌常常在俊俏的脸上沾有污点和灰尘。我更是不敢落后的一个,把女同学递过来的猪食一桶桶的倒进猪食槽里。劳动增进着大家相互之间的了解,我很快地和同学们打成了一片。


每天三次的喂猪劳动不需要多少时间,干完活后,大家各自散了,女同学有的回家,有的去了宿舍。那时教室不锁门,我抓紧时问到教室看书学习。文史方面的功课反复啃啃还有点门道,在数理化上遇到难题就卡壳了。一天上午喂完猪后,我急急忙忙地回到教室演算一道头晚想着有点眉目的数学题,刚坐下我的同桌也进来了。我问她:“你怎么也来了?”她说:“你这人真怪,教室是大家的,你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我还问过你呢!你怎么才来?”我说:“那天快上课了,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所以就没有回答你。你先帮我把这道数学题解出来,我再给你说。”她不厌其烦地从前面的公式讲起,帮我解出了那道数学题。


数学题演算完后她说:“现在该你说了吧!”于是我一五一十地向她讲了我家庭情况和来迟的原因,还讲了我亲身经历过的一些事情。她静静地听着,还微微地点头:说“你也是怪可怜的了。”然后她突然对我说:“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我问:“什么秘密?”她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觉得在那里见过你,当时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后来我想起来了,那是在梦中,小时候我俩在一起玩耍,你掉进河里,我哇哇哭叫,所以你来的第二天我问你,你怎么才来?”我说你胡说些啥呀,哪有这回事。”她说:“真的,我一点也不骗你。”接着她也向我讲了她的家庭情况,她的父亲是一个县的副县长,遗憾的也是从小丧母,不过身为局长的继母对她还是很关心爱护。


我不相信我的同桌说的那个梦,她却是一往情深,越来越多的向我显示着友好,劳动完了也是来到教室,除了帮助我解答学习上的难题外,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看书。她曾拿出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问我:“你喜欢书中的哪个人物?”我说:“当然是保尔?柯察金了。”她又问:“你觉得冬妮娅怎样?”对这一问题我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便转移话题说:“冬妮娅又不能帮我补习功课。”她若有所悟地说:“对不起,我不该打扰你的学习。”


我的同桌看着一本又一本的大部头,看到高兴处旁若无人的自言自语,看到悲伤处,有时掏出手绢擦眼泪。有一天她掏出一本崭新的厚厚的书放在桌上,我抬头一看书名是《石头记》,我被这新奇的书所吸引,我听老师讲过《石头记》是《红楼梦》的原名,是天下第一奇书,也是禁书,我有一种好奇心,总想看看这本书,就是没有见过。我把沉甸甸的《石头记》拿在手里问她:“这本书是你的?”她说:“是我爸的。”我说:“你看完了能不能借给我看一看。”她说:“当然可以。”后来她把《石头记》借给了我,并且告诉我;“这本书在学校还是禁书,老师发现了会没收的,千万不能叫别人看见。”


拿到《石头记》后,我生怕被人瞧见,虽然当时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还是爬在被窝里偷偷地,一开始就被那顽石变精灵的故事所吸引,还有那华丽的词藻和妙语连珠的诗句更使我爱不释手,后来被卷入了卿卿我我的爱情故事,但并不是不能自拔。看了《石头记》我并没有理解书中描述的封建社会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曹雪芹的哀伤,而是恨贾母扼杀了宝黛的美好感情。我还书的时候我的同桌问:“你觉得贾母怎样?”她和我有同样的看法。


这时天气越来越冷了,教室和宿舍里都不生炉子,冻得我常常跺脚搓手,晚上睡觉蒙着头哈气去暖。天祝劳动的同学定在年底前回来,学校在元旦除夕举办了晚会,对他们欢迎庆功,我的同桌出了个诗朗诵的节目。晚会结束后说她有点发冷,让我陪她回家,这是我俩第一次夜步大街。她边走边说:“这几天我们宿舍太冷了,我早就感冒了,不是出那个节目,我就不到学校去了。”还问我:“你们宿舍怎样?”我说:“你们晚上被窝里有热水袋呀,热水瓶呀什么的,我什么也没有,那房子还是我一人住,你就可想而知怎样。”她动情地说:“那你就够可怜的了。”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是嬉言,我还是感到她对我有所关心,好像得到了一种温暖。把她送到家门口,我跑步回到了宿舍。从天祝回来的那两个同学,一个晚会结束后到他的亲戚家去了,一个蒙着头在被窝里大声哈气,听我来了伸出头说:“太冷了,我俩把被子摞上一起睡吧。”我也是冷怕了,就把我的被子摞上,钻进了他的被窝。他逗趣地说:“弯弯套弯弯,强如铺毡毡,脊背靠脊背,好比在热炕上睡。”就这样我和那个同学弯套弯,背靠背地度过了新年后的十几个夜晚。


自从那次夜步大街的谈话后,我感到我的同桌对我有着十分友好的感情,连日来不断地回忆着和她在一起的往事,此时已经到了期末复习考试的阶段。由于欠课很多,不会的东西复习起来更难,我心里发急,再加上往事萦绕,显出心慌意乱的样子,我的同桌见我六神无主的神态,写了一个字条夹在我的课本里,那字条的内容是提醒我静下来,不要慌,只要努力会考出好的成绩。


这个阶段的晚自习延长了熄灯时间,我的同桌总是和我最后走出教室,她还一改星期六回家的习惯,和我在教室里复习功课,使我感到她像姐姐一样领着弟弟走路。在这段日子我们还谈一些相互感兴趣的话题,有时争论,往往趋于一致:我们共同的爱好是文史知识,谈起这些津津乐道。我们的友谊在不断加深。还得到了她生活上的帮助,她常给我饭票和粮票,有时,还从家里拿吃的东西给我。别看这些都是小事,在粮食非常珍贵的那些年代,对我们这些时常感到饥饿的农村学生来说真像雪中送炭。奇怪的是有时我看她时她的脸上泛出浅浅的红晕。


那时在学习成绩上考核跟着苏联学习,实行的是五分制,三分相当于及格,四分以上就是良好和优秀成绩,不及格的课在新学期补考。期末考试。我的同桌的各科成绩都在四分以上,我除了俄语不及格外,其他功课都过了关,有一门还是良好成绩,我的同桌赞扬了我学习上的进步。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成绩,除了我个人的努力外;说实话,那个时代的教育有强有力的思想攻势,理想和信念的激励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因素;当然还有我的同桌的一臂之力。她不但辅导和疏导了我的学习,还用潜心和温情给了我力量。我对她说,我遇到了好人。遇到了天使,但她却不这样认为,她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缘分。我对她所说的“缘分”的理解与她相比甚远,对此我说了许多许多,她总是说:“不爱听”,我真不知道她爱听什么。


在放寒假的头一天,教室里空空荡荡,她把我叫去,都坐在那儿什么话也不说,我第一次看到她有点发痴的神态,猜疑到了她遇到苦闷的事情。末了她告诉我,打算寒假在学校度过,不想回家。我说:“你不要犯傻,宿舍里不生炉子。这么冷的天气,谁也不想再住下去,就算你不怕冷,女同学一个人住在宿舍,学校也不会同意。”她反问我:“你说咋办?”我说:“怎么办!当然是回家,你家里条件那么好”,刚说到这里,她气恨恨地把话插了进来:“你就知道我家里条件好。就不知道我家里在发生着什么,就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她失去了平静,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发出了惊恐的求救声。我看着她那烦恼的样子,想到唯一能安慰她的是给她说一句爱听的话,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把心里称呼她姐姐的话道了出来:“好了!我的姐姐,你还是回家吧,你爸你妈不会把你煮着吃了。”她嫣然一笑,站起身来娇滴滴地把我推了一把说:“你真坏。”这里我们暂时分手了。


在寒假期间,我的同桌给我写了一封信。信的开头是这样写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仍有可弹之时;女儿有愁不轻谈,但却无可谈之处;有也罢无也罢。终会有人解开一个愁字。接下来说她继母给她找了个婆家。她如何和母亲进行着顽强的斗争;母亲如何偏爱她的弟妹,她感到家里缺少温暖;她想一走了之。去找过她的父亲,想在父亲工作的县城找个工作,但父亲对她寄有厚望,要求她学业有成,她心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矛盾重重。最后还问我的继母对我怎样。


我的同桌在我的心目中的地位是姐姐,我看了她的信后最初还不理解她给我写信说那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反复看了几遍后才感到她的内心有什么秘密。意识到有可能她对我有了别的意思,我的心跳不已,忽而觉得这不可能、心情又平静了下来。一个念头在我的脑子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折腾,想到我看她时她两颊泛出的红晕时,又想入非非,友谊的光环变成了缤纷的彩带,一个动人的倩影向我走来。而后对自己且不能安身立命、她的年龄、她的家庭条件的思考,又觉得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思前想后,女儿家的一个“愁”字了得,我没有能力和勇气把它解开,语无伦次,不置可否地给她回了一封信。


新学期报到的第一天,我和我的同桌在校门口相遇,她面带羞涩地悄悄告诉我;我的那封信她看了好几遍,对她很有帮助,我们的事情千万不能叫别人知道,希望今后不要再说那些“门当户对,自暴自弃’’的话。我聆听着她的述说。细想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想来想去还是想到了她给我写的信,我才恍然大悟,“我们的事情”是她自解了那个愁字,她对我有了意思。


从此,“我们的事情”在秘密发展,学习和生活上的接触尽量避开,有话可说时总是找一个不被别人发现的地方。正式上课后有不少同学没来注册,班里重新编排了座位,我和我的同桌没有拆开,仅此有了比翼双飞,连理共枝的幻想。由于其他各班没有注册的同学也很多,不久学校决定把原有五个班的现有人数打乱重新编了甲乙丙三个班,我编在了甲班,我的同桌编在了乙班,两班教室只有一墙之隔,虽然少了一些形影相随的温情,但多了一道被人猜疑的挡风墙。


分班后宿舍也进行了调整,我和另外两个同学住在一起。其中一个从小受到曾从事过律师工作的父亲的熏陶,在文科方面有扎实的基础,他出口成章,好咬文嚼字,常穿着一件长衫,走路时低着头、躬着背若有所思,同学们给他起了一个“孔乙己”的外号。我俩常在一起探讨文史方面的知识,他给我的启发很多。后来我的作文有所进步,也得益于他的帮助。“孔乙己”也是幼年丧母,那时不用律师办案,失业的父亲在邮局门口摆一个小桌给人写信和写状子维持全家人的生计,困难时期他经不住饥饿的煎熬,独自一人到肃南逃荒,饿死在了皇城。这时学校新调了一位总务主任,他是我舅舅的堂侄。这位表哥知道我的身世和家庭情况,他和孙老师力排对我助学金问题上的争议,我的助学金由乙等变成甲等。后来武威农村的食堂陆续解散了,做饭的锅很缺,学校办了一个砂锅厂,孙老师从我的那位表哥处得知我的先辈们开过炉院,我也知道一些做砂锅的工艺,就把我的勤工俭学劳动固定在了砂锅厂。这些人对我的学习和生活都产生过积极的影响,我不会把他们忘记。


砂锅厂的劳动是学校勤工俭学活中最脏最笨重的活,一天我的同桌和她们班的几个女同学被派到砂锅厂。给安排了推碾子的劳动。我的同桌没有推,乘那几个推碾子的同学不注意的时候来到了我制坯的作坊,我问她:“你怎么没有推碾子?”她悄悄地告诉“我来例假了,她们不让我推。”我想大姑娘可以把她的这种隐私告诉她的母亲和同类,另一个告诉的人就是她心中的男人,她的心中肯定是有了我。从此我心中越来越不平静,总想着向她表达我的情怀。


重新编班后孙老师调离了学校,新任的班主任是我们的文学老师。这位年轻漂亮未婚的女老师是从南方一所大学分配来的中文系的毕业生,她长得楚楚动人,在学校的女辈中可谓是一朵争奇斗艳的香葩,单身汉老师为她所动,她还没有看中一个。她性格开朗,个性好强,思想活跃,上课从不照本宣科,常常把文学课讲的引人人胜。尤其是作文课,她独具匠心,面批面改,还把同学写的好的作文当作范文在课堂上朗读,她偏爱这些同学,我也在其内。就在我准备把丘比特的神箭射向我的同桌的时候,这位老师对我产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