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被偷的米(2)

作者: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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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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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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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992字

我心头一紧,一把拉起裤子。伯娘又把裤子脱了下去,我再次把它拉起。伯娘第三次把手伸过来,我一个翻身面对着她,双手紧紧地捏住裤带警告她:“不准脱我的裤子!你再脱我就喊抓流氓!”妈妈经常对我和妹妹说,小姑娘出去不能让别人脱裤子。妈妈说如果碰到那种不要脸的人你们就大声地喊抓流氓,这样大人就会来救你们了。伯娘定定地看着,见我的态度像石头一样坚硬,她只好放弃往我屁股上抹香油的计划。回到桌前,伯娘到里屋摸出两颗糖塞到我手里,又摸摸我受伤的脸。我知道伯娘是心疼我。才这么一想鼻子就发酸了,眼泪跟着就涌上了眼眶。伤心地抽泣了一声,我对伯娘说:“伯娘,以后我再也不会对你做那种事了。”伯娘没有吱声。想着妈妈的凶残我恶狠狠地加了一句,“我下次一定说,哪个打我让她屋里猪死鸡瘟全家死光!”话没说完,伯娘敲了一下我的头,又重重地在我脸上扭了一把。四周静悄悄的,我不好意思剥手里的糖吃,也不好意思把糖装进口袋里,更没有勇气抬起头去看伯娘,只一会儿身上就憋出汗来。心思又转到刚才挨打的事情上,这可是有生以来我被打得最惨的一次,后怕呀,如果没有果断地咬妈妈那一口,说不定我现在已经被她打死了。


想到这里,气又蹿上脑门,我恨恨地嘀咕了一句,“今天晚上她休想听我叫她一声妈妈!”第二天一早,家门口莫名其妙地钻出一小袋米。下午,妈妈去江边买了一条鱼,交代伯娘不要做晚饭了,就到我家吃饭。吃饭的时候,妈妈紧挨着伯娘坐下,她不住地往伯娘碗里夹鱼,一个劲地叫她多吃,给人的感觉这餐饭是专门为伯娘一个人做的。日子过得很快,爸爸寄钱来的快乐日子眨眼过去,我们又开始吃南瓜藤煮米糊糊了。真是怪事,大冷天的,二姐去哪里搞来的南瓜藤?干这种缺德事她突然变得像个仙人一样,想要什么就能变出什么,横竖能让你吃到吐。饿啊!我就是晚上做梦都会被饿醒,而且清口水出奇的多,咽上几口肚子就更饿了,头昏沉沉的。家里的两头猪已经长大了,它们能吃得不得了,一日三餐不够还要外加一顿夜宵。可怜的是我,自己吃不饱饭还得出去给它们找饭,真后悔当初叫妈妈买两头猪回来,如果只买一头我的日子会轻松许多。扯草扯得很累的时候,我就坐在田埂上咒它们,什么恶毒就咒什么,希望两头臭猪像卿汉禾家的猪一样瘟掉。爷爷去世那天,我说让卿汉禾等着吃瘟猪肉,一个星期不到他家的猪就真瘟了。这就是栗山岭吓人的地方,你咒什么就会应什么。


瘟猪肉送到家里,妈妈把它做成红烧肉,我夹了一点到饭头上,出去就扔了,连同沾了汤的饭都扒到了地上。其实我很想吃,可想着是瘟猪肉,头就晕了,就像一下坐到火车上。卿汉禾一连很多天不理我,他说他家的猪是我咒瘟的,还说要叫妈妈赔钱。他在我面前没完没了地嚷嚷,怪的是一直没有到家来闹,这事传到妈妈耳朵里我肯定又要挨打。因为很随便的一句话就把卿汉禾家的猪咒瘟了,我以为自己的话很灵,有空就咒家里的猪。没想到越咒它们越能吃,伯娘看了直夸两头猪买得好,说它们在疯长。恨啊!见自己的话不灵我就叫卿汉禾帮忙咒,谁知他瞪我一眼说:“你当我是你呀?我不做那缺德事咧!”真是的,他怎么不明白把猪咒瘟了是在帮助我呢?我好说歹说左求右求,可卿汉禾就是不理,最后他烦了,说要去告诉妈妈。我不敢继续要求了,怕他真那么去做,只得每天乖乖地出去扯草,用哥哥的话说,我屈服了命运的安排。记不住是从哪天开始的,我低头刷牙眼前会一黑,要等一会儿才能看清东西,如果蹲下去站起来,黑晕就发得更厉害了。上星期我去牛栏屋上厕所,起身时眼前又是一黑,凭着先前的一点意识,我果断地抓住前面的一根栏杆,这才没发生吓人的事。


第二天去上课,快打铃了我忙着跑去上厕所,没想到眼前又是一黑。这一次就没有在家里幸运了,前面没有任何可抓的东西,等我清醒过来,到处是朗朗的读书声了。我惊慌失措地爬起来,裤子一提就往教室跑。门一推开,算术老师就盯住了我,他拉长着脸说:“上课铃响半天了你没听到吗?我还当你回屋里去了呢!”我支支吾吾,说什么呢?告诉老师我在厕所里睡着了?天哪!那不让全班同学笑掉大牙才怪呢!坐到座位上,一股臭味向我袭来,是我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越来越浓,只一会儿就把我熏得晕晕乎乎,老师的说话声渐渐远去。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我怪叫一声蹿得老高,又重重地摔回到凳子上。经过这一折腾,我完全清醒了,发现算术老师就站在我面前,他把我写得乱七八糟的作业本摔在桌子上,咚咚地敲着说:“看看你最近的作业,不该出错的地方全是错的。你怎么越来越像卿汉禾了?作业做得一塌糊涂,上课就睡觉,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这样呢?”毛新国嘻嘻地笑着说:“怕是昨夜俩人搞累了,今日约了在课堂上补瞌睡咧!”全班同学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毛小六瞪了我一眼,重重地把书摔在桌子上,恨恨地哼了一声。


我瞟了一眼卿汉禾,他脸飞红,羞羞答答地低着头抠着自己的指甲。真不要脸哟!他为什么要脸红?我睡觉,他为什么要跟着睡?越想越气,趁老师转身写黑板的工夫,我踹了他一脚,想了想我又重重地踹了他一下。卿汉禾扭过头来问我:“你老踢我做么子?”我咬牙切齿地说:“真不要脸,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睡觉?还脸红呢!你以为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吗?”卿汉禾的脸又红了,气得我在他的腰上使劲地扭了一大把,又踹了他一下。丢人啊!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过去上课我从来不会睡觉的呀?而且两腿发软,还像伯伯那样会淌清口水,稍稍走远一点就想坐到地上,如果在家就想到床上躺着,醒着睡着了都像在做梦一样。更为奇怪的是,明明在听老师讲课,脑袋里想的却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就像有两头牛一头往东边跑另一头往西边跑,任我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把它们拉拢在一起。这天午饭后出去扯草,只扯了几把我就觉得累得不行,便早早地回到家里。妈妈她们出去了,门锁着进不去,我便软软地靠在堂屋门框上。


迷迷糊糊的,有人捅了我一下,睁开眼睛一看是伯娘,她纳着鞋底紧挨着我坐下,问我:“你最近是不是病了?”想着自己不发烧不感冒的,我懒懒地摇着头说:“我没有生病,只是头晕恶心没有力气,到床上闭上眼睛躺一会儿就好了。”伯娘问:“那你现在头晕啦?”我说:“晕,刚才去扯草蹲都蹲不住,耳朵叫得我直想把午饭吐出来。”伯娘把线往鞋底上一绕,拉起我的手就往屋里走,说给我刮刮痧。伯娘从不吃药,病了就刮刮痧躺一会儿,要不就煮碗姜汤喝下去。伯娘说白片片(药)是骗钱的不管用,还说吃了白片片会遭菩萨的报应,所以家里谁不舒服她拉过去就刮痧。在桌前坐下,伯娘按下我的头叫我扶稳桌子边不要乱动,然后沾点水在我脖子后面拍拍,用食指和中指夹起一团肉扯起来。这就是伯娘说的刮痧,她已经是第二次在我脖子上进行这样的活动了。本来,刮痧是把万金油抹在脖子上,用铜钱一下一下地刮,等刮得皮肤发紫,痧就出来了。


可伯娘说用手硬扯和用万金油刮结果一样,省下那万金油可以用它治别的病,不必糟蹋钱。真疼啊!疼得我直想往桌子底下钻,可伯娘紧紧地抓住我说一会儿就好。又扯了几下,伯娘叹了口气说没有痧,她叫我抬起头来让她扯扯前面,说没准能扯出痧来。我抵死不干了!一只手捂住脖子另一只手用来自卫,伯娘的手一伸过来我就去推去掐。伯娘无机可乘只得重新拿起鞋底,纳了几针后她问我:“舒服点了啦?”我凝神感觉了一下,摇摇头说:“没有。”伯娘想了想又问:“四妹子,国家一个月给你多少斤米?”我好像听说我的定量是九公斤,于是我说:“九公斤。”伯娘又问:“那你二姐呢?”我说:“可能也是九公斤。”伯娘哼了一声说:“你那么小的肚子如何呷得赢你二姐?记着,以后呷饭你只管跟她抢着呷,横竖呷国家给你粮食怕么子?”可能从小身体不好的缘故,我一向不爱吃饭,妈妈说我小时候一碗饭要热好几次才吃得完。


现在我爱吃,应该说从买缝纫机开始我就爱吃饭了,可家里有什么吃的?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说:“二姐现在天天煮米糊糊给我们吃,那东西不要说去抢,只是闻闻我就想吐了。”伯娘问:“你想呷油炸米粑啦?”我一听口水就流了出来,说:“想吃!”伯娘摆了下头说:“那你回屋里去炸着呷喽!昨日我见你二姐磨了蛮多的米粉咧。”我吓了一跳,说:“让二姐知道了,她不剥我的皮才怪呢!”伯娘满不在乎地说:“伯娘帮你在门口守着,你只管进屋里去炸饼呷,有人来了我叫你。”我动心了,跑到小山头上张望了一阵,转身回来翻窗进去偷了点米粉出来。我把炒菜锅放到伯娘的火上便开始做饼。这是玩小家家玩过千万次的游戏,米粉放点水进去和泥巴没什么区别,我很快就把饼做好了。往锅里倒了些油,把圆圆的小饼一个一个地放进去,翻来倒去一会儿饼就煎得黄黄的。掏出课本纸,我把煎好的饼放上去,把油倒回土罐子里,提起锅便到堂屋门口洗。


家里的锅一直生锈,二姐炒菜就用扎着布头的筷子到锅里抹一下,有时索性就不放油,如果见锅油亮油亮的她不就知道我今天干什么了吗?一遍一遍地洗了锅还是油油的,我急了,用带哭腔的声音问伯娘:“怎么办?锅洗不干净,二姐回来我要挨打的。”伯娘看了一眼,起身拿出包碱抖了一点到锅里,油一下子就不见了,我高兴地拎起锅把它挂回去。伯娘看了我一眼,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回头拿上那包饼,我递了一个给伯娘,说:“这个给你。”伯娘摆了下头说:“我不呷咧,你只管拿着它跑远些去呷。”到后山找了一个背静处坐下去,我打开包饼的纸,空气顿时就变得香喷喷的。挑了一个煎得最黄的,我一口一口地咬着慢慢地吃着,又挑出两个我准备留下来等饿的时候再吃。其他的饼不多一会儿便吃完了,我盯着两个留下的饼想了半天,最后决定吃了它们。饼拿回去藏到哪里?我就是把它们埋进地里二姐都能闻着香味把它们挖出来,到了那个份上就不是挨顿打了,难说二姐会一个星期不给我饭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