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才要告诉你。那你们把高亚平抓了吗？黄建摇摇头，说他只是个小喽罗，我们还没有找到他的上线。

叶叶说那我能帮你做什么？黄建又摇摇头，说，这些我都不应该告诉你的，你知道就行了，什么都不需要你做。

叶叶把桨橹朝前捣着，将船掉了个头。红草莓黄建看着叶叶。高亚平要是跑了，我可担待不起，你也一样，叶叶说。高亚平没有跑，怄是刘庆却躲去了上海的郊区，三天两头和高亚平碰头的吴国斌也不再和高亚平接触。回上海后不几天，黄建发现，他监视跟踪的目标出现了反常。难道他们闻到了什么风声？难道叶叶……联系人在听了黄建的报告后，决定收一下网，先解决刘庆和吴同斌，把高亚平盯死。

我来抓刘庆。

黄建说。联系人看着黄建。只能牺牲自己，不能牺牲别人，这是你说的。

黄建心里想着也许是自己给叶叶讲的话真的漏了出去，他想到此处，说话的时候也有了要担当责任的决心。刘庆不是荇通人，联系人说，如果他拒捕，就击烧他。不过，你也可能被他打死。

黄建更加坚定了要自己去解决刘庆的念头。他毫不犹豫地要求执行这个任务。当晚，警察监控住了刘庆在郊区的住处。外围盯刘庆的侦察员告知黄建，刘庆半夜才回来，身上带着两支枪。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伤及无辜，黄建决定等刘庆半夜固来时再下手。撒谎的村庄他有四个小时空闲。

叶叶正好打电话来找他。一个僻静的餐馆里，黄建匆匆进来。

叶叶说我明天要回重庆了。怎么啦？我母亲病了。

叶叶说。

黄建想了想，说我明天送你。

叶叶见黄建心思重重的，也不喝酒，说跟我在一起不高兴？黄建说，不，高兴，接到你电话，我就来了。

叶叶说如果我不给你电话，你就不知道找我了是吗？黄建看着叶叶。怎么这样看着我？叶叶，黄建说，从周庄回来后，你有没有跟高亚平见过面？没有，叶叶说，你不是一直盯着他吗？我有没有跟他见面，你不知道吗？那你有没有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叶叶瞪着黄建，说你怀疑我给高亚平通风报信？没有，黄建说，没有就好。

我还真跟高亚平通过电话了，叶叶说。

黄建一怔。是他打给我的，叶叶说，从周庄回来后的第二天。

叶叶告诉黄建，说从周庄回来的第二天，一个女子突然找到我，她是个医院的护士。女护士问我是不是真的跟高亚平分手了，是不是还爱着他？我说你这是什么红草萄意思？她说没什么，我只是羡慕你，来看看你长得什么样子？我说我长得什么样跟你有关系吗？她说有关系，因为高亚平现在跟她在一起，但她发觉高亚平从来就不喜欢她，只是利用她。

我发现他仍然喜欢你，她说。

我不高兴，就和他吵了几句。因为高亚平，我被医院开除了你知道吗？后来女护士这样跟我说。

她说高亚平唆使她将医院的杜冷丁之类的麻醉品偷出来，交给他去转卖，被医院察觉，就将她开除了。

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她说，只有高亚平，但是他并不爱我。

我听了后，就好心地劝她，说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跟高亚平分手呢？女护士就说可是我爱他！我说你知道高亚平是干什么的吗？现在公安局正在查他！女护士怔住了，说难怪，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她走后不久，我就接到了高亚平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对我很凶，责骂我多管闲事。

我一句话都不跟他说，随他骂。

黄建听完叶叶的述说，明白了什么。但他根本不能怪叶叶，只能怪自己。他没有一点责备叶叶的表情。如果刘庆也因此听见风声而漏了网，那他就自己承担全部后果。

黄建想着，看了看时间，说我该走了。你明天来送我吗？叶叶说。

黄建肯定地点点头。

黄建回到了上海郊区被轚察监控的刘庆的住处。现在只是午夜，刘庆还没回来。

黄建坐在楼道上，抽着烟。想到再过一两个小时，这里有可能发生的枪战，他突然感到害怕。他想起了他那一次看见人被打死和他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情景。那是两年前，在福建，黄建随某贩毒团伙的一方去撒谎的村庄交易。双方交货的地点是在一个铁路边上的废弃仓库。钱在黄建手上。在验证了对方箱子里的毒品之后，黄建按动了钱箱下面的讯号发射器，想通知在外面埋伏的警方，但发射器出了故障，信号没发出去。因为钱来不及准备真的，结果被对方识破。对方那个拿毒品的人突然朝黄建大喊一声“快跑”！

然后朝黄建的方向跑过来。他拉着黄建，往外跑，被一个从侧面开枪的人，打爆了眼睛，当场就死了。

黄建眼睛红了，抓起铁锹，把那个开枪的人脑袋砍掉了一半。后来黄建知道，那个救他的人，也是藏在贩毒团伙对方的一名卧底。他用他的命救了黄建。

黄建把杀害他救命恩人的人也杀了。

黄建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并不感到害怕。但是现在他却害怕了，因为他想到了叶叶。不知这一次我能不能活着去见叶叶，黄建想。

黄建坐在楼道地上，抽了七八支烟后，收到了外面的侦察员发来的信号。刘庆上来了。楼道里装了个强光灯。听到刘庆的脚步声，黄建开始紧张，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他拔出枪来，对准楼道口。当强光灯刷地对准刘庆照亮的时候，黄建警告刘庆别动。刘庆伸手摸枪的时候，黄建先开了枪。胸口中弹的刘庆居然还能开五枪，而黄建只来得及打了三枪。

黄建的眼角和腰部被子弹擦伤，被送往医院。刘庆毙命。第二天，叶叶没有等到黄建来送她，也没有等到他的电话，便独自一人黯然回了重庆。刘庆死了，吴国斌在逃往外地途中拒捕，也被击红草莓错。线索只剩高亚平一个人。第三天，黄建出院，被联系人抽了一个耳光。

黄建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公安局也一直在监控高亚平等人，当然也在监控着叶叶，以及和叶叶有关的人，包括黄建自己。因为叶叶和那个护士的对话，走漏了消息。你怎么能把高亚平的事告诉和他关系密切的女人？啊？联系人说。

叶叶不是高亚平的女人，他们已经分手了。

黄建说。希望我刚才那巴掌能使你清醒。对不起。怎么处分我，说吧。你现在有两条路，联系人说，第一，立功的机会，继续钓大鱼；第二，下放到派出所，当普通民警。怎么样？自己选择。

黄建看看联系人，说我选择立功的机会。联系人满意地看着黄建，说走吧，我清你吃饭。小会议室里，联系人和黄建一人吃着一个盒饭，放着高亚平的幻灯资料。

黄建很惊讶高亚平值得这么兴师动众。联系人就说高亚平上面有大头，其团伙涉及境外、云南、广州等地区。虽然高只是小喷罗下面的小喽罗，但这是目前掌控的不多的线索之一，所以十分重要。联系人还说上海这边的线索只剩下高亚平了，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黄建点点头。联系人又说，高亚平现在不知道刘庆和吴国斌已经死了，没有人跟他联系了，所以他现在不敢走，也不撒谎的村庄敢干什么，只能在一些娱乐场所和台球厅混，赌点小钱，他很穷，这是一个切入点。

我知道，高亚平是不认只你的，但是你对高亚平却非常……了解。

黄建盯着联系人，说，这么说，我的一举一动你一直也都很关心？联系人看了黄建一眼，说，你是我的人嘛，你干了什么事情我当然知道。包括我和叶叶？我不反对你继续找她，联系人说，但是，千万不能像上次那样，走漏半点风声。

黄建说你这么相信我，我是高亚平的情敌，你不怕高亚平这条线有可能在我手上断掉，公报私仇吗？联系人说你要是这样一个人，高亚平就不会活到今天了。前面，我们已经有一个人和高亚平交上朋友了，但没有什么进展，所以你要去替换他。

我给你找了一套房子，新的名字叫郭伟，等明天拿到你的新身份，你就可以开始了。找到他跟云南的眹系人，这就是你的第一个目的。

黄建说那下一个呢？联系人说这个完了再说下一个。期限呢？大买卖，没有期限。那……我和家里的人……黄建看着联系人，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联系人说，既然你和你妻子无法再过下去，而你妻子也有离婚的意愿的话，那就离吧。红草毒黄建和妻子马小玫离了婚。走出民政办事处，黄建看着马小玫，说了一声对不起。马小玫说，以后你再结婚的时候，希望你想好，不要再害别人。马小玫说完就走了。

黄建看着离去的前妻，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沉重。他想做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找叶叶。刚从重庆回来的叶叶说还是在那个他们第一次吃饭的小餐馆见面。

黄建见到叶叶第一句话就说，我离婚了。

叶叶说哦，你忙着这事呢？怪不得既不送我，也不给我打电话。

黄建说，我是说我自由厂。

叶叶看着黄建，说你获得自由没有我的责任吧？跟你有关系。高亚平抓住了吗？我已经不管这些事情了。为什么？叶叶说。你还是忘不了高亚平。你别误会，我只是关心恶人要有恶报。

黄建说，这么说我也是恶人啰。什么惫思？你当然是好人啦。撒谎的村庄那我为什么没有好报？黄建说。

黄建，叶叶说，感情的事情是不一样的，像我爱过高亚平，我有好报吗？当然有，黄建说，第一，你已经摆脱了他，第二，我们现在在一起。

叶叶摇摇头，笑了，说我不认为这是好报。那你说什么是好报？等我有幸福感的时候。

叶叶说。

黄建很难受。

叶叶突然发现黄建眼角上的疤，说你眼睛上怎么多了一个疤？黄建说你总算注意到我有点变化了。被你前老婆打的吧。

黄建苦笑，不吭声。马小玫要是知道我们俩居然一直有联系，那我脸上是不是也会多一块疤？叶叶说。

黄建没有兴致回应她的玩笑，说不要说这些了，马小玫干不出高亚平干的事情。二人无语，开始没完没了地吃东西。

我们这样吃来吃去的，你觉得累不累？叶叶说。

黄建说，我正想告诉你，以后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可能会很少了。哦，你嫌累了。

黄建只是摇摇头。那是什么？黄建说出差而已。那可以打电话呀？叶叶说。红草毒电话可能也不能多打。跟你们这种箬察在一起，也真够累的。是你嫌累了。

叶叶说还好呀，我现在对不穿制服的鹜察越来越感兴趣了呀！黄建认真地看着叶叶，叶叶也看着黄建，说我有说错什么吗？黄建跟叶叶碰杯，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保重！那你要给我打电活。只要我还活着。

黄建说。

叶叶瞪大眼睛。

叶叶开始了平静如水的生活，每天期待着黄建的电话，但是总是失望。

叶叶常乘上路公交车。站在老位子上，不禁想起她和黄建的最初相识，那时他们都没有这么多的经历和曲折……想到这些，又想到现在杳无音讯的黄建，叶叶的眼泪就禁不住潸然而下。其实黄建还在本市，只是他进入了新的角色，不能告诉叶叶他在哪里。经前面的卧底介绍，黄建化名郭伟，以慷慨义气的样子，在台球桌上认识了高亚平。高亚平英俊帅气、衣着得体，虽然已经沦落蒌靡，可还有一副刻意讲究出来的雅致举止，黄建看着眼前的高亚平，心想，这些应该就是吸叶叶的地方吧。可惜，叶叶没有从这些外表上看出隐藏在高亚平内心的残暴、怯懦、自卑和变态。”

撒谎的村庄黄建在高亚平面前出手阔绰。慢慢地，高亚平开始在经济上依赖黄建，并提出向黄建借钱，黄建很大方。但是问他以后怎么还？高亚平说没问题的啦，等风声松下来，就可以做生“意赚钱了。两三个月下来，高亚平朝黄建借钱成了习惯，累计已达七八万。

这一天，黄建觉得火候到了，正色地跟高亚平说，我生意做倒了，现在急需钱用，你借了我七万多，就算你七万吧。高亚平脸露难色，说大哥，你最了解我了，我现在哪有钱还你，你能不能宽限我一段时间，让我慢慢想办法。

黄建说，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否则我这边也过不去。高亚平说，我尽量吧。有一天，叶叶下班回宿舍，突然看见门口站着一身朴素打扮的高亚平，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叶叶吓得差点尖叫起来。高亚平说叶叶别害怕。

我有一点事情要求你。霸叶叶说，不要在这跟我说。高亚平说行，你说什么地方就什么地方。高亚平跟着叶叶走到人来人往的小区外，叶叶说就在这吧，你敢乱来，我立刻打。

我爸爸患了肾衰竭，高亚平开始跟叶叶哭诉起来，笆笆他……每个星期都要做一次透析，这半年，我已经红草萄把我所有能花的钱都花了，还借了七八万的债。

叶叶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笆爸现在还一直以为你是他的儿媳妇，病得那么厉害，经常还念叨你。高亚平边说边擦着眼泪。要不是爸爸念叨你，我还不敢来找你。

叶叶赶紧把睑背过去。

叶叶，我曾经发过誓，不再来找你的麻烦。但是我想了想，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把你当作我在上海惟一的亲人。你要借多少钱？叶叶说。那么大的一笔数，我想你一下子也拿不出来十几万，其实我最想的还是你能跟我回去看他老人家一眼，哪怕他没钱救了，死了也瞑目了。

叶叶说别说这些了，先想办法救人。高亚平说什么办法我都想过了。他挽起袖子，亮出两只胳膊上的针眼。血我都卖过好多次，不瞒你说，我连摇头丸都卖过。

叶叶说你怎么还敢干这样的事情？我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为了救父亲，我连抢银行的心都有了。你现在自己筹了多少钱？五万，还差八万，高亚平说。当然，其实他一分钱也没筹。

我肯定没有那么多钱借给你，叶叶说，我只能尽量想办法帮你借。高亚平一听，噗地当街跪下，说我代表我父亲感谢了。撒谎的村庄叶叶把他抓起来，说你先回去，等我电话吧。

黄建租房里，高亚平拎着他的行李进来，说我住你这来了。

黄建很诧异。高亚平说我把两年的房租退了，拿回两万，现在给你呢，还是凑够了七万一起给你？黄建愣了，说你上哪凑去？凑得够吗？高亚平说好歹我在上海滩也混了五六年了，男女朋友也是有一些的啦，男朋友不理我，女朋友还是有一两个对我死心塌地的。

黄建一听，咬紧牙关，让自己平静下来，说你都有什么样的女朋友？高亚平边拿出行李摆放边说，名门夜总会的啦，上岛咖啡的老板娘啦，上海电影制片厂的演员啦。他停了停，说有个叫叶叶的女孩，是最好的啦，还有一个什么护士就不说了。

黄建一听，冲到门外去，大口喘气。只听见高亚平还在屋里说，哎，大哥，反正就这几天就给你凑够，不骗你的啦。咖啡厅，叶叶正在跟以前的男朋友焦尼谈借钱的事。焦尼的新的女朋友坐在一边，看着他们。

叶叶你真是个好人，焦尼说，其实你也是在帮别人的啦。那种男人不帮也罢，说不定是个拆白党。不过看在他和我一样曾得到你欣赏的份上，我肯定是要帮你的啦。三万没有，三千还可以给你。焦尼边说边掏出三千元钱，说你不用还我了。

叶叶站起来，没有拿钱，说了声谢谢就走了。红草莓叶叶在宿舍里懊丧地坐着，拿起电话，拨了两位号码，想想，又放下。电话响了。是黄建打来的。’黄建说叶叶吗？叶叶很惊讶黄建主动打电话给她，说黄建！呀，我正想打电话找你呢！黄建说我也正想问你一件事情。

叶叶说那你先说。你先说。可是，我又不好意思开口。

黄建说没事，说吧。

叶叶说你能不能借……三万块钱给我。其实我也是借给别人的。

我可以知道借给谁吗？叶叶一想，说算了我不借了。你是不是要借给高亚平？叶叶很吃惊，说你怎么知道？我猜的。他父亲病了，冉不救就会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