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史济荣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2:40
|本章字节:8598字
学生们哪见过这等阵势,新鲜、有趣、活泼,使人耳目一新,很配他们的胃口。一些同学跟着歌曲的节拍轻轻拍起手来,皎月顺势引导,全班都拍着手合着节拍唱起歌来,场面热烈,群情鼎沸。
一曲终了,皎月找到了做老师的感觉,自信心也有了,她说:“喜不喜欢老师唱歌?”
同学们齐声说:“喜欢!”
皎月说:“那好,以后我会常给大家唱歌。老师不仅会唱歌,还会讲故事,大家想不想听故事?”
全班同学又大声说:“想听!”
皎月于是就讲起这样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的名字叫雨来,他的年龄跟我们差不多大,12岁。雨来生长在一个叫芦花村的地方,他经常到村的河里去游泳,因此练了一身游泳本领。那时是抗战时期,有一天,日本鬼子来扫荡…………
大家静悄悄的入神地听着,再没有人开小差。“歪头”和“烂坯”也听得很专注。故事讲完,皎月说:“这个叫雨来的小英雄是不是很勇敢?”
同学们大声说:“是!”
皎月又说:“其实,这个故事就编进了语文书里,大家把课本翻开来,第八课,我们一起朗读。
这节语文课充实又有趣,同学们听得开心,学得愉快,教学效果极佳,真正做到了寓教于乐。
临近下课,皎月说:“我们也要向雨来学习,做聪明、勇敢的好学生。作为学生应该专心学习,不能做出违反纪律的事。王家栋同学,你说是不是?”
歪头涨红了脸,低下头不说话。
皎月说:“要站起来回答老师的话。”全班同学都转过身去,目光都对准了他。歪头慢慢地站起来,低声回答:“是。”
“好!”皎月见初步降服了他,心里很开心,便顺势给他浇上点麻油。她说:“我知道王家栋同学是个很诚实的孩子,身上有很多优点,认真学习将来会有很大的出息。”
下课后,烂坯说:“你不是说要让她哭着出去吗,怎么反被她修理了?”
歪头把头一歪说:“以后你再敢在祝老师上课时胡闹,我不饶你。”
皎月从第一节课的成功中获得了经验,以后就常跟大家一起唱歌跳舞,让学生们轮流讲故事,许多教学内容在游戏和歌舞中完成。捣蛋鬼们抢着讲故事、做游戏,他们的活泼好动有了宣泄的机会,课堂上便安静有秩序了,这个全校最乱的班级在她的引导下奇迹般地有了好转,元旦文艺汇演和学校运动会中他们班表现更是抢眼。
第二小学离爱芝家更近,皎月跟爱芝都做了老师,虽然不在同一所学校工作,但作息时间完全相同,大家一起玩的机会更多了,玩伴中有时也会有一小或二小的青年教师,爱芝家成了他们活动的窝。如果是晚上玩牌,结束后她只能绕远路回家,每当这个时候她想起了贺鹏飞的好,她已有很久没见到他了。
贺鹏飞似乎受到了感应,就在皎月记起他时突然出现了。
这天晚上皎月刚到爱芝家里,贺鹏飞也来了。皎月见到他,乜斜着眼,故意不理他。贺鹏飞也只是笑笑,不跟她直接打招呼。爱芝见两人的表情怪怪的,少了以前进那种激情奔放,不知他们因何斗气,难道是皎月有了对象之后两人的友谊便完结了吗?看来也不像,究竟怎么回事她无法深究。
爱芝热情地招呼说:“咦,鹏飞你怎么来了?不去演出吗?”
贺鹏飞说:“还演什么呀,剧团都解散了。我现在也在公社里混饭吃呢。”
爱芝说:“好好的剧团怎么会解散呢?多可惜呀。”
贺鹏飞说:“中央召开了庐山会议,大跃进、办食堂受到彭德怀等人的反对,彭德怀虽下了台,但大跃进也没人提了。炼钢炉熄了火。很多地方都在闹饥荒,再闹腾下去全国人民都得饿死,还歌颂什么?”
他们几个从小一起演戏的伙伴结果一个也没以演员为职业。
宋大伟最高兴的是有了玩牌的对手,不至于三缺一没法玩,扫了兴致也无法展示他精妙绝伦的牌技。他本来就跟贺鹏飞相熟,见他到来便说:“鹏飞来了就好,四个人能玩‘升级’了。”
打扑克是时下小镇“上流社会”的时尚,贺鹏飞当然也喜欢。此时皎月和爱芝早学会了“升级”的玩法。四个人分成两对,爱芝和宋大伟自然是一对,皎月便和贺鹏飞搭档。第一局,皎月抢先拿到红桃二,兴奋地翻出,这样皎月抢先做了庄家,红桃为主牌,最后六张底牌归庄家拿,皎月把不需要的六张牌扣底。因为皎月手上主牌不少,还拿着一张大王,所以她不怕底牌被对方俘获,把分数全扣到了底牌里。结果这一局皎月完全控制了局面,宋大伟和爱芝只拿到二十五分,皎月和贺鹏飞升级打三,贺鹏飞作庄家。可第二局贺鹏飞却拿了一副烂牌,不仅面上分数被捉去,老底也被捕获,宋大伟和爱芝拿到八十五分,夺回作庄的权利,还跳了一级,气得皎月直瞪眼。宋大伟说:“鹏飞,你的手怎么这么臭,定是摸了不该摸的东西,老实交代,你摸什么了?”
鹏飞嘿嘿笑笑:“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摸,手里少了粘性,所以才拿不到好牌。”
“谁信呢?”宋大伟一脸坏笑,“贺公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周围蜂飞蝶舞,老兄你又是拈花惹草的高手,怎么能闲得住?”
贺鹏飞生气地瞪他一眼:“别瞎说!公社里的事务都忙得脚底翻天,哪有那份闲情逸致。”
宋大伟还是不依不饶:“哟,贺公子也会克己奉公、公而忘私,啧啧啧,难得,难得!可你一心扑在工作上,为工作鞠躬尽瘁、呕心沥血,冷落了姑娘们,就算你忍心,别人也不答应呀?”
对宋大伟一张铁嘴,贺鹏飞真拿他没办法,只好摇摇头,说:“你就爱胡说八道。”
他们一边唇枪舌剑,手上的牌也在针锋相对。双方进入了拉锯战,一方刚坐庄马上又被对手夺去,轮流做庄,升级都很慢。照老规矩,哪方先打到“a”就胜利,战争也就结束,可时间过了九点半,皎月和贺鹏飞打到“十”,宋大伟和爱芝才打到“八”,离终点都很远。皎月连续做了两次“麻油庄”,已是索然无味,她把牌一推,说:“不玩了,太晚不好,姆妈要骂人的。”
宋大伟玩兴正浓,说:“哎,还早呢,总要分出胜负。”
爱芝说:“算了,下次再战。鹏飞,你送送皎月。”
其实贺鹏飞不用吩咐也会送的,见爱芝如此说,乐得卖个人情。他笑着说:“爱芝有令,哪敢不从?我就勉为其难,暂时充当一回护花使者。”
宋大伟说:“哼,你真会说话,得了便宜还卖乖。”
皎月说:“其实我不需要送,既然他顺路,就允许他一同走了。”
贺鹏飞说:“对此我深感荣幸。”
天气已是隆冬时节,走到室外明显感到寒气迫人,冷风一吹,皎月不禁打了个寒噤。她穿得单薄,事实上,她也没有几件越冬衣服。贺鹏飞取下自己的围巾给皎月围上。皎月也不推辞,说声谢谢用围巾围住面孔,与贺鹏飞并肩而行。
天空中星疏月朗,银色的月光洒落下来,照耀着大地,给夜幕下行走的人带来些许光明。镇上的居民大多已早早地进入梦乡,各家各户的窗户像深不见底的黑洞,不透一丝光亮。冬季里少了虫叫蛙鸣,连猫狗也懒得出来来觅食,四周一片寂静,唯留下他们“嚓嚓”的脚步声。
他们低头走路,谁也不说话。两人经常在这条小路上来来往往,用贺鹏飞的话说,已超过了十八里相送。以往皎月总是又说又笑,快乐得像春天的牛犊,但今天都沉默了,各自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本来是两小无猜,那天贺鹏飞说了喜欢她的话后这种局面就被打破。照学生时期那样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他们似乎会越靠越近,但揭开面纱一看,却发现是南辕北辙,两人的距离远得望不到边。贺鹏飞知难而退没有进一步追求,皎月已有了对象。两人的缘分已尽,但心里都有那么一点藕断丝连。
“皎月,”贺鹏飞终于打破沉默,轻轻地说,“你近来好吗?”
“总那样,没什么好不好。”皎月轻声回应一句,“谁比得上你,有老爸给你撑腰,平步青云又春风得意。”
“没有的事,你别听大伟瞎胡闹。”贺鹏飞申辩道,“皎月,其实我总是想着你,没有人代替得了你。”
“别,不要这么想。我们只是同学,充其量也就是朋友。再说,你知道,我有对象了。”
“我知道。其实,我父亲也给我说了一个,可我心里总是你的影子。”
“我跟你说过,我们之间是绝不可能的,你早该死了这份心。”
他们来到了晒谷场上。冬天的晒场没什么可晒,只是堆着一垛垛稻草。草堆在月光里投下个个影子,在寂静寒冷的夜晚让人联想起荒山上的乱坟堆。皎月晚上最怕的就是走这一段,就像随时会从草垛后面冲出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来。她本能地用手护住肩,加快了脚步。贺鹏飞轻轻赶上来靠近皎月,伸手揽住她的腰。皎月愣了一下,微一停步,但没作出反应继续向前走。她的内心是多么想有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抱住,她多想依偎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尽情诉说心中的忧虑和困惑,就像小鸟一样飞入大树的怀中,有树枝可以依靠,有树叶能挡风遮雨,可以在枝头欢呼雀跃、筑巢建窝。她晚上常梦见跟男人缠绵的情景,梦中的她是多么欢畅,多么惬意,多么有激情。梦醒来,她想弄明白梦中的那个给予她快乐的人是谁,是乔子康还是别人?但梦境已模糊,梦中人已远去。她明白能给她温暖和保护的应该是乔子康,虽然他不在身边又杳无音信。她跟贺鹏飞以前经常在一起,大家相处的很开心,但从未有过亲昵的举动。他今天的行为令她意外。她说:“喂,贺鹏飞,男女授受不亲。”
贺鹏飞谄媚地笑一笑,手反而搂得更紧了。他说:“那也有例外,我们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嘛。你一个人孤孤单单,两个人在一起就能相互取暖,共同抵御寒风,这样不是很好吗?”
皎月幽幽地说:“你的温暖我无缘享受,你跟别人去取暖吧。”
“可是,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觉得温暖如春。”贺鹏飞说着转过头去把嘴亲向她的脸,接触到的是她蒙在脸上的围巾。皎月说:“喂,你想做什么?乔子康如今可是军人,破坏军婚的高压线你也敢碰吗?”
贺鹏飞心里感到沮丧。他的患得患失、他的懦弱逃避,已把喜欢的人推向了别人的怀抱,她的心已属于别人。再说,如今的乔子康不再是山窝里的小篾匠,地位已在自己之上,就算让皎月重新选择一次,遭到淘汰的也是他。但他心里仍有不甘。他仍然搂着皎月的腰不肯放手。皎月也放任不管,两人默默地低着头走路,直到皎月到家了才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