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鸿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2:41
|本章字节:6022字
他们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发行量逐期增加,特别是《创造周刊》,由于刊期短,尤其得到了读者的喜爱,最近一期竟达到了六千份。一天,郭沫若拉着郁达夫和成仿吾往各个门市部跑了一圈,发现许多店子里都脱销了。他们还听到一些读者的议论,说郭沫若拨动了他们的心弦,点燃了他们的热情之火,郁达夫则把他们心中的苦闷和愤懑无畏地叫了出来,对不合理的社会提出了控诉。三个人都为此非常兴奋,走在大街上,一个个都气宇轩昂的样子。郁达夫说:“沫若,还记得上次赵南公说《创造》销路不好,我俩借酒浇愁的事么?”
“哪能不记得?呵呵,我晓得,你酒兴又发了!今是个可喜可贺的日子,走,我们一起喝酒去!”郭沫若挽起郁达夫和成仿吾的手,“今天,我们找个高级饭店,好好地畅饮一番!”
他们兴致勃勃地来到东亚大饭店,向着那扇吞吐着西装革履的先生和浓妆艳抹的女士的玻璃旋转门走去。然而刚踏上台阶,郭沫若就停住了脚步,苦笑道:“这样的高级饭店进去了不知出得来么,大家检查检查,看口袋里还有多少东西吧。”三人便各自摸自己的口袋。郁达夫浑身上下摸了个遍,才掏出一个银元,尴尬地:“我……只有一块钱了。”
郭沫若从口袋里翻出一些纸钞和硬币来,看一眼,数都懒得数,便又塞回口袋里去,叹口气道:“看来,这不是我们来的地方。”
三人只得怏怏地退下台阶。这时,他们听见了一声呼唤:“沫若兄!达夫兄!”那声音如此熟悉,郁达夫和郭沫若一愣,回头望去,只见身着西服,头发油光水滑的许绍棣大步过来。“是绍棣呀,久建了久违了!”郁达夫和郭沫若各抓住许绍棣的一只手亲热地摇着。
郭沫若问:“绍棣,我们好多年没见了,当年,怎么也想不到,你会成达官贵人呢!听说,你当厅长了?”
许绍棣谦逊地说:“只是副的、副的!”
郁达夫道:“绍棣是走对了他喜欢的路,如鱼得水,步步高升呵!”
“大家彼此彼此,你们不也走对了自己喜欢的路么?你们名气愈来愈大,我官越做越大,同喜同喜!不过,我这职位只不过是过眼烟云,二位兄长的作品才会流传人世呢,不可类比,不可类比哟!”许绍棣说。
郁达夫拉过成仿吾:“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和沫若在东京一高读预科时的同学许绍棣,现任浙江省教育厅副厅长;这位是我们创造社同仁成仿吾,也是我东京帝大的同学。”
许绍棣与成仿吾握手:“久仰久仰!你的文章我也常读的!看来,今天是创造社三巨头聚首,我赶上了好时候罗?你们怎么不进去?”
郭沫若坦然地:“嘿,想进去,一到门口才想起我们不具备资格!”
“笑话,你们没资格谁还有资格?”许绍棣看看三位的神情,明白了,会意地一笑:“走吧,今天我请客!”
进了饭店,要了一个包厢,许绍棣很熟稔地点了菜,然后就逐一地向三位敬酒。几杯酒下肚之后,许绍棣感慨地说:“若非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写出了《女神》、《沉论》等杰作的大作家,将中国文坛闹得风生水起的创造社三巨头,生活上却落到了如此困窘的地步,连饭店都进不起,简直匪夷所思啊!”
郁达夫笑道:“这一点也没什么奇怪的,自古文人多潦倒,许厅长身居高位,养尊处优,锦衣玉食,所以少见多怪啦!”
“达夫兄,瞧你把我说得,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我知道中国文人大多囊中羞涩,也历来耻于说金钱。可你们不是一般的文人,你们是驰骋文场的大将,是文化教育界无人不晓的大名人啊!这不是你们的可悲,而简直是国家的不幸啊。”
郭沫若道:“我等得感谢许厅长的同情啊,只可惜你的同情一点也改变不了现实!所以,还是改变话题吧,不然,就变成有辱斯文了!”
许绍棣忙不迭点头:“好,好,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二位兄长,嫂夫人都还好吧?”
郁达夫和郭沫若都说还好,又问许绍棣:“你也有妻儿了吧?”
许绍棣道:“有了,有了,只是……”
“只是如何?”郭沫若问。
“哦,只是内人身体不好,难免时常让人心忧。”
郁达夫若有所思:“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呵!”
许绍棣笑道:“在日本时,我就羡慕你俩有艳福,沫若有安娜,而且成了眷属,达夫有隆子,虽没成眷属,可那也是心头永远的念想啊!”
郭沫若开起了玩笑:“艳福这东西,只要你想,这就会来找你的,你等着吧,只要你不怕麻烦。”
郁达夫道:“绍棣,在日本时,你不是口口声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么?你已经有了一瓢了,怎么,还想取一瓢额外的,不怕有违道德了?”
许绍棣:“这不是见了你们高兴,逞口舌之快吗?呵呵……”
郭沫若道:“我说罗,绍棣当了厅长,应当是愈加道貌岸然,才符合他的身份嘛!”在座人都嘻嘻哈哈笑将起来。
许绍棣想起了什么,说:“哦,对了,达夫,吴若愚写过几篇骂你的《沉论》的文章,看了吧?”
郁达夫点点头:“嗯,知道,溜过几眼。”
“他是个迂腐的老夫子,看在是我老师的面子上,你别介意。”
郁达夫淡淡一笑:“我一点都不介意,只要他对我不介意就行了。”
这时包厢外传来一阵喧哗,郁达夫不由转过身去观看,只见赵南公正送几个客人走。赵南公一回头,瞟见郁达夫,便走了过来:“哈哈,达夫,沫若,你们也在啊?”
郭沫若笑笑:“怎么,我们就不能来吗?”
赵南公笑得眼眯成一条线:“哪里哪里,该来该来,你们不该来,就没人该来了!”
“来喝杯酒吧——”郁达夫给赵南公腾了一个座位,让其坐下,又将许绍棣介绍给他。
赵南公忙拱手:“不知许厅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许照然也拱手说:“赵老板,我很羡慕你呢,你知不知道,为你编刊写书的是当今中国最有才华、最有名望的三位大作家?”
“我哪能不知道?能和他们三位合作,我赵某三生有幸呢!”
“可据我所知,你一不发薪水,二不给稿费,三不开版税,如此对待我们的文化精英,也太说不过去了吧?”许绍棣说。
赵南公笑笑:“我们可是有君子之约,等书局赚了钱了再考虑的。”
许绍棣道:“嘿嘿,要等你赚多少钱才算个够呢?我看,你是抓住了文人羞于说钱的心理。眼光放高远一些嘛!你善待了我这几位朋友,就是善待了中国文艺,就是善等了国家嘛!搞得他们馆子都上不起,你这良心上过得去?”
赵南公心里不快,脸上却堆着笑:“许厅长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我赵某一定善待这几位大作家!不过,许厅长既是这几位的朋友,又权重位高,想必也财大气粗,何不就直接资助一下我们的作家,资助一下国家的文化事业呢?”
“如有可能,我一定资助!”许绍棣说。
赵南公举起杯子:“好!冲你这句话,我敬许厅长一杯!”
郁达夫与郭沫若对视一眼,默默无语。赵南公一出现,这酒席就变了味道。当然,变了味道的还有他们曾经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