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韶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2:42
|本章字节:11736字
深秋的韩家沟,是一个五彩斑斓的童话世界。
在瞎子坡那一片如火一样燃烧的红枫树林里,跳跃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男的叫康刚,女的叫翠翠。康刚是康家大院的少爷,翠翠是韩家沟韩十一的大闺女。
这韩家是康家的佃农,种着康家在韩家沟的二十多亩山地,稍带看护康家这一片山林。韩十一的老婆是康刚的奶妈。现在,仍在康家大院做活。康刚和翠翠是一奶吊大的,亲如兄妹。从小青梅竹马,满山坡的跑,韩家沟的沟沟垴垴,壑壑叉叉,哪儿没留下康刚坚实的脚步,哪儿没留下翠翠银铃般的笑声。刚才,他们在枫林坡的沟下,听见坡上林子里传来咯达——咯达山鸡清亮的叫声。翠翠攀着一根葛条,蹭蹭一个劲儿的往上爬。她娇健的身姿,灵动飘逸,看得康刚如痴如醉。不一会儿,翠翠站在枫树林的坡头,红衬衣,绿裤子,宛如一朵盛形的莲花,浮荡在碧绿的湖面。康刚一把抓住葛藤,手劲有力,蹭蹭不一会儿功夫,他飞身来到翠翠身边,头上滚着汗珠。翠翠让他坐下歇一会儿,她撩起衣襟从衣兜里掏出她织的粗布手巾,给康刚擦去头上的汗珠儿。他们身后又传来了山鸡的清亮的叫声。翠翠急忙拉着康刚起来,一溜儿跑了起来。他们像猴子一样在林子里跳跃着,飞跑着。翠翠一看见什么好吃的野果子,就摘下来,塞到康刚的嘴里。她也跑得口干舌燥,却不舍得把好吃的野果子放在自己的嘴里。任凭他们跑得再快,怎么也撵不上那欢叫的山鸡,老是在他们前边不远的林子里叫着,仿佛在唤叫他们,就这么反复的叫着,这两个少年男女就一个劲儿地跑,眼看到了坡顶,他们原先听见的山鸡叫声这阵儿却没有了。林子里一片寂静,翠翠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成了,如同结巴子一样说:“康哥——哥,咱们——歇一会吧。”康刚和翠翠一样,累得气喘吁吁,听她说歇歇,忙说:“好啊。”就一屁股坐在滑溜的山韭叶子上。翠翠轻捷地一跳,就靠在康刚身边。她端祥着他,见他头发上粘着草叶,衣服上泥坨子,灰尘都布满了,裤腿上,尤其裤脚下摆,都扎满了鬼草针,苍耳子。她扑哧一下笑了,说“康哥哥,你这副模样真像疯子。”康刚看着她粉红的脸蛋儿,一双燃着青春火焰的眼睛,不能自已,喉咙上下如火炙般的燥热。他像一个怯懦的小女子,偷偷地捏了一下翠翠的胳膊。见翠翠没有反应,就有点肆无忌惮了,随手把长长的手臂揽在她的腰间。这时候翠翠对他笑着说:“闹够了吧,咱们好好歇歇,一会儿还得回去。”康刚并没有把胳脯从翠翠的腰际移去,反而贴的更紧了。康刚不知怎么手臂忽然用力,把她紧紧揽到怀里。翠翠起初本能的朝外挣了几下,没有挣脱。却反而自己把嘴唇微微嘬着,如一把明朝的釉壶的壶嘴儿,泛着红颜的果子一样的唇,鲜艳欲滴。康刚有些迷糊了,不知所措,但那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他把自己厚厚的嘴唇,贴近她那柔软鲜嫩的壶嘴儿。康刚翠翠他们把嘴巴儿咂得山响。不知不觉中,康刚在扯翠翠腰间的裤带儿。她起初只在一片情热之中,继而引着他的手,伸进她的下腹部那块隐密之地,茸茸的阴毛,被康刚粗壮的手指梳理过后,一道不可言说的丰腴的崖缝,被他探访到了。康刚和翠翠在铺满落下枫叶的床第上,他们的上衣,裤子都十分凌乱的放在青草上。大地在颤动,红枫林里响着飒飒的风声。大地母亲般的胸怀在呵护着这一对少男少女,山岳肃穆地挺立着,沐浴着雨露的感化。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这一对少年男女,相互牵着手,俨然一对少年夫妻,一步步朝韩家沟方向走去。他们踩着河中的卵石,走过了这一道涧水,他们爬上最后一道坡。翠翠远远看见父亲韩十一,站在坡垴来回走动。旱烟锅子里的火星儿,明明灭灭。翠翠知道是父亲,在焦急地等他们,等他们回去。不说她自己,重要的是康刚,他是康家少爷,不是他家的一般客人,一般亲戚。他比客人重要,比亲戚更重要。父亲的心系着康刚。翠翠知道这时候的康刚在父亲心中的位置,比女儿还重要一百倍。
李善长管家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看见康刚少爷和韩十一家的闺女翠翠在瞎子沟里搂着脖,勾着头儿亲密的说说笑笑。当下,他心下一惊,这怎么得了,得赶快让康老爷知晓,这韩家老妈子心胸不小哩,康少爷让这小狐狸缠住了。如果造成了事实,生米做成了熟饭,康老爷就得为了顾康家面子不得不认下这壶酒钱,那可就让这韩老婆子得势了。他想得越深,越有些耽心,越有些后怕。
李管家在那年夏天的一个夜晚,把花工顾长卫的女儿顾玉玉奸污了。那年,玉玉才刚十六,来康家大院找他爹,但那天顾长卫被李管家支到瞎子沟看牲口。牲口,在当地是人们对豹子的一种叫法。那一年成群结队的豹子在老牛圈山岳乱窜,祸害牲畜,糟蹋庄稼,这里简直成了老豹子的天下。这老豹子旋到哪是哪,打不敢打,撵也撵不走,只能骇唬。才开始骇唬,还有些怕,当这些老豹子看出人们只是虚张声势,并不是真打它们,这些老豹子们,也就看出人类也就这么两下子,它们就习以为常了,不那么当回事了,当老顾和韩十一看到一群有十几头老豹子,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羊圈窑前的场地时,顾长卫慌忙放一炮,声震黑瞎子沟。老豹子们呼啸而去,可是当他们准备睡觉时,它们又来了。这次不同上次大摇大摆,而是悄悄地无声地来了,扑伏在地上,像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远处的猎人,只能看见像小灯笼似的圆眼里放射出莹莹的绿光。这一次是韩十一首先发现的。韩十一觉着不对,看见羊群吓得龟缩在墙角,吓得睁着惊恐的眼睛。顾长卫这时见这群豹子的领头豹,十分高大,后边跟一头又瘦又高,长得十分难看的豹子,交头接耳好像在说着什么。大概那瘦的豹子是个狗头军师。一会儿见一只年龄不大,却长得很帅的豹子,冲向羊圈门。这边老顾举枪就放了一炮,那匹豹子在枪声中倒下,一滩血流在羊圈窑前场上。哪知,这一下可捅了蚂蜂窝。老豹子头在窑前场中间出现,大吼一声,那十几只豹子从隐蔽的树林中跑出,昂着头齐声吼叫,这吼叫声十分的悲壮、惨烈,这是哀悼刚才的死者哩。接着,场面上的一群老豹子不吼了,静得没有一点声息,那匹老豹子头又轻轻吼了几声,大概算是大战前的动员会吧。老豹子头吼着,朝后退几步,猛地朝靠山凿的山洞门撞去。好家伙呀,差一点把坚实的羊圈门撞开。听得韩十一和顾长卫浑身打颤。韩十一说:“要想保住这群羊,咱们只能把这群牲口引得远远的。”顾长卫点点头说:“咱们再打两炮,杀杀它们的杀气。趁它们退下去的时候,咱们俩就跑,你北我南。”他们计划好了,照计而行。顾长卫又放两炮,连连打中。吓得这群牲口,朝后边直退。可这时候,老豹头立在崖边的一棵大楸树下,这群豹子,退也不敢退,进也不敢进,傻楞楞地呆立在那儿。顾长卫和韩十一看机会来了蹿出羊圈,分南北而蹿。顾长卫在跑出百米之后,又朝后边追上来的老豹子们放了一炮,没有击中。但他却把那群豹子激怒了。豹子头声嘶力竭,冲天狂吼了几声。另一路追赶韩十一的几匹牲口,也丢转头来追顾长卫,直把个他追得疲塌嘴歪,逢沟跨沟,逢涧跳涧。豹子们穷追不舍,活活把个顾长卫累了个半死,在一个高坡上,他稍事歇了歇,突然吐了几口鲜血,直直地倒在地上。一忽儿,那群牲口追了上来,三下五除二,把顾长卫七撕八扯地吃了。
天大亮之后,韩十一四下找他。在顾长卫死的高坡处,只有他穿的破烂棉袄、棉裤,被牲口们撕成了条条,烂棉絮上血渍斑斑,惨不忍睹。这顾长卫被牲口们吃了,连根骨头渣渣也不见。韩十一哭得连嗓子都哑了。他哭着向康老爷说了顾长卫为护羊群,被牲口们吃了的情形。正在他们说着的时候,有个下人来向康老爷报告说:在院墙内渠的东出口水里发现一具穿着花布衫的女尸。康老爷说:“那还不赶快捞上来!”那个下人说:“回老爷的话,女尸早捞上来了,韩妈她们一群下人说是花工顾长卫的女儿。”康宁这边听韩十一说顾长卫昨晚被牲口吃了。现在,又听他说顾长卫的女儿掉在渠里被水淹死了,头几乎都炸了,一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好一阵子他胸闷窒息,几乎晕了过去。韩十一和那个来报告的下人,看着老爷嘴脸乌青,瞬时又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他俩急忙把老爷搀扶住,在离槿花亭不远的石径边的一块长条青石凳上坐下。那下人又去叫来几个下人,要把康老爷抬回房去。康老爷示意下人们,不要动他,让他歇一会儿。让一个下人去给他弄碗热茶端来。又让一个下人去叫李管家来这儿。不一会儿,热茶端来了,康老爷也不顾那茶水烫口,急忙抿了一小口,又抿一小口儿,不大一会儿,一碗热茶下肚。康宁觉得胸不闷了,不憋了,头脑也清醒了许多。心下思量许久,这顾家真是祸不单行啊。看在花工多年对康家兢兢业业,且又以身殉职的份上,现在女儿又不幸死于非命,他心想,要重葬顾家父女。好大一会儿,从老远处传来气喘吁吁的李管家的声音:“康老爷,昨晚我出去与朋友们耍了一把,回来的晚了。老爷有什么吩咐?”康宁知道李善长各项事都做得井井有条,偏就是好赌,是他这个人的坏毛病。可话又说回来,这人哪能十全十美,俗语说,人无完人,金无赤金。所以嘛,康宁就宽容了他。今天可不同往日,他又连夜出外赌钱。院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康宁能不着急吗?不等李善长来到他面前就劈头盖脑训斥李管家:“你好自在啊,你好逍遥啊!人都死了你还在外边快活哩。”李管家在路上,听来叫他的下人说院里出了人命,康老爷急得不得了,要他赶快回去商量哩。可这话一从康老爷嘴里出来,不像是要商量事来,倒像老爷已经知道了他昨天晚上的事。
昨天晚上,他要强暴顾玉玉,她不从,差一点跑出去嚷得康家大院人都知道。他就下了狠手,双手掐住玉玉的脖子,不一会儿就没气儿。死了的玉玉,李善长也不放过,又奸了一通尸体。在他这个野兽销魂的时候,韩妈来敲李管家的房门。李善长在屋里把灯一口气儿扑灭,忙装着睡意未醒的样子。问:“谁呀?”韩妈在门外说:“是我,来寻玉玉去我那儿睡觉。”
“玉玉不在,我没见她!”
“她跟我说,你叫她说有事。”
“我没事了。叫她一个闺女家,来咋哩?”
“那她说,来你这儿了。”
“韩妈,你这人怎么恁罗嗦哩,我说没有就没有!”
“那她说来你这儿了。我不信,你开门叫我看看。”
“你这人怎么恁罗嗦哩,你恁不信人。不信你明天过来看看。”
“那你现在叫我进去看看。”
“不行!黑更半夜你一个女人家,来一个老汉屋里干啥!叫人看见,算啥事哩,我要睡了,别罗嗦了。”
韩妈看看叫不开门,无奈自语着:“玉玉真是跟我说了,李管家叫她说有事。这老头又说他没见玉玉,那玉玉去哪了呢?她边说边嘟念着走了。
李善长在夜交寅时,更鼓不鸣,晓鸡不叫,人们正沉睡的时候,把玉玉扛着丢进了内渠河里,在铁网口处被拦了下来,天大亮后被人发现。韩妈心里首先怀疑玉玉的死,与李善长这人脱离不了干系。后来,又听李管家说去打了一夜牌。韩妈想我去找玉玉时都大半夜了,李管家都在院内他的房内睡觉,现在又说他去赌了一夜牌。韩妈风风火火四下找李管家,恰好李管家带着人,来到内河渠铁网口,让人把顾玉玉的尸首从后院墙的小门抬到麦场边的场房里。留下几个下人看护,又叫来镇上李木匠棺材铺的人,买下两口棺材。韩妈又去康老爷那里,把顾玉玉说李管家让她去他那里的事说了出来。康老爷沉思了一会说:“韩妈,你说的这事儿,没根没据,又没有人看见,谁能证明?韩妈,以后这没根没梢的事不要随便乱说了。”韩妈不依不饶地又说:“我证明,他后半夜了还在院里,咋又说他去赌了一夜的牌。说到天南海北,我都不信!他一个糟老头,叫人家一个黄花闺女去他那里有啥事?人家玉玉跟我说去他那里了,他给我说没去。我叫开门,他不开。我说进去看看,他灯开着透亮,却说睡下了。我催急了,他把灯急忙吹灭。以后,就鳖气不吭一声了。”
“康老爷,你评评这个理,李管家能与玉玉的死没有任何关系?我看他心里没闲事,不怕鬼敲门。为啥不敢开门让我看看。我就怀疑是他把人家玉玉害死了。”
“这话不能说,说这没根没据的话,是要负责任的,怀疑不是事实。”
“那玉玉不是白死了吗?”
“这孩子,走路蹦蹦跳跳,不小心掉进渠里淹死了。谁有啥办法?她命苦哪!”说着,康老爷踱着那惯有的方步,摇着头,晃着脑袋走了。
韩妈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顾玉玉和她家韩翠翠玩得可好了,就象一对亲姐妹。两个人到一块,好象有说不完的话儿。想到这一层儿,韩妈索性坐在甬道一旁的圆如石鼓样的石凳子上,暗自垂泪。
康家大院一天连出两副灵枢,使康宁大受刺激,他悲伤之极,更是沮丧极了。他把李管家叫到紫竹园,大加训斥,甚至几乎是大骂了一通。指责他为了赌牌,不顾管理大院,酿成如此大祸,使康家大院在社会上,在乡里乡亲面前,说话办事怎么抬头,谁还敢与康家大院共事合作。说明白了,是说李管家没有尽职尽责,若是换了别个下人,早被康老爷扭送官府治罪了。李管家临出门时,康老爷严肃地对李管家说:“外边对你的传言很多,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对这件事,特别是玉玉的死,你心里比我心里更清楚。若不是我在上边疏通,早把你押送官府,到那里可就不好说了。”李管家看着康老爷深邃的洞察一切的目光,辨不出老爷说得是真是假,仿佛他就是洞察一切的神灵。李管家双腿不自主地颤抖起来,扑嗵一声跪在冰凉的砖地上,泣不成声地说:“谢老爷天大厚恩,善长没齿不忘!”康老爷原本是敲山震虎,没成想,果然韩妈说得有理,这李管家没有脱了干系。是他害死了玉玉姑娘。如把他送官府,杀人者偿命,他必死无疑。怎奈善长多年在康家,也算对康家有功,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再说,顾家也没有人上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算了吧。在这件事上,如果我放善长一马,他也该感恩吧。想到此时,康宁摆出一副威严的且有卑倪之姿,说:“李管家,做事不可太绝,好自为之吧!”这善长管家,惊出一身冷汗。听到康老爷让他走的意思,慌忙爬起来,嘴里说着:“谢康老爷宽厚仁慈之恩!”几乎是跌跌撞撞的爬出了紫竹园。
李管家自出了紫竹园,回到自家房内,黑沉着脸,一天不吃不喝。天黑了,临出屋门才咬着牙根说:“饶不了你姓韩的,你不让我活。老子我多活一天,就不让你韩老婆子痛快一天!”“啪”的一声带上门扇,脚步响响地走在青石道上。他一路上盘算着,怎样把韩翠翠和康刚少爷的事儿,添枝加叶地跟康老爷说。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康家怎么也不会同意,让一个长工家的闺女,入主康家当少奶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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