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我想，您是没法平衡自己吧？您还爱着丁院长，丁院长不管怎么说是个院长，如果，找不着一位身份相当的人，随便下嫁，还不如守着前院长夫人的名分，是不是？”

严如意用异样的眼神看了刘敏一眼，随即笑了起来，用手戳了刘敏脑袋一下：“哎，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尖刻？我这张老脸全让你揭下来了！”

刘敏淡淡地笑着：“严老师，对不起，我话说重了，您说苏教授，我是挺喜欢他的，因为他是教授，有学问，又风趣，但是，我伤心又不全是因为这个“那又是为什么？”

“严老师，您不觉得他死得不明不白吗？”

严如意惊讶地看着刘敏：“刘敏，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不是因为他的死对武院长对我们有意见？跟你说实话，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人已经死了，再说家属也没闹，如果我们自己把事情公开，你说这医院还开不开得下去？”

刘敏眼中的光芒渐渐淡下去了，好一会儿，她失望地看着严如意。

严如意感觉刘敏有点怪怪的：“刘敏，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一直生我的气？生武院长的气？你呀，别想太多……”

严如意还在说着，刘敏心已经飞走了，她已经听不见严如意的声音，只看见她嘴在动。她突然起身往外走。

严如意有些惊讶：“哎，你……你怎么走了？”

刘敏凄然回头，看着严如意，意味深长地一笑，然后走开了。

严如意不放心地跟了几步：“哎，材料，我让你拿的材料。”刘敏回身接过材料，走开了。

刘敏走出严如意办公室，她身上的电话响了，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接起电话：“喂，曹警官，你有什么事儿？”

曹成刚热情的声音传过来：“姐，我在你办公室呢，你在哪儿呢？我接你去吃饭。”

刘敏怔了一下：“我马上过来。”挂断电话，她失魂落魄地走进办公室，曹成刚正在屋里等她。

看到刘敏，曹成刚高兴地说：“姐，我们去吃西餐吧，吃完了给琪琪带回去，我有要紧的话要跟你说。”

刘敏神情麻木：“我晚上还有事，去不了，小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再告诉你一次，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之间没可能。”曹成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刘敏收拾一下包：“我先走了，我真的有事。”

小曹一下抱住刘敏：“姐，你到底怎么了？我到底什么地方不好？你为什么要拒绝我？”

刘敏被曹成刚热情的身体一抱，浑身一震，她那样享受了几秒钟，也许有一分钟，随即努力保持着镇静，伸手摸索着掰开曹成刚的手。曹成刚抓住她的手，激动地说：“姐，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我知道，你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要逃避幸福？”

刘敏有些意乱情迷，仍然用力推开曹成刚，伤心地说：“小曹，别再逼我了，我承认，我是喜欢你的，可是你不懂，你真的不懂，你不知道我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你不了解我的世界，我是个护士，我前夫是个大学教授，我，我，我曾经有过心上人，可是，他是，他是……”

曹成刚毫不在意地说：“你说的是不是苏教授？他不是死了吗？”

刘敏震惊地看着曹成刚：“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曹成刚急忙说：“对不起，姐，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也不是想窥视你，是丁海告诉我的，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只是想安慰你！保护你！”

刘敏绝望地看着曹成刚：“你安慰不了我，你也保护不了我，我求你再也别来了，这对你没好处！”

曹成刚还要说什么，门外进来一个护士：“刘护士长，您的交班日志忘了签字了。”

刘敏急忙走出去，曹成刚失落地站在那儿。

刘敏失魂落魄地打开门，女儿正在餐桌前做作业，回头看看刘敏：“妈妈回来了！”

刘敏点点头，问琪琪：“今天作业多不多？”

“不多，快写完了。”

刘敏放下包，在沙发上坐下：“琪琪，要是作业不多，晚上去你爸爸那儿好不好？”

琪琪看看刘敏：“为什么？妈妈，我晚上一个人可以在家的，我不怕，要是怕了就给小曹叔叔打电话！”

刘敏笑笑：“妈妈这几天可能要出一趟远门，你一个人在家不行，你还是去你爸爸那儿吧，我给他打个电话，你快点写。”她拨打卫思云的手机，却是关机，她放下电话，发了好一阵呆，起身去给女儿做饭。吃过饭，她把女儿送到楼上邻居家，洗了澡，换了件白色长裙，匆匆向医院走去。进了办公室，她打开严如意给她的资料，坐下来写着什么。

此时，严如意和罗雪樱依然在加班查账。

罗雪樱拿过一张单子，看了看，奇怪地“咦”了一声，她又拿了几张单子，放在严如意面前：“严老师，您看，这几张单子，都是丁海的签名，可这不是丁海的字啊。”

严如意接过来，看了一眼：“那你看这是谁的字？谁模仿丁海的？”

罗雪樱研究着，又拿过一张单子，看到刘敏的字，脸色一下变了。她把单子放在严如意面前：“严老师。”

严如意看了一眼，脸色也变了：“刘敏？她摹仿丁海的？不会吧？”罗雪樱也傻眼了。

严如意脸色突然一沉：“坏了，刘敏，可能出事了！”罗雪樱一惊。

严如意急忙起身：“不对，不对，出事了，刘敏出事了！雪樱，快打电话找刘敏，快快！”

罗雪樱急忙拨打刘敏的电话，边打边问：“严老师，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通了，里面传出一个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罗雪樱紧张地脸色变了：“关机了！”

严如意急忙起身往外跑：“打电话去她家里问问她去哪儿了。”

罗雪樱有些急了：“我没有她家里的电话。”边说话往外跑，“我去找丁海问问。”

罗雪樱打刘敏家电话，没人接，严如意觉得情况更加不妙，两人匆匆忙忙往刘敏办公室跑。远远看见刘敏办公室亮着灯，罗雪樱急忙跑过来，敲门：“谁在里面？刘护士长？刘敏？”没有人应声。

透过百叶窗，她看到刘敏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她一下急了，继续敲门：“刘护士长？你在里面吗？”

刘主任和几个护士都跑了过来：“怎么了，罗大夫？”

罗雪樱指着里面：“快把门打开，刘护士长在里面。”

护士急忙拿出钥匙开门。门开了，罗雪樱冲进去，刘敏坐在椅予上，手腕切开了，血流了满地，染红了她的白裙子。

罗雪樱叫了起来：“刘护士长！刘护士长！”

严如意冲进来，一眼看到刘敏死去的样子，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这个坚强的女人号啕大哭起来：“我的天呐，刘敏！刘敏，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这样？我的天呐，你今天说的话全是说给我听的，我怎么一句也没听出来！我的天呐！”

“丁院长、武院长、严主任：

我做梦也想不到，我自己成了一个堕落的人。我断愧，也觉得很屈辱，不想再活下去了。我对不起医院，对不起严老师，对不起武院长，对不起那些教过我的老师，也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我的女儿。从十八岁卫校毕业，我在这家医院干了二十年，我喜欢自己的工作，觉得自豪、光荣，可是没想到却用这种方式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护士这个职业不那么崇高了，我们在劳碌辛苦中、在人们的呵斥声中没曰没夜地工作，没有人关心你，也没有人在乎你，就是在这种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我一点点变老，一点点变得绝望。这一年在我身上发生的事，让我很悲伤，也很愤怒，可以说是苏教授的死让我变得灰心了，确切地说，不是他的死，而是他死得不明不白，医院在处置苏教授死亡的事件中表现出的含糊让我寒心。也正是因为这种寒心，让我作了错误的选择，让我不再坚持内心的是非，才做下了这么荒唐的事，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你们可以说我傻，可以说我痴，为了一个死去的男人，不值得，是的，我傻，我痴，但是我并不是因为苏教授，而是因为一种绝望。我一直认为自己的职业是崇高的，可是这个事件让我怀疑我承受的一切还有没有价值。如果这个世界有是非，有正义，那么我们的奉献就是崇高的，否则就是受罪，我心意已定，并不是因为什么外力，所以请你们不要为我难过。

卫思云，我心里一直是爱你的，我知道一个男人需要什么，可是我必须待在医院里，照顾病人，虽然他们不领情，可是我还得做，所以你跟我离婚，我伤心，却不怨你。多少个晚上，天快亮的时候，病人都安置完了，我多想跑回家陪你一会儿，跟你说几句心里话，或者什么也不说，就贴在你身上，靠在你怀里，或者打个电话，就说上一句，告诉你我对你的牵挂，可是你和孩子在睡觉，我不愿意打扰你。我对不起你，这辈子没给你一个妻子的温暖，下辈子我补偿你。我求你好好儿待我们的女儿，不管跟谁生活在一起，看在我的分上，对孩子好点。现在先别告诉孩子我的事，等她大一点，把所有的都告诉她，告诉她做一个好人，一个正派的人，别因为任何外力改变自己，还有，就是求你记住一件事，另让她当护士，千万别让，这是我唯一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