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凯林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8:25
|本章字节:7778字
萧平凡说到做到,他还真给周刊挪了一下窝。新的办公室面积虽然没有以前大,但很是敞亮,站在临街的落地窗前,还能看到萧平凡经营的广告牌。看来萧平凡真是赚到钱了,我以为他只是说给周社长听听而已。
周社长满脸都写着高兴,他终于离开那座阴暗发潮的小楼了,他说自己在那里一呆就是十多年,早就腻味了。他有风湿性关节炎,早就想逃离那个鬼地方了。在萧平凡的安排之下,周社长依然享受着最高待遇,拥有一间最大的单独办公室。我也有一间办公室,很小,但也是单独的,装修工人在给我办公室门上贴上“主编室”的那一天我就在现场,心情激动得如同做梦一般。
对于萧平凡的大手笔,我很受鼓舞,连熬了两个晚上的夜把周刊改版计划做了出来。我主张将《全江生活周刊》更名,“全江”的字眼使得周刊很受地域的限制,这不太利于将来的扩张计划,做媒体就得有一个全国性的版图,不能被全江市这一亩三分地给捆住了。
萧平凡说我的想法也很“大手笔”,颇有几分传媒大佬的气魄。他认为“更名”的提议拓宽了他的思路,于是他开始盘算着打造一本“立足全江市,辐射全国的时尚生活周刊”。我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一个提法竟然激起了萧平凡思想上的“大跃进”,于是赶忙给他踩了一脚刹车,说还是先立足全江市,辐射全省吧。
我给周刊起了一个很悬乎的名字,叫《白鸟生活周刊》,这把萧平凡搞得是一头雾水,好端端的一本关注人类的生活周刊怎么一下子就变成动物世界了呢!
萧平凡说这白鸟不会说的是“白鸽子”吧,难道新的周刊要承担起维护世界和平的使命?
我说这不是“白鸽子”,但跟“放鸽子”的意思差不多,我曾经放了全江市的鸽子,把它抛弃了,后来我又被北京放了鸽子,这算是扯平了。
萧平凡越听越糊涂,咬在嘴里的苹果都忘了嚼,我不得不对“白鸟”进行一番解释。萧平凡听了我的解释之后便开始拍案叫绝,立刻对刊名一事拍了板。其实这个名字是我为自己取的,真没想到竟得到了萧平凡的采纳。“白”就是“白领”的意思,“鸟”就是“候鸟”的意思。我三年前离开全江市闯荡北京,现在我又回来了,我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职场的候鸟,在不同的城市之间迁徙,失望了我就离开,去另一座城市寻找新的希望。萧平凡也曾一度南下过广州,所以他很认同“白鸟”的说法,“大炮”也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白鸟”嘛,因为他现在也回到了全江。
其实《白鸟生活周刊》的实质就是《白领生活周刊》,只是“白领”听起来一点都不新鲜,也不够唬人,当然也没有时代感。现在的白领是漂泊的,他们一直都在努力地寻找着一个舒适的鸟巢。萧平凡说这样的白鸟很多,很能赚取眼球。
我本来还备选了一个《蚂蚁生活周刊》的,可惜没用得上。
我很阔气地主张更换印刷纸,周刊原先的用纸太劣质了,看起来像一本黑白的学术刊物,《白鸟生活周刊》应该用优质铜版纸,图文并茂的才会好看。白领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没有人会喜欢黑白的生活。萧平凡连说了几个“换”字,我算是看出来了,凡是多花钱的建议他一律采纳。我也逐渐忘记了我那三万块钱投资了!
我这只毫无办刊经验的“菜鸟”还毫不客气地批判了周刊原先的内容。我感觉《全江生活周刊》就是一本十足的“便民手册”,里面充斥着大量的饭馆信息、打折信息和美容知识,而且大多都是从网上扒拉下来的。我提出要关注“白鸟”的精神生活,人一旦饱暖,便会不自觉地思淫欲,这个“欲”字便是精神活动,是所思和所想。萧平凡也赞成加大采访力度,提倡今后要多一些一手的素材,他还同意给周刊增加一名摄影记者。周社长要是听了我这番话,非得被气死不可。
我不打算换掉老周刊里的任何一个人,萧平凡对此很不满意,他觉得我太过于心慈手软了。他说要想干成一点事情,就得敢于得罪人,没有哪个人能做到成为全国人民的朋友,这一点也只有人民币才能够做到。
为此我们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争执,我直言自己不喜欢他这副资本家嘴脸,他提醒我不要忘了自己也是股东,要对自己的投资负责。
我不是不敢做恶人,我只是觉得他们很像我,他们都是职场上的“蚂蚁”,同时又每天忙忙叨叨地做着“阑尾记者”和“阑尾编辑”,就像现在的周社长一样。而我就是一只北京回来的蚂蚁,充其量现在也就是在萧平凡的提携之下变成了一只大头蚂蚁而已,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萧平凡的话也不无道理,他说这是一群温水里的青蛙,已经失去跳跃的能力了,他们不思进取,十年如一日地做着一本一成不变的刊物。一句话,他们被现实淘汰了。
在这场关于人事调整的争论中,“小股东”最终还是占了下风,我开始在我的主编室里一个一个地找他们谈话,之后我鼓足了勇气,闭上眼睛挥起了屠刀,捏死了三只“蚂蚁”,为此我失眠了一整个晚上。
接下来我开始面试投递简历的求职者,而几天前我还在各大招聘会上漫无目的地穿梭着,我始终觉得这些求职者当中就有人曾与我擦肩而过。我总共收到了九十多份简历,面试了二十多个人。看来全江的工作也确实不好找了!
我用身上仅有的几千块钱租了一处房子,从萧平凡的公寓里搬了出去。我是萧平凡的同学,现在我还是萧平凡的合伙人兼员工,我再继续住在他那里的话,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萧平凡强烈反对我搬家,他说他舍不得拉拉。我满足了他的这一要求,在我收拾屋子的那一天,我把拉拉留在了他的公寓。第二天萧平凡很郁闷地跟我抱怨说拉拉足足乱叫了一个晚上。我知道拉拉为什么乱叫,它舍不得我!
新的《白鸟生活周刊》还没有出版,萧平凡就见缝插针地在几处还没有售出的路牌广告牌上打出了设计精美的周刊广告,他说这就叫作资源整合。萧平凡的这一招还真是管用,这些天杂志社接到了不少市民打来的咨询电话。我为这些热线电话激动不已,也第一次为工作上的事情感觉到了压力。这是一种久违了的工作压力,它压得我很是舒服。
我预先就起好了新刊第一期的封面标题——“白领算个鸟”!我把这个标题的字体设计得很大,它现在就高高地展示在广告牌上,真的像一只驻足停留在广告牌上的鸟。
这简短的五个汉字迅速引发了争议,在编辑部所接听到的热线电话里,很多人都在询问它的含义。我吩咐接线的编辑故意卖一个关子,为新刊的推广埋下了一个铺垫。
我组织了最精干的采编力量来操持这个选题,对“白领算个鸟”进行了生动而深刻的诠释。我对自己的这个创意洋洋得意了好久,新刊打出彩样之后我特意给萧平凡带了一份。他看过封面文章之后表现得比我还要兴奋,还进行了临场发挥,建议我在周刊里制作一版广告,广泛地寻找、征集“白鸟”,时机成熟之时还可以考虑成立一个“白鸟俱乐部”,他说自己要第一个报名参加这个俱乐部。他终于记起自己曾南下过广州了!
《白鸟生活周刊》如期出版,萧平凡不惜血本地把它铺得整个全江随处都可以见到它的身影。全江的文化产业并不发达,书报亭的数量也很有限,我们把周刊铺到了城市里的每一个报摊之上。为了更有效地促进首期销量,我们还在报摊亭上张贴了巨幅的宣传海报;为了达到首战告捷的目标,《白鸟生活周刊》还摆放进了高档写字楼的大堂、健身房、茶馆等人流汇集的公共场所。
萧平凡觉得这一切还做得不够。新的周刊出版之后,他拉着我相继拜访了全江市的几家有影响力的报纸,几天之后,全江日报和全江晚报都刊发了跟“白鸟”相关的报道,萧平凡说他就是要让这只“白鸟”在全江市满天飞!
编辑部里的那部热线电话更加忙碌了,很多像我一样从大城市逃回全江的年轻白领把《白鸟生活周刊》当成了一位知心的心理医生,他们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他们每个人都深感自己的故事就是一本沉甸甸的书。我特意叮嘱热线电话的负责人挑选出几个特别的“白鸟”来,准确地记录下他们的联系方式。我需要找他们好好聊聊,我相信我一定能与他们产生共鸣,下一期的周刊一定会更加精彩。而报名参加“白鸟俱乐部”的人数也远远超出了我和萧平凡的预期。有一天晚上,萧平凡像老板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成功要成功了!我们要成功了!”
新刊发出之后,我们终于有时间与“大炮”见面了!在此之前,“大炮”与我和萧平凡约了好几次,那时候我们还正为《白鸟生活周刊》的首发而处在兴头之上,每天都在为周刊的发行推广而忙碌着,根本没有时间坐下来与“大炮”好好地喝上一顿酒。
“大炮”姗姗来迟,这是他一贯的风格!我和萧平凡坐在包厢里正翻阅着《白鸟生活周刊》,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大炮”的迟到。这是我刚从饭店大堂门口的书报架上随手拿下来的杂志,我跟萧平凡像第一次见到这本周刊似的评论着,好像这本刊物是别人做的。
“大炮”推门而入,手里也鬼使神差地拿着一本《白鸟生活周刊》,像是特务们联络时用的接头暗号。他也是刚才在大堂书报架上随手拿的!
我们三个人相视而笑,倒是省去了见面时的寒暄,一切话题都从这本刚刚问世的周刊谈起。“大炮”落座之后给了我们很多肯定评价,并毛遂自荐地叫我派一个记者去采访采访他,很显然,他也觉得自己南下广州的故事是一本厚厚的书。
“大炮”比以前要虚胖了不少,属于典型的中年发福。萧平凡调侃说,“大炮”现在的体型一点也不像是一位诗人了!“大炮”假装急眼,连忙回敬说萧平凡才是诗人,萧平凡全家都是诗人。看来他现在已经不写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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