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现下这种状况，让我有莫名其妙的感觉，那种感觉很难说是好还是不好。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无论好不好，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那种明明一切都很正常，也没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但你就是有一种不协调的感觉，那可能是称作第六感的东西……

“这好像日本动漫那种诡异的气氛。”

“是不太严重，只是服装的感觉很像一部日本漫画，而且是在分章上面的插图。”

“哦？哪一部？”

“《恶魔在身边》。”

扑哧！

“拜托，请往右一点，手一边放这样，对，就是这样。”这个叽叽歪歪的大叔，话很多啊。

“男生啊，你的手，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麻烦再靠近一点。女生的表情，请想象虽然冷酷，但带有一种魅惑感。”

这个怪叔叔是哪里来的？刚才卉卉说这可是有名的摄影师，不会是糊弄我的吧？何时变成这样？跟学长竟然变成广告模特儿！本以为只有淇贞他们要拍，怎么搞得变成三方作业，他们拍广告的同时，我们两个竟然大肆地拍起照片来，不断地换衣服，换完拍、拍完换。他们把我们的脸化得五颜六色，搞得我们很像东洋风的庞克人，还在古香古色的剑道场取景，拿着木剑却穿着超高筒靴，还得摆那种奇形怪状的肢体动作，头发也缠得复杂，真的很像那漫画中的分章插图。在台湾是很少有人会弄这模样在街上走的，一整个视觉系。

真是纳闷，说是同一家的衣服，但淇贞的饮料广告及俞婷的香水广告里的衣服样式跟我们现在拍的大相径庭，不知照片效果如何？他要是敢给我拍成鬼样子，我就翻脸，管他大不大牌！

学长还真是好脾气，被搞来搞去的，都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本来想他应该跟我一样感到很尴尬才对，没想到他却十分悠闲，怎么回事？

“你刚才说的漫画，是不是拍成偶像剧过？”

我也很佩服学长自得其乐的精神，像是把这痛苦的姿势当做别人在做一样，还兴致盎然地跟我讨论“当下以外”的东西。

“嗯，似乎是，不过我是看完原著，后来才略微看过一点台剧翻拍的东西。”

“感觉如何？”

“当然是原著好看，改成电视剧就差了一点，不过很庆幸没有改编太多，大致上还是跟原著符合，过得去啦。”

“好，换衣服吧，最后一组照片啰，拍完就差不多了。”导演此时大喊换衣服。

哦，感谢神，总算要结束了！拍完这场还得赶着去练舞，宋芳绮那王八蛋排的混合舞是由好多歌曲混编而成的，有电音探戈，有嘻哈，还要学改过的肚皮舞，搞得我快发疯。有些她们系的女生，根本就扭得一团糟，再过几天校庆就快来临了，最好可以恶补到大家都上得了台面才好，不然热舞的效果辣不成，反变成搞笑的，那就出丑啰。

“对了，你舞练得如何？”

“唉……”怎么会问起这件事啊？

“怎么？不顺利吗？”因为课余时间开始分配得很紧，不仅要打工还得找时间跟芳绮她们练舞，我算是她们里最落后的人，所有的人几乎是课余时间就在苦练，而我只能从中把时间做更细的分配，抽空跑去她们练舞的场地和她们练，有时收工晚上十点多才去芳绮的宿舍外面跟她一起练，额外补足我没有练习的部分。

之前练习时她只教了一些基本的舞蹈动作，她要我们回家后先把那些困难的动作分解，自行慢慢练得顺畅，等到聚在一起后再排练舞蹈的连续动作。看来是我的运动神经还不错，跳舞虽然不是很简单的事，但也不至于难倒我。

我自然是比不上芳绮跳的水平，不过还是很有信心，这大概是我对自己最有把握的地方，就是“动”的部分，身体的协调性和毅力，连肌耐力都比一般人好一些，就算没职业水平，至少也有一点业余的实力。

“马马虎虎，还算过得去，只是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时，都有种疲于奔命的感觉。”这是这阵子最大的感想。

“难免的，你可是同时有三方工作在进行呀。”

“还不止呢，头三天不是每一天都有运动的比赛项目吗？”

“哦，对，而且是以班为单位的比赛，几乎运动比较好的人都会上场比赛，无论平常的体育表现如何，只要别太离谱，就几乎都得参加一两项。”学长边喝水边说道。

“对呀，万一临时有人又怎么样了，那就得找人来替补吧。”

“咦？你很清楚细节嘛。”

“唉，这跟我们高中时的校庆差不多啦，不过那个时间很短，为期两天。只是园游会和运动会，都可以搞出一堆事来，别说这种连续五天的大、校、庆，等于是一星期的上课时间哩。我光想就觉得会有很多不能控制的事情发生，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不然到时会忙到头顶冒烟。”

“完全猜对了！看不出来你对校庆这种事很有心得嘛。没错，学校的校庆，的确就是摆明了不整死学生不罢休！”

“因此除了必须事先练习的表演压力比较大，还有各项比赛项目也让人充满恐惧，完全没有去开班会的我，只能听天由命，随便同学排组了。”

“哈！握手吧。”他现在已经完全自然到自己会把手握上来。

“你不可能比我还要忙吧？”开班会的时间，他还不至于排不出来吧。

“你难道已经忘记剑道社需要摆摊这件事了吗？”

“啊……”我真的忘光光了哩，招新社员的摊位似乎也是要轮流看的哩，社员就那么几个人，每次大概需要四到五个人帮忙看摊及发传单，还要足足摆上两天的时间……

完蛋了！完全忘记有这件事！

“你惨了！最好赶快找社长或是三年级的干部确认一下，因为大家都来自不同系、不同年级、不同班级，必须要把所有人的时间排开，大家可都跟你一样忙，得拿出时间表对照，才能知道哪些人能在哪些时间值班。我可是老早就去对好表，你今天记得问芳绮，她可不是热舞社的人吧，没记错的话，你们俩可都是剑道社社员呀。”

“哎呀，完蛋了！再过两天，焦头烂额的活动就要火速展开了，竟然还没去对时间表，要是强撞上，又没人可换，我看我就得活生生演出分身戏码了。”

“你今天晚上回去，看能不能先把自己的时间表弄出来，若可以晚上打出来最好，若太晚来不及的话，明天早上拿给我，我帮你去问社长，ok？”

“当然ok啊。”怎么可能不ok？

他要是帮忙最好，不然我哪来的空闲找社长他们，明天早上可是八点的课，直上到十二点整，吃个中饭又开始下午的必修科目啊！然后一下课就要去排练整套舞步，连这边的打工都已经先请假了，接着后天一早就得过来拍香水广告需要“客串人员”的部分，连带平面广告照一起拍。幸好，唯一开心的，就是结束打工领钱啦！接着呢？紧接着就是校庆开始啦！

……

不过，学长的生日礼物，呵呵，早想好啦，还偷偷请阿杰帮我买到啦！说好一领工钱就付钱给他，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挺好。

想想看嘛，淇贞和俞婷走太近，虽然她很可靠，可还是有走漏风声的可能。当然，阿杰跟俞婷的关系匪浅，说安全也没安全到哪里去，只是男生嘛，他又是特别老实可靠的那型，我的请求他不会多嘴或是质疑，而且他跟淇贞一样都是专门走秀拍广告的模特儿，认识的厂商也不少，托他帮忙不仅方便，还可以用比较低的价格买到好东西，嘿嘿，轻松搞定！

现下只需要想出一个送礼的好理由，而这个呢？之前就说过了，合理的借口才是最困难的环节。

唉，管他呢，校庆期间再想想，反正他生日是在校庆结束后的第二天，现下老娘没力气再多想这种耗费脑力的艰难问题，要干的事可有一箩筐，船到桥头自然直。

唉……超级想睡觉。

难得出现腰酸背痛的情况，“跳舞的女人，身材会很棒”这种话，我开始觉得颇有根据，不是骗人。最后两天，全力进入总排练，今天还得再过去排练，哎呀，光想象肌肉就不由得抽痛起来！总之，撑过今天，打工就告一段落，钱啊钱，就滚滚而来啦！校庆不过就是些不需要用到大脑的比赛，文学院的体育项目，我看也不可能严格到哪边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大家运动都很行，哼哼！

最后一天、最后一天啦，撑完今天，就解脱啰，加油！

话虽如此，但大清早过来一碰到椅子就呈现昏迷状态，反正任何东西都没整理，今天要拍绝美型的照片，而我又是“布景用”模特儿，今早只洗把脸擦点隔离霜就来了，一切交给专业的造型师去弄吧。

我决定打瞌睡，直到有人叫醒我为止。我可算是最早来的人，但一来才发现没事干，因为化妆师和发型师也才刚开始准备，蒙眬之间感觉到来往的人越来越多，工作人员也逐渐出现，整个作业区开始热闹起来，但自个儿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身体越来越倾斜、头越来越低、睡意也越来越浓，调整了一个颇舒适的位置后，就安心睡去。

“小萱萱……醒醒啊，喂……”

舒服又暖和，睡眠之神可说是紧紧地黏住我，感觉到一直有人伸手在我的头发里触摸，又听见颇熟悉的声音在叫我，终于略嫌不甘愿地睁开眼。

“睡翻了你，辛苦啦。”一个戴着红色粗框眼镜的女人，正在我头上弄东弄西。

“咦，是蔚立姐？”此人是孙氏姐妹之一，排行老大，跟和研和卉卉完全不同类型，属于较安静温柔那型。我打了个大哈欠，困到不行，努力揉着自己的眼睛撑起身子坐好，刚才真是舒服，柔软又温暖……

“呵呵，你刚睡到连椅子都快倒下来了。”学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对着我微笑。

啊——好出丑！

“你一直在这边吗？怎么不叫醒我？”他什么时候来的呀？我的妈呀！那刚刚那个热热的软软的触感，不就是他……

“我看你睡得那么香甜，昨天练舞应该是练到半夜吧，睡到连人带椅都差点滚下来了，着实不忍心叫你，想说不如我先开始做造型，等轮到你时，再叫醒你。”

“啊！你的头发？”瞌睡虫真的完全被赶跑，他的头发被染成火红一般的颜色。

“怎么样？这样很帅吧！”蔚立姐都几岁的人了，竟然还在我跟前比yeah，真叫人汗颜。

“啊——”我大声惨叫。

“发生什么事了？”周围的人全都聚集过来，卉卉也急忙冲上前来。

“我、我、我、我……”不经意间瞥见镜子，我差点不认识眼前人！怎么会这样？我的头发……

“啊——”再次大叫，大家当场捂上耳朵。

第一声“啊”是我惊讶的叫声，这第二声“啊”是怒吼的狂叫，这阵子累得要命，火气一股脑地爆发出来！

“谁？是谁剪掉我头发？是谁——”已经没办法控制理性和音量，不能相信这火红一片的头发是我的！

“头发是我弄的。”蔚立姐一脸无辜地举手。

“谁说可以弄的，这这、这……”看着她不明所以的表情，应该是被指示、听命行事的结果。

“所有人都弄成这样呀，你为什么大叫呢？”后边传来俞婷姐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只见阿杰和她瞪大眼看着我。

这尴尬的当下，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是活在远古时代那般，看着他们顶上那片火红，刺眼的红色光芒，色泽在灯光之下像红色的宝石。我泄了气，坐下来，端看镜前的自己，原本只扎马尾和辫子头的自己，只剩及肩的俏丽发型，以往的厚重发丝像是一去不回般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清爽但略带小华丽的发梢。

原来，我是长这个样子的。或者是说，我可以长成这个样子？很少有机会坐下来仔细把自己的长相看清楚，因为可能对这种略嫌自恋的行为感到不屑，但会不会就因为如此，才如此不熟悉自己？

这就是专业，不是吗？

这阵子跟拍广告的团队合作，对广告团队的工作和生活，我该是最清楚不过，严格想起来，这不算是过分的造型，只怪一向僵化严肃的自己，大惊小怪罢了。

“怎么了？”

所有人此刻呈现静止的状态。不知怎么收拾才好，面对越来越失常的自己，我比别人更想给自己一拳。

“睡到做噩梦，你太夸张了吧？难怪刚刚就听你念念有词，练舞练成这样还真惨，可怜的孩子。”学长眼神和语气充满悲悯，顺势又摸摸我的头。

“啊……呃……对、对对对！对不起，吓到大家，我刚做噩梦，起来看到新造型，就现实和梦境弄不清了，太累了！啊啊呵呵，不好意思，让大家受到惊吓，我睡糊涂了，sorry！”

怎么会忽然忘记，我还有超级做作派职业级的演出水平呢？幸亏学长替我找到台阶下，不知道其他人听起来会不会觉得太牵强，目前也只能先相信自己的演技了。

“吓死我们啦！”化妆师和负责做发型的蔚立姐捶我。

“哎哟！”痛哩。

“又要上课又要打工，还要忙校庆活动，想起来挺累人的。”俞婷姐发言。

“还练舞练到半夜？要命。”工作人员在旁边对我露出可敬的眼神。

“真是不错的年轻人，听说你还是第一个抵达现场的，老早就来等候化妆师，哎呀，真是有前途！”不知什么时候，那个中日混血儿导演摸到化妆间来了。

“没、没有，别这么说，我只是怕迟到会造成大家的不方便。”其实我一晚上都睡不好，肌肉筋骨痛得不得了，还不如早点来打瞌睡，既没迟到的疑虑，还可像现在这样，表现出敬业的态度，嘿嘿！但别人夸我敬业，还是谦虚又心虚地……

“大伙先培养一下感情吧！俞婷和阿杰本来就没问题，不过你们两个就得先做功课。”

导演开始跟我们四个人沟通，尤其是主要的两个人，其他工作人员便开始各自张罗准备，我们边化妆边听导演讲述，之前我见俞婷在看企划书之类的东西，稍微偷瞄过几眼，反正我们是小配角，不用担心。

“第二代的恋爱之歌香水，主题是‘氛围’，日本字直接翻译过来，大抵上在台上市会使用这个中文译名。”

“氛围？”我嘴中轻道出这个词。

听起来很像是黄中平的mv，像《永恒的转眼》那种，颜色特别美，却有特别澄亮又缓慢的气息，那闻起来可能有点像后花园的桂花混着酸梅味，又或许是像鲜明的小红莓配上沉静的海水那般。氛围啊，果然是香水产品，光名字就让人自己作出许多联想，味道的延伸想象，比实际上的更加绵长。

“所以，你们两个，气氛要把握正确，想象对方是自己最喜欢的人吧！他们这对本来就是如假包换的，但你们看起来，可就困难啰。”导演拍拍我跟学长，“好了，自己想想吧，我先去忙。”

这老家伙就跟拍服装照那个怪老头一个样，老是自以为是说上一番话，却毫无建设性的言论，之后便拍拍屁股离开。这些拍广告、照片的人，全是一个鬼样子！

“撑着点，最好能够非常自然，否则画面会一整个不协调，磨到死为止，拖累正牌情侣可就不太好了。”卉卉纳凉似的抛下一句，却又像忽然想到什么一样回头看着我，“加油！听见口袋的啷啷声了吗？丰厚的酬劳正朝你狂奔而来呢年轻人——”

喷火了，不计较头发的事，她竟然还嘲讽起我来了。气到想起来跺脚的地步，士可杀不可辱……

shi！以我的名字起誓，老娘绝对要给你非常非常有看头的专业表现！

“学长，咱们虽然是第一次，而且还是连业余都称不上的模特儿，但是！”我激动地抓着学长，这可是赌上我的名誉，“格斗技”的社团，怎可让人给看扁？“以我们剑道社的毅力，可得争气到底，把精神表现出来让那个电线杆女人瞧瞧。”因为一旁还有其他的人，我咬牙切齿地在他耳边交代，又气愤又要憋住气，就差没咬到自己舌头，抓狂到极点。

“看你气成……”他才说一半便被我捂住嘴，气归气，但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竟然讲这么大声，想害死我呀。

“嘘！”我捂着他的嘴，作暗示。

他觉悟似的点点头，我才准备放开我的手，他又反手抓住我。我略微吃惊地看向他。

“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绝对不会让你丢脸，加油！”他简直像换成另一个人一样，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饱含深情，抑或是含情脉脉？哎呀，好奇怪的眼神，让人浑身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