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是台上的万里也无法在人群里找到我，更何况是其他人，又怎会知道万里所说的学长究竟是哪位。

“献给我大哥的第一首歌，迪克牛仔的!《三万英尺》!”万里高高举起话筒，身后的音乐轰然响起，刺眼的灯光，瞬间集中在万里的周身半米的范围内。

“模糊的城市慢慢地飞出我的视线，呼吸提醒我活着的证明，飞机正在抵抗地球我正在抵抗你……”

经过啤酒润喉的万里，嗓音绝然不同。

很快，不只是我，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万里比以往唱得更拼命!他的嗓音盖过音响，直接穿透到每个人的心里!

他根本没有给自己任何喘息的机会，唱完声嘶力竭的《三万英尺》，立刻又接一首经典乐队beyond的《光辉岁月》!

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

透过万里奋斗又悲凉的歌声，我似乎能够想象到万里背着包到北京加入“北漂一族”的情景。

唱到这第二首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被万里感动，尤其是那些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一边看着台上的万里，一边唏嘘不已。

也许是过于用力，唱完第二首《光辉岁月》，万里的声音已经呈现一丝沙哑的迹象。

但他还是没有休息，紧接着再来一首《onenighin北京》，超高的高音，一点没有跑调，甚至还有胜过职业歌手现场演唱水平之势!

我都担心他这样狂飙，会不会把他嗓子里的血都飙出来。

幸而，他圆满地唱完第三首，只是歌到尾声，他的嗓子真的变得沙哑了。在伴奏的尾调里，他拿着话筒，本想再说什么，无奈嗓子已经彻底沙哑，他只能退到后面，把话筒交给乐队的其他成员。

哗哗哗……

一片潮水般的掌声，献给这个即将毕业的乐队领袖。我不知道万里有没有毕业前的告别演出，如果有，我一定会去捧场。

万里走到舞台边缘，用力抽走一根绳子。

忽然，周围挂着的彩色气球，全部缓缓掉落。

“情人节快乐!”万里用他沙哑的声音，大吼一句。

“情人节快乐……情人节快乐……”上百个学生，此起彼伏地呼应。

砰!砰!砰!

恋人们手挽着手，纷纷去踩地上的气球。轻松欢快的节日音乐，从万里的乐队里演奏出来。这个情人节的气氛，好到不能再好。所有人都兴奋地high起来。

苏苏也拉着我的手，努力去踩碎脚下的气球。灵萱拉住我另外一只手，晓凝拽住我的肩膀，而程璐勾着晓凝，她们也争抢着去踩滚到各自脚边的气球。

让人意料不到的是，气球里还装有各种小礼品，优惠券、小袋装的护肤品、剃须刀以及现金5元、10元，不由再次掀起一阵狂喜。

轰!

就在大家兴奋地弯腰拿东西的时候，所有的灯光灭掉，又一阵银白色的焰火效果在舞台上亮起，持续整整半分钟，将广场照得灯火通明。

咻……

一个闪亮的焰火，直射天空。

嘭……

一个巨大的金色球体，在百米高的空中炸开。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

谁都没想到，在这银色的舞台烟花效果之后，还真的有烟花。

咻咻咻……

又三道拖着尾巴的细小火球在湖面的方向腾空而起。

砰砰砰……三个不同颜色的烟花，在空中闪开，将广场上的人们的脸都在一刹那照亮。

与此同时，人工湖上的低空烟花也依次燃放，高空低空的焰火，交相辉映，再加上湖面里的倒影，说不出的美妙。

持续不断的烟花，足足持续了十多分钟。火树银花，足见心思。

“这一场晚会，开销还挺大的呢。”灵萱在我身边轻声感叹道。她依偎在我身边，也许是冷，扣住我的五指。

砰砰啪啪!!!在最后一刻，大量的烟花集体放送。

“真漂亮……”苏苏从另外一边勾住我，仰望着空中转瞬即逝的耀眼光花，感叹道。

而旁边的晓凝和程璐，在火光耸动里，两人互相挽着手，脸庞忽隐忽现，有着朦胧的美感。

有人开始大把大把地抛撒小烟花，学生们蹦跳着接住烟花，一根一根传递着点燃。半分钟之后，所有人手里都拿着一两支烟花，丝丝地点燃，散着火光。

尽管弥漫着硝烟，但是这温馨的气氛，实在是很难言语。而我更佩服的是他们竟然能够通过学校的批准，在学校里燃放大规模的烟花。

虽然广场位于图书馆前面的人工湖半岛，三面环水，但要是哪个高空燃放的烟花走火，都可能会殃及到周围的宿舍区或者教学区。要不然，就是经过周密的准备和计算，确保万无一失。

“谁让你们放焰火的!”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学校的保安们骑着助动车，一齐冲过来。

见此情景，学生们丢掉手里的小支烟花，四散而逃。之前还温馨无比的场面，顿时变得混乱起来。

而在这混乱之中，霸虎乐队的那个鼓手，忽然站起来，拿起话筒，高声叫喊道：“苏苏，你知道我的心意!这都是我为你准备的!花多少钱我都无所谓，对不起……前几天我朝你发火了。”

原本四散而逃的学生，听到这番表白，忽然都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台上的鼓手。

“呵呵，这就是青春啊……”灵萱笑眯眯地看着苏苏，故意感叹道。

“灵萱姐，你不要乱说，我才不认识他呢。”苏苏鼓起小嘴，娇嗔道。

程璐插过来，摸摸苏苏的脑袋：“不认识他，他会费尽心思给你办这样的晚会？心动了吧，小丫头？是不是想给他一次机会呀？”

“苏苏，如果你今天真的高兴了，就上台来。”那个鼓手在上面说道。主唱万里退到后面，抱着双手，只是笑着。

苏苏拽着我的胳膊，犹豫地看着舞台。

“上去啊!”不知是哪个男生怂恿着说道。

“上去!”“上去!”

凌乱的呼声越来越多。

苏苏更紧地扣住我的胳膊，使劲摇头。

“上去……上去……”凌乱的呼声，逐渐地转变成整齐的呼喊。

“我不上去!”苏苏终于受不了压力，尖叫着大喊一声，躲到我的背后。

“哦……”一片起哄的声音。

“人家苏苏有男朋友了，三公子你放弃吧!”不知是谁大声叫了一句。

类似的杂乱的呼声，渐渐地越来越多。

我这才知道，原来万里的乐队里的那个鼓手，就是传说中的“三公子”。他花大笔的钱吸引学生们来参加聚会，就是想当众向苏苏表白。

此时，就算是灯光昏暗，我也看到舞台上的“三公子”，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放弃吧，人家苏苏不想上来!”靠近舞台的某个男生，又火上浇油地说了一句。

砰!

三公子把话筒砸向那个男生，接着一个箭步跳下来，推开人群，冲到苏苏和我的面前。

他先看看苏苏，再盯着我：“你就是他男朋友？”

见到他凶煞的模样，苏苏躲到我背后，小手紧紧拽着我的胳膊。灵萱、晓凝和程璐也急忙围到她旁边，护住她。

我平静地看着他：“苏苏不想上去，你不要勉强她。”

“你算什么货色？”我的平静，却更加激发他的怒火。他抬起手，朝我胸口狠狠推了一把。

这时候，围观的人渐渐聚集过来，将现场箍成一个紧密的小圈。而刚才赶过来的那几个学校保安，此刻却再也插不进来。他们的呼声也被学生们嘈杂的议论所掩盖。

“我警告你，不要动手动脚。”程璐看不过去，说了一句。看到他此刻的表现，她对这个男生刚才存有的些许好感荡然无存，终于知道苏苏为什么不想上台了。

“怎么，不敢说话了？还要女人帮你出头？”三公子瞄了程璐一眼，接着问我。

“阿三，给我滚回来!”舞台那边，拿着话筒的万里，忽然怒吼一句。

三公子回头看看万里，脚跟钉在原地，全当没听见，再转头，继续瞪着眼睛盯着我。

“他妈的你给我回来!”万里再大叫一声。他声音沙哑，语调里却充满怒火。

“万里是我朋友，我不想他难堪，你走吧。苏苏现在不想恋爱，你不要再缠着她了。”我丢下一句，然后转身拉着苏苏，准备离开，不想和他纠缠。

“嚣张!”

他忽然挥拳打过来。

啊……围观的人，一阵惊呼。

啪。我半个转身，用空余的那只手掌接住他的拳头，而另外一个手掌，还是轻柔地牵着苏苏。

“华商散打社，恐怕你们这些大一大二的，都根本不知道吧？”我把他的拳头扔到一边，再回过身，看着他，缓缓说道。

“小珉哥!”听到“华商散打社”的名号，围观的人里，不知是谁，惊呼似的大叫一声。

“是他，真的是他!”人群里少有的几个大三大四的学生，纷纷叫起来。散打社团在我毕业之后没多久就解散了，所以依稀记得曾经无比辉煌的散打社团的，也只有现在的这些大三大四的学生。

“不知道!”他再次朝着我挥起拳头。

我单手分开他的拳头，利用他的惯性，肩膀猛地撞向他的胸膛。另外一手，依然牵着苏苏，保护着她。

咚!他整个人飞出半米，落在围观的人们的脚边。

不过，练篮球的他还算强壮，他哼哼着正要站起来，忽然远处飞来一把吉他，狠狠地砸在他的身体上。

“向他道歉!”满脸通红的万里飞奔而来，恼怒地说道。

三公子撑着腰站起来，拿起吉他，猛地砸到地上。

叮……随着琴弦断裂，这把名贵的yamaha吉他，摔得粉碎。

“我退出乐队!我自己组建乐队!”三公子瞪着眼睛，喊道。

全场哗然。

“你……”万里气得把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万里，你也不用生气了。现在的小孩子，哪懂什么感恩？”我懒得管他们乐队的事情，牵着苏苏，转身离去。

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路。

“苏苏不是我女朋友，但是你要追求她，至少也要经过我同意。”我忽然回头丢下一句。

走向车子的路上，苏苏低着头不说话，似是心事重重。

校园的夜晚，萧瑟得有点凄凉。

“苏苏，开心点。”程璐对苏苏说道，“这样的事情，习惯就好了。我不是说了吗，晓凝念书的时候，还有男生为她跳河呢？”

“干吗扯上我？”晓凝略微有些不满。

我无奈地笑笑，心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美女的烦恼吧。

“小珉哥，我不喜欢他。”苏苏忽然像是表明心态一样，抬头对我说道。

她小巧的脸蛋在夜色里显得更加朦胧精美，圆圆的额头像是婴儿一样单纯，而富有光泽的发丝在灯光的反射里，像是一片完整的丝绸，覆盖在她两边的面颊上。

“他要是再纠缠你，你就告诉我。”我轻柔地摸摸她的额头，说道。

苏苏摇摇头：“不要紧，平时我不在学校住。”

“这一点，你还蛮有男人味的。”程璐在旁边轻声说了一句。从程璐嘴里出来的，百年难遇的赞赏。

“我们回去吧，苏苏，你不是还要和我们洗澡么？”灵萱忽然催促道。

“对啊!今天我要和你们洗澡!”苏苏一下子放开不愉快的事情，轻松地叫道。

我笑了笑，打开我的宝马车，让她们四个依次坐进来，然后，在朦胧的路灯里，静悄悄地离开又喧嚣又安静的华东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