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文茜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25
|本章字节:3298字
他们不是荒野大镖客,也不是我俩没有明天;他们只是烽火“二人转”,让我们大家都失去了明天。
希腊新总理于2011年11月11日格林威治时间12:00,宣誓就职。此刻前总理的政治赌博虽已结束,但野火已燎原意大利;悲剧止不住。
意大利的国债19000亿欧元,不只规模约为希腊国债576倍,也远远大于欧元区为挽救欧债所准备的金融稳定基金4400亿美元约5倍以上。希腊公投未成,前总理下台,不管他有多少满腹委屈,但虔诚的忏悔已唤不回上帝垂怜。就在希腊前总理黯然离去的背影下,意大利十年期国债收益率11月8日飙升至748%,至周四、五才降至677%;仍远高于希腊丢出纾困公投之前。一个人,离开,很容易;但他在关键时刻的关键作为,却很难随着他的离去画下终止符。
从10月31日至11月12日,长达12天,全球眼睁睁地学习什么叫“骨牌效应”,什么叫“牵一发动全身”。
市场上,已经没有人关切帕潘德里欧的初衷,甚至忘记他曾于2009年之后如何努力打击希腊前朝政府的腐败,揭发预算作假的谎言,以及力抗全社会大中小公司及民间的集体逃税。秃鹰环伺,国内腐败,工会不肯延长工时,百姓认定工作至67岁等于要他们“工作到死”。帕潘德里欧含着泪,领导一个早已无法领导的国家。他在关键那一刻微微小小对权力的恋栈,引发德法大国愤怒。于是,一切的错误全归诸于他;三年来他已把自己烧得油尽灯枯,只能安静离去。
但希腊悲剧的张力,向来惊人,不到一周已直接跨越地中海,在世界第七大经济体意大利登场。
意大利形势恶化的速度,远超过市场的准备。该国有一名不知羞耻,不只性好渔色,且非抓着权力春药不可的贝卢斯科尼总理。尽管改革预算案投票,他已失去多数,少了8票,但他却决定一反欧洲内阁制惯例,顽固地不轻易辞职,让该国政局处于恐慌震荡。过去20年,贝氏总理三起三落,贝氏春画则是数不清的消息;意大利人早已将他视为20年来生命力(或性能力)最强的政客,但这回无敌性能力只把他转变成欧元区第二个大赌徒。他决定顽抗不辞职,进行大选,放手让意大利从经济危机转化为政经两方皆危的国度。
其实意大利经济基本面比希腊好,平均到期国债约为七年,近七成国债持有者为意大利本地人,情况类似日本,他们本来不致任意抛售本国债券;而且国民净财富为86000亿欧元,为其国债4倍以上。但罗马的政治领导,令人不敢领教,终至一天一天把国债逼到市场信心崩溃。
我还记得2010年3月专访“欧元之父”蒙代尔时,提到“pigs”,问他i指的是爱尔兰还是意大利?他严肃地看着我,一字一句更正,“不,当然是爱尔兰,意大利不会出问题。”蒙代尔每年7月皆于西耶那(siena)古堡,举行世界经济圆桌会议。我想即使2011年7月,世界一流的头脑,也无法预见今日恐慌的意大利。
因为蒙代尔看不到超越经济的政治,这些政治人物的恋栈权力或孤注一掷,终把欧元区带到悬崖边缘,把世界经济带回有若2008年般大衰退的局面。
而一切,只为了一个席位,名叫总理。它的代价,却是全世界。
新任imf总裁拉加德为未来经济下了无情的诊断书:世界将有失落的十年。十年,像一个破洞,砸在每一个人生命中,有的占其五分之一,有的占七分之一,有的吞噬了他人生最黄金的岁月,有的熬不过,只能贫困而死。
经济的烽火本来已经够大,但连续两周,两名赌徒,分别来自希腊与罗马;他们合演的“希罗二人转”将全球推入不可逆转的厄运年代。
过去我常说,“台湾的政治解决不了我们的难题,因此我不愿再从政。”现在我发现这句话还得倒过来说,在希腊、在意大利,政治不只解决不了难题,反而会制造更恐怖的难题。
2011年11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