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经过昨晚那样的大事，希贤姊依旧能微笑地接纳拥抱西苑，西苑也表现得极其自然，与平时没有二样，彷佛昨晚什麼都没有发生过，只是他站在希贤姊面前傻呼呼撒娇的样子令我有些陌生。

姊姊！我听说了，听说姊姊你是女头目喔！

看你这样子似乎很精神嘛，没事了吧？

嗯，姊姊你没有哪里受伤吧？

没有！唉唉！净媛！你也还好吧？

……

啊，是，是！o

怎麼看上去愣头愣脑的？昨天正冰很担心你呢，嘿嘿！我们净媛人气很旺啊。

人气吗？

希贤姊啪啪拍了西苑的肩膀几下，

好好待著小子，你要再闹出什麼乱子来，到时候我可不放过你。

我会好好的，以後！我真的明白爱情是什麼了，姊姊，所以我有了活下去的理由，我很肯定。

别说了，白痴！西苑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希贤姊一眼，嘴角露出好看的弧线，希贤姊没有露出任何悲伤的表情，反而也露出清爽的笑容。不愧是希贤姊，好帅好帅的女人，好感动！

有个小问题，爱情是什麼？

爱情？你问我爱情是什麼？

是啊。

我和净媛就是爱情啊，哈哈哈哈！o

哈你个头啦！不过好多年都没听到西苑这种语气了，也好多年没见到他现在的表情了，真的……重返以前的西苑，那个初中时曾经清澈无比、明朗无边的大男孩，此刻彷佛又中了幸福的魔法，浑身洋溢著幸福的泡泡……他应该已经从那可怕的诅咒中解脱出来了，对不对……

好幸运！西苑能找回往昔的笑容！因为我而种下的诅咒，终於又因为我而解除了，真的真的好幸运。

啊，对了，净媛，你知道隐葵几天之後会离开吧？

我已经能对这家伙的名字无动於衷了吗？果然，名字如流水般从耳边飘过，我表情木然地点了点头。

隐葵学校的女生简直要疯了，这消息现在正传得不可开交呢！她们说，要在隐葵离开的前一天开一场送别演出，在学校的礼堂里办最後一次公演，这帮家伙了不起吧！

是啊，好帅。

姊姊也收到请柬要表演击鼓呢，净媛你也会来吧？

当然要去。

不想再给自己任何希望了，隐葵已经是过去的男友，不会更多，也不会更少一点，他只是活在我记忆中的男孩。

嗯！那个……比起花束，姊姊更喜欢蛋糕喔。

明白了！我一定会买个这麼大，这麼大的蛋糕带去！

哎哟哟，乖孩子！希贤姊伸出大手，使劲地揉著我的头发。不知道怎麼搞的，在希贤姊面前我总是会觉得自己小了好多

江西苑，你要表演贝斯。

o希贤姊的用意是什麼？她对隐葵、西苑和我三人之间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为什麼要把表演贝斯的任务交给西苑呢？0更让我气绝的是……

嗯。西苑那家伙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你和隐葵之间应该有一个happyending，你知道姊姊最喜欢happyending的，对不对？最後一次，一定要无条件地笑得彻底。

嗯。

好了，净媛，姊姊要走了，经常打电话联络，几天之後学校大礼堂见！

是。

希贤姊抓住我的手，又抓住西苑的手，把我们的手牢牢握在一起之後，急急忙忙转过身远去了。直到姊姊消失成一个小黑点，再看不见，我和西苑才开始重新迈步。

怎麼办，西苑，希贤姊她……

怎麼了？

原来姊姊最喜欢的是喜剧结局啊！我不知道，真的。

哪有人讨厌喜剧结局的？

希贤姊比我帅气、漂亮一亿倍，是不是？

嗯

你这样去告诉希贤姊好了，就是比起云净媛，姊姊要漂亮、帅气一亿倍。

西苑忽然用一只手臂勒住我的脖子。

啊啊，o干嘛啊你！

生气了？你吃醋了？是不是？

疯子！o才不是这样的呢！不管怎麼说，你见到希贤姊一定要说这句话！

o什麼不是，明明就是吃醋了嘛！

我说了不是这样的啦！o

这家伙的力道简直和成隐葵那小子不相上下，虽然说我也是五十步笑百步啦。

当天放学後，在朋友们火辣辣的眼光扫射之下，我坦然地走到在校门口等我的西苑身边，两人肩并肩地走了出去。那家伙提议一起去吃饭，於是我们便朝一条满是餐厅酒吧的街道走去。

对了，我们也叫隐葵和娜林一起来吧！

o什麼？我敢肯定自己此刻的嘴巴能装得下一颗鹅蛋，这家伙疯了吗？

反正等一下乐队练习时还要见到他们。我们所有人都和好吧，大家都和好！手拉手，心连心！

这家伙在拘留所里关了几天，怎麼突然有这种世界大同的精神了，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o

现……现在还不行！

为什麼不行！时间刚刚好嘛！

西苑二话不说地掏出手机，我开始疯了似的想抢过来，拉拉扯扯了五分钟，我终究不敌，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那家伙长长的手指按下了通话键。

隐葵吗？我啊，西苑！

0老天爷！虽然改变是好的，但这变化也太惊人了吧？！＝0＝我不是遇到傻瓜，就是遇到呆子，生命里就没有风调雨顺的一天吗？＝0＝

二十

出来！一起吃顿饭吧！

这段时间累积下来的恩怨，只怕比城墙还要厚吧？西苑一句无关痛痒的一起吃饭，就想把所有的城墙化於无形吗？我使劲地抓著头，决定完全放弃了。

你们家？为什麼，出不来吗？因为姊姊？那我现在就过去了，和净媛一起去！

啪！没听到隐葵的回答，西苑已经兴冲冲地挂断了电话

隐葵怎麼说？

我多麼希望这两个人之中还有一个正常的家伙啊！

他叫我们过去。是买披萨去好呢？还是买炸鸡好？素颜姊不爱吃鸡，我们还是买披萨过去好了！

喂，西苑。

嗯？

说实话，我还是有点不习惯，到现在还是当作什麼都没有发生过，坦然地面对隐葵，如果见到那家伙超过十分钟，我这里总是有什麼东西想跑出来。我用指尖指著自己的眼底，西苑却乾脆一把拽下我的手。

我们走吧！

……

简直让人闷到极点！西苑要我自己先在披萨店门口等，自己则开心地跑进去，从里面拎了两盒大号的披萨和两瓶可乐出来。

闻闻这香味，闻闻这香味，我们要不要先偷吃一块？

你一个人吃吧

他居然当真了，要命！西苑从里面挑了最大的一块，抓在嘴里，当街吃了起来。难以想像，真的无法把现在的他和一周前的他联想起来，我想我是快乐的，至少在这一刻，我确定自己是快乐的！

可是，当自己站在隐葵家门前的那一刹那，我真切地体会到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有多麼庞大，简直是太、太不一样了！西苑在我的衣服上擦了擦他沾满油腻的双手，接著，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门铃。

是谁啊？是素颜姊无力的声音。

我，西苑！

哦。

喀嚓！大门打开了，我们穿过雅致的小庭院，停在玄关门前。吱一声，素颜姊穿著睡衣出现在门口，她优雅地朝西苑一笑，接著，姊姊那双性感得不能再性感的双眼瞪得大大的，紧紧定在我脸上。

o净……净媛。

姊姊你好。

素颜姊也不回礼，急忙转过身，哒哒哒哒向屋里跑去，o我当然搞不清楚她怪异行为的原因了o我跟在西苑身後走进屋内，抬眼就看见隐葵散漫不成样子地坐在沙发上，娜林紧贴著坐在他身旁，他们俩都背对著我。

呃？西苑哥和净媛姊来了！因为娜林的一句话，隐葵的视线射向西苑，我不自觉地微微低下了头。

呃，来了。隐葵似有若无地掏出了他的第一句话，非常小声。

嗯，我们还买了披萨来！与之相对的是西苑大得足以震死雷公的嗓门，两个人的情形完全交换过来了。

西苑大剌剌地在客厅地板上坐下，三两下打开披萨盒，没有任何不自然，为了躲避这种尴尬的处境，我把视线转向娜林，对她笑了笑。

o

成隐葵，好久不见了。西苑轻快地说著，隐葵只是默默点点头。是因为东南亚吗？不知道他为此饿了几顿，脸色这麼苍白，笑容也这麼无力，我忽然觉得心中一阵刺痛，飞快地别过头去。

你这个兔崽子，到底饿几顿没吃了？你快点把这个给吃了。西苑不由分说地拿起一块披萨递到隐葵嘴边。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再加上我还得拚命装作没意识到娜林火辣辣的眼光，我乾脆跑向素颜姊的房间。

素颜姊的房间在一楼的一个角落，砰砰！我刚敲了两下门，没想到姊姊乾脆喀嚓地锁上了房门。

o姊姊，我是净媛。我大吃一惊，因为今天受到的不平等待遇，我没得罪过素颜姊啊？

啊啊，净媛啊，姊姊非常不舒服。

o哪里不舒服啊？需要我叫再光来吗？

不行！

总得去医院吧！

你让姊姊一个人待著就好了！素颜姊哀求的声音，听上去怎麼有些急切？

那姊姊你好好休息吧！我静静地转身就要离开。突然间，喵！0喵！0我简直要怀疑起己两只小小的耳朵，该不会……

该不会是……扑……扑……吧？o

喵！0喵！0！里面的求救声更加急切了。

二十一

扑扑！

喵喵喵喵！猫叫声一声比一声大。

这明明就是扑扑的叫声，无论是谁听到，都能确定这就是再光的宝贝扑扑的叫声。

姊姊！里面的小猫，是不是扑扑啊？o

不是的！是我的小猫！素颜姊大叫道。

是吗？真是奇怪啊，姊姊，你这只小猫是不是从路上捡的啊？

不是的，o是我爸爸买给我的波斯猫！我的小猫是褐色的！绝对不会像扑扑会吃番茄之类的东西！

是扑扑没错啊，可是，……

姊姊，你怎麼知道扑扑喜欢吃番茄？

不是那样的，这是我家的波斯猫，是我家的小猫。素颜姊的防线开始被攻破，房门也缓缓地打开一条缝。再光的女人太单纯了，一说谎话就……

素颜姊的房间里。

你千万不要告诉再光啊，净媛！就说是碰巧在家前面捡到的，真的不能告诉他啊！

是，我绝对不会说的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因为扑扑独占再光一个人的宠爱，素颜姊早已怀恨在心某日，趁我们都去上学时，素颜姊趁机溜到我家，和早已看扑扑不顺眼的妈妈一拍即合，於是两人合谋，让素颜姊把扑扑抱走，偷偷养在自己房间里。

其实这段时间，素颜姊也感到很後悔，主要是因为扑扑那只小野猫在她美丽的脸上留下了不少光辉爪痕，差点没害她毁容，於是，此刻我才能把扑扑抱在怀里。在姊姊第一百零一遍的叮咛後，我终於走出了房间，扑扑心满意足地把小脸，不，是猫脸，埋在我的臂弯间，一个劲儿地磨蹭不说，喉咙还幸福地咕噜咕噜叫，我该感到高兴、该感动吗（正在努力喜欢它……）？我抚摸著扑扑光滑的脊背，重新向客厅走去。

啊，怎麼办，怎麼办，没事吧？你没事吧？

听到娜林的尖叫声，我加快脚步走到客厅，原来是隐葵，他开可乐瓶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瓶盖上了，一滴滴鲜血顺著他指尖流下，我反射性地坐到满脸苦相的他面前。

傻瓜！怎麼这麼不小心！本来身体就不好，这时候再流血，你还要不要命啊？我把扑扑扔到地上，用衣袖包扎他的伤口，用力按住。

血是止住了，周围的气氛顿时也变得妙不可言，我感觉到不对劲，赶快拉开和他贴得超紧密的身体。

啊，看到血我就好兴奋，真的不能让我见到血啊！我哈哈乾笑几声，外加两声乾咳，隐葵把手指含进嘴里，低头看著我的衣袖。

沾到血了。

哈哈，o是啊，沾到血了。

房间里忽然变得很安静，只有扑扑小小的叫声在耳边缠绕。

我去顶楼抽支烟。西苑站起身，摇摇手里的香烟盒。

隐葵的嘴里依然含著手指，他轻轻点点头，西苑便转身快步向楼上走去。

你也去吧。隐葵沾著血迹的唇无力说道。

记得，帮手擦药。

嗯。

隐葵，隐葵，究竟要过多久，我才能用不再湿润的眼睛，不，是已经乾涸的眼睛看著你？即使是现在这样，我也已经心里发慌、酸楚不堪了，唯恐你发现我已经湿润的双眼……

我去看看西苑。

隐葵无语。

一阵短暂的沈默过後，我无力地站起来，转过身去，这时候……

不要走。

是隐葵微弱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