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晓辉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29
|本章字节:11072字
可那车药材不但没有买回妞妞想要的半点儿东西,还生生赔进了五千块钱。他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没有把握好市场行情,拉进的还是一批不合格的劣质药材。望着堆在院子里的那堆发了霉的中药材,他欲哭无泪,只喃喃地重复一句话:妞妞,你爹真的就什么也做不成?
妞妞已经八岁了,已经能读得懂他眼里的悲伤与绝望。她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爹,你喝。我什么都不要了。
他接过杯子,和着泪水把那杯茶吞了下去。
四
他原本死活不愿意到外地去打工的,他说把妞妞一个人扔在家里,他不放心。可那车赔进去的药材让原本就贫寒的家里再次欠下了近两万块钱的债。靠种地,他几年也还不上那笔钱。
收拾好行装,到县城的建筑工地上去干建筑。村上很多青壮劳力都在干,听说一个月的收入就抵得了在家种地一年。
他只在建筑工地上待了一个月,就匆匆忙忙回来了。回来的他,却比出门时少了一个脚趾头。都说老天爷饿不死瞎眼的雀儿,可他却偏偏去应了另外一句古语: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下和灰,上面的一块预制板却从天而降,不偏不倚,那块板子的边角正砸在他的右脚上,把他的大脚趾给砸烂了。包工头儿带他到医院做了简单的包扎,又象征性地给了他几百块钱就把他打发了。
伤口好了,他却落了终身的残疾。他真的成了一个又老又残的老光棍儿。自此,他走在村里,在别人的眼里更矮一等。脚受伤,去干建筑也干不成了。他还得干自己的老本行——种地。村里的青壮年大多出去打工,一片一片的地就空了荒了,他一下子租了十几亩。
这年头,还有傻到想靠种地发财的。这样的事儿,估计也就张德仁能做出来。村上人谈起他承包土地的事,满脸的不屑。他却不管那些,不分黑白地扑到了那片土地上。他在那片土地上种上西瓜,种上玉米高粱,育苗、锄草、浇水、洒药……他跛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穿行在他的田地里。炙热的太阳把他的皮肤烤得黝黑,锄头镐头把他的大手掌磨出一层厚厚的趼子,汗水如一条条污浊的小溪,在他身上肆意纵横。可他的脸上,却是一种满足与幸福。他看着他的庄稼,看着他的妞妞:妞妞,等秋天秋收过了,咱们家就有钱了。十几亩地呢,怎么也得弄个万儿八千的。
妞妞跟在他身后,小脸儿也被太阳晒得红红的,听他那样说,她的小脸儿就更红了。她仿佛看到了他为她描绘的那幅美妙蓝图。
五
他没有发过大财,一直没有。尽管这些年来,他尝试着去做过很多事情。他倒腾中药材,种地,收过破烂儿,甚至买了修鞋机在街头为人修过鞋子。可那些营生,没有一样能给他带来滚滚的财运。最好的年景,也不过是凭着他的苦力气,他还清了欠下的那笔外债。可旧债刚还完,新债就来了。妞妞考上了大学,一年近万元的花销再次将那个小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可那时,他已经老了,还有一身的病。他再也挥不动锄头镐头,再也无法从土地里给妞妞刨出足够的学费。
爹,我不想去读书了。握着那张烫金的大红通知书,妞妞的眼圈儿就红了。彼时,他正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满屋子都被浓浓的中药味儿充斥着。他的肾不好,浑身水肿着,几乎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样。
说什么呢,傻妞妞,咱们苦打苦拼这些年,为的什么?不就为了这一天?你放心,爹一定会想办法让你读上大学。
他喝过药,挣扎着从床上下地,不顾妞妞的反对,出门去了。
那天傍晚,他带着几个村人走进自己家门。他把自家的老宅基地卖了。他们要在那个地方做一家木材加工厂。那是祖上留下来的一片老宅基地了,前面有坡,后面有河,除了房子破些,实在是一个好地方。
那天晚上,他和妞妞打开房间所有的灯,一间一间看着他们的老房子。这世上最后一间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屋,也被他卖掉了。妞妞的眼泪一直流个不停,他却一直笑着:妞妞,哭什么?房子,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要你能读了大学,将来还愁没有更好的房子住?住这破房子,又漏风又漏雨的,我早住够了。你将来得让我住上大楼房……
那天夜里,妞妞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睡不着,夜半时分,她听到从他的房间里传来的那阵压抑的哭泣声。他说:爹娘啊,儿子无能,把你们留给我的这点家业我也没守住。但这都是为了妞妞,为了妞妞啊……为了妞妞,莫说是家业不要,就是命不要,我也愿意……
妞妞用床单堵了嘴巴,把所有的泪都倒灌进了心里……
六
妞妞读了大学。妞妞毕业找了工作。妞妞在城里拥有了自己窗明几净的房子。妞妞终于可以把他接过来让他住进了楼房。可他却老了,他患上了脑血栓,嘴巴有点歪,人也有点痴了,口水拖得好长,常常把他的衣服前襟都打湿了。
春日暖暖的阳光下,他坐在轮椅上,妞妞推着他到外面的小区里散步。小区里的运动场上,有与他年纪相仿的老人,一个个鹤发童颜气定神闲。他们舞剑,白衣飘飘;他们逗鸟儿,快乐逍遥。他痴痴地看,看着看着就咧开嘴,不知是笑还是哭的表情,他含混不清地说:妞妞,爹无能,这些年一直没让你过上好日子,老了,老了……还累赘你……看别人的爹,多能干……
妞妞听了,俯下身,轻轻地替他擦掉嘴角的涎水,柔柔地笑着望着他的眼睛说:爹,你比他们都能干,你跟他们站的起点不同,可你却把你的妞妞送到了与他们的子女同等的高度,他们的孩子读大学,你的妞妞也读了大学,他们的孩子在大楼里上班,你的妞妞也在大楼里上班,他们的孩子不能天天跟爹在一起,你的妞妞却可以。在妞妞眼里,你就是世上最牛的老爹。
嘿嘿,还是我妞妞会说话。他傻呆呆地笑。妞妞扭了头,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流了满脸……
从不知道你如此爱我
文/一路开花
一
除了外貌相似之外,我和莫朴生再没有半点共同之处。他性格内向,思想保守,不但没有朋友,成绩还差得一塌糊涂。我呢,不但开朗爱笑,追逐前卫,并且朋友众多,成绩名列前茅。
莫朴生自知学习成绩不尽如人意,因此,在家里表现得异常勤快。周末,我在家里做功课,他就自告奋勇地跑到田里帮母亲干农活。时间一长,阳光把他的皮肤晒得黝黑,身体也壮实了许多。于是,很多人便由此以为莫朴生是我哥哥。其实,他是小我一岁的弟弟。
母亲为了能让我俩互相学习,互相进步,特意让我晚读一年,和他进同一班级。结果,他这个当弟弟的,竟成了我的拖油瓶。每次作业、考试过后,受批评的总是他,得表扬的总是我。
很多时候,周围的伙伴会开玩笑似的问我:“嗨,小树,朴生真是你弟弟吗?为什么差距那么大?”
中学第一年,我终于鼓足勇气,彻底和他分道扬镳了。每次放学和他走在一起,后面总是有人指指点点:“看哪,那就是莫朴生的弟弟!他哥俩倒好,一个年级正数第一,一个年级倒数第一。第一全让他家给占了!哈哈……”
莫朴生不知道我已经彻底把他甩了,仍旧愣愣地站在校门口的停车场等我。整整一个中午,他都没有回家。母亲在饭桌上不停嘀咕:“小树,你弟今天是怎么了?你没和他一起回来吗?是不是在学校里出了什么事儿?我待会儿倒要去看看!”
我让母亲这一说给弄急了,我生怕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会狠狠地揍我一顿,只好撒谎告诉她,莫朴生不过是英语单词没过关被留校听写而已。
母亲摇摇头说:“小树,你有时间多多教教你弟,他脑袋不太好使,你得有点耐心,知道吗?”
二
我和莫朴生分道三年后,他便彻底从我的校园生活中消失了。
16岁那年,莫朴生中考落榜,主动去了外地打工。不论母亲如何劝慰,均不奏效。他死活不愿自费继续求读高中。
班上的很多同学都有手机。于是,出于本能的好胜心,在莫朴生走后不到两月的时间里,我就先后五次央求过母亲给我买手机。
莫朴生从广州打来电话,他说:“小树,咱爸死得早,你知道咱妈把我们哥俩拉扯大有多不容易吗?你现在念了高中,虽说是件好事,但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你怎么能那么不懂事呢?”
从小到大,在我心里,莫朴生一直都是软弱无能的被批评的对象。因此,他现在所说的话,对于我来说,根本不是教育,而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我在电话里冷笑着嘲讽:“我不懂事?好,就你懂事!懂得妈的辛苦,懂得妈的操劳,所以年年考倒数第一,年年拖班级平均分的后腿!”
莫朴生在电话那头的呵斥激起了我的满腔怒火。那是我第一次和莫朴生如此争吵。
之后,所有关于莫朴生的来信、电话,我都是拒绝。母亲一遍又一遍地开导我:“小树啊,你弟虽然读书不行,但他为人勤恳老实。再者,他在外面那么辛苦地打工,不就为了维持住这个家,希望你能有出息吗?你怎么能这样跟他说话呢?”
莫朴生陆续给我写过许多封信,不是被我扔到窗外,就是被我烧成灰烬。我心里始终不服气,从小就一无所成的莫朴生,凭什么这样教训我?
为了得到手机,期末考试的时候,我故意把数学试卷最后的三道大题做错。顷刻间,我从年级第一落到了年级五十。
母亲慌慌张张地莫朴生打了电话,说要是再不买手机给我,我可能就彻底废了。
三
莫朴生从广州赶回来的时候,我正在楼上悠闲地看电视。他一把将我按倒在地,狠狠地抽了两个耳光。我顿时头晕目眩,眼冒金光。
常年的体力劳动使他变得异常结实,因此,尽管我比他大一岁,可还是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恶狠狠地冲着我吼:“你读什么狗屁书?像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就算考上清华北大又有什么用?如果我不回家,是不是咱妈死了你都不知道!?”
楼下,母亲正安静地躺在床上。我伸手一碰她的额头,焦灼的热意瞬间传递而来。莫朴生弯腰将母亲背起,执意要把她送进医院。母亲在背后微眯着双眼,有气无力地喃喃:“朴生啊……别……别去医院,我……我……没事儿,去医院……医院……又得花钱,小树将来……啊……念大学还得用钱哪……”
我跟在莫朴生身后一路小跑,听到这样的话,忽然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
莫朴生急了,一面马不停蹄地跑着,一面对母亲说:“妈,您操什么心?上什么大学能比您的命更重要?再说了,您心疼别人,别人不一定心疼您。”
医生说,母亲是因为过度体力劳动导致身体虚弱才感染的伤寒。
母亲病愈后,莫朴生决定留在家中。母亲问他为何,他说:“妈,我走了之后,家里的所有农活又都是您一个人干了。有我在的话,多少还能帮帮您。”
莫朴生的这番话使我羞愧不堪。
四
高三新学期,莫朴生单独找我谈话。他极其诚恳地说:“哥,本来想给你买个手机,但觉得手机对于你现在来说也不一定实用。于是,我想这样,咱俩做一个约定,只要你好好读书,考上重点大学,我就用我的积蓄给你买台笔记本电脑,你看如何?”
我哈哈大笑,拍拍莫朴生宽厚的肩膀:“朴生同学,你小看我考不上重点大学?我告诉你,这次你绝对输惨了。我看上的那个笔记本电脑差不多要五千元人民币呢,你可得准备好哦!”
莫朴生开怀大喊:“唉,才五千块啊?小意思!说话算话啊,重点大学!”
和莫朴生约定之后,我开始了更为拼命的苦读。其实,我已经慢慢懂事,我之所以这样,并不全是为了得到莫朴生的笔记本,更多的,我是不想让他和母亲失望。
莫朴生生日那天,我主动向班主任说明情况,请了晚自习的假。我用年级发给我的奖学金买了个生日蛋糕,准备给莫朴生一个惊喜。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好好过过一回生日。
我捧着新买的生日蛋糕,悄悄地推门进了里屋。楼下的房门虚掩,似乎有人在里面窃窃私语。我将蛋糕放在桌底,慢慢地靠近,想要偷听他们说些什么。
透过狭小的缝隙,我分明看到莫朴生正赤裸着通红的后背躺在床上,而母亲正在细心地为他上药。
母亲说:“朴生,要不就别干了,你看你这后背都成什么样了。”
“妈,您这是什么话?就这点伤能难倒您儿子?再说了,我都答应小树了,等他考上大学就给他买个笔记本电脑,这话能不算数吗?您看,我现在努力干一天就能赚60,一月就是1800。那么,除去家里的开支,不用五个月,我就能攒下给小树买电脑的钱了……”
站在阴暗的门外,我再也忍不住泪水,号啕起来。莫朴生一个骨碌从床上翻了过来,抱着我急切地问:“哥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朴生,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尽过一天做哥哥的责任。我从来没有关心过你,从来没有帮你补习过功课,也从来没有把你当成真正的弟弟,反而是你,一直像亲哥哥一样对我……”
朴生,原谅哥哥,我从不知道你是如此爱我。
听,泰迪熊在幸福歌唱
文/风为裳
一、当你孤单时你会想起谁
从邮局出来,明晃晃的太阳照得方小桔有些头晕。她怀里抱着比她还大的泰迪熊招摇过市,回头率相当高,但是,忧伤挂在她的眼角眉心,她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