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仲马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30
|本章字节:7330字
“说说看嘛,卡格里奥斯特罗先生,回答我吧。”
“您要我如何回答您呢,夫人,您又没问我什么?”
伯爵夫人犹疑起来。
“但是……”她结结巴巴地说。
“怎么啦,”卡格里奥斯特罗问道,“您究竟问我还是不问?”
伯爵夫人下了决心,在所有宾客的含而不露的微笑下,鼓足了勇气。她大声说道:
“那好吧,我就提问,朄一下险,说说看,娅娜·德·沃贝尼埃·迪巴里伯爵夫人的结局怎么样。”
“上绞架,夫人。”送终的预言家回答说。
“开玩笑,是吗,先生?”伯爵夫人带着哀求的目光吃吃地问。
但大家已经把卡格里奥斯特罗逼到进退维谷的地步了,他没有看见这个眼光。
“为什么是开玩笑呢?”他问道。
“因为要上绞刑架,必须先得杀过人,暗害过人,总之,要犯个大罪;但是,无论如何我是决不会犯罪的。开玩笑吧,是吗?”
“啊,上帝啊,是喽,”卡格里奥斯特罗说,“如我先前所有的预言一样,都是开玩笑。”
伯爵夫人爆发出一阵大笑,一个精明的观察者不难发觉,她笑得未免太刺耳,反而显得不自然了。
“来吧,法弗拉斯先生。”她说,“我们去预订灵柩车吧。”
“哦!这对您来说根本没有必要,伯爵夫人。”卡格里奥斯特罗说。
“这又是为什么,先生?”
“因为您是坐着大车去绞刑架的。”
“呸!可怕!”迪巴里夫人大声说道,“哦,可恶的人哪!元帅,下一次,挑选一些趣味不同的客人来吧,要不,我再也不上府上来了。”
“请原谅我,夫人,”卡格里奥斯特罗说,“但您和其他人一样,是您自己愿意的呀。”
“我和其他人一样!您至少会给我充裕的时间让我挑选我的忏悔神甫吧?”
“这完全是多此一举,伯爵夫人。”卡格里奥斯特罗说。
“什么意思?”
“最后一个带忏悔神甫一起上绞刑架的,将是……”
“将是谁?”大家齐声问道。
“将是法国国王9。”
卡格里奥斯特罗说这句话的时候,低沉的语调里,
充满了忧郁的成分,在座的人听起来,犹如迎面拂过了一丝死神的呼吸,把他们的心都冻僵了。
这时,又是数分钟的沉默。
在沉默之中,卡格里奥斯特罗把嘴唇移近盛着水的酒杯,通过这个杯子,他看到了这么多血淋淋的预兆;但他的嘴刚碰上酒杯,就极其厌恶的把杯子移开,仿佛这是一只苦杯似的。
在这一切动作做完后,卡格里奥斯特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塔韦尔奈。
“哦!”塔韦尔奈有雄心的地说,他以为他又要说了,“别对我说我将来会怎么样,我可没向您问起这个啊。”
“既然他不问,那么就我来问吧。”黎塞留说。
“您吗,元帅先生,”卡格里奥斯特罗说,“请放心吧,因为您是我们之中唯一死在床上的。”
“咖啡10!先生们!”老元帅说,他对这个预言感到很满意,“去喝咖啡!”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但是,在走进客厅之前,阿加伯爵走近卡格里奥斯特罗,向他说:
“先生,我并不想逃避命运,但请告诉我,我应该提防什么?”
“提防妇女暖手用的手笼,陛下。”卡格里奥斯特罗回答说。
阿加先生离开了。
“我呢?”孔多尔赛问。
“炒鸡蛋。”
“好吧,我不吃鸡蛋了。”
说完,他就追随伯爵而去。
“我呢,我该提防什么?”法弗拉斯问。
“一封信。”
“好,谢谢。”
“我呢?”洛内问——
1拉佩罗斯出海探险有两艘船,星盘号和罗盘号。
2特尔斐是古希腊城市。据希腊神话,太阳神阿波罗曾在特尔斐城附近杀死巨蟒。故特尔斐城的阿波罗神庙最为有名。
3科克(1728—1779),英国航海家,他连续三次远征勘探大洋洲,最后在夏威夷群岛被暗杀。
4把从拉佩罗斯那里得到的消息带来的那个军官是莱赛普斯先生,他是这次航行中回到法国的唯一的一个人。——原注
5普里昂是特洛伊国王,他的女儿睫毛预言特洛伊将被攻破时,普里昂的儿子们——帕里斯等笑而不信。
6居斯塔夫·阿道尔夫(1594—1632),瑞典国王(1611—1632)。他既有才干,又有野心,重建了瑞典军队,在三十年战争中支持德国的新教徒,最后战死沙场。
7查理十二(1682—1718),瑞典国王(1697—1718),查理十一的儿子。一生战功显赫,最后战死疆场。
8乔治·卡巴尼斯(1757—1808),法国名医。
9指路易十六(1754—1792),法国国王(1774—1792),路易十五之孙。一七六五年立为王储一七八九年资产阶级革命爆发后企图镇压未果,一七九一年六月出逃,至发棱被人民发现被押回巴黎;于一七九三年一月上断头台。
10喝咖啡表示宴会结束——
“巴士底狱被占领。”
“哦!这下我可以放心了1。”
说着,他笑着走开了。
“轮到我了,先生。”伯爵夫人惶恐地问道。
“您吗,漂亮的伯爵夫人,请提防路易十五广场!”
“老天哪!”伯爵夫人回答说,“有一天,我曾经在这广场上迷了路,吃了大苦。那一天,我晕头转向,象掉了脑袋一样。”
“那好,这一次还是那样,您会象掉了脑袋一样,伯爵夫人;然而,您脑袋再也找不回来啦。”
迪巴里夫人惊叫了一声,溜进了客厅去追随其他宾客。
卡格里奥斯特罗正要跟着他们一起去。
“等一等,”黎塞留说,“只剩下塔韦尔奈和我,您什么也没说,我亲爱的巫师。”
“塔韦尔奈先生请我什么也别说,而您,元帅先生,您什么也没要求我说。”
“啊!那么我还是请您别说。”塔韦尔奈交叉着双手大声说。
“但是,来吧,为了证明您无所不知,您就不能向我们说说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事情吗?”
“什么事?”卡格里奥斯特罗笑着问。
“好吧。这就是这位诚实的塔韦尔奈为什么不舒舒服服地生活在国王三年前替他买下的华丽的‘红屋’田宅里,却跑到凡尔赛来干什么?”
“再简单不过了,元帅先生,”卡格里奥斯特罗回答说,“十年以前,先生想把他的女儿,安德烈小姐交给国王路易十五2;但先生没有成功。”
“啊!啊!”塔韦尔奈咕哝着说。
“而今天,先生又想把他的儿子,菲利普·德·塔韦尔奈交给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3。请问他,我讲的是不是真话。”
“对啊!”塔韦尔奈浑身发抖地说,“这个人是个巫师,不是的话,让魔鬼把我带走。”
“哦!哦!”元帅叫着说,“别这么放肆地谈论魔鬼,我的老伙伴。”
“可怕!可怕!”塔韦尔奈喃喃地说。
说着,他转身想最后一次哀求卡格里奥斯特罗严守秘密,但后者已无影无踪了。
“去吧,塔韦尔奈,到客厅去,”元帅说,“要不他们喝咖啡时我们不在,要不,我们喝冷咖啡了,这可更糟糕。”
说完,他径自跑向客厅。
但客厅里已空无一人;宾客中没有一个人有勇气再面对那个可怕的预言家。
蜡烛在烛台上燃烧;咖啡在壶里冒气;柴火在壁炉里丝丝作响。
这一切都在白白地消耗着。
“说真的,我的老伙计,看来只有我俩对饮咖啡了……咦!见鬼,你跑到哪儿去啦?”
黎塞留四处张望;但小老头已和其他人一样溜之大吉了。
“不管怎样,”元帅一面象伏尔泰那样解嘲地傻笑着,一面搓着戴满戒指的两只干瘪而白净的手说,“在所有这些人中,只有我一个人死在自己的床上!哎!哎!死在我的床上!卡格里奥斯特罗伯爵,我可不是一个不相信别人话的人哪,死在自己的床上,并且尽可能地迟,是吗?喂!侍仆,我的药水呢?”
侍仆手里拿着药瓶走进来,元帅和他一起走进了卧室——
1当时巴士底狱构造坚固,防守严密,要攻占它被认为是不可能的。
2路易十五(1710—1774),法国国王(1715—1774),初由奥尔良公爵菲力浦和红衣主教弗罗列等摄政掌权,1743年起亲政。
3玛丽·安托瓦内特(1755—1793),法国国王路易十六的王后,原为奥地利公主,德皇弗朗索瓦一世和皇后玛丽·黛莱丝的女儿,一七七○嫁与路易十六,因生性好挥霍,行事轻率,反对改革而使人民不满。她因曾建议路易十六镇压革命,并被控里通外国,最后被判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