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芸欣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44
|本章字节:8514字
谁知道这个时候,傅颜若拿起桌子上为了浪漫而设的蜡烛台,冲上去,一把抓住韩真真的头发朝后拖,韩真真吃痛地大叫:“你这个疯女人,你在干吗?”
“你快告诉我,你到底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要不然我就把你的头发烧光。”
现场一片混乱,本来大家都是看好戏的,但是现在看到这个场面都开始惊慌失措,夏时拉住傅颜若的手,轻声地说:“颜若,快松手。”
老板也算见过大场面,对傅颜若劝道:“这位同学,烛台烧到可不是闹着玩的,请你马上放下来。”说话的语气和我们校长一样。没有一点创意,我快笑死了。
但是下一秒,我就笑不出来了,在远处射飞镖的莫白,突然方向一转,直接把飞镖射向这个方向,谁都来不及喊叫,只有夏时用手一挡,那枚飞镖像暗器一样射中夏时的手心。
我冲过去,抓住夏时的手,把飞镖拔出来,手的正中心有一个很大的口子汩汩冒着血,我慌了。傅颜若看到这个情形也慌了,抓住韩真真头发的手一松,来看夏时。
同时一瞬间,解放了的韩真真扭头就夺过傅颜若手上的蜡烛,要朝她头发上烧去:“敢动老娘的头发,你是不要命了。”韩真真的蜡烛马上就要落下来。夏时下意识地用手去推开落下来的蜡烛,蜡烛就这样掉了,并且落在了我的头发上。
刹那间,我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烧焦味,滚烫的感觉在我脑袋上蔓延,不知是谁,很迅速地朝我头上泼了一大杯的冰水。
这一场像闹剧一样的“中场休息”最后以我头发被烧毁告终。
我“哇”一声抱住夏时号啕大哭,接着就哭昏在他的怀抱里了。
[7]我们就这样有了缝隙
我的头发发生了十六年来第一次的人间悲剧,它的中间被烧毁了一大片,蒋幂说,像无垠的荒漠。
我笑也笑不出来,酒吧里发生的一切和拍武侠片似的,让我觉得那么荒唐却又真实地发生在我的脑袋上。我面对光秃秃的一片“中原地带”终日食不言寝不语,同学们都在嘲笑我,我心里恨死夏时了,我恨他那天什么都为傅颜若挡,最后却让我殃及池鱼。
我把头发削成了短发,像一个秃顶的中年人一样,本来就不算好看的脸,突然就更难看了。所有相关人士都来“慰问”我,连傅颜若那个冰美人也来了。
她说:“云朵,真的对不起,没想到会害你变成这个样子。”
道明寺说,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吗?我多想现在把这句话丢给她。
唐欣因为这件事把夏时狠狠骂了一通,夏时不言不语地任她骂,然后安静地带我去了理发店,他问造型师:“有什么办法让我妹妹的头发快点长出来。”
造型师说:“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帮她把头发剪短,给她买个假头套先用着。”
我坐在镜子前面,眼泪又要出来了,夏时把手放在我的头上,指尖是冰凉的暖,眼泪比我还快就掉出来,落在我空白一片的头皮上,刺痛了我的心。
他说:“云朵对不起,哥对不起你。”
我看着夏时的眼泪,溶在他幽深不见底的眼睛下面,让人心疼和不舍。所以我的眼泪就止住了,我反过来安慰他:“哥,不用担心,还会长出来的。”
我嘴上这么说,可是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我怕我从此就变成秃头。像那些发福的中年男人腆着肚子走在马路上,那多可怕。
夏时带我去买了一个假头套,虽然和真的差不多,但是假的就是假的,怎么能和真的比呢,我郁郁寡欢,谁都不理,我嘴上说原谅了他,可是心里根本没有。
夏时喜欢那个叫傅颜若的女生,并且残害了他亲妹妹的头发,哪怕他是无心的,但是事情却真实的发生了。
我和夏时三年来的感情,就在这一片烧焦的头发里,有了缝隙。我知道,缝隙中间那个人,就是傅颜若。
而那个叫韩真真的女生,是阮小骨带来的,她看到我的时候和我来了一句:“假发比你真发好看多了,不错,挺适合你。”
我真不知道她是讽刺我还是安慰我,我只好皮笑肉不笑地说:“谢谢你。”
韩真真停了一下,又说:“你那天头发被烧的时候,你哥哥又哭又叫,和死了老婆一样。我看他挺镇定一个人,我把酒瓶放在傅颜若的脖子前他都没这么激动。没想到妹妹头一被烧,立刻变了一个人。”
我讨厌她讲话的态度,比喻句用得真是不恰当。
莫白也拎着一袋水果来看我,他们俩在阮小骨面前装得和陌生人一样,莫白帮我削梨吃,我看得出韩真真表情中的愤怒。我悠然自得吃着莫白递过来的梨像是报复一样故意说:“莫白,下次有空教我射飞镖啊,那简直就是小李飞刀。”
[8]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
夏时受的伤也不少,先是被飞镖射到,再后来被火烧到,他的手也肿得很严重,层层包裹,那几天,他又一直陪在我身边,放学到教室门口等我,每天都来给我送饭送水。
他跑遍了长乐给我找促进头发生长的药膏,最后听一个老中医说山顶上有个神医有种草药很神奇。他也不管多高,一步一步爬上去求。
他拿到那个药的时候,因为脚滑,摔了下来,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是被路过的人救回医院的,昏迷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抱着那罐草药嘴里一直说:“云朵,哥哥会让你长出头发来的。你千万别生哥哥的气好吗?”夏时知道我嘴上原谅了他,其实心里根本没有。他连做梦都在和我道歉。
我坐在病房里,眼泪扑簌簌地掉,我拿过夏时手里那个陶瓷罐,看着满身泥泞的夏时,内心有巨大的悲伤,夏时越对我好,我就越难过,其实他又有什么错呢,他只是正常地保护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而我这个做妹妹的,却不能体谅他。
我摸着夏时在夜里也皱紧的眉头,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夏时用生命换来的草药确实有效,我只抹了两个月,光秃的部分居然开始迅速生长起来。期间,唐欣给我买了许多帽子,我的房间帽子快要堆得比我人还高了。
过完年之后,我的头发终于正常地长回来了,它飘逸细长,在风中微微飘动,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秃头这件事。可是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用力地去拽我的头发,我生怕它会被我用力一拽,又变成了荒芜的一片。
多像恐怖事件的征兆,哪怕如今长得再漂亮,都不能遗忘它曾经那样丑陋过。
这段时间,我因为头发的关系错过了老巫婆的表演会,唐欣也没有怪我。唐欣确实非常宠我。几乎到了溺爱。
我逃脱了做秃子的噩运之后,阮小骨的生日就到了,3月春暖花开,让一切都像要重新开始。
此时,我听到了一个消息,夏时要帮傅颜若的比赛做伴奏。
那是长乐为了选出“明日之星”举办的一个选秀比赛,傅颜若已经挤入十强,决赛的题目是指定的,就是找个朋友做搭档,表现两个人的合作度。傅颜若肯定是找夏时这个单簧管七级的“男朋友”。
参加阮小骨生日前,我回家收拾东西,发现我最喜欢的一件针织洋装不见了,我给夏时打电话,他已经在排练了。
我没有问过他为什么会帮傅颜若伴奏,我不敢问,我怕他告诉我的答案让我接受不了。
“哥,我的针织洋装在哪里?”
“上礼拜我拿去干洗店了,还没拿回来。”夏时的声音是低沉的,周围响起叮咚的琴声。
“小骨明天的生日会你去不去?”
“明天我和颜若排练完就来。可能会晚点。”
“那晚上你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我要和颜若去补习奥赛的内容。你饿了做面条吃,橱柜上面第三格。”
他的世界充满了傅颜若。我准备挂电话,夏时又说:“云朵,早点睡,不用等我了。”
挂上电话,我看了看客厅的时钟,那是一个唐欣从瑞士买的木头房子时钟,下面有一只站立的布谷鸟,早上七点会说话。我经常心情不好的时候夏时就会学布谷鸟站立的姿势逗我开心。
我在夏时的房间扫地的时候,从衣橱里突然掉出来一本黑色硅胶套的笔记本,摔在地上沉甸甸的。凭我多年灵敏的直觉,我觉得这个是日记本。
这是一本有密码锁的日记本,我按照解密原理,试了夏时的生日,唐欣的生日,无果。最终放弃了。从日记本里掉出来一小片书签,上面是夏时好看的钢笔字,写了一首顾城的诗《远和近》:
你
一会儿看云
一会儿看我
我觉得
你看我时很远
你看云时很近
只是简短的几个字,内心却一瞬间充斥着难以言说的伤。
夏时交女朋友了,为她买手链,为她写带锁的日记,为她有了自己的小秘密。这一切都自然地发生,又让我觉得哀伤无比。
我去厨房打了个鸡蛋在碗里,搅了半天,撒了点葱花,在锅里倒了油,再把鸡蛋放入,油溅出来,烫红了手。我觉得我自己笨手笨脚,唐欣夏时都是那么完美的人,怎么会有我这么笨拙的家人?蛋炒焦了,我还是把它盛在盘子里端到客厅,我坐在地上,靠着墙,看布谷鸟仰着头,朝着窗户的方向。我感觉很孤独。我捧着那盘鸡蛋,看着窗外,没有夏时的陪伴,心竟然如此孤单。
我就这么坐着坐着,和平时一样睡着了。后来被一阵温暖弄醒,睁开眼,夏时抓着我的手在眼前看,眉头紧锁。
“不会煎就不要煎,我早和你说过了。”夏时责备我。
“我是不会啊,我什么都做不好。”我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就冲夏时喊。
“唐云朵,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现在还有空管吗?”
我推开夏时,跑进房间,把门锁上,我第一次冲夏时大喊大叫,这哪里是我。
夏时在外面拍门:“云朵,你怎么了?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不顺心的事,你和哥哥说啊。别自己躲起来生气。”
“我没有不顺心的事,我要睡觉了。”我对他说。
门外静悄悄的,听不见什么声音,约摸十五分钟过去,夏时在门口说:“哥给你做了碗面在客厅茶几上放着,你出来吃吧。我先睡了。”
夏时很了解我,他知道我不想面对他,我听到他房门响起了之后才拉开门走出去,面香弥漫了整个客厅,是熟悉的味道。夏时给我做的是面线,上面卧了一个荷包蛋,旁边放了一罐烫伤膏,我吃一口蛋,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就掉下来,是夏时熟悉的味道,我开始抽搐,最终趴在桌子上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