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引蛇出洞(2)

作者:姜永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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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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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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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072字

“老家伙讲的故事让人心情有些沉重,我讲一个轻松点儿的吧。”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瘦高男人知道自己该上场了,“他讲的是美人头,咱也讲一个美人头,不过首先要说明的是,我讲的这个故事不是发生在现代,而是发生在明朝崇祯年间。大家都知道,崇祯是明朝的最后一个皇帝,按照一般的常理,当一个朝代走向灭亡时,总会出现一些异象,比如什么母牛生了三只脚的小牛,母鸡也像公鸡那样打鸣等等。我讲的这个故事,就是当时最诡异的现象。”


“猴子,别卖关子,赶紧讲吧。”老板也来了兴趣。


“好吧,那我就给大家讲讲。”瘦高男人得意地看了老茶客一眼,慢慢讲了起来。


下面的这个故事,就是瘦高男人讲述的——


这一年,也就是明朝被李自成农民军推翻的前一年,官兵和农民军在河南一带大战。几十万、上百万的军队混战,那景象可以说是日月无光、悲惨异常,凡是打过仗的地方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打仗还殃及了无辜的老百姓,有的地方,一个村庄连着一个村庄都成了废墟,老百姓不是被乱兵所杀,就是逃进深山躲了起来。


这天晚上,一场大战之后,官兵的前锋部队遭到了重创,几个被打散的士兵与大部队失去了联系,漫无目的地在黑夜里逃窜。当他们逃到一座废弃的小镇上时,已经又累又困,实在没办法再往前走了。几个人只得停下来,走进了路边一座看上去相对完好的住宅。


这座住宅显然是大户人家的,里面院子套着院子,房屋连着房屋,屋里的陈设也很讲究,主人可能是因为逃得太急了吧,好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几个士兵进屋后,翻箱倒柜,又跑到厨房里胡乱找了一些吃食,填饱肚子后便早早睡下了。


夜深了,偌大的一座住宅静得可怕,只有西厢房里,响起几个士兵此起彼伏的打鼾声。


半夜时分,西厢房屋外刮起了一阵冷风,随即,窗户被风吹开,窗框吹打在板壁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谁?”靠近窗户的士兵最先被惊醒了,他赶紧推了推身旁的同伴。


风一下又停止了,四周再次静寂下来,屋里院外没有一点儿声音。


“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哩。”被推醒的同伴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倒头又睡下了。


真是奇怪!靠近窗户的士兵揉了揉眼睛,正要继续睡时,突然他看到敞开的窗户里,一个人头正慢慢从外面伸进来。


“有人!”他再次将身旁的同伴推醒了。


这时,月亮已经从云层里钻了出来,在明亮的月光照耀下,这几个被惊醒的士兵惊恐地看到:从窗户里伸进来的是一个女人的脑袋,她头上绾着高高的凤髻,一张鹅蛋脸丰润有致,十分俏丽。


不过,在这几个士兵看来,此刻近在咫尺的美人头却让他们感觉恐怖至极——他们知道,这一带方圆数十里内,已经没有活着的人,更别说是如此美艳的女人!


美人头离士兵们越来越近,他们甚至能看到那张美丽的脸庞上,有一颗绿豆大小的红色美人痣镶嵌在明净的额头中间。


美人秋波流转,朱唇轻启,欲语还羞,风情万种。


“怎,怎么办?”靠近窗户的士兵哆嗦着,身体向相邻的同伴紧紧靠了过去,受到感染,同伴也跟着颤抖起来。


“咱们打了半辈子的仗,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怕什么啊!”睡在最里面的一个年长士兵突然站起身来,他拿起身旁的腰刀,哗啦一声抽出了雪亮的刀刃。


说时迟,那时快,年长士兵一跃而起,挥刀向那个美人头砍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过后,鲜血四溅,那个美丽的人头已被齐颈斩断,掉落地上。


紧接着,年长士兵一脚踢开房门,提刀冲了出去,其他士兵也跟着冲到了外面。


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外面的院子里并没有尸身,地面干干净净,连一滴血迹也没有。


年长士兵不禁愣住了,握刀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难道真的有鬼?”其他士兵也不由得大惊失色。


“快,进屋看看那颗人头!”年长士兵突然想到什么。


如果真的是鬼,那颗人头应该早就消失了!大家打燃火镰,点起火把,慢慢向屋里走去。每走一步,心里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


窗户下的角落里,静静地躺着那颗凤髻高绾的美人头,人头四周洒满了鲜红的血迹。年长士兵壮着胆子,用刀把人头翻转过来,只见那双眼睛依然大睁着,黑黑的瞳孔反射着红红的火把光。


“啊——”年长士兵大叫一声,扔下火把跑了出去,其他人也扔掉火把,一窝蜂跑了。


火把引燃了屋里的木板和其他易燃物,熊熊火光很快映红了天空,那座大宅连同小镇一起,被大火烧了个精光。


两天之后,几个士兵找到了大部队,不过,由于他们的经历太离奇了,谁也不肯相信他们讲述的事实。又过了两天,官兵在与农民军的交战中再次被打得大败,几个士兵也在战斗中被农民军砍了脑袋,成了孤魂野鬼,他们讲述的离奇经历,也随着官兵的惨败而被人淡忘了……


“死猴子,你讲的一点儿也不轻松,吓死我了。”老板娘捂着胸口,有些嗔怒地埋怨,“现在大家都怕鬼,你偏偏还编这些东西吓人?”


“这个和王晓聪墙上的美人头一样,可不是编出来的,而是我从一本野史中看到的。”瘦高男人说,“如果警察破不了这起案子,我相信若干年后,这个墙上的美人头像也会被载入野史之中的。”


“听说化工厂的两个头头都被抓起来了,老茶客,猴子,你们俩都是高人,帮分析一下这两个害人精前世是干啥的?”有人说。


“据我看来,姓苟的前世很可能是八十年前那个围剿土匪的军阀,而姓杨的就是亲自指挥攻打山寨的官兵连长,这两个人毁了山寨,剿杀了土匪,现在麻老四的鬼魂开始报仇,一把大火烧了化工厂,这两个人看来不死也要蜕层皮了。”瘦高男人说。


“猴子说得对,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我估计这两个人有可能会被判死刑。”老茶客呷了一口茶说,“我听说警察这两天要对咱们山下的这片棚户区进行集中清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哩,昨天我看到有人在小巷里东问西问,看样子像是便衣警察。”有个年轻茶客说。


“便衣警察?”瘦高男人一惊,对老板娘说,“你这茶馆里会不会有便衣警察啊?我们在这里神吹胡聊,要是被他们听到,可不是好事哩。”


“应该没有吧……”老板娘把目光向茶馆四处扫视了一下,当她看到坐在门边角落里的两个陌生男人时,脸色不由得变了。


两个陌生男人见已经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干脆站起身来,走到老茶客和瘦高男人身边说:“我们是公安局的,请你们到局里走一趟吧!”


“我们一没杀人,二没放火,只是在这里摆摆龙门阵而已。”老茶客和瘦高男人都有些着慌。


“是呀,他们只是在这里吹吹牛,啥坏事都没干。”老板赶紧上前证明。


“干没干坏事,几句话也讲不清楚,还是跟我们回去慢慢讲吧。”一个便衣警察说着,把证件在老茶客他们面前晃了一下。


“呸,都是这张嘴巴惹的祸!”老茶客当即打了自己两个嘴巴。他和瘦高男人一起,被两个警察带走了。


不过,这两个家伙很快又被警察放了回来。


讯问这两个家伙的过程显得滑稽可笑,他们一到公安局便大讲鬼神,惹得老焦不停地皱眉头。


“我们觉得富豪小区那个女人被杀,和化工厂发生的那么多事情,都是土匪的鬼魂在作祟。”老茶客说,“不过在这一点上,我和猴子的观点有些不一致,我认为鬼魂是土匪女人,而他却说是土匪头子。你们想想嘛,如果是土匪头子,那墙上的美人头像便不好解释了,那个头像,说白了就是土匪女人直接显魂印上去的。”


“怎么可能呢?如果是土匪女人的鬼魂,那富豪小区的那个女人又是咋回事,她明明就是土匪女人投胎的嘛……”瘦高男人反驳。


老焦再也无法听下去了,他走到外面,对那两个便衣警察说:“你们怎么带了这两个家伙回来?现在就让他们回去吧,别再浪费咱们的时间和精力了。”


“是。”两个便衣警察闹了一个大红脸,赶紧进屋,打发那两个家伙回去了。


就在老焦他们讯问老茶客和瘦高男人的时候,老毕和小陈悄悄离开公安局,来到了“美家居”光头老板的办公室。


不过,他们很快又从光头老板的办公室走了出来。老毕脸色阴沉,怏怏不乐。他的心情,一如这座城市冬天阴霾厚重的天气,沉闷而忧郁。


从美家居装饰装修公司出来后,老毕的心情有些糟糕。


“老毕,你好像有些不高兴,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陈感到大惑不解,刚才,他们在光头老板的办公室里,只是谈了一小会儿,老毕便突然提出告辞。


“没什么,我只是想静一静,把自己的思绪再好好整理一下。”老毕说,“小陈,到目前为止,你觉得凶手最有可能来自哪里?”


“根据血型对比,化工厂干部职工的嫌疑早就被排除在外了,那么,最大的可能是凶手来自外面。”小陈说,“可是从目前来看,外面的人都没有一个确定的对象,说真的,我现在头脑里迷雾重重,没有一点儿眉目。”


“是的,这起案子太特殊了,这也是我烦恼的原因。”老毕重新点燃一支烟说,“凶手迟迟不肯现身,看来他的智商和反侦察能力太强了,咱们实在不可小视啊。”


“这么说,你心中已经确定了凶手?”


“不敢这么说,不到最后一刻,我也无法确定。”老毕摇了摇头。


“这几天,你先后两次到美家居装饰装修公司来打探情况,难道这家公司有问题吗?”


“在你看来呢?”


“我觉得光头老板有些可疑。第一,他似乎太过精明了,而且阅历丰富,长相也有点儿那个;第二,他对咱们的态度似乎太过热情,你也知道,一般情况下,人们都会对咱们避之唯恐不及,但光头的表现有些反常,这似乎说明他心中有鬼;第三,最重要的一点是,光头是一个搞书画的艺术家,绘画的能力很强,王晓聪墙上那个美人头像说不定就是出自他的手笔;此外,艺术家一般都比较感性,情绪的自控能力较差,容易干出杀人之类的过激事情来——从以上情况综合来看,光头确实有些可疑。”


“这些都只是表面现象,更深层次的东西,还需要下功夫去调查和挖掘。”老毕不置可否地说,“现在需要咱们干的事情还有很多哩,唉!”


老毕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从来没有表现得如此烦恼过。小陈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咱们现在去哪里?”车转过街口,小陈问道。


“现在快到晚饭时间了,干脆先去找个地方吃饭吧。”老毕看了看手表说,“不知道老柳现在在何处,我今天心里很烦闷,特想找个人一起喝酒解闷。”


“找老柳喝酒?”小陈有些纳闷,“你肝脏不好,喝闷酒对身体可不好啊。”


“没关系,人生难得几回醉,你就让我今晚醉一次吧。”老毕说着,掏出手机联系起来。


小陈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把话忍了回去。他知道老毕心里的烦闷,这种烦闷不单是来自看不见的凶手,还有来自省厅领导和老焦的排斥。


半小时后,老柳揣着一瓶本地酿制的“红高粱”酒,匆匆走进了市中心的一家饭馆。


包间里,老毕已经点了满满一桌菜,和小陈一起恭候着老柳的到来。


“老毕,无功不受禄,今晚让你破费,实在过意不去啊。”老柳打着哈哈,他一脸的憔悴,看上去精神状态很差。


“老柳,昨晚又熬夜了吧?”老毕关切地说,“你可要注意身体呀!”


“没办法,昨晚帮交警队处理一起车祸,打理了半夜,确实没休息好。”老柳无可奈何地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看来只有退休后,才能享清福了。”


“昨晚的车祸死了几个人?”


“三个。”老柳愣了一下说,“死者太可怕了,有个年轻人的头都成了稀糊糊,根本无法给他整容了。”


“车祸的原因弄清楚了吗?”


“好像说是小轿车超车,结果冲过去后,发现前面又有两辆大货车正并排行驶,小车刹不住,直接钻到了其中一辆货车的肚子里,小车上的人当场全死了。”


“太惨烈了!”想象着车祸的惨状,三个人都不禁摇头叹息。


“来来来,不说那些了,咱们今晚好好喝一顿。”老毕主动把面前的酒杯斟满说,“一醉解百愁——当然,小陈要开车,他就不喝酒了,专门负责给我们斟酒吧。”


老毕说着,端起酒杯一口干了。


老柳也只得把杯中酒喝了下去。


“老毕,案子有进展了吗?”三杯酒下肚,老柳关切地问。


“这起案子现在不归我负责了。”老毕抽了口烟说,“现在是省厅领导直接指挥,我和小陈已经靠边站了。”


“如果你不参与,这案子肯定很难破,我现在就把话撂在这儿:没有你老毕,那帮人永远都别想找到线索。”老柳有些激动地说。


“你把我抬得太高罗!”老毕摇摇头说,“老柳啊,你不知道,我最近特别烦闷,也特别憋屈。我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为这个案子可以说尽心尽力,可最终还是没得到理解和支持。”


“我知道,省厅领导和专家一来,就把你挤到一边去了,不过你放心,再过几天,他们找不到线索,还得再重用你。”老柳端起酒杯,“来吧,老毕,咱俩再干一杯!”


“老柳啊,你可能不知道,对这个案子我已经失去了信心,不想再干下去了,再说省里专家也不容人,我决定退出不干了。”老毕的脸因酒精刺激变得红润起来。


“不干了?”老柳惊讶地看着老毕。


小陈也有些微微惊讶,他用眼色不停向老毕示意,然而老毕似乎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是的,不干了,我最近太累,身体也不太好……我决定退出专案组,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老毕的口齿渐渐变得不清晰了,他用红红的眼睛看着老柳,“老柳,你,你说我这个决,决定如何?”


“我可不同意你这个决定,你退出了,这起案子要破解估计很难。”老柳频频摇头。


“你不同意也没办法,我明天就,就要打报告,退,退出了。”老毕说完,突然一阵酒意涌上来,他“哇”的一声,将刚刚喝下去的酒菜全吐了出来。


包间里顿时弥漫起一股浓烈的酸臭味。小陈连忙叫服务员来打扫。


吐过之后,老毕趴在桌上,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老毕今晚是怎么回事?他心里真的不愉快吗?”老柳看了小陈一眼说。


“是,这一阵子他心里很不痛快。”小陈说,“老毕是个工作责任感很强的人,而且工作也很勤奋,可是因为这起案子,他多次受到省厅领导和专家的质疑与批评,如果换作是我,早就甩手不干了。”


“唉,现在都是这样,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干事的人反而不落好。”老柳叹了口气说,“小陈,你赶紧送老毕回去吧,他喝醉了。”


“好吧,那我现在就送他回去。”小陈说着,用力扶起老毕,向外面的停车场走去。


老柳一直站在饭馆门前,直到小陈的车不见了,他才提着吃饭时剩下的半瓶“红高粱”酒,一摇一摆地向家里走去。


小车里,老毕很快醒了过来。


“老毕,你这么快就醒啦?”小陈递过水杯说,“快喝点儿水吧。”


“我醉酒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老毕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后说,“老柳呢?他已经回去了吧?”


“已经回去了,你这一吐害得我们都没心情吃饭了。”小陈有些抱怨地说,“你今晚不该喝那么多酒,你可能不知道,你当着老柳的面说省厅领导和专家的不是,万一老柳传出去,对你就更不利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如果想传,那就尽管传吧。”老毕说,“不过,我相信老柳不是那种人。”


“很难说啊,老柳和咱们也不是太熟,你那么相信他?”小陈觉得不可理喻,“你今晚怎么会想到请老柳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