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羊行屮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9:57
|本章字节:12912字
那句话每个字如同雷鸣,在我耳边轰轰作响!我顿时明白血尸要做什么了!解除蛊毒不仅仅需要我的鬼婴之血,还需要血尸的蛊毒之体!
血尸要为了所有部族的人牺牲自己!
此时我依旧说不出话,但是目光中却流露出不舍的神色。血尸把一只手放入鼎内,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他全身猛烈的颤抖着,显然是疼痛难耐。不多时,血尸把手从鼎中拿出,上面的血肉已经稀烂,有些地方露出了森森白骨,黏连着一两缕肉丝,手已经变成了如同炖肉时肉块半生不熟的灰白的颜色。血尸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手,又观察着鼎内的变化,笑道:“老夫所料果然不差!”
“小友!千年以来,只有你和老夫有言语之缘。这也算是机缘巧合。”血尸说到这里,双膝微微弯曲,纵身跳入鼎中!一团团黑色的液体被溅到地上,却又立刻消失不见。
我实在无法接受这一幕,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着血尸,两行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有一事还承蒙小友帮助。待部族蛊毒解开后,请勿对任何人说起阴时之事,包括老夫之事!”血尸笔直的站在鼎里,水蒸气缠绕在他的身上,阴虫开始纷纷僵死落下,“当年我一念之差,让部族承受了千年诅咒,实在是愧对部族之人!如今能用老夫早已死去的残躯,以助族人,老夫无憾了!万望小友帮老夫保守秘密!”
我心头的震撼此时无法形容。这是这位传说中的旷世英雄临死时最后的尊严!
只见血尸身上的阴虫渐渐掉落干净,血肉糜烂的身体开始迅速复原,全身的肌肉隆起,一层光滑的表皮长出,覆盖住全身。模糊的雾气中,我看到了一张英俊而霸气十足的脸庞,眼睛中透着不可一世的神采!
这张脸像极了月饼的模样!
“老夫带领明教水陆共历七百三十九战,纵横天下,所向披靡,无人能敌!敌闻名,皆丧胆。斩万人,取将首,以血做酒,以人为肉,以骨为坟!何等英豪!”血尸突然双臂振天,仰天长啸道,“今日虽死,却能保明教一脉,快哉快哉!”
这几句话让我浑身热血沸腾,眼前浮现出千年之前明教那段金戈铁马,壮怀激烈的峥嵘岁月!
血尸言毕,又仰天长笑道:“小友!老夫所托之事,切记切记!”
这句话说完,只见血尸(如今已经不能称之为血尸)全身白光大起,鼎内的黑液沸腾的更加霸道,热气如同有形的生物,把他笼罩其中。在热气的蒸烤中,他忽然像融化的蜡烛,身体变得软绵绵,大量的油脂沿着身体一层层向鼎里滚落。但是他依旧笔挺的站着,只是开始一点一点向鼎内矮去,直到仅剩一个头颅时,方又张口道:“小友!记住!鼎中之水,灌入井中,人分食,即可解蛊。还有!无论明教还是灵族,无正邪之分,全靠施术者之心!”
我躺在地上,看着他慢慢消失在鼎中,心中涌起莫名其妙的感动!我突然想到一句话: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也许在那个世界里,他依然会是顶天立地的豪雄!
时间静默着,我静默着。眼中是夜空安静的星月,耳中院内是安静的悲伤。
忽然,静立在院内的人们开始动了,嘈杂的声音闯入我的听觉。
阴时结束了!
“南瓜!”我听到月饼喊我的声音,心头一松,不由沉沉昏睡过去。
村中所有人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但是眼中透着即将再世为人的喜色,这纵跨千年的诅咒,即将在今晚这个大喜的日子里结束了!
我和月饼并肩站在大堂门口,月饼一袭古装红衣,手里拿着一根用红布包裹的木棍,从来冷峻的他竟然有些紧张。
“奏乐!”随着孟乾火一声高喊,鼓手们卖命的吹着《百年朝凤》,喜乐声声中,新娘的轿子被抬至院门口,喜婆一边往看热闹的人群撒着喜糖,一边喊着:“百年好合,佳缘天成!”
孩童们疯抢着地上的喜糖时,又过来两个喜婆,站在轿子前,清亮的唱到:“佳时已到,新人升轿。”四名轿夫闻声把轿子略略倾斜,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伸出白藕般的玉手,掀开轿帘,里面端坐着披着红盖头的新娘。
新娘将手伸出,喜婆忙接手扶住。随着新娘轻移莲步,跨过门槛,迈过堆着红炭的铜盆,又从大堂中跑出的喜孩儿手中接过一杯酒,隔着盖头一饮而尽。
“下轿酒成,诛邪不入!”喜婆用唱歌的强调高声说道。
“鸣炮!”孟乾火一脸喜色,院外顿时鞭炮声声响彻云霄,还有孩子们捂着耳朵的嬉戏声。
我偷偷戳了月饼一把,窃笑道:“月无华,没想到这次广西十万大山之行,你丫还来了个权色双收。”
月饼讪讪的笑着,脸上难得出现柔情蜜意的样子,和平时一贯的扑克脸截然不同。我一阵阵鸡皮疙瘩:“月饼,你丫还是板着脸吧。这个样子比十万大山里碰到的那个粽子还难看。”
“滚!”月饼闻言低声骂了我一句,脸上倒是恢复了一贯的冷腔调。我心里暗笑,月饼平时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这时候还挺在意个人形象。再看着他穿着红色的新郎服,像个小红人站在那里,又忍不住想笑。
新娘在喜婆的搀扶下,轻摆杨柳细腰,婀娜多姿的走着。如同chebaker在用轻飘的气质和低沉的嗓音吟唱着那首经典爵士乐《almosblue》。心弦轻弹中,似仙子入凡,每一步迈出,便会轻轻蓬起层尘土,抬足时,又留下浅浅小窝。
月饼拿起那根红棍,轻挑红帘,随着盖头的掀开,露出了孟素素那张眉目含春的俏脸。孟素素一改顽皮的形象,羞涩的看着月饼,又把脸深深地藏在了怀里。那一瞥间,她贪恋红尘的眼中恍似神迷忧伤,不再是浮华迷茫,不再是旖旎感伤,不再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像首歌,像首诗,像本,不施雕琢娓娓道来,清淡如云,宁静如水……
这幅画面,真的很美!
孟绿绮从大堂中走出,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今天,对咱们部族来说!有三件大喜的事情!一、月氏首领当年遗留在中原一脉的后人月无华机缘巧合,终于回到了我们部族;二、小女素素与月无华两情相悦,终成佳偶;三……”说到这里,孟绿绮环视着院中的族人,此时院内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等孟绿绮说出最后那件事!
孟绿绮高举手中的木碗,激动道:“三是多谢南晓楼少侠,帮部族解除了千年以来的诅咒和痛苦!这一碗,就是解蛊之水。待我们共饮此水,再用欢乐的表情迎接这三件盛事!”
孟绿绮把碗中的水一饮而尽,院内所有人都齐声喊道:“共饮此水!”跟着孟绿绮把各自碗中的水一饮而尽!
孟素素也从喜婆手中接过杯子,很优雅的把水喝下。
这一刻我觉得很激动,也很紧张。虽然按照“他”所说,我把水倒入井中,但是具体是否有效,却不知道结果。
所有人都和我是一样的想法,就连月饼都面色紧张,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孟素素的变化。明教部族的人们都一动不动的站着,有的闭着眼睛,有的大口喘着粗气,有的则不安的东张西望。直到有个人,嘴角动了一下,似乎是面部肌肉抽搐,但又不像。接着他的嘴角又动了一下,裂开嘴,笑了:“我可以笑了!我可以笑了!”那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扯出藏在袖子里的手,狂喜道:“我的手恢复正常了!”随着他的狂喜,人们都开始从脸上摆出各种表情——
“我也可以笑了!哈哈!”
“这个表情是生气么?”
“哈哈!我这个应该是什么表情?”
大家又纷纷毫不遮掩的扯开衣袖裤腿里暗藏的隐疾,有些人由于扎的严实,只能用力撕开。全村人看着恢复正常的四肢,又陷入一片狂喜中!
我这才放下心来,看来“他”所说的确实有效!明教部族被我们灵族下的蛊毒,终于在这一刻解除了!
“谢谢你!”月饼和孟素素异口同声对我说。我看到月饼眼中隐隐透着泪光。
“呜呜!”不知是谁又哭了起来,哽咽道:“我终于能哭了!哭的感觉真好!”这种心情,不是悲伤,而是激动。
所有人像受到传染般,也放声大哭起来!
孟乾火拍着我的肩膀,诚恳地说道:“先前我有不当之处,还望海涵。以后我们部族的命就是你的!风里火里你一句话!在所不辞!”
这个悲喜交加的场面让我心里深深震撼,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孟乾火,只能对他傻笑着。
能笑的感觉真好!当人与人之间无法用表情沟通,这种痛苦,这种可怕,远远比身体上的残疾更加让人感到恐怖!
忽然,有一个人痛苦的捂着肚子,惨叫道:“我好痛!”紧跟着摔倒在地上,不停地翻滚起来。我和月饼闻言一愣,只见那人翻滚的更加剧烈,双手死死按着肚子,脸色铁青,不停的抽搐着,从嘴里吐出一堆牛奶状的白色液体!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多时,又有一人惨叫着跪倒,双手死死抓着地面,从指甲中流出了浓稠的鲜血。
一弹指的功夫,所有喝过水的人全都倒在地上,凄厉的呼喝着,脸部扭曲,四肢胡乱的弹动着。
“坏了!”月饼大喊一声,紧紧抓着孟素素的双肩,问道,“你怎么样?”
我心里一冷:难道这个方法不对?从我身后传来两声闷哼,回头看去,孟绿绮母子斜倚着门框慢慢坐到地上,黄豆大小的汗珠密密麻麻遍布两人额头,死死咬着嘴唇,似乎在用全身的力气抵抗着剧痛。
“南少侠……”孟绿绮凄惨的对我笑着,正想说什么,却吐出一大口黑色的血,剧烈的咳嗽起来。孟乾火眼光变得像狼一样凶残,大吼一声想抓住我,却忍受不了剧痛,倒在地上,全身颤抖着,愤怒的瞪着我:“我就知道你们灵族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明教!母亲,我们中计了!”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像闪电般击穿我的身体,傻傻的站着,看着除了我和月饼之外的所有人痛苦的号角,茫然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素素!”月饼大喊道!我又急忙看去,只见孟素素倒在月饼怀里。那张绝世脱俗的俏脸已经变得青紫,原本吹弹可破的皮肤慢慢肿胀起来,毛细血管像蜘蛛网罩在脸上,泛着诡异的黑色,眼睛“嘭”的凸出,就如同一张鬼脸!
“嘭!”院子里响起一声闷响。一个人身体变得像个气球膨胀起来,衣服被撑裂成片片碎布,皮肤变得油光锃亮,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终于,他的皮肤迸出无数道细纹,露出里面红色的肌肉,随着“咚”的巨响,他的身体膨胀到极限,终于爆裂了。
血雨和碎肉,洋洋洒洒的被喷到天空,又纷纷扬扬的落下!
“咚”!“咚”!“咚”!“咚”!
所有人都如同那人一般,全都爆裂了!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孟乾火在我身后喊道,我没有回头,因为同样一声“咚”和弹射在我身上的肉块碎骨,预示着他也是同样的命运。
“无华!”孟素素此时哪里还有个人的样子,肿胀的如同一只水母,含糊不清的说道,“我相信你!也相信你的朋友!”
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湿热的血滴喷洒了我满头满脸。
“南晓楼!”月饼狂吼道,“你做了什么!”
我睁开眼睛,只见月饼全身挂满孟素素的血肉,脸上已经被血染的赤红,对着我愤怒的喊着!院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明教部族的肢体零七八碎的散落在地上,被爆裂的身体挤压出无数器官,散落一地,散发着中人欲呕的臭味!只有那一颗颗从头颅中迸射出的眼睛,在院中的各个角落骨碌骨碌滚动着,充满不甘的怨恨!
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和满院的血肉残肢让我感到呼吸沉闷,压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不由怒喊道:“我不知道!”
月饼大喊着,声音中带着哭腔,一拳击中了我的鼻子。我感到一阵酸到心里的疼痛,清晰地听见了鼻梁断裂的声音,身体晃了几晃,终于失去支撑跪在地上。
“你他妈的到底做了什么!”月饼又向我冲来。
我双手陷入碎烂的肉海中,眼前有几节白色的断骨裂出白森森的茬口,从里面流淌出浆糊般粘稠的骨髓,忍不住哭了起来:“我不知道!月饼!我真的不知道!人都死了!死了!”
“我要杀了你!”月饼剧烈的喘着气吼道。月光下,他的目光已经狂乱,神色癫狂,单手成劈刀状,高高举起。
我苦笑着,眼睁睁看着那只手带着冷冽的锋气,向我脖子斩来!
我感到脖子与肩膀的连接处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这种极致的痛感甚至让心脏都停住了跳动。我大喊一声,猛地坐了起来。
“你终于醒了!”月饼声音里面透着一丝兴奋。
我怔怔的打量着四周,这是一间十多平方米的卧室,装饰非常简单。依墙有两个木质衣橱,旁边是一个摆放着各种线状古书的柜子,最显眼的东西是一面半人多高的铜镜,斜靠在书柜旁边。而月饼正坐在屋中央茶桌旁,盯着一杯透着清香的茶水发呆。看到我醒来,月饼面露喜色,边说着边站起向我走来。
“我睡着了?”我松了一口气,看来刚才那幕惨景,只是我连日高度紧张的神经在沉睡后潜意识拟造出的噩梦。
“阴时过后,我们发现你昏倒在九龙莲花鬼首鼎旁边。我检查了一下,你的穴道被点了。解了穴之后,怎么喊你也不醒,身体又冷的厉害。不知道你在阴时经历了什么,所以也不敢贸然下药。这间是孟绿绮的房间,腾出来给你休息。”月饼说着话走到床边,递给我一杯茶,“现在怎么样?”
我想到刚才恐怖的噩梦,不由从心里打了个哆嗦:“我睡了多久?”
月饼又恢复了一贯的常态,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漫不经心道:“两天两夜。”
我心里一惊,脱口说道:“我睡了这么久?”
“嗯!”月饼走回木桌旁喝了口茶水,“你丫第一天身体冷得和冰一样,第二天又烫的和火一样,直到一个多小时前,体温才恢复正常。”
我试着活动着四肢,发现没什么大碍,只是头还有些昏沉,但是脖子上的痛感却依然难以忍受,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脖颈处长了出来。我捶了捶脑袋下了床,双腿一软险些摔倒,连忙扶着床沿,双腿适应着地面的感觉。
“你丫悠着点。”月饼喝了口茶,“两天没下地,小心腿撑不住。”
我小心翼翼的踩着地面,感觉力量慢慢恢复,试着迈了几步,又是一阵头重脚轻,同时肚子里咕噜咕噜雷鸣般响了起来。
月饼似笑非笑的喝着茶,我老脸一红:“你个吃货昏睡两天水米不进试试看?”
“水还是喝了几杯的。”月饼指着桌上的茶杯。
看到那杯水,我想到那个极度真实的噩梦,心里又是一惊:“这水从哪里来的?”
“应该是井水。”月饼说道,“这两天我除了方便,几乎对你寸步不离啊!我哪知道水从哪里来的。每天都是孟素素送些吃的喝的,要问就问她去。”
我这才注意到月饼眼中布满红色的血丝,心里不由一阵感动。但我立刻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鼎里的水呢?”
月饼一脸轻松:“倒井里了。”
“那村里人呢?”我听到这句话,脱口问道,随即又想到孟素素每天都送来饮食,看来并没有出现梦中的场景,全村人的蛊毒解除了!
我这才彻底放松下来,随即又冒出一个疑问:“把鼎中水倒入井中解蛊毒这件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月饼又打了个哈欠,拖长了声音道:“谁也不知道。阴时过后,如果不继续服蛊毒,这两天村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了,你又醒不过来,我们完全摸不着头脑。孟绿绮只好按照之前的推测,决定把鼎中的蛊毒倒入井中先续了村民的命,等你醒来之后再作商议。鼎里水倒了一大半,才发现鼎底有一具骸骨,估计是血尸的,已经叫村人包敛烧掉了。没想到喝了井水之后,村里所有人的隐疾全都好了,也恢复了正常表情,看来诅咒解除了。现在全村人都把你奉为神灵,你丫这次火了。估计看上村里哪个姑娘,可以随便宠幸。一年后村里冒出几十个小南瓜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