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鹤子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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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5月23日晴克鲁伦河畔
“小梵,你听我说!”风向东追到楼栏杆前面,死死拉住郝小梵,“你这么鲁莽,不要命啦?”
“哼,我现在跟死了有什么区别?”郝小梵依旧面无表情。
“苏木尔!”王涵和林咏裳出现在屋子门口。
“难怪你们没找到苏木尔……”邵人建叹口气。
“邵教授,这……这怎么回事?”林咏裳声音都颤抖了。
邵人建摇摇头,“还是先进去拉住小梵离开这儿,屋子有问题。”
“什么问题?”王涵皱起了眉头。
“老萨满的屋子,很可能……有祭术……”
屋子里,郝小梵死活要上二楼看个究竟,风向东刚拉住她,貉子又举着汽狗往楼上跑。
王涵朝二楼黑漆漆的窗户望了一眼,“咏裳,小苏,咱们进去看看。”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郝小梵和貉子按住,拖出屋来。
太阳已经落山了,这座老宅在夜幕下更加恐怖。
“我去!”貉子低吼:“刚才屋里那声音,一准儿跟苏木尔被害有关。”
邵人建推了推眼镜,“糊涂,如果是你,会留在杀人现场吗?”
“万一没跑掉呢?”
“怎么会跑不掉?”邵人建指着西边一片树林,“那就是最好的掩体。”
这时候,屋里又是“咕咚”一声!
还没等其他人纳过闷儿来,郝小梵忽然朝院子外一指,“你们看!”
大伙儿全回过头去,貉子和风向东还举起了汽狗。
可是……什么也没有,再回头,郝小梵已经跑进了屋里。
“小梵!”貉子和风向东二次追进去。
再看屋里,“嗖”地一下,蹿出了一只大黑猫。
王涵长出了一口气:“唉!”
半小时后,苏木尔被葬在了克鲁伦河边上。
老宅的灯,在夜里亮起来,每个窗子都发出昏黄的光。
邵人建在屋子里慢慢地翻检老萨满瓜尔佳·博图留下的每一样东西,其他人默默地站在一边儿,回想着苏木尔刚才下葬的每一个细节。
“都别哭丧着脸儿啦,苏木尔不能白死。黄金森林,应该有他一份……”邵人建慢慢地直起身来:“实话告诉你们吧,老萨满知道怎么组合六兽铜匣和鬼火玲珑,找到了黄金森林的入口,那么苏沫颜的人皮图,就是咱们在地下或者山体的洞里找到矿脉的路线。”
“可现在,老萨满死了,难道他的宅子里还会有什么线索?”
邵人建撇了撇嘴,“我找遍了他的宅子,也看不到任何一样东西,或者记录,跟我们要找的东西无关。”
“那,岂不是白来了?苏木尔也白死了!”
“不!”邵人建摆摆手:“你们想想,锡伯族西迁路线,忽然奔了这里,又折回去,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且,老萨满在这里隐居,又是为了什么?”
风向东扑哧笑了,“其实……邵教授啊,我一直有个想法……”
“你说。”邵人建擦擦手,坐在了沙发上。
“呵呵,”风向东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按说,当年锡伯族西迁,忽然北折两次,是否是为了躲避一些恶劣的地理条件呢?您看,山脉,沙漠之类的不利于锡伯族人生存,他们是不是奔着水源来的呢?”
“向南折,不是更容易走?”邵人建当即否定了风向东的推测,“他们往南走,气候好,河流虽然不多,但是当时较之北疆的荒凉,那已经算是福地啦。”
“哦……”
“我想,老萨满在这里看守着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正是我们要找的东西!”邵人建几步来到楼梯前,“刚才在下葬苏木尔的时候,我看了一下这里的地形,你们都上楼来。”
2007年5月22日晴精河湖边公路
汗尔加拉呆呆地坐在距离艾比湖十几米远的地方。
在最后的一刻,是瓜尔佳用最后的力气,把缠在她腿上的东西揪下去,使汗尔加拉独自脱身。
瓜尔佳到底还是没有再回来……
何叶尔老爹送的鲜卑郭洛弓上洒满了月光,黄金兽头经过历代锡伯人猎手的摩挲,已经流光锃亮,映出一道月华似的晕。
三个盒子一块玉……瓜尔佳要告诉她什么……
汗尔加拉的胸口又是一阵憋闷,五脏六腑犹如翻江倒海一般。这次的痛楚,较之前几次的更加剧烈。
四周寂静得像死了一般。
如果不是艾比湖被风吹起了一叠浪里粼粼的月,真的以为时间已经凝固在了这一瞬间。
“咳、咳……”
她用手捂住了嘴,狠狠咳嗽了一阵子,觉得手上黏黏的。
摊开手掌,是血……殷红的血……
萨满的呢喃又出现在耳边,使汗尔加拉无暇顾及湖中到底是什么东西,总而言之,她现在深信不疑,锡伯族有一条根,而这根,在每个锡伯人的身上扎得根深蒂固……
风隐隐约约从远处吹来一首委婉空灵的牧歌,回荡在夜的湖面上,也回荡在汗尔加拉的脑海里。
这曲调像是短笛,悠扬绵长而且轻灵无比,而且熟悉。
汗尔加拉回想起来,这是图克苏里经常吹奏的一首哈萨克民族乐曲,这首曲子很多锡伯人都喜欢。
哈萨克是中亚的一个混合民族,包括辛梅里安人、斯基泰人、乌孙、库曼人等,这些种族历经数代发展成为今天的哈萨克民族,厚重的民族特色文化奠定了哈萨克乐曲的特殊风格魅力。
聪明的锡伯人早在多年以前,就对哈萨克乐曲情有独钟,不断进行学习并且改编。可以说在音乐方面,锡伯族是最懂哈萨克人的知己。
汗尔加拉闭上眼,静静地站在夜的湖边,任凭夹杂着微浪声的乐曲飘进自己的耳朵。
“有音乐的地方,一定就有人!”汗尔加拉忽然想到这点,马上弯腰捡起鲜卑郭洛弓,又去越野车上拿了自己的行李,一路循着曲调向北一路跌得撞撞地走下去。
2007年5月23日晴克鲁伦河畔
邵人建带着几个人爬上老萨满家二楼的阳台。
“你们看……”邵人建指了指分流成六叉的克鲁伦河支流,又指了指分叉中心处鼓起的一个小岛,“在这里看,克鲁伦的支流,像不像开花的六兽铜匣?”
“呀!”林咏裳轻轻地拍拍手,“还真像耶!”
邵人建得意地笑了笑,又指着分成六叉的河水,“你们从这里看,河里有什么?”
“有水!”王涵故意往前探脑袋,实际上是用脸去蹭林咏裳的头发。
“什么嘛!河里当然有水啦!”苏沫颜皱着鼻子表示鄙视。
风向东瞪大眼,一拍貉子的后背,“天哪!是星星!”
果不其然,从这个阁楼向克鲁伦河六叉支流望去,刚好每一条支流里,都映着天上的一颗星。
“我记得绿宝石的盒子打开以后,除了蝌蚪文,每个内面的正中,都镶嵌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绿色圆形宝石片……”
“对啊!”林咏裳右手抹了一下额头,“难道克鲁伦河的六叉,倒映着星星,暗喻的就是六兽铜匣?”
“很有可能,你们再来看这边。”邵人建领着他们奔了北面的天台。
在这里,远远地望着这个小镇,正对着这间老宅,有两个高大的六角塔楼并排耸立,居然也是六角形状。
尤其是围绕着左边的塔楼四周,有三个废弃的圆形建筑,每个上面还有个烟囱。
邵人建指着那三个圆形建筑,“你们看,这是当初乔巴山一代蒙古人的铁匠铺,它们围绕的塔楼,这对应的应该是红宝石的六兽铜匣。铁匠铺动火,所以盒子内面上就会有红宝石镶嵌。”
“不对啊!红宝石铜盒内面上可是六颗红宝石。”王涵不错过一切纠正别人的机会。
向东早就从屋里的桌子上顺手抄起了一张20世纪60年代的地图,这时候他展开来,指着小镇地图上两个塔楼四周:“本来是六个铁匠炉,大抵是由于盖了集贸市场,拆掉了三个。”
“你这是臭盖吧?这地图有准儿?”王涵撇着嘴不相信。
“难道地图比你会说谎?”风向东话语里带着一丝讽刺。
郝小梵木木地看着那地图,忽然脸上闪过一丝惊异,“啊!”
“什么情况?”王涵注意到了表妹的神情。
“克鲁伦河支流,和塔楼……这是不是三个盒子的放置方位?”郝小梵偶尔会聪明一下。
邵人建一拍手,“对啊!原来大萨满的宅邸,就是参透这个顺序方位的关键所在啊。”
“这么多年,原来老萨满是为了看守这个啊……”貉子从楼下拿了一本日记来交给邵人建,“我想老萨满的死因,就是源于中心市场的建设,他奋力地抗拒当地拆除那另外三座炼铁熔炉,为的就是给后人留下这个线索。”
邵人建点点头,“现在很多老的东西,都不应该被现代化替代……因为它们本就有存在的权利。”
“不对!”风向东转了转眼珠,“邵教授,如果您是杀了老萨满的凶手,会把他弃尸在中蒙边境吗?”
邵人建皱了眉,“我当然不会那么脑残。”
“如果他们想把老萨满运回国呢?”苏沫颜插了一句。
“你说谁们?”貉子一把揪住苏沫颜。
“啊呀,就是该市场的黑商呗。”苏沫颜甩开他的手,“开发商如果是国内的黑商,很有可能不愿意在这边犯事儿,又因为带着死人过不了边境,就扔那儿了呗。”
“的确。”林咏裳咬着手指。
“行啦,那些个不重要,现在有了六兽铜匣的顺序位置,咱先说鬼火玲珑怎么用吧。”王涵早就想见识一下貉子不知道藏在哪里的那块神秘的玉雕了。
邵人建深吸一口夹杂着克鲁伦河发霉味道的空气,望着阁楼的廊檐,“这个……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王涵急着问。
邵教授仰面大笑,“哈哈哈哈……”忽然间,邵人建目光呆滞,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邵教授,你……你怎么啦?”貉子一把扶住老头儿,“你可别吓唬我们啊!”
邵人建抽搐了几下,从嘴里吐出白沫来。
“邵教授,你……怎么回事儿?”风向东赶紧把邵人建平放在地上,掐他的人中。
邵人建浑身颤抖的频率越来越高,嘴里的白沫也越流越多。
“癫痫?快!按压四肢!”貉子显然也很懂得癫痫急救的办法。
这时候,林咏裳忽然指着楼梯口,惊声尖叫:“啊鬼”
王涵吓得一缩脖,赶紧躲在郝小梵身后。
大伙儿全朝楼梯口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你精神太紧张啦!”苏沫颜拍拍林咏裳的肩膀,搂住她的脑袋。
过了一会儿,邵人建安静下来。
王涵下意识地望望楼梯口,“瓜尔佳·博图走了吗……啊,不,邵教授好了吗?”
貉子和风向东站起身来,低下了头。
“怎么啦?”苏沫颜望着地上两眼紧闭的邵教授,“安静了许多啦,要不要赶紧找大夫?”
风向东摇摇头,“不要找大夫了……邵教授看不到黄金森林了……”
林咏裳捂着嘴,眼泪忽然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苏沫颜拍拍她的头,“别伤心啦。”
郝小梵眼神凝滞,死死盯着窗外无尽的夜。
“怎么会这样?”林咏裳呜咽着……
“难道真的是老萨满的鬼魂?”王涵依然战战兢兢。
“看症状应该是癫痫突发……人上了年纪,总是……”貉子闭着眼,把一块手帕盖在了邵人建的脸上。
“这里的线索……没有邵教授,我们能自己搞定吗?”郝小梵面部依然冰冷。
“小梵,邵教授现在……你迟些再说这问题。”
“我说得很现实,难道你们心里真的在为邵教授惋惜吗?你们惋惜的不过是他没说出最后的那句话。”
2007年5月25日晴布尔津
“谢谢您,雅格萨大叔。”汗尔加拉跳下越野车:“真想不到您开车的技术这么好。”
雅格萨是一个强壮高大的哈萨克人,他古铜色的脸上闪烁着灿烂而朴实的笑容,“你不要这么客气,锡伯人是所有哈萨克人的朋友。”
“这一路,您真是对我很照顾。”
雅格萨把切诺基的钥匙扔给哈尔加拉,“这车是你的,我只是帮你驾驶而已。再说,我来布尔津,也算是搭了你的车。”
汗尔加拉低头抿着嘴笑了,“说起来,如果不是您昨儿晚上吹起斯布斯额,我说不准要在荒野里走上多久。”
雅格萨爽朗地大笑,从腰间抽出斯布斯额递给汗尔加拉,“你喜欢的话,拿去。”
“不、不,我又不会吹。”
“拿着吧,这东西不值钱,在布尔津到处都是。”
“可是有价值的是您那首《燕》,没有斯布斯额,您是奏不出那曲子的。”
雅格萨也不客气,因为哈萨克人本就不会客气,“那么好,有机会大叔去查布查尔,和你的心上人图克苏里一起吹那首《燕》。”
汗尔加拉鞠躬别过了朝西边去的雅格萨,自己背着弓箭走进了布尔津最繁华的地段。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往哪里去,只是走进了布尔津,耳朵里那大萨满的呢喃已经渐渐失去了动静。
“我要在这里等谁?”汗尔加拉捏了捏自己口袋里的一百块钱,如果不尽快发生点儿什么,她恐怕是无法再回到查不查尔去了。
切诺基不能卖……那是何叶尔老爹的东西……
雅格萨忽然又回来了,“你跟我走。”
“……怎么?”
“反正你来这里,自己都不知道做什么,还不如跟着我住在我妹妹的店里,也省了不少花销。”
“啊呀……那太打扰了!不行……雅格萨大叔,我不能……”
雅格萨又是爽朗地大笑,“我妹妹要是知道你是锡伯族萨满,肯定会很高兴的,她啊……也喜欢吹斯布斯额呢。”
“那样子,太不好意思了。”
“呵呵,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有目的的,想多用一会儿你的切诺基。”
2007年5月26日晴布尔津
“我擦,这儿不像是有线索的地儿啊。”貉子望着相对现代化的布尔津县城和北边的阿尔泰山,用手抓着头发。
“咱们按照锡伯族西迁图,在克鲁伦河边找到了盒子的放置方位,那么我想,布尔津一定有其他的线索在这里。”
“这里是准噶尔盆地以北,额尔齐斯河畔,北部和东北部呢,分别跟哈萨克斯坦、俄罗斯、蒙古国接壤,这可是阿勒泰地区的交通要道啊……”王涵跟林咏裳一通介绍。
“真纳闷锡伯族人西迁,藏一条线索干吗非得往北兜这个大圈儿。”苏沫颜已经换下了蒙古袍,重新穿起自己那一身儿时尚的装束,惹得一些路人纷纷把眼光投在她身上。
王涵有点饿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路边卖的油塔子。
哈萨克人的油塔子很特别,将薄饼抹上羊尾巴油,撒上花椒粉之类的调料,拧成塔状上锅蒸,远远地,羊油和花椒的香味就能把人馋虫勾出来。
王涵买了几个,先递给林咏裳,然后又给了郝小梵。
“我不想吃。”郝小梵依旧冷着脸。
“为什么?这么好的东西……”
“我在想苏木尔和邵教授的死,我们应该搞明白真相再离开蒙古。”小梵眼睛里忽然变得很清澈,“他们的死,太有意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