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完了，卓越主动要求洗碗，石燕则回卧室去休息，听见他在厨房叮叮当当的，很大动静。她鼻子有点发酸，知道他在竭力讨好她。

过了一会儿，他到卧室来，汇报说碗洗好了，像小学生捡了一分钱交给老师讨表扬一样，她微笑着表扬了他一下，他才高兴地出去了。

睡到半夜，她上厕所，看见他还在客厅写东西，顺便问了句：“还没睡？”

“嗯，有篇文章赶着要交。”

她上完厕所回到卧室，却有点睡不着了，躺在那里，回想跟他的这段爱情和婚姻，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两个人都很可怜，肚子里的孩子也可怜，但似乎每个人的可怜又不是彼此能够解决的。

她听见他去了洗澡间，开了热水器，热水器的动静很大，不知道是哪个部件发出来的声音，好像每个部件都在发出声音一样，尤其是火苗子的声音，呼呼的，简直像是锅炉。她越发睡不着了，回想起以前跟他一起洗澡的情景，历历在目，特别是那个关键部位，软缩的时候什么样，站起来的时候什么样，摸在手里是什么感觉，在身体里运动的时候是什么感觉，都那么清晰，可见可感。

她感觉下面湿润了，不得不用手试探了一下，看是不是流产了。应该不是，因为只是少量的分泌物，像鸡蛋清一样，滑腻腻的。

她有点希望他洗完澡会跑来找她，但又有点怕他洗完澡会来找她。她仍然觉得他那玩意儿很脏，如果他不用那玩意儿，只用手，她可能不会反感。但她知道即便他只用手为她服务，后面的节目还是离不开那玩意儿，如果他也只要她用手，也许她能接受，但他肯定不会满足于用手。一想到用嘴去触摸他那地方，她就一阵恶心。

她听见他洗完了澡，关了热水器，然后是他穿着拖鞋走过来的声音，她的脸莫名其妙地发起烧来，正想钻被子里去，他已经啪的一声把卧室的灯打开了，她也不好再钻进被子里去了，只好闭眼装睡。

她感觉他是走到床边的衣柜跟前来了，她偷偷睁眼看了一下，果然是，他只穿着背心短裤，把头探进衣柜里，然后拿出一件衣服打量着，还放到鼻子下去闻，好像拿不定主意那衣服脏到什么程度，还能不能继续穿一样。

她忍不住问：“你在找什么？”

他转过身，抱歉说：“把你吵醒了？我在找我那件睡觉穿的衣服。”

“我帮你洗了，那么脏了——还能穿？”

“我也想到可能是你拿去洗了，我随便找个别的穿吧——”

她看见他两腿间已经搭起了一个小帐篷，赶快把视线移到别处去，但他已经捕捉住她的视线，很快地爬上床来，钻进她的被子：“看，你又把它搞成这样了。你呢？你不想？”

她的身体真的是很想很想，但她只是想他的抚摸，想他的手，对他的那个玩意儿，她是一点也不想。她挡住他的手：“别这样，我们说好了的——”

“回都回来了，还摆这个架子干什么？”他的手伸到下面去探索，她正想抗议，他的手指已经灵活地钻了进去，她“啊”了一声，全身都绷紧了，紧张地问：“我们这样——会不会——影响孩子？”

“不会，我会很注意的——”他说着就掀开被子，脱她的棉毛裤和内裤。她冷得直打哆嗦，急等着他脱完之后给她盖上被子。但他没有，反而跳下床，抓着她的两个脚踝往床边拉。

她问：“你干什么？这么冷，快给我盖上被子吧！”

他抓过被子，盖住了她的上半身，接着把她往床边拉，一直拉到她的屁股都到床边了才停下，然后他把她的两条光腿扛在肩上，很得意地说：“这个姿势好吧？既不会压着你的肚子，又很刺激，还能看见我是怎么进出你那里的——”

她还想抗议，但他已经进入了她的身体，一阵酸胀，她闭了嘴，绷紧了两腿。

他今天似乎占据了一个很有利的地理位置，以前他做一会儿，总是说他人太瘦，膝盖在凉席上硌得好痛，得垫个枕头在膝盖下面。但今天他是站着的，冲撞起来特别有力，又深又狠。她忍不住叫起来：“轻点，轻点，当心孩子——”

“不会的，我又没压着你肚子——”

他越撞越来劲，那玩意儿也似乎越来越大，超过了她能享受的极限，只剩下要拉尿的感觉了。她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恳求说：“你可不可以停一下？我要上厕所——”

他没回答，只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个劲地猛冲。她看见他又像以前骑在她身上冲锋似的，满脸是杀戮的疯狂，没有柔情，没有蜜意，只有一步攀上高峰的欲望。她不再说什么，知道此刻说再多他都听不见了，她小心地保护着肚子，怕他疯狂至极，会压着孩子。

到了最后的关头，他突然扔了她的腿，嘴里含混地说了一句“燕儿，我成功了！”就向她压了下来。

她奋不顾身地用双手挡住他，大叫道：“别压我的肚子！你疯了？”

她这一叫，一定是大杀风景，他好像被人从梦中惊醒了一样，在最后一刻改变了泰山压顶的姿势，非常别扭地歪倒在一边，放过了她的肚子，但压住了她的一条大腿，她的腿被压在床边的硬木床框上，痛得钻心，她又推又拧，他才滚到一边。

她把自己的大腿解放出来，挣扎着下床到厕所去擦洗了一下，回到卧室时，发现他还像刚才那样睡在床的对角线上。她使劲推他，他哼哼了两声，但没动。她无奈，只好给他盖上被子，自己蜷缩在对角线左边的三角形里。

一觉睡醒之后，他摆正了睡姿，自豪地对她说：“燕儿，你说得对，我完全不必依靠那种——方式，我——其实很正常。感谢你让我——找回了自我。”

她身体上虽然没达到高潮，但这句话让她在心理上高潮了好一阵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这也算是救了他半条命吧？

日子就这么过着，不算甜蜜，也还安逸。

有一天，她打扫卫生的时候，清理客厅沙发边的一个纸篓，发现有块纸片夹在篓底不肯下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次她也看见了，但她偷了个懒，没去管它。今天她的洁癖上来了，执拗地要把那片纸给弄出来，就不怕脏不怕累地用手去抽了出来。

她看见纸片上面有她单位的名字，觉得很奇怪，因为她印象中没丢过这样的垃圾，而且字迹很熟悉，应该是黄海的字，那是张牛皮纸，她想来想去，只能有一个解释：黄海把那本孕期知识的书寄到她上班的地方了，而卓越帮她交医生证明的时候，单位的同事让他带回来给她，但他因为小心眼，就把书藏起来没给她。

她觉得有点好笑，这么大人了，尽吃这些飞醋。等他回来之后，她就笑着问他：“你是不是帮我收到一本黄海寄来的书？”

他不吭声，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怎么知道？”

她拿出那块小纸片：“我清纸篓的时候，看见这个了。”

他讥讽地说：“看来你还真爱那个丑八怪啊，都不惜跑到垃圾桶去搜寻了——”

她有点生气：“那是寄给我的书，你怎么不经我允许就拆开了？”

“夫妻之间不应该有秘密——”

“这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基本的尊重——”

“尊重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你自己得尊重自己，如果你自己不尊重自己，你叫别人怎么尊重你？”

她气呼呼地问：“我怎么不尊重自己了？”

“你自己心里明白！”他愤愤地说：“绿帽子戴到我头上来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我给你戴什么绿帽子了？”

“还没戴绿帽子？肚子都被人搞大了，还想瞒过我？那个丑八怪，还怕你不知道怎么照顾肚子里的杂种？大老远地寄书给你？你告诉他，你聪明得很，自然会哄骗着你那戴了绿帽子的丈夫照顾你的——”

她气急败坏，指着他，说不出话来：“你——你——”

“我怎么啦？说到你的痛处了？我也是觉得奇怪，就我们那个搞法，也能搞出孩子来？说出去鬼都不会相信——”

她压抑着火气，问：“我们哪个搞法？为什么那样就——搞不出孩子来？孩子摆在这里，谁不相信谁是白痴——”

“我知道，你一直就是拿我当白痴在哄，我问过医生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六月底就怀上了，而我们是七月中才开始的——”

她目瞪口呆：“哪个医生？哪个医生会这样胡说？你不是自己——看过的吗？你自己说过——我是——黄花闺女。”

“你是不是黄花闺女，你最清楚。我那样看一下，能看出什么？你跟我做，从来没落过红，这是个事实——”

“你——你说你——懂女人——那你不知道有的人——是不落红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有的女人不落红，所以我没计较你这一点。但是你自己回想回想，你哪像个黄花闺女？你从火车上那次开始，就是那么——***，你——如果不是久经沙场，你会一上来就有那么多水？明摆着是个淫妇！谁知道你跟那个丑八怪搞过多少次了，搞出了杂种，又嫌人家丑，拉上我为你遮丑，为你家增光，对人家吹呀，我丈夫是教授，我是校长助理，我要出国了，真不要脸！可怜我聪明一世，却栽在了你这个庸俗势利不要脸的女人手里——”

她气得心口发疼，说不出话来，孩子好像知道妈妈在生气一样，在肚子里狠狠地踹了她几下。她猛醒过来，孩子要紧，别把孩子气坏了。她深呼吸几口，冷冷地说：“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个问题了，你送我回南一舍吧。”

他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这一手能吓倒谁？动不动就是回南一舍，要回你回呀，我门大开着，没谁拦着你。”

“那你把我的东西给我送回去——”

“我凭什么要把你的东西送回去？你当我是你的仆人？你摔了跤，怕把野杂种摔坏了，就一个电话把我叫去，送你上医院。你的丑事被我撞破，你就要回南一舍，而我就该给你把东西送回去？脚长在你身上，你有本事自己想去哪里去哪里——”

“我提这么大一包东西，把孩子弄伤了怎么办？”

“你不提孩子还好，你一提我就想抽你。我从前让着你，是觉得自己有问题，现在事实证明我没问题，倒是你有问题。骚货！破鞋！连那样的丑八怪都能搞你，还有什么人不能搞你？搞出孩子来，想栽到我头上，没门！你要走趁早走，不然我火气上来，打扁你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她气得血管都要爆裂了，指着他骂道：“你这个没人性的东西，你不——得——好——死！”

他暴跳如雷：“腊时腊月的，你咒我不得好死？我现在就叫你不得好活！”

她生怕他真的动起手来，伤害了她的孩子，连忙往门边走，边走边说：“姓卓的，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去验血，如果这孩子是你的，我要你把舌头咬下来吞肚子里去！”

他愣了片刻，回敬道：“你别虚张声势，我这些天没赶你走，就是在等着孩子生下来去验血，到时候可别躲起来不敢验了！”

“不敢验的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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