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雷吉·格兰特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0:11
|本章字节:14246字
1525年4月16日,复活节的早上
魏恩斯贝格,农民联军的宿营地
东边的地平线已经出现了晨曦,但查克雷·罗尔巴克仍能看到星星。魏恩斯贝格教堂的钟声响了,召唤虔诚的信徒去参加早弥撒。查克雷靠着一棵高大的橡树站着,胳膊抱得紧紧的,他的眼睛因为缺乏睡眠而变得通红。他眺望着数以千计的农民军的帐篷。几个男人和女人起来了,去溪边解手,或提水来洗脸、做饭。
查克雷观察着他们。他们当中有些人,也许大多数可能活不到今天日落了。但是他们必须起来。他们所有人都要去战斗——为了成千上万被烧死、被掠夺、被毒打、被强奸的女人和孩子。每个人都有一百个理由去战斗。查克雷只需要一个。今天他要为莫拉而战。今天是他复仇的日子。
乔纳森伸了个懒腰,让疲惫的肌肉放松下来,然后又朝着魏恩斯贝格的方向走去。离开维滕堡后,他已经连续走了几周了。只有在吃饭的时候,还有在危难迫近的村子宣讲和平的时候他才会停下脚步。他这两天两夜几乎都没有睡觉,因为他知道魏恩斯贝格,还有伊丽莎白——只有几公里远了。那儿!他看到城墙了,就在前面不到八百米的地方。虽然他非常疲倦,但还是加快了步伐。当他走到南门的时候,发现城门紧闭。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城门在这个时候应该开了。
“神甫,说明你的来因。”城墙上有一个声音说道。
乔纳森抬头望去,淡蓝色的天空映出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的剪影。
“我是乔纳森神甫,”他大声说,“我有一封维滕堡的马丁·路德博士给赫尔芬斯坦伯爵的信。”
士兵犹豫了一下,才命令道:“打开城门。”然后他转向乔纳森,紧张地命令他,“神甫,快点进来。”
魏恩斯贝格的大街空荡荡的。乔纳森进城时听到的教堂的钟声已经止息了。他环视着四周。所有的门都紧闭着,里面上了门闩。他看到南面城墙上的士兵们已经站满了,全都严阵以待。他猜想其他几面城墙和城门上也都是士兵。他还看到离他最近的那些士兵正在仔细观察环绕着这个城市的群山和森林,警惕着那里的任何动静。显然他们在等待一场随时到来的战争。当他向赫尔芬斯坦伯爵的城堡跑去的时候,他祈祷自己没有来得太晚。
“什么事,路德维格?你在干什么?”伯爵夫人英格丽困倦地问道。厚重的窗帘紧闭着,将早上的阳光挡在他们那巨穴似的卧室之外。卧室里仍像午夜一样黑暗。赫尔芬斯坦伯爵几个小时前就醒了,已经穿戴好了作战的盔甲,一把剑斜插在腰间。他摘下手上的锁子甲手套,俯身在英格丽脸上吻了一下,将手指插进她的头发里抚摸着。
“接着睡吧,”他轻声说着,转身要走,“我有点事要处理。我会在弥撒的时候去找你。”他向门外走去。
“你会去那儿的,是吗?今天可是复活节啊。”她打着哈欠说。还没等他出门她就又睡着了。
阿尔伯特·托夫勒也是全副武装,站在楼梯下面等着赫尔芬斯坦。两人出了小小的前厅,沿着走廊向城堡南侧走去。他们的盔甲在摩擦碰撞之下发出单调沉闷的金属声。餐厅的门开着,托夫勒跟在他的领主后面走进去,在桌子右边坐下。三十名骑士站了起来。四十多人停止了交谈。他们的盔甲闪着微光,脸色如同身上包裹的金属一般严峻。所有的眼睛都在注视着年轻的伯爵。
“有斯图加特或巴拉丁奈特来的消息吗?”赫尔芬斯坦轻声问左边的人。
“没有,阁下。”那个人神情暗淡地说。这几个字粉碎了伯爵获得增援的希望。“但是有一个从维滕堡来的信使。”
这时,一个修士走上前来。“阁下,我是乔纳森神甫。我带来了马丁·路德博士给您的信。”
他把那封密封的信交给了赫尔芬斯坦。伯爵打开信读起来。乔纳森接着说:“阁下,我已经把这条信息传递给您在萨克森和图林根全地的很多骑士,他们都表示愿意遵从。”
“他想让我投降?”
“不是投降,阁下,”乔纳森说,“是谈判。农民的某些要求是很低的,您用微小的代价就能在谈判中得到更多的主动权。我们恳求您,不要用刀剑来对付您的子民,否则将是永无止息的流血死亡。”
“我的子民?你见过他们吗,神甫?”赫尔芬斯坦对着站在门边的一位年轻的骑士,说,“伊凡,你估计有多少人?”
“约有四千,阁下。他们的人数还在增加。”
赫尔芬斯坦回过头来看着乔纳森:“四千,神甫。这些人想干什么?他们想把我们都杀了。这些人不是我的子民,大多数人甚至不是来自我的领地。他们来这里不是寻找和平的,他们是想统治我们的领地。”他把那封信团成一团,扔到地上,说,“你回去,把在这里见到的一切告诉你那好心的路德博士。你告诉他,我们要为保护我们的女人、孩子和魏恩斯贝格忠心的市民而战斗。如果他想帮忙,就和我们一起战斗。”他说完转身要走。
“让我为您祷告吧。”乔纳森说。
“什么?”
乔纳森向前迈了一步:“没有时间回去了,马丁神甫也不会来的。如果我留下来,至少还能为您和您的家人祷告。”
赫尔芬斯坦想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对门口的男仆说:“克拉伦斯,带乔纳森神甫去教堂。”乔纳森点点头,跟着男仆出去了。
赫尔芬斯坦看着托夫勒,问:“枪手就位了吗?”
“每个门上有三个人,北墙的缺口有五个。”
“弹药够吗?”
“不太乐观,阁下。可能每人只有十发子弹,引火药也只是刚刚够用。”
“大炮呢?”
“两门。石头炮弹的在北门,铁皮炮弹的在南门。”
赫尔芬斯坦点点头,注视着他的手下。他们多数佩戴着简陋的剑。约有二十人带着老式的、他们祖父使用过的那种笨重的火绳枪。只有不足五人配备了昂贵的新式齿轮簧板枪,紧紧地装在他们腰间的皮套里。负责保卫他的城堡和财产的就是这些人。
“各就各位。上帝拯救我们。”他说,但是他心里明白上帝根本不会帮助他们。
黑侠霍夫曼站在一块高高的岩石上,几千名农民军跪在她面前,低垂着头,接受她的祝祷。“祝福赐予复仇之剑!”她尖声喊道。她的声音变成尖锐的哭号,她的话像一支支响箭呼啸着从风里穿过。
“祝福赐予使赫尔芬斯坦流血之手!”
农民联军里的多数农民手里的武器并非刀剑或长矛,而是梭镖、草杈和木棍,是任何他们可以用来打仗的尖锐的东西。
查克雷·罗尔巴克闭着眼睛。他父亲的那把剑插在地上。他拄着剑,手紧紧地握住剑柄。汗水顺着脸颊流进他张开的嘴里。他能感觉到——父亲那把剑的剑尖慢慢地穿过路德维格·冯·赫尔芬斯坦伯爵的盔甲,刺进了他的心脏。
赫尔芬斯坦的一名雇佣兵从城墙上探头窥望远处的群山,农民军就驻扎在那里。他看到远远的有两个人正穿过平原向这里走来。他端起祖父的那把火绳枪,在护墙的凹口上架好。“火绳。”他对男童侍从说。侍从立刻跳下两步,去取用来点燃引火药的、正在闷烧的火绳。
走在前面的那个人举着一根长木杆,杆子上顶着一顶帽子,这个标志表示农民们希望谈一谈。在他们后面,密密麻麻的农民军爬上了北城外绵延的山顶。时而会有喊声在山谷里和城墙上回荡。“打开城门,”举着木杆的人说,“你们必须为联军开放这个城市!”
赫尔芬斯坦的士兵把枪托抵在胸口,“啪”地打开引药锅的盖子。他伸出右手拿过身边盛放火药的角质容器,用牙齿咬开容器一端的塞子,等风平息的时候,往引药锅里倒了少量的火药,然后盖上引药锅的盖子。
“要是你们不打开城门,”那个举着杆子的人叫喊着说,“就把你们的老婆和孩子放出来。”
侍从把火绳交给士兵。火绳一头已经烧得发红了,用来引火恰到好处。士兵把火绳塞进火绳夹,燃烧的一头在下,并调整好火绳夹,将火绳固定在适当的位置。他早已把一枚弹丸装进枪口里了,射击准备已经完成。他双手握着枪托抵住胸口,眼睛瞄准火枪中间的那条线,枪口对准了还在喊话的那个人。他的一只手顺着光滑的枪杆慢慢移动,直到手指摸进那个刻好的洞里,勾住了铁质的扳机。
“听着,”那个人吼道,“这个城里所有的人都要成为刀下之鬼!马上把你们的女人和孩子放出来,否则他们要和你们一起下地狱!”
士兵扣动了扳机。联动装置打开了火药锅,火绳点燃了那一小撮黑色的火药。“这是你们最后的……”那个人下面的话就淹没在城墙上那一声巨响里。
还未听到枪声,那枚弹丸就穿进了他的胸口。他向同伴身上倒去,鲜血溅在他的绑腿和脚下的木杆上。
他的同伴尖叫一声,转身拼命向附近的树林逃去,远离了农民军的营地。受伤的使者翻身趴在地上,攒足力气跪起一条腿,然后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山那边安静地等待他的军队走去。
枪声在山谷中回荡,黑侠霍夫曼停止了念咒。她等待着,与农民军一起向城那边张望,但是却看不到通往城墙下面的那片土地。过了一分钟,她伸手指着城市的方向:“查克雷,看!”她尖声叫喊着说,“他们用血来回答你的使者!”受伤的使者爬到了农民军和城市之间的那座低矮的山头上,翻滚着跌进了山谷,被鲜血染红的上衣缠绕在他头上。他四肢伸开躺在地上,站在农民军前面的几个人跑过去帮助他。他被拖回营地的中心,军队的领袖和那个吉普赛女巫正站在那里等着。他们把他轻轻地放在地上。查克雷抱着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的气息正在减弱,生命正在远离他。他注视着自己的领袖,眼睛上那层死亡的阴霾消退了片刻。他颤抖着吸进最后一口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高喊了一声:“复仇!”
查克雷热血沸腾。他转头看看左边,两名指挥官已经上马朝自己的军队飞奔而去了。
他又看了看右边,声名显赫的黑军领袖弗罗兰·盖尔男爵举起了手中的剑,高喊着:“黑军战士们,冲啊!”于是联军中有一半的人潮水般地冲下山去。
查克雷跑上山顶,爬上一块巨石,从那里俯瞰把他们与城市隔开的山谷。看到盖尔的军队到达了城墙下面,他跳下巨石,带领他的队伍开始冲锋。农民们跌跌绊绊,互相踩踏,号叫着,怒骂着,挥舞着他们的武器,乱哄哄地向下冲去。
查克雷听到黑侠霍夫曼在他身后尖叫。她站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高喊着:“打倒那些猪狗!把他们全都打死!不要害怕!我,黑侠霍夫曼,赐福你们手中的武器!上帝命令你们去战斗!这是上帝的命令!上帝的命令!”
几分钟前赫尔芬斯坦和他的几名骑士离开了魏恩斯贝格的集市。他们曾试图将惊恐的市民聚集在那里,说服他们效忠于他,告诉他们会有军队来支援他们。他说如果他们坚持到天黑,援军就一定能赶到。
然后他和其余的卫兵离开了集市,走进坐落在城堡里面的教堂,去参加复活节的弥撒并领受圣餐。他已经把这个教堂留给了皇室成员、护卫仆从和客人。复活节早上的弥撒是魏恩斯贝格的传统,伯爵和他集团内的人可以在这个时候庆祝耶稣的复活而不受下等阶层的打扰。在这个复活节,教堂还可以在农民们攻破城堡之后为他们提供避难之所。
赫尔芬斯坦在妻子和儿子身边坐下,转头寻找他之前派进来的神甫。伯爵夫人、小约翰和伊丽莎白睁大了眼睛,看着七十多名全副武装的骑士走进教堂,在各自的家人身边坐下。
赫尔芬斯坦摘下锁子甲手套,握住了妻子的手。“今天毕竟是复活节。”他微笑着说。他心里极度地希望上帝因为看到他在复活节和家人在教堂里而使他幸免于难。
一名神甫走到他身边,俯身对他耳语。
“阁下,一个叫乔纳森的神甫在您的家人之前进了教堂。”
“我知道,是我派他来……祷告的。”
于是,那位神甫走开了。
伊丽莎白俯身越过英格丽,碰了碰伯爵的胳膊:“主人?”
他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转过头紧张地对着她。“什么事,伊丽莎白?”他不耐烦地问。
“主人,对不起,”她小声说,“刚才的神甫是不是提到一个叫乔纳森的神甫?”
“对。他从维滕堡带来了马丁·路德的信。我让他离开这里,但是他坚持要留下来为我们祷告。他……”
突然,一名士兵的惨叫声让教堂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随即,骑士们从座位上跳起来,冲到院子里。其中两人站在门口两侧作为守卫,等其他骑士都出去后他们会立即封闭教堂大门。没有赫尔芬斯坦的命令,任何人不准离开,任何人也不准进来。
赫尔芬斯坦迅速转向他的妻子。“你们在这里会安全的,”他说,“他们不会到教堂里来。照顾好约翰。”英格丽点点头,但是什么也没说。赫尔芬斯坦又对伊丽莎白说,“伊丽莎白,你照顾好他们。”
“是。”这是伊丽莎白仅能作出的回答。
赫尔芬斯坦跑到门外,门马上就关闭了。他跑过院子,沿着楼梯登上城堡的围墙。他的目光越过集市望着城墙那边。他盯着那里,揉了揉眼睛,再一次盯着看。他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所看见的情形。两面农民军的三色旗已经在城垛上飘扬了。怎么可能?甚至都没有预兆。然后他呆住了。叛徒!一定是叛徒把农民们带进了魏恩斯贝格。
同时,他听到远远地传来撞击的声音。他向左边望去,只见巨大的北城门的三分之一已经被撞成碎片,轰然倒塌,农民军毫无阻碍地蜂拥而来。他转身向教堂跑去的时候,双膝突然软了一下。
乔纳森正在教堂里祷告。他请求上帝在这场战斗开始之前制止它,如果没有制止,那么就保护好那些无辜的人。他试图做到不偏不倚,公正地为双方祷告,但是自从马丁把给赫尔芬斯坦送信的任务交给他以后,他的心就开始受到煎熬。一方面,他鄙视那些他所恳求与农民和谈的人。那些如赫尔芬斯坦一样傲慢专横的贵族让他的母亲和其他农民一生遭受欺压。如果乔纳森有选择的权利,他会马上拔出剑来,与农民并肩作战,共同对付他正在求上帝怜悯的那个人。为自己的仇敌祷告,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是,伊丽莎白是这个家庭的一员,所以他恳切地为她的安全祷告,也为自己的安全祷告。他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等了这么多年。现在他明明地知道她就在这里,在这个教堂的某个地方,与赫尔芬斯坦的家人在一起,等待着,求上帝拯救他们。她却不知道他也在这里。这种命运的嘲弄让他一时无法祷告了。虽然他们近在咫尺,但是却面临着战争的威胁。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着找到她,对她说他仍然爱着她。
他听见赫尔芬斯坦“咚咚”地擂门,要里面的人开门。他走出祷告室,迅速向教堂前面走去,这时他瞥见了坐在教堂边侧的伊丽莎白。他正想呼喊伊丽莎白,门猛地开了,赫尔芬斯坦冲了进来,差点把他撞翻在地。伯爵揪住他的袍子,拽得他转了个圈,冲着他的脸大喊:“神甫,到城堡墙头上去。向他们求和!快去!去!”
乔纳森一句话也没说,飞快地跑出了教堂。赫尔芬斯坦跟在后面,大声命令着封闭城堡大门。他们必须要快速行动。他们关上了沉重的城堡大门,从里面插好,但是他们知道这不过是徒劳。如果农民们攻破了巨大的城门,城堡的门对他们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并且城堡的围墙也不够高大坚固,无法抵挡强大的进攻。城堡沦陷是早晚的事,除非那个神甫能说服农民们同意和解。
乔纳森跑过院子,沿着楼梯登上围墙。跑出教堂的时候他来不及看伊丽莎白是否回头看他。但是至少他知道她在哪里,还可以回来找她。
他站在墙头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等着农民军出现在通往城堡的宽阔大街上。
查克雷率领他的军队从北城墙的破口处攻进了城里。他们挤满了大街小巷,到处跑着,冲市民们大喊:“回去,回你们自己的家里,谁也不许出来,除非你们想和你们那些肮脏的主人和贵族们一块儿送死!胆敢拿起剑来的一律要死!一律要死在剑下!”查克雷察看四处。各处城墙上的自由士兵和一些贵族正在逃离各自的岗位。他们惊慌失措地从楼梯上跳下,有的扭伤了脚,有的摔断了腿。农民军只需跑过去一枪穿透他们的心脏。侥幸没有摔伤的人和其他人一起向小巷和弄堂里逃去。有的去教堂寻求避难,有的试图逃往城外。
当查克雷发现有个人藏在面包烤箱里后,他命令手下搜查店铺老板和生意人的家。他走出那家面包店的后门,穿过一条狭窄的街道,经过一处废弃的院子,从一堵墙的破口迈出去,环视那一片犁过的土地。所见到的情形让他目瞪口呆:只见一位体形庞大的“女士”戴着醒目的无边女帽和围巾,穿着小得可怜的裙子和笨重的靴子,笨拙地向附近的树林逃去。
乔纳森看到农民军如汹涌的潮水向城堡涌来。他挥动着手臂大声叫喊,但是在农民军的呼喊声中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他们冲到墙下,架起短梯开始攀爬。乔纳森身边的士兵们已经朝农民军开枪或射箭了。“和平!”乔纳森高喊着说,“和平!请安静!”但是他的声音马上就淹没在枪声和怒吼声中了。
乔纳森听到一声尖厉的箭声呼啸而来,不及躲闪,一支箭从他左边的太阳穴斜击而过。他的身体被带着转到左边,失去了平衡,栽倒在几米下的楼梯平台上。他重重地倒向右侧,头磕在一块粗糙的石头上,一片金光环绕的黑暗包围了他,他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