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作者:雷吉·格兰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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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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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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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362字

1525年4月16日


魏恩斯贝格


赫尔芬斯坦站在院子里观察局势的变化。当看到乔纳森倒下来的时候,他和身边的几名骑士转身就向教堂跑去。他留下一小队自由骑兵和城堡卫兵守卫着城堡,然后和剩下的贵族逃进了避难所。刚紧闭上教堂的门,他们就听到城堡门碎裂倒塌的声音。外面响起一片胜利的欢呼声和成千上万只脚踩踏的隆隆声。暴徒们瞬间就来到了教堂,已经开始撞击教堂的门了。但是那些门又厚又重,门闩也非常坚固。


赫尔芬斯坦沿左边的过道,从他的妻子、儿子和伊丽莎白身边跑过,来到教堂后面角落的一处凹进去的地方。他拔开一个隐藏的门闩,于是墙的一小部分向后退去,露出了一端狭窄的楼梯。


“快点,”他催促着,声音既低沉又严厉,“这是通到塔楼的,我们在那儿就安全了。”18位贵族沿着螺旋上升的楼梯向上逃窜的时候,赫尔芬斯坦跑到妻子身边。


“他们不会伤害你们的,”他万分紧张地说,“待在这儿,明白吗?”他一边说一边后退,“明白吗?”他又问了一遍,但是他们没有回答。英格丽好像吓傻了,小约翰则紧紧地抱着妈妈的胳膊,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终于他转过身去,跑到那个角落,钻进楼梯间,拉上门,使墙恢复原样,然后轻轻“咔”的一声锁好了门闩。狭窄的楼梯间里顿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嘘,安静!”他命令道。但是他们吃力的呼吸声和咳嗽声在石壁上回荡。

“我们不能待在这儿!”伊丽莎白回过神来说。现在教堂里只剩下几个妻子和孩子了,其余的人已经在贵族们跑出去后也逃了出去。“如果我们留在这儿,他们会杀了我们的。”伊丽莎白果断地说。英格丽一动不动地坐着,死死抓住长椅的边缘。伊丽莎白抓住小约翰的手将他拉过来,但是英格丽一把把他拉回身边。“不!”她尖叫着说,“路德维格说待在这里,我们哪儿也不去!”


“我的夫人,他们会杀死我们的。他们根本就不管这里是教堂,教堂对他们来说什么也不是。我们快走!”


查克雷的军队在院子里展开了猛烈的袭击,他们轻易解决了留在那里战斗的少数士兵。他估计有三十多具尸体躺在院子里和围墙四周。


查克雷双手举起了剑。“赫尔芬斯坦!”他高喊着,用剑柄“咚咚”地敲着教堂的门。“懦夫,给我出来!像个男人一样出来受死!”他转身命令身边的士兵:“把它砍断。”他派几名士兵守住教堂两侧和后面的出口,防止赫尔芬斯坦从别处逃跑。门被斧子砍开了,查克雷率先进入教堂。


伊丽莎白正拉着小约翰顺过道向前走,英格丽紧跟在他们后面。查克雷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看来,这就是伯爵夫人和她的私生子了!”他伸手去抓孩子。伊丽莎白尖叫一声,凶狠地向他扑过去。她的指甲抓破了他的脸颊,让他目瞪口呆,眩晕着摇晃到一边。他马上回过神来,向前迈进一步,用剑柄猛地击中了她的头部。她重重地倒在两排长椅之间的地面上,鲜血从她的伤口处汩汩地流出来,她一动也不能动。“看住她,”查克雷指着英格丽说,她正站在当地,约翰在她怀中号啕大哭,“我还要用她。”


一个嘴里喷着臭气的肮脏的小个子农民走上前来,紧紧地抓住了英格丽的胳膊。


黑暗的楼梯间里的19个人现在变成了18个。德雷特里奇·冯·韦勒已经从赫尔芬斯坦身边爬到楼梯顶端,爬到了教堂塔楼的阳台上。伯爵从自己站立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位老朋友。韦勒站在高高的阳台边缘,可以看到下面所有的农民。他举起双手让他们安静下来。


“听我说!”他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有3万古尔登,我愿意交出来换取这些人的性命。”


“哈!”赫尔芬斯坦听到有人吼叫,“即使你给我一桶金币,爵爷大人,你们也全都死定了!”


然后他听到另一种声音——女人的尖叫声:“复仇!”这个声音喊道,“为死去的弟兄们复仇!”同时传来一声枪响,鲜血溅了赫尔芬斯坦一脸。韦勒从塔楼上栽下去,他穿着盔甲的身体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人群欢呼起来。


查克雷突然拔开那个隐藏的门闩,打开了秘密楼梯间的门。他只能看见站在螺旋楼梯最低处的那几个人的脚。


“赫尔芬斯坦!”他冲着楼梯大喊。无人回答。他转身面对闯进来的暴民,“他们在这儿!他们全都在这儿!”他大声说,“把他们全杀了,但是赫尔芬斯坦给我留着!”他大步向院子里走去,疯狂的暴民冲进了楼梯间。


他听到贵族们在互相踩踏,有的在像孩子一样哭泣,拼命向上面剩下的几段楼梯爬去。


查克雷站在塔楼阳台的正下方。赫尔芬斯坦的五个贵族仍在塔楼上,求下面的人饶命,楼梯间上面那个不结实的木门毫无用处地锁着。“扔下你们的武器!”查克雷冲他们说,“我们或许可以接收你们!”他们立刻拔出剑来扔下去。剑当啷当啷地落在石板路上,其中一把剑插进了两块石板之间,来回晃动着。


“朋友们,把剑捡起来,”查克雷命令那些农民,他们立刻上前取回了那些闪闪发光的剑。“长矛兵,走到前面来。”他指挥道,于是,15名手持长矛和标枪的农民站到了人群前面。“在这儿排好队,”查克雷指挥着他们说,“放好你们的长矛,木柄向下,矛尖向上。”长矛兵们于是将长矛的木柄杵在地上,15支锈迹斑斑的矛尖指向天空。“散开一点,站那儿去。朋友们,高高举起你们的剑!现在,”他抬头对塔楼上的人说,“我们准备好接收你们了,我的大人们。你们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飞下来,要么我们帮忙把你们从窝里推下来。”


农民军哄然大笑,笑声在城堡里回荡。


塔楼上的贵族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几个人跪下来,在胸口画着十字,开始祷告。托夫勒仍然站着不动。


“唉,”查克雷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和我想的一样。到头来还是懦夫。我们只好上去了。”他扭头命令左边的人,“带十个人上去,强迫他们跳。不要把他们扔下来,要让他们自己跳。把赫尔芬斯坦给我带过来。”那人挑了十个人,跑进了教堂。


他们很快就把赫尔芬斯坦、他的妻子和孩子拖出了教堂,把他们推到院子中间。查克雷双手叉腰盯着他们。


“有你们加入可真是太好了,你不叫‘赫尔芬斯坦’,你叫‘赫尔芬死猪’。”查克雷大声说完,与几个暴民一起为他玩的小小的文字游戏而哈哈大笑。“我想,高处有你的朋友。”他抓着赫尔芬斯坦的头发猛地一拉,使他那张被揍扁了的脸朝着塔楼的方向。英格丽尖叫了一声,紧紧抱住怀里哭泣的孩子,把他的头转向别处,自己也转过头去。


查克雷紧盯着伯爵:“你喜欢看着人们受罪,嗯?对不起,我们今天没有弱女子供你取乐。你的卫兵们就够用了。”


十个农民打破了楼梯间那扇不结实的木门,塔楼上有一阵短暂的扭打,随后贵族们就被他们制住了。


托夫勒是第一个站到阳台上的人,他的双手绑在背后。他平静地站上去,脚尖踏出了阳台的边缘。他的眼睛似乎喷射着黑色的火焰,那是彻骨的仇恨。他看着下面的人群——看着那些指向天空的矛尖,还有那把闪光的、先属于祖父、后属于父亲、最后属于他的剑,现在却在一个咧着嘴笑的白痴的手里。苦涩、痛苦、屈辱、怨恨涌上心头,他差点就呕吐了。他闭上眼睛,集中意志。他绝不能丧失尊严。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赫尔芬斯坦,他的脸被拽住向上看。伯爵夫人和儿子一动不动地站着拥抱在一起,低头看着地面。


而就在伯爵夫人后面,人群边上,他看到了一个穿黑衣的瘦削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箱子——那个医生。那个他在魏恩斯贝格见到的医生。那个告诉他有个女孩偷他的草莓的男人。那个唆使他在那天下午强暴那个女孩,然后和赫尔芬斯坦一起站着观看的男人。现在这个男人就站在下面,不出声地嘲讽他。他的小眼镜在太阳下闪着光。他抬头嘲笑他,冲着他点头。托夫勒将视线移到别处。暴民们高吼着,举着草杈,朝他扔石头,好像要把一只令人讨厌的鸟从树上打下来。


但是他没有听到说话的声音,只有低沉的、激流般的声音,像水从地底下流过。那里站着查克雷·罗尔巴克,掀起这场暴乱的伯廷根酒店老板。采草莓的女孩已经喊出了他的名字。罗尔巴克站在那里,挥舞着手臂,他喊叫的声音从又深又远的地方传来。


托夫勒向人群吐了一口唾沫,纵身一跳。

伊丽莎白听到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呼唤她,还有风呜呜地吹打着屋顶和墙壁的声音。头痛不断地袭来。干草的气味弄得她的鼻孔痒痒的。她微微动弹了一下,感到有一只手压在她的嘴唇上,脸颊上感到了温热的呼吸。斯科拉!她刚睁开眼睛,又一阵刺痛袭来,好像一把钝刀穿过她的脑袋,她随即又闭上了眼睛。她只模模糊糊地看见那个人的头和肩膀,但是就在那一瞬间她已经知道那个人不是斯科拉医生。她听到那人低声说:“嘘,伊丽莎白,是我,乔纳森。”


他的手从她嘴上移开。她静静地不动,过了一会儿,她伸出颤抖的手摸着他的脸,嘴唇无声地翕动,问他:“怎么会?”


他微笑着,食指竖在自己的唇边,俯身望着她。“我一会儿再解释。”他轻声说。伊丽莎白哭泣起来。她的头更疼了,似乎要裂开,但是她无法抑制住哭泣。呼啸的风声掩盖了她的哭声。她的头倚在乔纳森的胸口,全身颤抖。这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就在这一刻,她知道他还爱着她,并且她也爱他。


乔纳森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直到她的哭泣停下来。这时她才发现他穿着修士的衣服。她注视着他的眼睛,问:“乔纳森,你是个神甫?”他笑了,低头对她耳语,他的声音非常轻微,伊丽莎白几乎听不到了。“我一会儿再解释。这里很危险,我们要安静。”


她点点头。“我们就在城外的一个谷仓里。”乔纳森轻声说。在他们藏身的干草堆的另一侧传来一个人的呼噜声。伊丽莎白睁大了眼睛。乔纳森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更加轻声地说:“罗尔巴克的人。都喝醉了,睡着了。”他做了个手势要伊丽莎白跟着他。他们慢慢地向外爬去,直到可以从干草堆的边缘看到谷仓内外的情形。“我看见的只有四个人,”乔纳森悄声说,“我想我们能——”但是就在这时,在不到十米的地方,几个农民士兵走进了谷仓,他们显然都庆祝胜利而狂饮过头了。两个正在谷仓里睡觉的人被他们的脚步声惊醒,坐起来揉搓着脸颊。最后进来的人“砰”的一声关上了谷仓的门,把其他人都吵醒了。尽管农民军刚打败了贵族,他们仍然心情不佳。狂风紧紧地攫住谷仓的屋顶和四周,像孩子摇晃玩具一样摇晃着谷仓。伊丽莎白竖起了耳朵,从风的怒吼声里竭力去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那我们怎么处置这些人?”其中一人问道。


“先留着他们,”另一个人说,“把他们当俘虏关在磨坊里。”


又有一个喝得更醉的人,就站在伊丽莎白前面,大声抱怨着:“留着他们当俘虏,想得美!你听见了吗?我说话呢!”


“你算什么人,盖尔,凭什么像查克雷·罗尔巴克一样指手画脚的?看着吧!你的脑袋会像南瓜一样乱滚。”


“托马斯·盖尔,就是我,你这个酒鬼!”盖尔说,伊丽莎白以为他们会打起来。“他抢走的是我的土地,我的家。被强奸的是我的女儿,我的小莫拉……留着这些凶手……不可能……”


“闭嘴,托马斯。你想把查克雷招来对付我们吗?他随时都会回来。”


托马斯哼了一声,背靠着一根柱子,“扑通”一声坐下。“查克雷·罗尔巴克本来要娶我的小姑娘的。”他咕哝着说了一句,抱着陶罐又灌了一大口酒,然后把酒罐递给别人。伊丽莎白能够听到酒在罐子里晃动的声音。“乔,记着我的话,”托马斯接着说,“查克雷比我还想要赫尔芬斯坦死。看看他是怎么处置托夫勒的吧。没错,他想要他们死,所有的人。我告诉你吧,他只是在等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方式。我想做的就是亲手宰了那头猪,让他们血债血偿。”


半小时后,那些农民军都喝得酩酊大醉,风暴最猛烈的时刻也已经过去了。乔纳森又等了几分钟,然后慢慢地扶着伊丽莎白从干草堆上站起来。她头痛得厉害,而且刚才的哭泣让她更加无力了,但是他们必须离开。他们沿着干草堆慢慢移动,突然站住了。


三个人伸胳膊抻腿地躺在他们面前。其中一个背靠着挑着灯笼的柱子,另外两个像婴儿一样蜷曲着。在这个大谷仓四周,至少还睡着五十个人,也许他们到现在还没发现这是个大谷仓呢。他们有的蜷缩在角落里,有的躺在临时铺成的草垫上,有的倚靠着柱子,都在沉睡。


没有发现罗尔巴克。


伊丽莎白感到乔纳森握紧了她的手。“你觉得能走到路上吗?”他低声问。


她点点头,抱着他的胳膊支撑体力。他们踮起脚尖,从那些醉汉身边绕过或从他们身上迈过,走到谷仓门口。乔纳森轻轻地拉开门闩,慢慢把门打开一条缝,足够他们侧身出去。


快凌晨两点钟了,西边的天空上,圆圆的月亮已经落下去了一半,星星的光辉为这个村子镀上了一层珍珠白。风一阵阵地吹着,但是风势已经减弱了,也没有下多少雨。新鲜的空气让伊丽莎白的头脑清醒了很多,但是头痛也更厉害了。


这个谷仓属于赫尔芬斯坦手下的一个贵族,它位于一条乡间小路上,挨着通往魏恩斯贝格的大路,离城墙只有四百米远。这条小路笼罩在高大的橡树树荫下,呈一个大大的“s”形。伊丽莎白和乔纳森观察着黑暗的地方,警惕罗尔巴克突然从哪里冒出来。左边八百米处,就在城墙外面,他们可以看见一座老磨坊模糊的影子。那里有点动静引起了伊丽莎白的注意,她指给乔纳森看。


在挡在他们和磨坊之间的树林那边,大约四十米开外的地方,有几个模糊的人影正向他们这里移动。他们拨开高高的杂草,窸窸窣窣地走来。他们的声音在风中传送。其中有个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嗓门很高,听上去又愤怒又严厉。


他们仍在远处,并且专注于他们自己的对话,所以乔纳森和伊丽莎白可以冒险试着快速跑到谷仓后面,然后穿过田地到大路上去。


“准备好了吗?”乔纳森小声问道,“走。”他们迅速移到谷仓墙壁下面,沿着长长的墙壁走到谷仓后面。他们靠在谷仓后面,仔细查看那片挡在道路前面的树林。


伊丽莎白跪倒在地上:“等等,”她小声说,“等等。”


乔纳森在她身边跪下。那几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了。乔纳森低声说:“如果我们能跑到路上,我可以把你送到海尔布隆,离这儿只有八公里。我有一个朋友在那边的修道院里。然后我要回维滕堡去,请马丁·路德和罗尔巴克谈一谈。也许他能够说服其他的首领在事态不可收拾之前放下武器。”


“乔纳森……”


“伊丽莎白,听我说,”他打断她,努力保持着冷静,说,“罗尔巴克把伯爵和其他人关在那个老磨坊里,如果他杀了他们……”他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怎样说才合适,然后接着说,“皇帝就会派军队前来,训练有素的军队,他们不杀死成千上万的男人、女人和孩子决不会罢休。必须有人制止这场战争。马丁·路德是我们最大的希望,我必须去找他。”


“但是为什么要去维滕堡呢?你都不知道马丁·路德是不是会在那儿。”


“皇帝可是悬赏买他的人头。如果他聪明的话,就待在那个安全的地方。如果他不在那儿,他可能已经死了,那么我再这么做就没什么用了。我知道希望不大,但是必须试一试。”


他们听到谷仓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快。”乔纳森拉伊丽莎白站起来,扶着她向那片树林跑去。半小时后,他们确定了罗尔巴克没有派人监守那条大路,便出发往海尔布隆逃去。

查克雷·罗尔巴克、黑侠霍夫曼和查克雷手下的几名副手聚集在谷仓内的一角。他们刚刚查看了俘虏回来。他们都滴酒未沾,因为庆祝胜利的时刻稍后才能到来。虽然现在是凌晨,他们还有工作要做。查克雷没有说出他心里的顾虑:如果他杀了赫尔芬斯坦,其他的首领会怎么说?他知道其他首领希望他把那些人当做人质,好在谈判的时候占据优势,他们也相信他会那样做。


黑侠霍夫曼像黑色的幽灵飘到他身后:“查克雷,他们不会责怪你的。我已经解决这个问题了。黑侠霍夫曼在他们身上施了咒语。我们的时刻到了,我们该站起来了。复仇吧,为了莫拉。杀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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