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哈哈一笑道：“这是必须的。”

看了看四周，见再无半点破绽，于是对姬子君道：“咱们回去。”

姬子君奇道：“咦，杜归仁，咱们不在这里住吗？”

我笑道：“再过几天的，咱们就搬来这里住。”心里暗道：“这几天后宫之中，正值多事之秋，说不定会有什么变化，自己和姬姑娘还是先躲在那西苑裸游馆之中的好。”

姬子君哦了一声。我们二人转身出门，来到那清凉殿大殿门前，只见那小宫女浣花还独自站在月光之下的大殿门前，静静守望。

我心里竟是有些喜欢起这小宫女浣花来。看着浣花，我和声道：“浣花——”

浣花眨着一双大眼睛，急忙答应道：“方大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我笑道：“待得一会染香回来你告诉染香，我们回去了，过几天再回来这里住。”

浣花点点头道：“好。”

我复又笑道：“浣花，你太瘦了，要多吃一些东西。”

浣花十分感动，低低道：“多谢方大人关怀。”想说什么，张了张口，但还是欲言又止。

我心中一动，道：“你是不是吃不饱？”

浣花脸上一红，有些扭捏。

我这才明白，心道：“一定是这清凉殿里向来无人居住，这两个宫女也就没有凭依，是以吃饭的时候，也一定会被别人欺负。这二人一老一少，自然不敢反抗，就算是饿着，也只有自己挨着了。”当下对浣花道：“明日你去太官府，去找那太官令汤显，告诉他，现在本校尉已经在这清凉殿居住，你们二人就是服侍我的宫女，就说方校尉说了，让他自己思量着。”顿了一顿，对那浣花道：“记住了吗？”

浣花有些似懂非懂，不明白这方校尉要自己这般对那太官令汤显说话，是何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浣花明白了。”

我道：“好那我们这就去了，咱们过几天再见。”说罢，转身带着冬雪，径自去了。

走出十余丈开外，还依稀听得那浣花大声道：“方大人慢走。”

我想着这小宫女的可爱摸样，心里一阵温暖。但随即想到这个小宫女浣花，在这后宫之中，一长大，一老去，最后也许就是变成另外一个染香，那个容颜苍老的染香——

这后宫之中的宫女大抵如此吧。

现在如此，将来也如是。

哎，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大唐的宫女如此，大汉朝的宫女还不是一样？

我和姬子君一路徐行，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回到了西苑门口。

环顾四周，见再无别人，我们这才慢慢走进御花园中，沿着那一条蜿蜒小径一路走到裸游馆。

还未踏上那一条木制长廊，便看到在那裸游馆的木制长廊的一端，站着一个形容枯槁的年老女子。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窦太后。

只见窦太后站在那里，翘首而望，看到我们二人回来，脸上立即露出微笑，

窦太后口中叫着方校尉，随即快步奔了过来。

来到我们二人身前，这窦太后这才停步。

我皱着眉，冷声道：“窦妙，你该不是怕我不回来了吧？”

窦太后被我一句话说中心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嘿嘿一笑道“哪有这样的事。本宫就是担心二位的安全。”

我哼了一声，没有理睬于她，径自迈步走了回去。来到自己的屋前，推门而入，而后招呼姬子君歇息。

那窦太后罕见的也跟了过来。要和三人同睡。

姬子君奇道：“太后，你不和那司药姐姐掌灯姐姐，她们一起睡吗？”

窦太后将一颗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不跟她们一起睡了，还是跟你还有方校尉一起比较好。”

我嘿然一声道：“窦妙，这比较好就是还不够好，不太好，既是如此的话，那么你就不如还是跟司药她们一起睡吧。”

窦太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急忙纠正道：“不不，跟方校尉还有冬姬姑娘一起是再好不过了，本宫求之不得。”

我哈哈一笑，道：“这还差不多，这样吧，既然你心意甚诚，那么本校尉就勉为其难，收留你在这里。”

窦太后嘿嘿笑道：“多谢方校尉，多谢方校尉。”心里暗自骂道：“你个臭小子，竟然还敢拿本宫取乐，要不是看在你那一把快剑之下，本宫哪里会这般在你面前卑躬屈膝，这般刻意奉承？”

其实，说白了，这窦太后就是生怕我悄悄溜走，那样的话，她可就学不到那举手投足之间，掌控数十万人生死的拍电影神功了。

窦太后之所以刻意委曲求全，尽都为此。

我笑着点点头道：“窦妙，咱们在这里再住个十来天，等这宫里面的事情静下来的时候，咱们就搬家，离开这里。”

窦太后一呆，道：“搬去那里？”

我笑道：“清凉殿。何芷烟给咱们的寝殿清凉殿，你看好不好？”

窦太后又是一呆，道：“那自然好啊，清凉殿那里地处南宫的最南面和侍中庐一墙之隔，甚是隐蔽，又颇为清静雅致，住在哪里是最好不过了。”顿了一顿，窦太后诧异道：“那何芷烟为什么要让你去清凉殿住去？是不是居心不良啊？”

我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道：“何芷烟的居心是良还是不良，这个我可不知道。不过那个何芷烟刻意拉拢本校尉倒是真的。”

窦太后连连点头，道：“不错，方校尉分析的甚是。只不过那何芷烟这么做，你一定要小心了。不要被她的表象蒙蔽。”

我看着窦太后，心里道：“想不到这个窦太后竟然会说不要被何芷烟的表象蒙蔽，这两个词，可很是现代啊，就是不知道是谁教她的。”

我笑道：“不管怎么样，只要何芷烟给我的好处，咱们就统统收下，至于她想要本校尉干些什么事情，老子一概回绝。”

窦太后和姬子君都是连声称赞。一个道：“方校尉说的甚是。”

一个道：“杜归仁说的极为有理。”

我笑道：“你们也别拍我的马屁了，时候不早了，咱们都歇息吧。”

窦太后和姬子君这才躺下歇息。

接下来的十几天之中，我和姬子君那里也不去，就在这裸游馆之中四处转悠。看看这满塘荷叶，看看那一树繁花。实在寂寞无聊的时候，我就会和姬子君来到那溪水之畔，在建宁帝和王贵人的花冢那里流连半日。一起守着那斜阳日暮。

半个月转眼过去。这一日晚上，我召集众人道：“司药姑娘，掌灯姑娘，貂蝉姑娘，我和姬子君，窦妙这就去到那清凉殿去了，你们三人要是愿意跟我们一起去，那么最好，不愿意的话，继续留在这里也未尝不可，就看你们三个人自己的选择了。”说罢我的一双美目望向司药掌灯，貂蝉三人。

司药看了看掌灯，复又看了看貂蝉，这才道：“掌灯，你们去不去？我是要跟着太后的，太后去哪里，我就去那里。”

窦太后听了十分感动，心中想不到这个司药对于自己竟然是这么亲厚，不由得伸出自己的手，握住司药的手，紧了一紧。

司药向着太后微微一笑。

掌灯看看貂蝉，又看看司药，迟疑一下，道：“我还是不去了吧，我在这里待得习惯了，不想走了。”

貂蝉也是慢慢摇摇头道：“我也不去了，你们要是有事的时候，就可以前来找我和掌灯，我和掌灯一直在这里。”

我点点头道：“好，既然掌灯姑娘和貂蝉姑娘愿意在这里，那么我也不强求，我们这就走了，日后有什么需要，两位姑娘尽可以到那清凉殿前来找我。”

掌灯和貂蝉都是点点头，道：“奴婢谨遵方大人吩咐，日后有事自会前去相扰方大人。”

我随即招呼姬子君，窦太后，司药三人，跟随自己前往清凉殿。

四个人一路走出这裸游馆的木制长廊，刚刚踏上那一条小径，忽然身后传来掌灯的声音道：“等一等。”我等人立即止住脚步，回身望去，只见那掌灯和貂蝉一路送到这木制长廊的尽头之处，那貂蝉止住脚步，掌灯却忽然长声而呼。

众人回过头来，向那貂蝉和掌灯二人望去之时，那掌灯已然跺了跺脚，向着众人飞奔而来。掌灯奔到司药跟前，伸出双手抓住司药的两只手，一双眼睛微微泛红，慢慢道：“司药，我想了想，还是和你一起，你去那里，我就跟你到那里。”

这一句话说的极其自然，司药心里一阵感动，她知道司药对于自己的感情，就好像自己对于窦太后的感情一样，都是难以割舍。

掌灯这十几年来，一直跟着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习惯。掌灯和自己的感情，其实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可分割，稍微一分就痛彻心扉。

而自己对于窦太后的感情和对于掌灯的感情一般无二。

自己和窦太后二十年未见，日前刚刚遇到，自己一心一意要报答昔日窦太后对于自己的那一番深情厚爱，自是不愿意和这窦太后分别，是以方阵提出要搬家到那南宫清凉殿去，司药想了一想还是决定跟随窦太后前去。而她内心之中其实也是希望掌灯和自己同去，只不过她不能说，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掌灯违背她自己的内心真实的想法。

可是，当听到掌灯说和自己一起的时候，司药还是心潮澎湃，激动无比，因为她也是和掌灯一模一样的心思，也不愿意就这样和掌灯分离。

在这西苑裸游馆的十几年之间，司药和掌灯之间，已然像亲姐妹一样手足相帮，相互疼惜，度过了在这西苑废园之中，那么多孤寂的岁岁月月。

司药就是掌灯，掌灯就是司药。

谁也离不开谁。

亲如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