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蝶之灵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02
|本章字节:30438字
次日清晨,六点半的时候,卫楠便自动醒了过来。这段时间跟陆双同住,他每天都用奇特的方式摧残自己,导致了自己的生物钟终于被强行扭转,每天早上六点半便会自然醒来。
跑到卫生间梳洗,对着镜子里略微红肿的双唇,卫楠无奈一笑,用冷水泼了把脸。
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桌上备好的牛奶和面包,以及坐在对面一脸若无其事咬面包的陆双。
卫楠走到他对面坐下,一边低头喝牛奶,一边观察着他的反应。
良久,卫楠终于鼓起勇气,故作轻松地笑道:“昨晚你醉得可真厉害啊,被周放拖尸体一样拖回来的。”
陆双放下了面包,抬起头来,看到卫楠有些躲闪的目光。
其实按周放的馊主意,自己大可以轻松地来一句:“我醉了吗?完全不记得了。”把昨晚荒唐的告白和霸道的亲吻给一笔带过,然后,继续和她假扮情侣,继续在她面前说着我不会喜欢你,继续在她给自己牵红线的时候假装不在意——这也是她所期待的答案吗?
“我没醉。”陆双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卫楠。
卫楠手指颤了颤,杯子因为震动,溅出了几滴牛奶,在洁净的餐桌上显得格外刺目。
“是吗?”卫楠故作平静地应了一声。
这一刻卫楠真的很希望陆双是酒后失态,很希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结果仍然是自己最不想听到的答案——如果你昨晚没有醉,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只想利用你来过父母那一关的我,还有什么资格继续留在你身边?
陆双点头,“我很清楚昨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卫楠垂下头,沉默着。
这样面无表情的陆双,让卫楠突然觉得陌生起来。
原来他也是如此高傲的人,只是在自己面前收敛了太多的锐气。原本还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他总是一脸微笑毫不在意的模样,没想过他生气的时候还挺可怕的。如今,本性毕露了……也挺好。
“那我搬走吧。”卫楠抬头,毫不犹豫地说。
这算是赤裸裸的拒绝了吧。
陆双身侧的手指狠狠收紧,指甲嵌在掌心里都显出了深深的红印。
良久,他才轻声道:“这里,你继续住着,我另外找房子。”
说着陆双便起身离去,僵硬的背影尽收卫楠眼底。
卫楠突然觉得心脏有个地方疼得厉害。
可是……在许之恒的那场爱情里几乎把精力耗光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那么自私的,去占据陆双的全心全意呢?
“陆双……我……”卫楠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对他这样的人,哪怕连“对不起”三个字,都觉得太过廉价。还有什么好说的?哪怕到现在,都顾虑着我的感受,让我住你租来的房子,自己却要搬出去的陆双……该说些什么,来表达我的歉意?
其实回想起来,他对自己的温柔和体贴都历历在目,原本以为他只是在演戏,可是哪里有人演戏演得那么真?也曾怀疑过他是不是喜欢自己,厚着脸皮问过,得到他否定的回答后,松了口气,却没料到,他连那一刻也是在演戏。
其实他跟自己是一样的人,用面具伪装出的笑脸,装得太像,分不清真假。装了太久,到最后,终于忍不下去了,才以昨晚那么激烈的方式宣泄而出,卫楠还记得昨晚陆双的失态,记得他忍不住落下的那一滴泪,贴在脸颊上的温度那么滚烫。
看着他一脸若无其事在穿衣镜前打领带的样子。
卫楠突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起来。
陆又又,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因为你想要的爱情,我早已给不起了。
坐着陆双的车往医院赶去的路上,卫楠觉得全身都不自在。身旁的陆双却依旧一脸淡漠的样子,还开了音乐来听,好死不死,那歌正好是五月天的一首《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原元曾说,这歌实在是太虐心了,吼得人心肝乱颤。此刻,耳边那声嘶力竭的吼叫声,像是在影射坐在车内的两人。
人群中哭着,你只想变成透明的颜色,你再也不会梦,或痛,或心动了,你已经决定了,你已经决定了。
你静静忍着,紧紧把昨天在拳心握着,而回忆越是甜,就是越伤人了,越是在手心留下,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刀割。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
歌声在高潮处戛然而止,因为卫楠伸手按掉了音乐。
“你刚考到驾照,开车的时候还是不要听音乐比较好。”卫楠轻声说。
“卫楠。”陆双轻唤着卫楠的名字,虽然没有扭过头来,卫楠却能从镜子里看见他微微翘起的嘴角,“上一次感情虽然失败了,但是,你不用把自己像蜗牛一样缩起来,想方设法给自己找退路。”
十字路口遇到红灯,陆双停下车子,微笑起来。牌就算再坏,我也已经接手了,并且会尽力去打好它,撑到最后满盘皆输的一刻。所以你不必想着找退路,也不必因为好牌没有打完便对自己失去信心啊。
陆双继续说:“因为,陆又又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用的是“又又”这个称呼,从小到大,只属于卫楠一人的专属称呼,把他名字分尸的昵称。
绿灯亮了,车子再次缓慢行驶起来。
卫楠低着头,偷偷在衣服口袋里攥紧了手指。良久,才她轻声道:“陆双,你不必那么委屈自己……”
“我这样自恋的人,会舍得委屈自己吗?”陆双轻笑着打断了卫楠,“我愿意做的事,没有人挡得了,若不是我愿意,就是逼我我也不会做。”
“你……”卫楠张了张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切都是我自愿的。”陆双微微一顿,扭过头来,认真地看向卫楠,“所以,你不必内疚。”说着他轻轻翘起嘴角,有些无奈,“昨晚喝多了,有些失态,忘了吧。”
这是陆双说的最后一句话,接着,车子便停在了医院门口。卫楠下车后,看见陆双再次发动车子绝尘而去,还是和以前一样,像是抽着鞭子驾马车,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卫楠在原地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陆双,你对我不要太好,想起以前整你的那些片段,我还能不内疚吗?穿越回过去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可是,那些曾经互相捉弄的片段,却是这段辛苦的时间里,最温暖的所在。
今天,卫楠和原元轮到的是急诊科。
刚进急诊大楼,便看到一群白色身影从面前一晃而过,形似鬼魅,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两人快步赶到刘医生的办公室,刚要开口做自我介绍,结果那人一瞄两人的胸卡便说:“你们是大来见习的对吧?快,跟我上救护车!”说话的语速非常快,说完便急匆匆地抓了手机就走,让卫楠和原元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二话不说赶忙跟在他身后。
刘医生一边往外飞奔一边还不忘说:“呼吸科张教授跟我说过你们今天要过来,我刚到医院,就赶上有人打120,你们顺便跟我去急救现场。”原元点头道:“大清早的出救护车,是出了什么事故?”刘医生答:“车祸。”
卫楠突然觉得大脑有一瞬的空白,刚才陆双微笑的脸,还有他那绝尘而去的车,他那糟糕的驾驶技术……不会是他出事了吧?别吓我啊……一想到这个可能,卫楠只觉得心脏都被翻搅了一遍,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刘医生回头道:“病人都没晕,你别先晕了,这么年轻的姑娘跑步怎么都跟不上我?”
卫楠赶忙抓着原元的手,让她拖着自己跑,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救护车。
到达车祸现场的时候才发现根本不关陆双的事。卫楠松了口气的同时,心情却更紧张了几分——现场的惨状,真是触目惊心。
这里是交通事故多发的拐弯路段,而这一次车祸显然比想象中还要可怕和严重。一辆大巴和货车相撞,大巴直接被撞翻在地。扭曲的车辆,血淋淋的现场,头破血流的乘客,还有车里惊呼救命的幸存者。
现场被隔离,周围群众在围观,现场一片混乱。
警方和记者都出动了。交警拿着大喇叭疏散人群的声音,还有记者的拍照声,再加上专属于救护车的响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附近的医院派出了好几辆救护车来急救,原元和卫楠到场的时候,费腾师兄早就在那里了,正在救护车里给一个老人家做紧急心脏复苏术。费腾看了原元一眼,招呼都没来得及打,那辆救护车便迅速从安全通道开走了。
属于救护车的刺耳响声,响彻了城市的上空。
……
卫楠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到事故现场,每到一次,就觉得心脏颤得愈发厉害。
不断从车里救出的生存者,滴落的鲜血染红了一地,作为实习生的卫楠和原元,也只能在旁边无能为力地看着一个个幸存的生命被抬上担架,抬进救护车,送往医院……
然而有些人,在救护者到达的时候,便已经断了气。
到最后人手实在不够,卫楠和原元也被派去抬担架,两人正高兴有了可以帮手的地方,卫楠却突然全身一震——担架上短发的女人,额头上的发已经被鲜血染红,黏在脸上,胸口似乎被重物撞到了,白色的衬衣上渲染开一大片刺目的血迹。那张脸是如此熟悉,熟悉到卫楠闭着眼睛也能画出她的眉眼她的鼻子她翘起双唇时冷傲的表情。那是多年来一直陪伴身边,一起长大的……最亲密的伙伴。
“祁娟?”原元也认了出来,为了确定,还拨开她的头发看。
卫楠瞬间脸色惨白,扑过去抓住祁娟的手,“小娟,你别吓我……小娟……你怎么了?你给我醒来!”
失控的卫楠被沉着脸的费腾一把揪住后领拉开,“快别哭了,先送医院。”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上了车,卫楠一直抓着祁娟的手不放。其实卫楠根本没有哭,太过震惊和恐惧已经忘记流眼泪,只顾着一遍遍叫她的名字,原元虽然故作镇定,指尖也在不断颤抖着。
救护车里,原元轻声问:“师兄,她还有救吗?”
费腾没说话。
原元大声道:“问你呢!她到底有没有救啊?!”
费腾沉着脸,冷冷地道:“哪怕现在躺在这里的是你爹妈,你也必须给我冷静!冷静知道吗?你当医生的自己先乱了阵脚,你说她还有救吗?”
原元灰溜溜地缩了回去,垂下头不说话了。
卫楠抓住祁娟的手指收得更紧了一些,“师兄……”刚要开口,却被费腾打断,“医院已经拨了紧急电话,把好多专家给请了过来,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们都会尽全力的……现在已经够乱了,你们别再添乱,乖。”
原元乖乖点头,卫楠也跟着点了头。
救护车叫嚣了一路,卫楠和原元也颤抖了一路,到医院之后,祁娟便从紧急通道直接送进了手术室。
……
忙碌了一个上午,救援工作终于结束,现场的人群也疏散开来,医院里的抢救却依旧进行着。
卫楠和原元忙完之后赶忙跑到手术室门外,那里的灯,还亮着。
有个护士从手术室出来,原元急忙追上去问:“祁娟怎么样了?”护士头也没抬地道:“还在抢救。”
卫楠和原元坐在手术室门外长长的走廊里,紧紧抓着彼此的手。
时间太久了,沉闷的气氛令人窒息,于是原元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放心吧楠楠,她那么彪悍,阎王才不敢收她呢。”
“嗯,就是,祁娟又不是第一次出事,我相信她能挺过去的。”卫楠虽然故作平静地说着,手指却颤得更厉害了,“以前上中学的时候,祁娟也出过事,那次是为了救我,被一摩托车给直接撞飞了五米,她闭眼之前还跟我说,‘楠楠,靠,我终于明白抛物线是咋回事儿了。’”
原元扯出个笑来,“她怎么那么说?”
卫楠道:“因为那天刚好是考试完了发卷子,她那道抛物线的计算题答了零分,数学老师骂她说:‘你是不是死都不明白抛物线是咋回事啊?’所以她才会那么说的。”卫楠双手抱住头,忍着想哭的冲动,“她一直都这么争强好胜,永不服输,这些年就因为这刚烈的性子,她受了不少苦……”
原元的声音也低了下去,“那后来呢?”
“后来我跟萧晴哭着喊着爬上救护车送她去医院,送到医院的时候她都没气了,抢救回来住了几天才恢复,她跟我们说,是她气场太恐怖,在奈何桥上,小鬼都不敢抓她,只能赶她回来。她说她绝对不会比我跟萧晴早死的。”
原元点头,“的确,她生命力那么强,肯定不会那么短命。”
两人抬起头来,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卫楠突然想起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扭头问道:“祁娟不是在时代上班吗?为什么坐的是b市到本地的大巴?”
原元一怔,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她昨天跟我说,她要去接她妈妈……”
“她妈在车上吗?”
“不知道……”
然后,便是令人窒息的长久沉默。
直到手术室的灯灭了,何老师出来的时候,卫楠和原元才赶忙迎了上去。
“老师……”
何老师摘下口罩,微微一笑,“是你们啊,我听费腾说这病人是你们朋友?”
“嗯!她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要是能度过今晚的危险期,就没问题。”
“谢谢老师!”
何老师笑了笑,转身对费腾道:“费腾,跟我去那边……”刚要走,却被费腾笑着打断,“今天本来就是您的休息日,您先回家陪女儿过生日吧,医院里我跟几个师兄都会留意的。”
“好吧,那我就回去了,病人这边有什么问题记得给我打电话。”
原元一听是小师妹的生日,赶忙道:“祝何叶师妹生日快乐啊!”
卫楠也上前道:“孩子的生日便是母亲的遭难日,何老师多年前做妈妈也辛苦了。”
何老师却微微一笑,道:“我不辛苦,我做的剖宫产,几分钟而已,疼都没疼。”
“呃……”两人对视一眼,很是无语。
祁娟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隔离保护起来。
等何老师走后,费腾才凑过来描述祁娟的病情,“手术过程很困难,她被送上手术台的时候呼吸都没了,要不是今天有好几个专家在,估计没戏。”
原元翻白眼,“你不要说得这么恐怖……”
其实心里也知道,那场车祸中丧生的生命已经高达两位数,幸存者,哪有不严重的。
卫楠突然问:“师兄,你记不记得,有没有救来一位中年女子,眉下有颗痣的?”
费腾想了想,道:“有。”
卫楠紧张地问:“那她怎么样了?”
“伤势太重,无力回天。”
费腾走后,卫楠才紧紧攥着拳,跌坐回椅子上。
原元紧张道:“你问的中年女子,不会是她妈吧?”
卫楠点点头。
“那……那怎么办啊……”
卫楠沉默良久,才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顿了顿,垂下头把脸埋起来,闷闷地说,“因为……对小娟来说,她妈妈,比她的命……还重要。”
陆双回家之后,发现屋子没有亮灯,不禁一怔——卫楠还没有回来?
陆双低头看表,已经六点半了。卫楠以往六点就在家折腾晚饭,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昨晚的告白让她不敢面对,所以躲着不回来?陆双皱了皱眉,一边把打包回来的米粉放到厨房,一边去卫生间简单洗了洗脸。
屋内没有开灯,却开着电视,屏幕的光线投射在陆双脸上,忽明忽暗。陆双始终面无表情地看着新闻联播,目光盯着右上角的时间。
七点半。
看来她真的不回来了。
陆双颇为无奈地笑了笑,虽然厚着脸皮打电话给她有些伤自尊,可至少……知道她是安全的,自己才能放心。
陆双拿起手机拨卫楠的电话,却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陆双皱起眉头,又拨了卫腾的手机。
“喂,哥们儿找我干吗?”
陆双问:“卫楠在你那儿吗?”
卫腾笑了一声,“我没问你拐走我妹妹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倒反过来问我啊?”
陆双怔了怔,“她没回家?”
“没啊。我收拾好行李正要去火车站呢,她才不会好心来送我。”
“你今天返校?”
“是啊。”卫腾应了一声,又突然疑惑道,“卫楠不是跟你一起住吗?出什么事了?”
陆双轻声道:“没事,你先回校吧。”
“真没事?”
“嗯……吵架而已。”
“听你的声音那么严重,我还以为她被绑架,原来是吵架啊,真浪费感情。”
卫腾挂了电话后,陆双才轻叹口气,抓了沙发上的外套便出门。
陆双一路飙车到医院。
一边打她电话,陆双一边在医院到处找人,找遍了实习生所在的科室,依旧不见卫楠的身影。在楼梯拐角处见到费腾,陆双赶忙迎了上去,问:“你看见卫楠了吗?”
费腾笑道:“没看见。”
陆双沉下脸来,“别开玩笑,她在哪儿?”
费腾耸耸肩,“看在咱们是战友的份上,我就好心告诉你。卫楠在十四楼的重症监护室门外坐着,里面躺着她的姐妹祁娟。”
陆双一怔,“祁娟怎么了?”
“今早的车祸,相信你也听说了吧。”费腾似乎很累,说完便转身走开。
陆双在原地沉默了良久,这才转身进了电梯。
到达十四楼的时候,陆双一眼就看到了走廊里的卫楠。孤孤单单一个人坐在那里,抱着双腿把头埋了起来,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想心事。
看到她那样,陆双只觉得心像是被揪了起来一样的疼,连忙走到她身边,把手轻轻地放在她肩上,低声唤道:“卫楠……”
听到声音后,卫楠抬起头来,眼睛有些红,却在看到陆双的刹那赶忙别过头去,装作若无其事地摸了摸鼻子,道:“你怎么来了?”
“你这么晚不回家,我担心你出事,就来医院看看。”陆双的声音刻意放低了,透出些许温柔,抬头看了一眼重症监护室的门牌,轻声问,“祁娟怎么样了?”
卫楠垂着头道:“手术成功,要撑过今晚的危险期。”
“那就好。”陆双轻轻地拍了拍卫楠的肩,“别担心,她会撑过去的。”
“可是……”卫楠突然轻声道,“她妈妈……”
“嗯?”
“死了。”
陆双沉默片刻,见卫楠轻轻颤抖着,放在她肩上的手微一用力,把她抱在了怀里,轻声道:“你要是想哭,就哭吧,我就当做没看见。”
听着他在耳边轻柔的声音,卫楠便真的哭了出来。
压抑了很久的情绪也终于得到了宣泄的机会。
今天因为有那么多人在场,自己还带着医务救援队的身份,在救护车上被费腾师兄骂了一顿后连哭都不敢了,或者说,已经紧张和震惊到忘了去哭。现在平静下来,所有的情绪都慢慢沉淀在心底,胸口如压了重石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知道吗……”卫楠轻声说,“祁娟从小就没有爸爸。”
陆双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怀抱收得更紧了一些,安静地听她讲。
“祁娟一直过得很辛苦。她妈妈生病刚失业那会儿,祁娟连学费都交不起,我跟萧晴拿钱给她,她也不要,自己偷偷跑去打工,一天打好几份工,一分钟都闲不下来……上大学的时候她一直申请助学金,毕业了也没读研就直接工作,其实是为了还钱啊……她就是特别好强,她妈妈做乳腺癌手术那次,她实在撑不住了才跑去找她爸借钱,结果她爸给了她一千块钱,只给了一千块钱……十张人民币……”卫楠顿了顿,擦了擦眼睛,继续低声道,“打那以后,祁娟就说妈妈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死都不去认那个禽兽父亲。她对妈妈可好了,自己特别辛苦的时候,还给妈妈买最好的水果吃……
“我该怎么办?她明天醒来了,我该怎么跟她说……该怎么说出口?她妈妈已经死了的事……
“怎么说得出口……”
卫楠的眼泪泉涌而出,全都蹭到了陆双的衬衣上。
陆双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不断重复着这个简单到机械的动作,只想让她明白——不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在你身边。
这是我能给你的承诺。
提着一袋食物上楼的原元,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温暖却揪心的画面。
简单的画面里,长长的走廊,雪白的墙壁,单调的绿色座椅,还有两个相拥的人。
陆双始终紧紧地抱着卫楠,卫楠一边哭一边说着祁娟的故事。日光灯投射在他们身上的光芒,也像是突然变得柔和了起来。
多年后,原元说,如果时间可以重返那一刻,卫楠,你只需要抬头看看他的表情,你便会知道,有那么一个人,爱你如此之深。
原元转身下楼,在楼梯口见到了费腾。
“我回去拿些换洗衣服。”原元解释道。
费腾点头说:“我送你。”
回去的路上,原元突然问:“如果祁娟醒来后知道她妈妈不在了,她会怎么样?”
费腾淡淡道:“情绪失控,再去一次急救室……或许会送命。”
原元点头,“我真希望从没认识过她,现在倒好,搞得我这鳄鱼都想流眼泪了。”
费腾却轻笑道:“其实鳄鱼虽然表面凶狠,剥了皮,里面还是柔软的。”
原元没说话,扭过头去。
窗外的城市繁华依旧,灯火辉煌,夜空中繁星点点,从不会因一个生命的离开而改变。
等卫楠终于发泄够了,陆双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道:“去洗个脸,到楼下吃饭。”
卫楠摇头道:“我没胃口。”
“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想让祁娟看见你面黄肌瘦的样子?”陆双轻笑着说,“吃点儿东西吧,今晚还要熬夜呢。”
“你回去,我在这儿守着她。”卫楠轻声说。
“我陪你。”
“陆双……”
卫楠叫了声他的名字,却想不出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谢谢吗?他根本不需要。对不起吗?更没有必要。只是在那一刻,卫楠突然想,如果自己能够爱上陆双,或许便是最幸福的结局了。在自己最无助,最需要支撑的时候,总有一个叫陆双的人默默地陪在身边,给自己勇气和温暖。
可是,心底的那个名字,为什么依旧是许之恒?那个给予自己全部的爱情和心底最干净的位置的许之恒,沉默寡言,却总是温柔对自己微笑着的许之恒,此刻又在哪里呢?
卫楠其实很清楚自己应该理智一些抛开过去,可是放弃很容易,忘记却太难。
陆双在楼下找了一家桂林米粉店,拉着卫楠走了进去。
此时正是吃夜宵的黄金时段,店里人很多,陆双和卫楠在门口排队,前面正好排了一对情侣。
女的一本正经地对男友说:“要小碗吧,女孩子家谁吃大碗啊。”
陆双突然想笑,我家那个女孩子,可是能吃两大碗呢……
她男友点了点头,道:“那就一个中碗,一个小碗。”
两人进门后,轮到了卫楠,卫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确实有些饿的肚子,对收银员道:“要两个中碗好了。”
陆双正经道:“我吃不饱,要两大碗吧。”
收银员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眼陆双,问:“两个大碗?”
陆双点头。
卫楠回头看他,陆双微微一笑,凑过来道:“不用不好意思,我们找个角落的位子坐,你偷偷吃。”
结果那大碗端上来的时候,两人都惊得差点儿掉了下巴。
那可不是普通的大碗,满满的一大碗米粉……怪不得刚才收银员一脸震惊的样子。
卫楠的嘴巴张成了o型,摸了摸后脑勺,感叹道:“这个……也太夸张了吧。”
陆双严肃道:“怪不得一碗十二块,真是物有所值。”
旁边的那对情侣一脸震惊地看向这边,女生还嘀咕道:“他们为什么要两碗全家福啊?”男生道:“饿疯了吧?”陆双回给他们一个淡淡的笑容,那两人便不说话了。
卫楠摸了摸下巴,严肃地看了一眼碗,“开吃吗?”
陆双点头,“开吃。”
那么大的碗,吃起来实在是很不雅观,卫楠见陆双一脸严肃地在那大碗里捞米粉,忍不住道:“你真是形象全无了,我突然想起来周放扯着螃蟹腿的样子,你俩啊,还挺像。”
陆双看着卫楠的笑脸,只微微翘了翘嘴角,道:“巨大的喂猪碗,再加两只饿疯了的猪,这么美好的场面,其实我们该拍照留念的。”
陆双刚说完,旁边那女的终于忍不住,一口水直接喷到了她男朋友怀里。
卫楠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陆双道:“你真不要face。”
这是卫楠一整天来,第一次露出的笑容。
回到医院的时候,原元已经带了祁娟的一些换洗衣服过来,她的伤势不轻,就算明早顺利醒过来,也要在医院做长期的康复治疗。原元说,咱们要做好抗战的准备。
当晚,卫楠留下来守夜,原元也留了下来,跟卫楠挤在值班室的小床上。
门外的走廊里,两个靠着墙的男人则颇为无奈地同时叹了口气。
“明天我去骗祁娟。”陆双轻声道,“卫楠跟她是多年的朋友,说谎容易被她看穿。”
费腾点头,“再加上我这个半医生帮着吹几句,先稳定她的情绪再说。”
陆双点点头,“你不回去?”
“我今晚值班,顺便陪着她。你呢?也不回去?”
陆双耸耸肩,“回去也睡不着,不如在外面当她的门神。”
两人相视一笑,伸出手来轻轻一握,“一条线上的战友,一样辛苦啊。”
很多年后,作为医生的卫楠,每次在医院值班时都会想到那个夜晚,自己半夜起身去洗手间时看到的那个画面——陆双一个人在屋外长长的走廊里,有些落寞的身影,在白色日光灯的照射下更显得疲惫。他时而起身踱着步,时而靠在墙上闭目养神,时而又回到椅子上坐下,双手***发间,像是在考虑什么。
为了编造次日清晨最完美的谎言,陆双一夜都没有合眼。
那个默默等在走廊里的男人,脸上假装出的笑容潇洒无比,眼底却是再也掩饰不住的落寞。其实一直以来,他也很辛苦,只是他太过成熟和坚强,能够把所有的情绪都完美地掩藏起来,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流露出些许黯然。
那种感觉卫楠说不明白。只知道那一刻,心底像是针尖刺过血脉般微微的疼痛,牵扯着全身的神经。
陆双,你对我如此,我又该以何为报?
天亮了。
昨夜的一场雨来得迅猛,直到早晨的时候,才渐渐停了下来。
清晨的空气经过雨水的冲洗变得格外清新,楼下的草坪和花坛上还沾染着雨后湿润的水汽,有一些家属早早就起来带着病人去散步,还有人从对面的街道上买来了热腾腾的包子和豆浆。
很平常的,一天的开始。
费腾值班结束后顺便去楼下带了早餐过来,跟陆双一起在楼道里站着,随便吃了点儿东西。抬眼看向重症监护室,测试生命体征的仪器发出滴答的响声,上面的曲线依旧有规律地波动着,祁娟也依旧紧闭着眼睛。
费腾去值班室叫醒了卫楠和原元,两人梳洗过后便赶了过来,卫楠紧张地问:“她醒了吗?”
陆双轻轻地摇了摇头。
费腾道:“你们先别急,时间还没到,吃点儿东西,坐一会儿吧。”说着便把买来的包子递给了她们。
医院里的值班医生也都起来做交接工作,护士们脚步匆匆地忙着给病人做测试,一天的繁忙渐渐拉开了帷幕。
十四楼重症监护室前面,却坐着面无表情的四个人。
卫楠低头咬包子,一个包子吃了十分钟还没吃完,眼睛盯着窗口看屋里紧闭着双眼的祁娟,耳边回响着时钟滴答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早晨八点,窗外广场上的大钟发出报时音的时候,屋里的祁娟,手指突然轻轻地动了动。卫楠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很快就发现了她轻微的动作,瞬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醒了?她是不是醒了?!”
费腾赶忙去叫了医生过来,祁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卫楠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她醒了,我就知道小娟能挺过去的!”卫楠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其中的喜悦之情连路过的家属都被感染了,笑着说:“醒了就好,年轻人真有活力啊……”
陆双冲对方礼貌性地笑了笑,把动作夸张的卫楠抓进了怀里控制住,卫楠就把注意力转移,紧紧抱住陆双的背,兴奋地笑道:“小娟活过来了,太好了,我就知道她会撑过去的……她那么厉害阎王都不敢收!”
费腾无奈地在旁边翻白眼,“那你也不用像吃了兴奋剂的猴子一样乱跳吧,女生也不注意下形象啊……”
陆双则无视费腾的白眼,轻轻环住卫楠的肩,微笑起来。
主管医生迈着匆忙的脚步赶了过来,进去看了下祁娟的情况,出来的时候也是一脸笑容,“果然是年轻人,恢复得很好。”
很快,祁娟就被推到了加护病房,也允许家属探望了。卫楠想开门进去,却被陆双拉住。陆双冲一旁的费腾点了点头,两人便把两个女生关在门外,先进去跟醒来的祁娟打招呼。
祁娟脸色略显苍白,身体依旧很虚弱,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儿沙哑。
“我妈呢?”祁娟定定地看向陆双。
果然,这便是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虽然陆双早就猜到了,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可此时看着她的样子,心中依旧不免难过。
陆双脸上露出个微笑来,“放心吧,你妈妈没事的,昨天及时送到了医院抢救,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
费腾也笑着解释,“你妈病情很稳定,昨天送去手术室的时候虽然伤势严重,幸亏有专家亲自主刀,才把她救了下来,你就放心吧,先安心养伤。”
祁娟点了点头,因为胸前包了一大堆纱布,脑袋点一点的样子像是诈尸一样看上去很好笑,却没有人能笑得出来,因为她的目光冷得如同冰剑一般。
“骗我?”祁娟瞪着陆双。
陆双笑着摸了摸鼻子,“骗你干什么,你妈妈就在隔壁,她先醒的,所以楠楠和原元都先去看她了。”
“是吗?”
费腾点头,“是的。”
陆双看了眼旁边穿着白大衣的费腾,轻笑道:“你看,医生都说是了。”
费腾附和道:“嗯,你妈妈的手术,还是我做的助手。”
两人一唱一和地圆谎,祁娟终于没有再问,只是轻轻地闭上眼睛,道:“那就好,你们叫楠楠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陆双到门外叫卫楠,凑到她耳边把简略情况轻声交代了几句,卫楠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到了病房之后,祁娟冲卫楠露出个笑容来,略显苍白的脸笑起来很难看,卫楠赶忙走到床边,道:“小娟你吓死我了,还好醒过来了……”
祁娟伸出手来,卫楠赶忙握住。
祁娟抓紧卫楠的手,轻声道:“楠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我们永远是好姐妹,对不对?你老实告诉我,我妈是不是走了?”
卫楠故作平静地抓住她的手,笑道:“胡说什么啊,阿姨在隔壁好好的呢,刚才还叫我赶紧过来看看你醒了没有,你得好好养伤,我还要去跟她汇报你的病情呢。”
“没骗我?”
“骗你是小狗。”
祁娟沉默良久,终于微笑起来。
众人刚松了口气,却听祁娟突然道:“楠楠,从小到大,你眉毛一动我就知道你想干吗,你信不信?”
卫楠愣住了。
“你每次说谎的时候,眉毛都会抖,刚才就在抖呢。”祁娟认真地盯着卫楠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妈妈已经走了对不对?对不对?”
令人窒息的沉默间,费腾悄悄按了床边的呼救按钮。
片刻,祁娟爆发,疯了一般撕扯着胸前的绷带,嘶哑的声音像是野兽在嚎叫一样刺耳,“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是我妈死了?!是我跟她换位子的!要是她不坐在窗户边上,那死的就应该是我!”因为情绪激动之下胡乱挣扎的缘故,胸口的绷带上渗出一大片刺目的血迹,祁娟把双手***发间,哽咽着重复,“为什么又是我连累妈妈的……又是我连累她……每次都是这样……”
医生很快就赶了过来,按住祁娟,迅速给她打了镇静剂。
直到祁娟沉睡之后,陆双才把呆愣在一旁的卫楠拖了出去。
楼道里,卫楠全身颤抖着,说话的声音也颤颤的,“我不知道我说谎会有这个习惯……我都不知道……”
一起长大的姐妹,对对方一些小习惯了如指掌,也正是如此,在她面前一句谎言便被轻易拆穿了。此刻,面对如此了解自己的祁娟,卫楠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陆双轻轻地拥住她,安慰道:“没事的,她迟早会知道,等她醒来我们再好好开导她,好吗?”
卫楠点了点头。
沉默良久,卫楠突然抬头问:“你不用上班?”
陆双道:“没关系,请假了。”
卫楠认真道:“你回去休息吧,既然她已经脱离危险了,我在医院守着就好。”
陆双沉默片刻,道:“那好,我先去公司处理些事情,下午再过来。”拍了拍卫楠的肩,“有事给我打电话。”
祁娟的情绪在药物作用下暂时稳定了下来。
卫楠却面临着一个更大的问题——医药费怎么办?
祁娟的妈妈自乳腺癌手术后身体每况愈下,一直在吃昂贵的药物,祁娟自己才是个实习的律师,手头上更不可能有多余存款。如今萧晴也远在海外,音讯全无。作为一起长大的姐妹,卫楠只能自己先想办法帮她。
打电话找父母借,父母说存款全部是定期,拿不出来。
哥哥也还是学生,不可能有钱。
卫楠把身边能想到的人全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却刻意忽略了陆双的名字。
前天刚拒绝了他的告白,昨晚又连累他一夜没合眼。没有一句抱怨,甚至说着“我自愿的,你不用内疚”这样的话的陆双,一直陪在身边一起等待祁娟渡过难关的陆双,怎么好意思再找他要钱呢?接受着他的付出却没法给他回报的自己,已经足够无耻了。
手机电话簿里的号码几乎都拨了一遍,卫楠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起来。
下午的时候,周放却拨了电话过来,寒暄一阵,卫楠终于忐忑地开口道:“师兄,我现在有点儿急事,能找你借点儿钱吗?”
周放很爽快,“借钱?借多少啊?”
卫楠问得有些忐忑,“你有多少可以借我的?”
周放笑道:“那要看你出的是什么急事了。”
“我姐妹……她出车祸刚抢救下来,伤势很严重,需要付住院费。”
“那应该需要不少钱吧?”周放顿了顿,道,“这样吧,我把前几天拿到的稿费给你好了,反正我放着也没用,你给我个卡号,我直接打给你。”
卫楠感激得快要哭出来了,赶忙点头,“太谢谢你了!”
这笔钱无疑是雪中送炭,解决了目前最大的难题。
虽然周放借钱给自己是看在陆双的面子上,可比起直接找陆双借钱来说,卫楠总觉得心里会稍微舒服一些。
却不知,走廊尽头处的陆双,看到兴奋的卫楠后,只微微一笑,便转身走开了。
拐角处,陆双靠在扶栏上接电话。
“钱我已经按你的意思给她了。”周放那边长长地吐了口气,“她姐妹出事你跟着瞎转,也不嫌累啊?”
陆双无奈道:“没办法,我在追她呢,她是老大。”
周放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你这也太雷锋了点儿吧,把几个月的工资打过去,还要借我的名义,做好事不留名,我都快被你感动哭了。”
“你少猫哭耗子。”陆双轻笑,“我知道她不可能开口找我借钱,看她急得团团转,我也心烦,先解决这个燃眉之急再说。”
“哦,她不找你借……不会是你跟她摊牌了吧?”
“对啊,而且惨遭拒绝。”陆双抚了抚额头,颇为无奈,“唉,以她的个性,昨晚在我面前忍不住哭了,肯定会很不好意思,不可能再拉下脸找我借钱的,所以这次,就借一下你的魔掌。”
“陆双啊……”周放长叹口气,“要不要给你戴个帽子,上面写个‘情圣’?”
陆双扬了扬眉,“情圣怎么够,我怎么说都到‘情仙’的地步了吧?”
“好好,你是仙。”周放无奈道,“就是仙,为她做到这份儿上,是不是……太过了点儿?”
“我愿意就好,你哪来那么多废话。”陆双微微一笑,“再说,我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其实为她做的已经挺多了,却还是觉得远远不够,因为陆双很清楚,即使自己做得再多,也比不上许之恒的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
用尽全力为她多做些事,希望能在她心里留下更多的痕迹,可是,再多的痕迹,也比不过那道最深的伤口。
哪怕她最需要关心的时候是自己陪在她身边,哪怕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自己给她解决难题,可她心底想的、念的,依旧是许之恒。
许之恒对她来说是无法代替的存在,陆双不奢望卫楠把他的记忆全部删除,只想,自己也能让她刻骨铭心,这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