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蝶浑身颤抖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手指上传来的触觉，是的，不会这样的，他一定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她极力摇着头，强迫自己不去相信这件事。但是，他却再次抱住了她，在她耳畔轻声说道：“现在，我们一样了，所以你必须接受我，因为，我爱你……”

深夜，鸟不鸣了，虫不叫了，连路灯都不亮了。只剩下一条空荡荡的街道。

偶尔有风吹过，路边梧桐树的叶子便发出一片“哗啦哗啦”的声音，仔细听，像宁静的海浪，也像喝醉酒的人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事实上，她没有喝醉，尽管她的脚步有些蹒跚。她从遥远的黑暗中走来，手里提着一个方便袋，里面装着面包、方便面等一些吃的东西。尤其是刚从夜市买来的一大碗鸭血粥，装在保温杯里，留着回家后吃。

今晚，她没有穿那件最喜欢的蓝色长裙，而是一套浅灰色的运动装，长裤长褂，只露出两只苍白的手掌在外边，脸上带着口罩——这没什么奇怪的，最近禽流感盛行，很多珍惜生命的人都戴着口罩出门。

她径直穿过街道，来到了一片更黑的住宅区：一条古旧的小巷。她摸黑前行，最终停在了一个单独的小房子前。掏出钥匙，在黑暗中准确地找到了锁孔的位置，钥匙插进去轻轻一扭，门打开了，她将手里的方便袋小心地放在门口一个矮柜上，回手关门时，却发现门被人堵住了——

“小蝶，是我。”

张雨蝶惊愕地看着来人，心跳陡然加快，脸也在瞬间红了。虽然带着口罩，但她还是担心被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忙低下头，努力克制着情绪，用残存的理智支配起双手，去推那个多少次在梦***现的男子。

“你……走吧。”一句话饱含了多少辛酸和忍耐。

“不，我不会走的！”男子突然用力抱住她羸弱的身躯，两行愧疚的泪水从脸上流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直不愿告诉我真相，而要独自承受这种痛苦！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男子大声叫着，将她抱的更紧了，似乎要将他们的身体融化在一起，永远不再分开。

这个拥抱迟到了一年，拖欠了一年。

一年前，他们分手，从此各自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和相思，见面形同路人——而就在半个月前，一次偶然让他知道了她的身份，随后明白了她必须离开自己的苦衷，这迟到的真相让他愧疚不已，然而，就在他打算再次回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却意外地失踪了，整整半个月，他发疯似的寻找她，终于在今天，如愿以偿地在闹市区看到她买东西的身影，于是一路跟了过来。

“我……我不敢说……”张雨蝶不再拒绝他，而是伏在他胸前，颤抖着哭泣了起来。

男子也不再说话，任泪水一直流淌。两个人就这样抱着，享受着这迟到一年多的幸福，那些所有的猜忌、怀疑、隐忍、痛苦一瞬间全不在了，他们此刻能够感觉到的，只是爱人温暖的身体。哪怕下一刻还要分离，哪怕这只是一次幻想中的梦境。

时间也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整个世界只剩下两个相爱的人，两颗相通相印的心，就这样紧紧拥抱着，一直到世界末日，一直到天荒地老……

“小蝶，回到我身边吧。”这句深情的对白融化了张雨蝶的心，同时，也将她带回到了冰冷的现实。

回到他身边……这个困扰了她无数个日夜的念头，终于从他嘴里说了出来，他还是爱她的，她也一样，他们都没有变，但是，很多事情已经变了。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张雨蝶痛苦地摇着头，泪水再一次迷蒙了双眼，泪光中，她极力控制住情绪，伸手摸着那张熟悉的脸孔，如呓语般地呢喃道：“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在一起永远不可能幸福，原谅我的离开，为了你，我情愿如此……”

“不，现在不同了！”男子激动地抓住她的手，他手心的温度瞬间通过手臂传到了她的身上，在她的全身蔓延开来。

他握着她苍白的小手，放在自己脸上。然后轻轻捏住她的食指，伸进自己嘴巴里……

张雨蝶浑身颤抖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手指上传来的触觉，是的，不会这样的，他一定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她极力摇着头，强迫自己不去相信这件事。但是，他却再次抱住了她，在她耳畔轻声说道：“现在，我们一样了，所以你必须接受我，因为，我爱你……”

第二天一早，高飞便按照自己昨晚想好的思路，来到许由市理工大学，找到校长，说明了事情的利害关系，要求学校对外公开凶手朱少强已经被捕、即将结案审判的消息，当然，这是一条假消息，目的是迷惑那个凶手的视线。

这名校领导不是傻瓜，高飞刚说完，他便慌忙摆起了手：“不行不行，发布假消息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凶手再作案呢，上级领导如果质问下来，我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高飞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当下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吧！有什么事我担着，一旦发生意外，你就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这总可以了吧？”

校长还是不敢同意，毕竟这件事关系重大，万一到时候真出事了警方不愿承担责任，那学校仅剩的一点声誉可就彻底完蛋了，更重要的是，上级如果追求下来，他作为校长，很可能乌纱都难保。

高飞急了，大声质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放假了就安全了？你知不知道很多学生都在附近做工，根本没有回家，一旦再发生命案，你们学校还是要负责的！到时候看你怎么交待！”

校长愣了一下，马上反驳道：“可是你不是说凶手的目标是秋雪吗？你们保护好她，说不定还能吸引凶手出来，到时候抓个正着！干嘛要费这个事呢？”

高飞冷笑起来：“你把凶手看的太简单了，如果他连这种圈套都看不出来，那我敢保证他在杀死第一个人后马上就会被捕。而且，我只是怀疑秋雪是下个目标，倘若凶手的目标不止她一个，而我们又把秋雪保护起来，你敢保证他不会对别人行凶吗？”

“这个……好，即使我同意这样做。可是倘若你们一直抓不到凶手呢？”

“那样的话，凶手也一直不会再作案，所有人都会相信你们宣布的消息——凶手已经伏法，这对你们学校恢复声誉有益无害，据我所知，新学年的招生马上就开始了，这种恢复声誉的事情宜早不宜迟，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那……好吧。”校长终于想通了，为防高飞到时不认账，小心翼翼地重申道，“不过先说好，到时候万一出事了，你们必须承担全部责任！任何事情与我们学校无关！”

“行，谢谢你了。”

“那我这就安排人写公告！”说完校长从桌上抓起了电话，待要拨号，突然想起一件事，忙抬头看着高飞，不好意思地问道：“恕我问个与自己身份不合适的问题，我一直想知道，那个凶手到底是不是他们说的……吸血鬼？”

高飞马上想起了前几天陈朋对自己说过的关于吸血鬼的解释，于是笑道：“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好了，我有事先走，回见！”

说完撇下一脸郁闷的校长，走出了办公室。

放假后的校园空无一人，全没有了以往朝气蓬勃的气氛，高飞一个人穿过办公楼和操场，刚走到校门口，手机突然响了。

是局里打来的。电话刚接通，那头便传来陈度犹豫的声音：“高队，有个比较特殊的情况，不知道跟案子有没有关系。”

“讲。”

“是这样的，昨天夜里，负责监控张雨蝶的小张看到一名男子尾随张雨蝶进入她租的那套房子里，后来两个人举止很亲昵，可能是情侣关系。因为当时天黑，没有看清楚那个男的是谁，直到刚才他们一同出来，小张才认出是林浩轩——”

“林浩轩？”高飞吃惊地叫起来，“你确定是他？”

“对，小张看得很清楚，并一路跟过去，发现两人去了长途汽车站。”

长途汽车站？他们要走？去哪？

“高队，现在怎么办？”陈度的问话打断了高飞的思考，他连忙交代道：“先让小张继续跟着，一旦他们打算离开许由，马上向我汇报！”

挂上电话，高飞仔细琢磨这件事，越想越觉得奇怪——从陈度刚才汇报的事情来看，林浩轩跟张雨蝶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但是，高飞记得上一次自己找林浩轩打听过张雨蝶的事情时，林浩轩很明确地说过，他跟张雨蝶只是认识而已，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他为什么要撒谎？是因为不想披露自己的隐私，还是有另外的原因？

高飞又想到了第三种可能：林浩轩当时没有撒谎，他跟张雨蝶是最近才走到一起的，不过，他们为什么会走到一起？

也许，这只是人家的私事，毕竟他们两个人都不是犯罪嫌疑人，监视张雨蝶也是为了防止她做出不好的事情——毕竟她是被确认的“吸血鬼”，会不会伤人谁也不知道。高飞本来打算在连环杀人案结束之后再处理一下这件事。但是，高飞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件事不仅仅是他们的私事而已，可是具体有什么问题，高飞一时也想不明白。

还是先回单位再说吧。高飞烦躁地叹了口气，跨上停在校门外的摩托车，一溜烟开上了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