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路开花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29
|本章字节:10076字
逐渐地,马克有了一个“可爱”的名字,大家都叫他“第一”。于是,原本还存有一点信心的他,开始觉得努力也成了一种荒废。
马克迷上了各种各样的电动游戏。因为只有在这个环境里,他才能找寻到自己,找寻到胜利的喜悦。在所有熟知的朋友里面,没人能够打过他。所以,在这个人人都倍感昏暗的场所里,马克却找到了光明。
当别人都把时间花费在学习上的时候,马克把时间花在了游戏里。其实,他知道这样会令自己倍加颓废,可却找寻不到更好的办法来满足自己。
十三岁的第一个清晨,马克的母亲早早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他兴奋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精致的蛋黄色胸针,胸针上锈有一个“v”形的胜利手势。
马克将胸针别在衣领上,一路欢笑着去上课。课上,尽管他一句都听不懂,可还是仔细地聆听着。毕竟,今天是他十三岁的生日,得有一个好的开始。
新老师名叫杜桑。或许是因为那枚胸针的缘故,他一进门就注意到了最后一排的马克。自我完毕后,他微笑着说道:“我也想认识一下各位同学。那么,谁愿意第一个自我介绍一下呢?”
台下窃窃私语,却没一人主动站起身来。忽然,人群里冒出了一个声音:“第一!”顿时,所有人哄堂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还朝着马克的位置高喊着:“第一!第一!……”
杜桑一脸茫然地看着台下的同学,问道:“你们都愿意第一个介绍?但是不行,得一个一个来,要不,那多吵啊。”
“不!第一是我们班上的同学!”人群中冒出一个稚嫩的声音。
“哦?谁是第一?那就起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马克刚一站起来,大家就笑得不行了。因为那个鲜黄的胸针与此时他红通通的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清了清嗓子,想要告诉老师,他叫马克,却被久久不息的笑声掩盖了。
最后,情急的马克在众人的嘲讽声中逃出了教室。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告诉别人他叫马克了。对于他来说,这个名字都是一种耻辱。
“马克!”他一回头,看到杜桑气喘吁吁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你怎么会知道我名字?”马克惊讶地看着他。
“因为你的名字和这胸针一样特别,所以我只听一遍就记住了。”杜桑说完,上前摸了摸他的胸针。
“真的吗?”马克第一次听到别人的夸奖,有些羞涩。
得到认可后的他,很快与杜桑愉快地聊了起来。当杜桑问及他的梦想时,他却忽然沉默了。经过再三的鼓励,他才说出,他的梦想是能考上《独立宣言》起草人之一托马斯·杰斐逊创建的弗吉尼亚大学。可话还没说完,他就马上补充了一句:“我知道那绝对不可能!”
杜桑轻声地跟他说:“你现在考不上,但你可以幻想。你先别去看弗吉尼亚大学是什么模样,先在心中幻想一个你自己的弗吉尼亚大学。接着再幻想几年以后,你会是以什么样的装扮,什么样的神情进入弗吉尼亚大学。”
在以后的日子里,杜桑把被这情景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五年之后,当马克接到弗吉尼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忽然明白了杜桑的良苦用心。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幻想可能是他追逐梦想的唯一途径。而正是这样的途径才让他明白了,原来梦想本是如此之近,近到就在自己的眼睛里。
心灵的奔跑
这位瘦弱的男人刚被护士搀扶到隔壁病床时,我尚且不知,他有那么一位聪慧伶俐的小女儿。那是一个长发大眼,并有着天使般声音的小姑娘。
自从她急冲冲地在那个傍晚闯入病房之后,她似乎就成了我的依托。她每次临走时走会一本正经地走到我的面前,言辞哀婉地央求我说:“阿姨,麻烦你有时间照顾下我爸爸,他身体不大好,腿脚也不灵便。”
我想,孩子定时不知道男女有别的。我出于一位妇道人家,自是不能上前帮前顾后,但我还是答应了她,并承诺会照顾好她的父亲。她笑了,大眼睛里溢满着泪水,将在手里攥了许久的大红苹果硬生生地递给我。
她兴许不知道,这枚苹果从始至终都不曾更换过。在帮他的父亲清理柜子时,我恍然发现,里面仅安躺着三枚苹果。于是,每次她递给我,转身消失在暮色中时,我就会再次悄悄地,将它放回到原处。
男人要做手术的早晨,他起得很早,热情洋溢地跟我打招呼,他说他得好好洗漱干净,他的妻子会来看他。从卫生间归来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模样。他借了我的镜子过去,先用双手将稀松的头发分开,而后又觉得不妥,又借了梳子过去,一面梳理一面小心翼翼地问我:“大姐,你看这个发型合适吗?”我微笑着点头,并给他鼓气,说他这么一打扮,至少年轻了十几岁。
他在医院门外的蓝色凳子上坐了整整一个上午。我分明看到他的表情在坚硬的时光深处被慢慢冻僵。他看着医院门外,久久地,生怕自己的妻子是不知道她在哪个病房而走错了方向。我知道,他的妻子一定不会来了。
躺在洁白的病床上,他的神情肃穆,像是遭受了莫大的打击。后来我才知道,他与妻子已经离异多年。
手术是他的小女儿陪同他做的。这位懂事的小姑娘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像是站岗。后来,护士才出来,她便迎上去不停地问着同一句话:“阿姨,我爸爸怎么样?”护士点点头,旋即消失在白茫茫的走道上。
男人脸色惨白地被推回病房。他的女儿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这般模样,禁不住“哇哇”地大哭起来。
男人紧抱着她,一面地温柔地为她擦着汩汩不止的泪水,一面轻声哄道:“不哭了啊,你要什么?爸给你买。爸可有钱呢!”说完,男人从枕头下摸出几张零钱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想要什么你都能满足我吗?”小女孩止住哭声,满怀期待地等待着答案。
“是的,你喜欢什么爸都满足你,都给你买!”男人刚说完话,小女孩便伸出了指头与他拉钩。我想,她定是要条漂亮的裙子或者一个精致的洋娃娃。
“爸,我想要你好好地,一百岁,可以吗?”小女孩连续不断地问了许多遍,男人都不曾作答,仅是默默地流泪。
我想,他是愿意的。为这样一个纯善天真的孩童让心灵鲜活一百年,无疑是人生里的一次最为漫长,又最为心甘情愿的奔跑。
因黑暗而疾驰
喧闹的操场。此时的碧草红云所映衬的,不仅仅是一群烂漫孩童的笑脸,还有一位盲童的眼睛。
这是一双被单薄的眼皮所遮盖的眼睛,没人能看清瞳孔的颜色。天空的蓝,流云的白,骏马的奔驰,在这样的眼帘上,都只会幻为一团无法解开的夜,一串悲凉的泪水。
“妈妈,要是我能在这样的操场上踢一次球,那么,死也甘愿了!”他安静的站在树下,一面听着不远处的欢呼和尖叫,一面在脑中构想着相似的场景。
他的母亲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女人。兴许,她的年纪并不大,但因为生活的操劳与艰辛,导致她身心交瘁,过早衰老。她卑微地站在盲童身后,始终不语。每每听到这样的话,她的心里总是扯满了无数细密的疙瘩,她只能省下一切微弱的气力,用来自解疙瘩,阻挡心中即将汹涌风暴。
男孩天生有着一双健硕的臂膀。他曾不止一次说过:“我一定能把足球高高滴举起来,远远地扔到球门那边去!”说实话,他并不幼稚,也不傻气,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足球,更没有亲手抱过。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思维去幻想,那一个能在狂风中发出“嘣”“嘣”闷响的东西,到底有多么庞大?
他是一个不幸的孩子。他一生下来,光明便成了黑暗。他不知道光明是什么东西,即便之前他的母亲曾说过,那是一种能让人温暖,让人勇敢的光线。他实在想象不出来,世界除了黑暗之外,还有什么颜色。
这是他第五十五次来到这个球场听球。他对这里的地形已经熟悉至极。他甚至清楚地知道,在不远处的球门周围,长满了鲜绿的青草,以及一排掩映日光的梧桐树。他想,这树可真大啊,肯定是与足球一样,要不,怎么能在风中发出那么“哗哗”的声响?
他一直没有勇气走下那段铺满落叶的阶梯,试想,谁会愿意和一个连球都不知在何方的孩子踢球?对于他来说,走路都得慢慢地向前摸索,更别谈狂奔飞驰。
第五十五次来到球场,第五十五次听球,第五十五次忧伤地沿着旧路返回。路上,她的母亲牵着他的双手,猛然止住身形,惊讶地道:“孩子,听啊,这是什么声音?快听,这是什么声音?!”
“妈妈,这是风的声音啊。很久以前你不是已经告诉过我了吗?”
“是的,这是风的声音。可我要听的,其实是它的速度。你能告诉我,它有多快呢?”男孩的母亲紧紧拽住男孩的胳膊,怔怔地站在十字路口。
路口的风可真大啊。呼啦呼啦地像只鼓风机一样,把男孩的白衬衫吹得劈啪乱响。他猛然伸出双手,想要抓住它们,只可惜,它们从松开的手指间奋力逃窜无形了。
“妈妈,太快了,这风太快了,我抓不住它!”最后,他不得不沮丧地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他真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告诉他一个睿智的方法,好让他把这股急速的风给留住。
很遗憾,他的母亲一直不曾开口,净顾着匆匆赶路。忧伤再次席卷了他的心灵。
临睡前,他的母亲将他领出了家门,站在午后风起的路口,问他:“孩子,你听到风声了吗?”他努着嘴点点头,显然是在生气。
“如果你现在能抓住它,那我就奖励你一个足球!”他的母亲信誓旦旦地承诺。
“真的吗?真的吗?太好了!妈妈,你看好了,我马上就把它抓到手给你看!”
男孩开始了艰难的抓风旅程。此时,城市已经陷入一片安静,所有的车辆已经回到家门口,所有的台灯也已经熄灭。一切在白天阻挡住狂风的物体都全部消失殆尽。风像一只自由的鸟,在暗夜中疾驰。
男孩终于累倒在冰凉的马路上。他的小脸上挂满了汗珠,吭哧吭哧地喘气。他想尽了一切办法,还是不能抓到风的皮毛。
“这风比下午的时候快多了,根本不可能抓到!”男孩终因失败而恼怒。
“你知道此刻的风为什么那么快吗?因为黑夜给了它最坚韧的个性,以及最为勇敢的心。孩子,光明与黑暗一样,都不能阻挡住风的脚步。甚至很多时候,暗夜的风,比光明里的风更为凶猛。你虽然失去了光明,但你并没有失去一颗追逐奔跑的心!”
那个夜里,男孩一面独自听着风,一面走了很长时间的路。当阳光刺破云层,端照当空,球场的欢呼声忽然止住。那些拥有光明的孩子,怔怔地看着一位盲童双手环抱一只足球,慢慢地朝着青草地摸索而来。
事情并不如盲童所想。人生里的第一场球,他踢得热泪纵横,欢快无比。没有一个人因为他的缓慢和迟钝而产生抱怨。相反,他们合作得更为紧密了。
喧闹的球场上,有风吹过大树。盲童终于明白,这世界,拥有光明的眼睛和拥有黑暗的眼睛一样,都不能阻挡住一颗在尘世中追求永恒疾驰的心。
做一名会鼓掌的观众
有人曾问过我,作为一名教师,我最骄傲的地方是什么?我说,那是我让自己的每一个学生都学会了鼓掌。
当你走过一条条宽阔的马路,幽深的小巷时,不知你有没有发现,马路两旁的不易被人察觉的角落里,可能有那么一位衣衫褴褛的盲人席地而坐,尽情地拉着断断续续的小区,面前放着一只布满凹印的盘子。盘子里,是一些光洁细碎的硬币,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偶尔,上面兴许会有几张面值稍大的钱币,但似乎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
每当走过这个角落,我都会悄悄站住,我能感觉到,我的悄悄,仍是被这样的人给发现了。他的曲子开始变得有些紧凑,手指略微有点紧张。他总是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神色匆匆的观众。
临走时,我会给他一些疏落的掌声。在滚滚车流的喧嚣里,或许他不曾听见,但我知道,他一定能感觉到,有那么一丝丝光明在黑暗的视野里,慢慢地开阔起来,像他一本正经的脸庞上,忽然闪出的越发灿烂的笑容。
街角的花园深处,几位稚气的小孩儿穿着颜色不一的溜冰鞋在空地上飞驰,偶尔,他们会几个让人屏息惊心的动作。我总害怕,这些娇弱的生命会在某一刻留下懊恼的伤疤。但后来想想,这不正是成长所要经历的吗?正如我们年幼之时,最喜欢做的事儿,正是那些父母无法应允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