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劳伦·迪斯特法诺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38
|本章字节:6196字
林登为怀孕的事感到很高兴,大楼里的气氛也变得欢快起来,他允许我们三个自由出入大楼和花园。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到树林里寻找通向外面世界的路,我就是通过那条路进来的,但现在甚至连条小径也没找到过。有时,管家沃恩离开这里,去医院工作,但是我从没看到过从车库驶出来的车轮印,那些草地肯定被处理过,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加布里埃尔说这里没有尽头,我开始相信他是对的。没有起点,没有终点。不管我去哪里,最终都只能回到这大楼。
父亲以前常给我讲狂欢节的事。他说没什么节日可庆祝时,就过狂欢节。他小时候,可以去狂欢节玩,花上10美元穿过一间放满镜子的屋子。他讲过很多遍哈哈镜把人照得忽高忽矮;并列对放的镜子映射出无尽头的入口。他说那屋子像是能永远延续下去,像是没有边界一样,可从外面看,实际上就只是工具棚那么大的一间小屋子。穿过错觉就能看穿这把戏,因为出口并不像看上去那么遥不可及。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的意思。我在玫瑰园、网球场、灌木迷宫中徘徊,想感受他的灵魂。我想象着他从天上看着我,看着我的身体躯壳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出口,而出口一直就在我指尖旁边。
“帮我找到出路吧。”我请求他。唯一的回应只有我站在橘树林里,听到的吹过高高草丛的风声。我向来不善于解谜,而哥哥第一次玩鲁比克魔方就能成功还原。他还对各类科学知识怀有浓厚的兴趣,总是向父亲询问那些已经被毁灭的国家的往事,而我却只顾着欣赏图片。
我幻想着哥哥从橘树林中现身。“你不该看完那则广告就去应聘,你从来都不听我的话,”他说,“我要拿你怎么办呢?”他牵起我的手,我们回家去。
“罗恩……”随着滚滚热泪,他的名字脱口而出。除了微风,没有回应。他不会来的,世上没有一条路能把他引向我。
困境让人太过沮丧的时候,我会想去放松一下,做些能让这囚徒生活稍稍变得愉快的事情。我潜入游泳池的人工海洋里,侍者教给我如何使用转盘变换全息影像,然后就可以在北极冰层下畅游,驾驶着沉没的泰坦尼克号,跟宽吻海豚一起漫游。玩够了以后,珍娜和我身上滴着水,带着氯气味道躺在草地上,小口呷鸡尾酒,还有菠萝片挂在杯口。我们在球场玩迷你高尔夫,我猜这是在林登或在他出生前死掉的哥哥的童年时代修建的吧。我俩不计分,合力打败最后一个球洞处的旋转小丑。我们还想玩网球,但是不会打,只得比赛对着墙发球,因为我俩也只会这个了。
在厨房里,我想吃多少六月豆就吃多少;坐在台子上,我帮加布里埃尔削土豆皮;听厨师们谈论天气和他们说想给讨人厌的小新娘端上一盘脏袜子。就算是好脾气的加布里埃尔也认为塞西莉最近尤其难对付。有人建议午餐给她煎老鼠,不过主厨说:“你说话留点神,我的厨房里可没有老鼠。”
林登觉得最近忽略了珍娜和我,所以他问我们想要什么东西作为补偿任何东西都行。我差点说想要一箱六月豆,因为我听到厨房的人抱怨凌晨送货的事,自那以后就一直幻想着乘着送货卡车逃走。但随后我想到自己正在为赢取林登的信任所取得的进展,如果被抓住,这一切就会被非常轻易地毁掉,而且我极有可能会被抓回来,因为沃恩洞悉这里发生的一切。
珍娜说:“我想要个大蹦床。”第二天早晨玫瑰园里就出现了个大蹦床。我们一直跳到肺部发痛,然后躺在床中央,看着天上的云朵。
“死在这里也不算是最差的选择,”她坦白,然后用手肘支起身体,我的身体也随着坡度滑近她一些,她问我,“最近他有没有到你床上去?”
“没有,”我说,把双手叠放在脑后,“又能自己睡一张大床真好。”
“莱茵?”她说,“他去找你,不是为了……生孩子?”
“不是,”我说,“从来都不是,他甚至都没亲过我。”
“我很想知道为什么啊。”她说完又躺下去。
“他去找你了吗?”我问。
“是啊,”她说,“有几次,在他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塞西莉身上之前。”
这太让我吃惊了,我回想起珍娜每天早晨在图书室喝茶,埋头读爱情的惯常样子。没有一天她看上去是乱糟糟的,或是情绪欠佳的,尤其不像塞西莉那样子。甚至现在,她说起这整件事都十分的冷静。
“那是怎么样的?”我问,立刻脸上又红又烫,我真的问出那句话了吗?
“不算太糟,”珍娜冷淡地回答,“他一直问我是不是没问题,好像他以为我会垮掉或者怎么样似的,”她想到这里笑了一下,“如果我会垮掉,也不是因为他。”
我不知道如何回应。一想到林登亲我,就会心烦意乱,愁肠百结。而我的两个共夫姐妹所做的已经远远超出和他亲吻了,有一个甚至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我还以为你恨他。”我最后这样说。
“我当然恨他,”她说,她轻轻地哼了一声,把脚踝横在蜷起的膝盖上,随意晃着脚,“我恨他们所有人,但这也是我们生存的世界啊。”
“他们所有人?”我说。
她坐起来,看着我,一脸疑惑、怜悯,可能还有好笑的表情。“真的吗?”她说,用手捧起我的下巴,仔细看着我。她皮肤柔嫩,散发出迪尔德丽放在我梳妆台上的润肤露的味道。“你这么美,身材这么好,”她说,“你是怎么赚钱的?”
我也坐起来,因为我意识到她这问题的含义。“你认为我是妓女?”我说。
“哦,不,”她说,“你看起来太甜美了,不合适的。我只是假设除此之外,我们这样的女孩还能怎样活下去呢?”
我想起新年舞会时在公园里跳舞的那些女孩,她们中的一些人会钻进富有的第一代人的车里;想起所有红灯区妓院涂黑的窗户,有时经过的时候门正好开了,我听到节奏强烈的音乐涌出来,看到霓虹灯光闪动。我想起那晚在橘树林里珍娜娴熟的舞技,还有她如何对着那些她鄙视的男人们施展魅力。她原来就生活在那些黑暗幽密的地方,而我几乎没有勇气从旁边的人行道通过。
“我以为孤儿院会教给小孩子足够的生活技能。”我说,但立刻意识到事实并非这样。罗恩和我阻止了那么多企图入室偷窃的孤儿。如果孤儿院能保证他们的生活,我们就不用那么做了。
珍娜又躺下来,我也躺在她旁边。“你是说真的?”她说,“所以你从没有……”
“没有。”我说,孩子气地防卫着。在我心里,珍娜开始换了个新形象。但我没有评判她,没有责备她。就像她说的,这就是我们生存的世界。
“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去找你,”她说,“我有一种感觉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我没有感觉到,”我说,“如果你那么恨他,为什么不拒绝?林登挺温和的,我想象不出他会强迫我们任何人。”
虽然我不止一次担心婚后林登为什么从没强迫过我,是他感觉到我的犹豫,所以给我宽限一些时间吗?那他到什么时候会用光耐心?
她转过身面向我,我确定有那么一会儿,她灰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我担心的不是他。”她说。
“那是谁?”我眨眨眼,“管家沃恩?”
她点头。
我想起地下室里罗斯的尸体和所有那些阴森的不知通往何处的走廊。而且我感觉到珍娜,这个敏锐的观察者,已经找到她在这里需要恐惧的原因了。有个沉重的问题悬在嘴边:珍娜,管家沃恩对你做过什么?
但我太害怕听到答案了。被单下露出的罗斯的手让我的脊椎骨泛起阵阵寒意。这座美丽的大厦底下潜藏着丑陋危险的东西。在它们浮出水面之前,我想离它们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