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作者:奥列格·吉沃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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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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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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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388字

“你好,指挥官先生,”对面的士兵对波罗夫斯基说,“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吃得不好是怎么的?”


“咳,什么都得操心,”波罗夫斯基说,“怎么样,我们的人在那边还好吧?”


“慢慢飞吧。您不在的时候还没发生什么事儿。”


“嗯。我得回去检查检查。铺设的电缆都好用吧?”


“压力正常,先生。”


“将军先生怎么样?”


“看上去还行。还是照样骂。”


“骂什么?”波罗夫斯基问。


“他说,艇上少了您,一切都乱套了。”


“大概,又有光屁股妞儿在走廊里跑来跑去的了吧。”波罗夫斯基自言自语道。


“哪儿啊,先生!什么光屁股妞儿,我们可是全速前进呢。”


“我的朋友,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光屁股妞儿这玩意儿,什么时候都可能有……”波罗夫斯基意味深长地说。“好吧,谢谢你的消息。继续干。那儿还剩下多少?”


“多了去了。仓库当班说都没地方放了。”


“我一会儿去跟他说,应该怎么最大限度利用库内面积。现在接着干。”


“抱歉,先生,您不是说过,只要您看见我们……”


“先干吧,年轻人。我们到另一个世界去的时候,有的是时间休息。”


下士垂头丧气地退着爬了回去,被一只箱子绊了一下,滚到了下面。


“怎么样?”其他人问他。


下士用一只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我们还是分成两拨吧,”他说,“一拨干,一拨歇。不这么干,一会儿就累坏了。”


“你倒是先把麦克风关了,狗屎!”话筒里传来波罗夫斯基的叫骂声。“这点儿招也得一次次教你们!根本就是帮笨蛋,我都替你们害臊……”


跟所有的登陆舰只一样,“取缔”号是一个一公里长的、圆柱型的自航登陆驳船,它的周身沾满各种空降设施。在它的内部,训练厅和容纳1500人的营房占了一半,另一半是行驶间和机组的各类工作间。登陆舰上没有大型火炮,它的任务就是尾随攻击舰编队,等前面的火力攻击完成后朝地面投放武装步兵。“取缔”号强化登陆团实际上只是徒有虚名的炮灰而已,他们无法跟大混乱时期充满传奇的地球特种部队相比。当时的颠覆渗透分队,每个战士的价值就抵得上一个步兵排。由于它的大而无当,特种部队已经走进历史,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名字、几个骄傲的口号和各式各色的贝雷帽。物是人非,现在的空降兵的组成分子全是下面的淘汰的人,人渣。


维内尔经常出入营房检查那儿的供给系统。一开始他还带上几个自己人一块去,后来就一个人独来独往了,他认为这样更可靠点儿。要是需要人手,他请上个士兵就行了。对这些士兵来说,给技师搬弄测试仪总比给他挡枪子儿好得多。而那些技师,实在让这帮当兵的眼气,看见他们就想迎头给来上一拳。专业宇航员对空降兵充满鄙夷,维内尔虽说也是宇航员,但他深知自己被放逐的身份,所以军营这边没人欺负他,都把他当成自己人。他甚至在空降兵通信连交了个女朋友,一个漂亮但头脑跟电脑一样傻呆呆的女孩儿,她神经兮兮,还有点儿双性恋。这在安德留算是一项重大成就了要说空降兵里头的女人跟宇航员里有所交往的话,那也只能是拳脚相见。


乘员组对维内尔侧目而视,暗地里朝他的背后吐唾沫。他们对安德留的种种表现解释为:他是俄罗斯人,一个没了种姓,四面不靠的存在,跟人的交际判断力也好不到哪儿去。维内尔对默然处之,照样干自己的活。“取缔”号上的情势让他忿忿不平他以前从未上过这种船,上面的人齐齐整整被分成“自己人”和“不是自己人”。乘员组跟他们的“能喘气的货物”间摩擦不断,两派人马时刻准备开打。这在安德留看来实在是野蛮之极。神经衰弱的弗什总是跟空降兵头头咬来争去,冲突推波助澜,火上浇油。


安德留倒是满心想着早点儿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他当时的“心理症”还有一年的监视期。他在“冯·雷”上落下的旧伤还没有痊愈。安德留一直在服用镇静剂,焦急地等待医疗委员会的例行鉴定。每当两伙人打起来,他就站得远远的,保持独往独来的一贯姿态。船上没有一天太平日子,要是碰上大乱子让他必须选择阵营的话,安德留想,他宁可站在能打会拼的空降兵一边。


还有,他已经渐渐学会了怜悯,他实在有些怜悯这些空降兵。


空降兵部队招收的一律是头脑不佳、或者无法生养的人。这些别动队员一般都是两种毛病兼有。招募系统的策略是,只要你服役10期满(如果你还没死)的话,你就能挣到足够的钱给自己做手术,或购买健康细胞。空降兵里头的确有这种先例做样板:有人熬过了刀山火海,一直活到了退役,然后治病、生养孩子,过上了健康人的生活。但是,对大多数人来说,参军本身就已经是不小的荣誉了。从水栽植公司或者翻砂车间逃出来当兵,这已经够你折腾的了你不但要有强健的筋骨、还得有耐力、有敢打敢冲的愚勇。空降兵都为自己感到骄傲,他们也热爱自己的生活方式。这也不难理解如果你从14岁起就在绿藻种植场干苦力,起早贪黑不说,晚上回家还得自己操持吃喝,一个月下来挣不下几张票子。过够了这种日子的人,井井有序的军营生活对他来说不啻于抓奖得了头彩。新生活虽说算不上没多么精致,但也还是衣食无忧,吃得饱睡得足。再说,他们还教空降兵学文化其中还有不少学到大学水平。空降兵里没有什么高官,所有人都是从下士干起来的,这对士兵们也是种正面的刺激。空降兵将军也跟他们一样来自最底层,他是所有人的活生生的样板。


“取缔”号上的步兵一大早就开始战斗训练,傍晚做些歌舞游戏,入夜则在划出的指定区域分对或分组做性事活动。有时候营房发生争吵打斗,但一般不会死人按法规行凶者将予就地正法。严重的武斗事件还有正儿八经的法庭处置。偷盗犯和强奸犯会发配服苦役或关进惩戒营。空降兵领导铁面无私。乘员组指挥只管运输、空投,从不介入他的内部事务。


但与此同时,乘员组指挥员是这艘登陆舰上的最高指挥,弹药库的钥匙也掌握在当班指挥手里。冲击激光枪的一个单发给舰艇带来的麻烦,是任何重型武器都无法相比。当然,脉冲式的“威斯丁豪斯”、甚至“毛瑟”枪都无法击穿艇身外壳,但它可以毫不费力地击穿通讯导线。所以,步兵训练用的都是模型枪,而真枪都被宇航员管了起来。这无外让宇航员对空降兵的鄙视又深了一层。


火星二战一开始,维内尔在“取缔”号上服役过半年。舰船进行了三次演练性空降,一次行进训练。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得当。船上的两个世界空降兵和宇航员两方最终达到了武力中立,井水不犯河水。如果把每周几次的小打小闹鼻子流血等事件忽略不计,那么船上的气候还算风平浪静。维内尔的女友把他说成是一件宝物,营房里总是有一杯酒在等他。战争似乎遥不可及,步兵团养足了肌肉,学问也大有提高。空降兵团长、指挥官弗什也不露面,全通过几个副官跟下面打交道。无事可做的宇航员们对着行驶发生器破口大骂,发生器也想通人性一样,教会了电脑跟他们对骂。


当遇上那次倒霉事儿的时候,“取缔”号已经完成了行进训练,正在巴克辛侧翼的后卫上逛悠着,而下面就是火星。


安德留当时站在解手,他目光涣散地坐在便桶上。突然,战斗预警铃大作。安德留骂了一句,放水冲了便池,提起裤子就去穿作战套服。铃声还是一直响着,安德留想:这肯定不是训练铃,心里更是叫苦。他根本不想打仗,对无意义的流血早已厌倦透顶,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对宇宙丧失了信心。


一个神色慌张、脸上流血的男人迎面跑了过来:这是大副。让安德留更为吃惊的是,大副这时候应该呆在值班岗位上才对。安德留让自己镇静下来,不作什么胡乱的判断,而是跳进了电梯。三秒钟后就到了技术甲板,他刚迈步往电梯外走,头上被重重地挨了一下。


等他缓过神儿来,顿觉眼前飘着一层薄雾,嘴里也满是鲜血的腥味儿。有人把一块湿手帕扔到他脸上。安德留机械地擦了擦,勉强把头从地上抬起来对,是地面但这动作立刻带来一阵剧烈的头痛。


“别乱动,中尉,”有人对他说了一句。“躺着吧,歇会儿就好了。”


“出什么事儿了?”安德留低声问,“我们受到攻击了吗?”


“差不多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安德留想,自己既然还活着,也就没事儿了,自然有人照料,所以就把眼睛闭上了。再说,他连一动也动不得。


有人给他处置了脑袋上的伤口,然后又给他打了一针,让他一下子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他吃惊地发现自己给绑到了一把椅子上,两个太阳穴上还夹着传感器。椅子前面是张桌子,后面坐着步兵团的上尉和主治医。这两人安德留只是面熟,现在他们都面露凶险之色。主治医阴沉着脸,看了看桌子上的显示屏。上尉则傻呆呆地瞪着安德留的鼻梁。


“说,名字、称号、专业和职务,”上尉没任何色彩的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