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熊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41
|本章字节:9242字
“这位是伊科夫斯基,中世纪历史学家,小贵族,不算有名……”董一哲摸了摸下巴,“不过呢,他记载了白丘之战的经过,他提到蒙古军队使用了某种巫术,瓦萨辛的部队仅仅与他们对峙了两天便不战自溃了。”
“真是可怜的借口,”林飞羽耸耸肩,“如果我没有记错,蒙古人在横扫欧洲的时候根本就是所向披靡,一路完胜杀到多瑙河,哪用得着什么巫术?”
“没错,一个月后,也就是1241年的4月9日,列格尼卡战役爆发,蒙古人彻底摧毁了亨利二世率领的联军,整个波兰都落入了蒙古人的掌握……但问题是,他们虽然不堪一击,却没有‘不战自溃’——”
伴随着幻灯片的更迭,董一哲也稍稍改变了坐姿,翻动手里的文件夹:
“瓦萨辛伯爵率领的可不是明清时代的务农兵,他们拿着长戟重弩、穿着锁环链甲,他们是职业军人,其中还有450也许是500人的武装修士——”董一哲点了点桌子,“条顿骑士团,欧洲最凶残的宗教狂徒。这些人也许知道自己不是蒙古铁骑的对手,但无论如何,他们没有不战自溃的可能,更不会像着了魔一样自相残杀。”
“等等,”林飞羽意识到对方突然变慢的语气在暗示着什么,“你说‘自相残杀’?”
“根据伊科夫斯基的记录,瓦萨辛伯爵的营地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战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少量的幸存者也都神智恍惚,语无伦次,和行尸走肉没有两样。”董一哲有意顿了顿,“当地的医生和牧师都说这是‘恶魔的瘟疫’,是蒙古人背弃了上帝之后投奔撒旦学会的咒心之术。”
“唔,那是他们多心了,”林飞羽笑道,“对付欧洲人,蒙古蛮子还用不着投靠撒旦。”
“确实,在这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蒙古人使用巫术的史料……也许他们在其他地方也使用过‘黑灵’,只不过那些记录它的国家都被亡国灭种了,而欧洲很幸运地熬到了窝阔台去世。”
“蒙古人自己也没有记录?”
“没有,”董一哲摇摇头,“至少我手头的资料里,没有。”
“那这就有一个相当矛盾的问题了,”林飞羽侧过身,晃了晃手指,“如果‘黑灵’本身是古文献的解释,而你们之前没有任何记录的话,又是怎么辨认出这个词的?”
“我们?不,当然不是我们,”董一哲一声冷笑,“是纳粹德国的考古学家们辨认出了这个词,也正是他们把古文献中的‘黑灵’与蒙古巫术联系在一起,而那个时候,你知道的,我们还在和日本人死磕,无暇他顾。”
“纳粹德国……唔,我明白了,你之前给我看的那个照片……”
不等林飞羽说完,董一哲便按下手里的遥控器,投影仪将一张似乎是二战德军士兵的黑白合影打在了墙上。
“‘特别侦查战术与分析大队’,由希姆莱亲自成立的直属部队,专门负责搜集和超自然能力有关的资源及情报,以期望找到对第三帝国统治世界有帮助的东西。”
“听起来和我的工作挺像啊。”
“当时德国高层非常迷信超自然力量,因此成立了好几个类似的机构,包括现在国际上臭名昭著的‘将军’,很可能就是其中一个的遗毒……它们中的大部分都是在单纯地浪费元首的金钱与耐心,只有极少数嗅到了真正的宝物,比如……”董一哲将幻灯换到下一页——正是他在直升飞机上向林飞羽出示的那张照片,“‘黑灵’。”
于是,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汇集到了这一点上,出现在黑白照片上的怪异文字,让林飞羽脑海中产生了一串最简单的推理——二战结束,美国人继承了“黑灵”的研究,而后中国的情报部门又“设法”从美国人那里“借”来了相关的资料,但由于最初的研究就不太成功——甚至可能根本就搞错了方向,导致现在这些情报依然只能躺在档案室里发霉。
“从二战的结局来看,他们的研究也是一团糟啊。”
“不,恰恰相反,”董一哲眉头紧锁,严肃地道,“纳粹对‘黑灵’的研究已经非常接近成功,从1943年10月开始,他们在达豪集中营用大量活体进行试验,并对结果进行了记录和比对……”
听到这里,林飞羽突然心头一惊:
“等一下,你是说,德国人已经学会了‘黑灵’的使用方法?”
“是的,他们学会了,”董一哲点点头,“而且只有他们学会了。次年4月25日,在美军即将解放达豪集中营的前夕,负责‘黑灵’项目的医生便销毁了几乎全部的档案,他所率领的小组也消失在战火之中,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到最后,美国人只找到了几张没什么用处的照片和一本护士的日记。”
“日记?”
像是为了回应林飞羽的疑惑,董一哲连揿了几下遥控器,将一张写满德文的幻灯片调了出来:“这位名叫嘉贝的护士一共留下了九十二天的珍贵记录,这些凌乱的文字便是我们与‘黑灵’之间唯一的联系,也是我们了解‘黑灵’效果的最后渠道。”他润了润嗓子,对着幻灯片念了起来,“三月七日,44号出现了明显的暴力倾向,拒绝进食并不停地大喊‘滚开!你们这些肮脏的虫子’……三月八日上午九点,试验开始后13个小时,39号与43号发生厮打,39号的左手拇指脱落,他撕下了43号的右耳垂……三月十三日下午三点,第三批试验品除46号外全部死亡,其中四人死于休克,三人死于与其他试验品的搏斗,四人死于绝食。46号未出现与3号相似的后遗症,其行为模式也未发生明显变化。”
读到这里,董一哲突然停了下来,他手掌朝上,像是在期待什么回答似的看着林飞羽。
“唔……嗯?”几秒过后,林飞羽一脸莫名地回望着他。
“你就没听出些什么?我给你读的可都是重点哪!”董一哲用手背轻轻叩了叩桌面,“休克,后遗症,行为模式的变化?嗯?”
谈不上是醍醐灌顶,但经这一提醒,林飞羽还是心头一惊:“等等……这不就是我正在处理的那个案子的……呃……”他顿了顿,推敲了一下应该使用的修辞,“‘死法’?”
“从薛松安排我们见面那时起,我就开始关注你的案子——你在警方会议上的发言,你与受害者的会面,还有李伟杰在图书馆对你说的那些话……”
“唉?等等!我记得老李那里装着信号屏蔽器的啊,你应该监听不了我们的对话。”
“确实是监听不到,但我可以直接问他本人……”董一哲摸了摸下巴,“这样跟你说吧,只要你还呆在国家安全保卫局里一天,我要掌握到你的行踪就是易如反掌。”
“哦!”林飞羽微微欠身,“那我受宠若惊啊。”
“别误会,我对你没什么兴趣。”董一哲笑着摆摆手,“但南京的这个案子就是另外一码事了——我越来越确信,你们遭到了‘黑灵’的袭击。”
“‘我们’?”
“对,你们,”董一哲指了指林飞羽的胸口,“你,宋家四口人,还有那位倒霉的警员,哦,当然,还有宋家的那个女佣,叫刘什么来着的?”
“喂喂喂,别忙啊董老师,我承认,他们的‘死法’和你刚才的描述是有那么一些共同点,但……”林飞羽耸耸肩,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但莫非你就凭这点线索便认定我们遇上了‘黑灵’?那可是70年前的一本日记,一本参与了人体试验的纳粹疯女人的日记!”
“所以我才不得不动用一些复杂的关系把你‘借’到这里来——”董一哲慢条斯理地解释道,“诚然,从安装在你身上的体征感知仪我是可以获取到一些诸如心跳速率之类的基本数据,但若想要知晓你的具体遭遇,我觉得还是直接咨询你本人比较恰当。然后我们就可以比对日记中的描述,确定你是否真的中了‘黑灵’。”
由于出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信息,林飞羽一时忘记了刚才提问的初衷:
“等、等等!”他脸色尴尬地拍了拍董一哲的肩膀,“体征感知仪?什么时候装上的?我怎么不知道!”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虽说为外勤特工植入体征感知仪是国际上常见的做法,但如果没有经过本人同意就偷偷摸摸地塞了一个东西进来,恐怕换作是谁都不会高兴——当然,此时的林飞羽并不知道董一哲只是在信口胡诌。
“……算了,”他长出了一口气,颇无奈地摇摇头,“有这玩意儿也挺好,起码下次体检时可以不用让一个大妈拿着听筒在胸口摸来摸去了。”
就在林飞羽自嘲的时候,董一哲已经悄悄翻开了手边一个黑色的文件夹,然后用力按下了投影仪的遥控器——墙上出现了一位穿着病服的瘦弱男子,眼眶深陷,形如枯槁。
“‘黑灵’会对受害者造成持续性的影响,效果也会逐渐加强。”他比了比墙面,“照片上的这位是第3号试验品,根据护士的记录,在试验开始的第三天他才开始出现幻觉等异常症状,大概两个星期后身心衰竭而死——比大部分人坚持得都要久一些,因此也留下了许多感官方面的重要记录。”
“他……他看到了什么?”
“重要的是——”董一哲有意一顿,转头盯着林飞羽道,“你看到了什么?”
“我?”
“日记中关于3号试验品的记录足足有六页,混杂着各种难懂的心理学术语和医用名词,但归结下来,却只有两个字——”董一哲比出食指和中指,“‘恐惧’。”
“恐惧……”林飞羽若有所悟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而且是越来越难以抵挡的恐惧——最初只是轻微的生理反应,心跳加速、出汗、口渴……随着一场又一场的噩梦,一个又一个的幻象,症状也愈发严重,他开始抽搐,发抖,甚至出现短暂的休克。”就像是在说恐怖故事的小孩子,董一哲故意拉长了语调,“在心力耗尽之后,他的精神崩溃了,失去了基本的行为能力,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哦,当然,起码他活了下来,只不过落下了一点点后遗症。”
这哪是“一点点”后遗症?林飞羽被说得浑身发毛,连最拿手的“假笑”看起来都像是在哭。
“那……”他咽了咽喉咙,“那纳粹有研究过什么……解药之类的东西吗?”
“这是武器,孩子,”董一哲摇摇头,“你听说过有谁为炮弹生产‘解药’吗?”
“……哈!看来我就只能祈祷咯?”
“‘黑灵’并不是无懈可击,比如日记中提到的46号试验品,他在持续数周的挣扎后最终痊愈,而在那之前还有一位7号试验品对‘黑灵’的影响完全免疫,却不幸死于同伴的攻击。至于你,我必须首先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已经中了‘黑灵’,而这又回到了刚才的那个问题——”董一哲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顿,“‘你看到了什么’?”
“……最开始是一个醉汉,嗯,一个醉汉,”林飞羽一边说一边点着头,就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话,“他打了我,一路追赶着我直到公寓。按理说我不可能打不过那种人,但当时……当时我确实非常害怕……对,就是‘恐惧’。”
“醉汉?”董一哲翻着手里的黑色笔记本,一页一页地看过去,“你……以前有过类似的经历吗?”
“唔?什么经历?被醉汉打脸?”林飞羽露出嗤之以鼻似的神情,“拜托!现实中敢这样做的人一定已经被我给当场打死了。”
“你刚才说什么?”董一哲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打脸’?”
“唔,细节记不太清楚了,”林飞羽摸了摸左侧的腮帮,“不过应该是被扇了一巴掌,还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