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明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54
|本章字节:6884字
这时,下起了雾,很大,道旁开启的路灯被裹成一个呈淡黄色的光团,看上去模模糊糊,让人有些目眩。我像是在里边用力地撕扯乱撞。
田大妈和一个比他岁数还大的老太太在我家楼门口等我。大妈说她是居委会主任,有话问我。我打哈哈问她是正的还是副的?那老太太极不情愿承认是副的。我不想贫嘴还是贫了,我没有恶意,就是有点儿受不了她们老想当大官的嘴脸。我像做错什么事一样把脚底下的土踢来踢去。田大妈先发制人说居委会主任想找我的朋友聊聊,并郑重声明人家是党员。我马上想到金月亮刚才胡说什么党员发枪之类的,两位老保护神一当真,弄我一造谣惑众可是现成的。看田大妈身旁的这位,挺着腰板,弄出的矜持像是喝过两滴墨水的。我告诉她们刚才我的朋友从国外回来,多喝了几杯,把人家洋人过的愚人节用在咱们本土有点儿不合适。那主任对我的瞎话将信将疑,瞅着大妈,不像要罢休的样子。反正我的诚恳肯定让人感到难堪,最后那主任吩咐大妈让我写一篇事情经过交给她。我赶忙点头,并谢她们放了我一马。
这时,文惠来了,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很客气地和她们点过头,我借机拉着她赶快上楼去了。
我什么都不想说,尾骨冒出丝丝凉气,一沉一沉的,没等碰着老文惠,从体内反射出来的像一股股岩浆,在火热的胸膛内涌动。我简明扼要告诉文惠我迫切需要她,没等她有所反应,便紧紧搂住她。她无奈地笑了,很被动地被我抱到床上……
本该有一个更符合想象的诗情画意的开场白,比如给文惠朗诵一首情诗。我倒是想那样做来的,但又觉得太可笑了,或者说根本来不及假模假式便进入了角色。我很夸张地喘着气,重复几次后便是真实的剧烈,开始慢慢解开她的上衣,一气哈成,连贯极了,我连眼都不想睁开,只要我一看见她沉迷的表情,就理智得像个狩猎老手,不知什么缘故,感到哪有点不对头,似乎太平淡,尽管我丝毫不怀疑我胸前的实体是真实的世界,可我相当乏,最终还是习惯制服了我。当我睁开眼,不禁沉下心来,就好像快乐的心房被只素手托起,所有的世界像长了翅膀生了腿离我而去。我弄出了漏子。文惠两泡泪水滚滚而下,看她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格外的亮,格外的忧悒。我想她可能遇到了难心事,便放开了手,她瞅着我把解开的四个钮扣儿系上一个,我又帮她系上其余的。她摁住我的手,扑进我的怀里抽噎起来。我用嘴唇吻的眼泪,说时时刻刻想她。她很无邪地扬起脸听我叨叨。
我说:“你可能不知道,月亮刚给我点儿钱,立马就想给你添身行头,让你漂亮起来。我还想把房子装修装修,让你来时心情好一些。我和你敝开心扉实际也是告你我不是光懂得干那事。你看,嗔着脸干嘛,烦了不是?每次我都控制自己,可每次都从头到脚失败。我读过心理学的书,讲女人实际喜欢男人野蛮的攻击,我要真惹你生气,那也全是书的过错。说起来我骨子里还是挺高雅的,虽然对有节制的刺激并不反对,但大都隔岸观火,对你就不同了。”
我乐了,也希望文惠乐。她说:“我烦透了。对了,刚才你说什么,要装修房子,我劝你先别价,银行的钱先别动,现在挣钱多难啊。”
感觉事情大发了,文惠的话更像是托辞。本来还想把马兰花和吉普车的事说给她,见她如此,话也只好咽了下去。
我瞅着文惠,见她埋下脸,表情从复杂生成平淡,默默扭过头,留给我一个温柔的颈窝。我厚着脸往上凑,她的肌肤只是细微的抖动,还是让我察觉到她本能的躲闪。我打住。她扭过脸苦笑,真他妈难看。我有点儿烦了,我多想告诉她该避免弄虚作假,按照往日的程序该是上床和吵嘴,即便闹翻也应演习这种苦涩的无可奈何。我有点儿起急,弄不清文惠为什么这样,当我闻到地道的法兰西香水,有点儿焦虑,心里巴不得苦口婆心哄她上床,出口的话却相当无礼。
“是不是老张勾搭你了?”
“你怎么这样!”
“人老在一起腻歪,难免交交心,我这么说可不是这么想的,鬼使神差,这念头就冒出来了。”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老张对我不错,可那是两回事,我要是那样,会直接告诉你,你犯不上胡思乱想,话又说回来了,想了也没用。我吃过你的醋吗?”
“嘿嘿,”我怪后悔的,继续恬不知耻把话往回拉。“开个玩笑,哪天我做东,给老张开顿饭。”
“人家老张满汉全席都往外推,稀罕你的烂饭。”
“你瞧你那德性,不就是破旅游局一个小芝麻官嘛,有什么呀,你至于那么挡驾吗?你要是有话甭掖着,跟我明侃,我不会像只大头蚊子围着你哼哼。我怎么都不成,怎么都不对,可我还骄傲着呢,至少没人使唤我。唉,你说我都混到这一步了,你还老让我哄着你,也不合情理呀。女人的脑子就是慢,假如我各方面都比你强,哄着你还有点儿意思,现在不同了,我要真那样,你都该嫌丢人。”
文惠翻着白眼说:“我才不嫌丢人呐。”
我气得有点儿讲不出话来,真想把文惠揪过来痛打一顿。我干脆没话,往沙发上一坐,挺硬的东西把屁股弄得生疼,拿过来冲着她做投掷状,竟然是虎头蛇尾的定格。她忽然笑了,神经兮兮坐在我身上。我以为自己弄错了,说:“我实在弄不懂你,你要是考验我,就和我讲实话,我没退路了,你能跟我已经委屈你了。好些话挺不好意思说的,你不漂亮,我没成天把你放在嘴头上也是怕人家笑话,就算是虚荣吧。可心里实实在在离不开你,我老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给你跪下来,求你别离开我,就是机会老不合适。你说我现在除了你还有什么?你该了解男人。”
文惠虽然没表态,看上去可挺得意。
当晚,文惠就差掰脚趾头跟我算了一笔细账,希望我能拿出些钱,她这些年存了也有几万块钱,来春出去兜一弯儿,就算把婚结了。她指天拍胸说到时谁也甭想拦她。差不多,车卖三万,我再挣点儿,不行再和月亮或者王子和先借两万。这事,谁都能帮我。我憋了半天,还是没把借给马兰花的钱讲出来。我先以为自己错了,让她把意思重复一遍,不免生出些悲凉,为我们俩感到委屈。我可不敢说结婚没劲,相信文惠不会平白无故和我许愿,顶着些压力也说不定。我还是有点儿怀疑老张,想从她嘴里套出点儿什么,最终一一失败。她只是说老张是个正直的好人,总是不失时机向她提出合情合理的建议。我警告她说,男人对女人的祸心往往都体现在温柔的关怀上。可她说老张给别人关怀时恰恰总是绷着脸。我心想高仓健式的关怀更他妈可怕。后来,我们揉成一团却什么也没干。凌晨,她说什么要回家,最终在我的甜言蜜语下没回成。
文惠给我的希望比在这儿陪我滚一宿更有价值,她从来不给别人承诺,现在悠着点儿实在也没坏处。开始我并不想把和金月亮画广告的事告诉她,只是想挣一笔钱给她一意外的高兴,结果是我高兴得太早了,而且添油加醋说能捞到一两万。我把这个希望夸大,不仅让文惠觉得我并不是个无用之人,对自己也蛮鼓励。我们对未来的设想,没伤太多的脑筋,说到将来全没有太多的兴奋。我甚至很后悔对她表现出来的激情,因为我摆脱不掉装腔作势的感觉,每时每刻都担心她看透我的热情。我一直认为女人总是喜欢火热的激情,不知道从哪得来这个顽固的念头,所以做起来不怎么像。松散漫不经心也许更符合我的方式,而且文惠这次对我也非往常,她的装腔作势的痉挛和迎合并不自然。我甚至特别反感她的一个具体的细节……她太熟练,没丝毫羞怯。她若是知道我是如此理智,会穿上裤子跑掉永不回头的。我也仅仅这样想想,震撼心灵的惯性使我迅速扑进陷阱,一切都是连贯而完美的,甚至事毕的喘息比起往日既不夸张也不显得谨慎有余。我非常感激地凝视着她,在汪洋上的这叶扁舟是坚不可摧的,它的动荡和剧烈的摇曳制造无数险情,可它的确是坚不可摧的。我把我的意思说给她听,她羞赧地埋下头,很平静地笑了。我看着她进入梦乡,猜不透她是怎样想的,反正彼此肉体的诚恳奉献已经对我构成“不过如此”的威胁。
瞧不起自己是因为我太爱后悔了。老文惠侧过身,尽管她体态臃肿,可还是女人的曲线,嘟嘟哝哝仿佛在梦里和谁争执。我走神地望着她,直到房间里灌进一阵凉风,才发现外面下起小雨……
文惠走时没言声,也没像往常那样给我留条。外面的雨淅淅沥沥,没有晴的迹象。我念叨着我的老姑娘,她是抱着什么美好的希望顶着细雨在马路上往前挣命?
我心底就跟让细雨淋了一宿的凉飕飕的柏油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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