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韵妃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2:39
|本章字节:6328字
于是,她在菜园里不停地欠起身形,将带着大土坨的狗尾巴花,一棵一棵栽种在那里的一排。她真希望这些狗尾巴花还如去年那样——书写着收获,书写着精彩。无论常人如何认为,只要做到给点儿阳光就能灿烂便就是好。
在这一溜儿狗尾巴花的东面,紧挨东街坊的把角处比较背风。夏霏依然如去年一样,将这里把秧苗订好株数来栽种。太密了不吃风,秧子就会没有营养还会发黄;太稀了就会形成不了花海的阵势。
夏霏想起去年,大概在这五十平米的空闲之处,乱撒的草种也热闹非常。说起它们的种子,人们就会感叹它的特别。红豆大小的圆粒,但是它却偏偏长成了黑色。黑色的外表还不是光滑平整的,是带有整齐花纹排列的那种。整体形状,让人想起过去解放军在打仗时,专门给敌人埋的地雷。
那样子越仔细看,越像地雷,包括外表的纹路。
可是,她却经常听老人们讲,别看这黑黑硬硬的家伙,如果用硬物砸开,就会看到里面藏着有很多小麦粉一样的白色物。细细舔一舔,便会感觉到舌尖儿有一小丝的甜意。老人们还讲,将那些白色淀粉一样的小白粒儿,用蒜锤子捣碎成为细细的粉末后,涂脸的乳液点几滴搅拌均匀后,将这些白色的糊状物涂抹于脸上。等半个小时后将脸洗净,肌肤会很白嫩呢。听说这草种子面膜,便是过去老辈子的年代,讲究生活品质的爱美女人,极好的祛斑净白佳品。
但是夏霏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做什么面膜。
因为对草茉莉的钟爱,所以她无论去到哪里,如果看到草茉莉的不同颜色,自家的院落里没有,那么就会想方设法、千方百计将种子取下来搜集。哪怕只有一颗,她也会用心保留的。每年春天,她都会拿出用心保留的种子,小心翼翼撒下去,把去年这地方没有的颜色补齐。
去年的这里,也是经过两场春雨后,才有的破土而出。一出就是一片的,它们虽然只是草茉莉,不用花钱买的似乎显着不珍贵。
但是夏霏却从来都喜欢它们,从来不轻易扔掉放弃花苗。
它们只要破土而出,粗粗的径,便带出敦敦实实的一股子憨劲儿,一看便是生命力极其旺盛的。还有那些不大不小的叶片,每一片都是卵圆形的。在叶片和枝杈还有枝杈与枝杈的衔接处,只要细心留意便不难发现它们的特点——在每一衔接处,它们便如人的骨骼一样都有粗一点的衔接,看上去十分牢固。
还有,就是在每一个粗一点儿的衔接处,包括叶片与花径之间的衔接点,都会有不同的颜色。比如开白色的,那些衔接处便是和秧苗本身颜色差不多,而且整株秧子便是比其余草茉莉的绿色要浅。如果是红的,那它秧苗也会跟着绿色整体要重一些。而且衔接处的点位上,会有深紫的颜色。紫颜色有的会深一点儿,有的浅一点儿。在这同样紫颜色当中还要细分,那便是开花的颜色又会有所不同了。
每年阳历五月份,大多数便会长得有膝盖那么高的一片了。每一株和每一株都争相挤着,枝杈间,你落着我,我压着你,你勾着我,我牵着你,上面压着下面的,下面还要连着上面的,舒展着错落有致。
总之,草茉莉只要是一种下,隔年就会有一大片秧苗长出的。只要是一大片长出,就会有叶片与旁边的那株草茉莉相勾,小枝小杈交错并且撘紧了丝丝扣扣都咬住。如果将它们想劈下一枝来,放到屋里花瓶里来欣赏,那么可就很费劲了。它们便会拥抱牵手,动态呼应,惺惺相惜,你期我盼。
最后,勉强劈下来***花瓶里去的,也定是那伤痕累累的。
眼看着秧苗长势喜人,忽然也在六月初的一天晚上,夏霏终于发现了一朵悄然绽放,那是一朵桃红色的。
众多卵圆形叶子的包围之间,只有这一朵桃红色草茉莉在空中随风冉冉。那一可爱的小朵红色中间,一小簇花蕊争相探出头来,顶着黄色的花粉,像一朵吹起来的桃红色小喇叭。可这声音却没有被赏花的人听到,而是嗅到了缕缕醉人的花香。
只要看到一朵花开,那么在明天便会有几朵。后天一看,那就会燃放出几十朵。每天在头上学之前,驻足在这里,总会有燃放有不同的惊喜数目,每天都会传递有更浓的花香。这样一天又一天,直到一星期过后,夏霏站在那里,再也数不过来了朵朵芬芳。这些草茉莉在无数枝头间,伸出簇簇绿色的细长花苞。这些细长的花苞紧闭嘴巴,需要再过几天后,这尖尖的花嘴之处,便越来越膨隆饱满,而且如美丽少女那红润的嘴巴一般,被悄然润染上了艳丽的色彩。
开得多了,便不在意了朵数,天天嗅着花香,那也便习以为常。
常言说:“久入芝兰之室不知其香,久入鲍鱼之肆不知其臭。”就是这个道理。
不在意了朵数,不在意了花香,那么最让人怦然喜悦流连的、便是那五彩缤纷的色彩掺杂在成片的草群,于头顶处随风招摇着,不断升腾着。
艳丽的桃红色最常见,纯纯的白色不是很常见。有的花朵是金黄的颜色,这样的花朵颜色也不是很常见。
夏霏最喜欢的就是这盏盏金黄颜色的花朵。
因为,它的颜色干净透亮,而且随着层层金黄的花开时间久了,颜色也会千变万化。在同一株的同一簇,奇怪地又开出一朵虽然是黄底色,但在上面,又布满了糖果红色的麻点儿,麻点儿的大小比芝麻还要小。而且白色的,也会忽然间学着它的样子,出现了桃红色麻点。
如果不凑近去细细看,根本不知道那麻点儿具体到底是什么颜色。
原本那空中盈盈绽放的一朵黄色本来已足够新奇,上面再弄上些半红不红的小点点,从远处看,非常惹眼。因为远看那边不是显现的黄色,而是比黄色更为有稳固感的深黄色。比起淡淡的黄色,让人看了之后心里面会更踏实。如果说那种干净透亮的黄色,给人的感觉是轻盈的话,那么这带上红色麻点便是稳固感。如果让人踏实的感觉升腾,那么下一个激起并悬于内心的会不会是流连驻足?
这种麻点儿的,母亲总管它唤作“老婆子脸儿”,说完名字后又稍稍愣愣神,便又补充着,也叫做“花老婆脸儿”。
为什么会喊这个名字?
面对着母亲的“老婆子脸儿”之说,夏霏也便会插上幻想的翅膀。
她觉得,那会不会指的是婚后的年轻女人,生完了小孩子的那张脸呢?不管是“老婆子脸儿”还是“花老婆脸儿”,总之,那肯定也不是老奶奶的那张脸。老奶奶的面颊怎么可以比作这样娇嫩无比的梦幻般的呢?
还是不如将花朵想象成袅袅婷婷的少女吧。
无论那些是唤作什么名字并不重要,总之如果面对着新奇的花朵,自己就是一副很好看的娇俏模样,那么夏霏愿意将“花老婆脸”比作是刚生完小孩子的少妇。脸上虽然长着很多斑点,但也还不至于那么便没了秀色。而且多了斑点后的少妇,便比较娉婷少女而言,多了实在,多了韧劲,多了沉稳,多了包容,还多了很多稳定与踏实,至于还有什么,应该还会有许多没有想到的什么吧。
但这也便是从这一个女人的内部心里而言的。
但是,每每想起真正农村女人脸上的妊娠斑,这还会令夏霏不寒而栗并且心震颤。
震颤的同时,夏霏便询问:
“妈妈,这么漂亮的花朵,为什么唤作‘老婆子脸儿’?理由是什么呢?”
已经很富于想象和勤于思索并沉稳的夏霏,便急急询问,毕竟她想听听大人的意见。
可是母亲拢了拢那掉在额头前的一抹黑发,也会想一想。想过了后,她便忽然笑着说:“谁知道呢?”
她说完,便低下头不停忙于手中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