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滑如泥鳅，柳依依懒得和他纠缠，“把我的衣服藏哪里了？”

“我藏女人的衣服有什么用。我好心帮你拿去干洗了。”

“什么时候送过来？”她恨不得立即换上衣服跑出去，这鬼地方一秒钟也不能待。

“我不是干洗机，不过我叮嘱服务员尽快送过来，否则有位小姐得光着身子出门。”

“你……”

“好了，别着急，衣服干了自然会送过来的。别光想着替老板卖命，再睡一会儿，怎么样？”

“要睡你睡！”

“那我睡罗，伺候人真的好累，而且还是面对一个秀色可餐的女人，这简直是对我自制力的一种考验。呵呵……”杨歆智打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倒在沙发上。

柳依依又气又恼，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喜欢看男人睡觉，或者想与我同床共枕？那咱们去里面，床宽点，适合做运动！”

！恶棍！

柳依依冲进卧室，砰地把门关了。外面一阵嘿嘿的干笑，气得她全身发抖。

柳依依给服务台打电话，得知衣服得过几个小时才能送来。

没办法，出又出不去，找人送衣服来，万万不可，不知怎么解释；让服务员去商场帮她买衣服，这会儿商场还没开门；待在房间里，郁闷。

左思右想，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只得把自己狠狠地扔到床上，真是倒霉到家……

柳依依这里气得要命，外面却传来了阵阵鼾声，存心气她！

好不容易衣服送来了。

千恩万谢，柳依依忙换上衣服，逃离酒店。活到这把年纪，这是最失败的一次，颜面扫地！

柳依依离开酒店，从酒吧取了车，一看时间还早，径直去艾咪家，找她算账，否则这亏吃得太冤。反正艾咪也时常把柳依依当发泄的工具。朋友是什么，就是当你满腹怨气无处可发时，他是那个让你发泄的人。柳依依和艾咪就是彼此的那个人。

艾咪的家在使馆区附近一栋高档公寓里，五成住户是洋人，也有些二三流的影视艺人歌手什么的。小区各种监控系统分分秒秒睁大眼睛，保安时时刻刻严守大门。

艾咪抱怨物业费贵得离谱。

柳依依说不贵怎能显示业主的尊贵？艾咪当时选择此处要的就是这个“尊贵”，艾咪信奉包装，衣食住行处处显示出“尊贵”，才有可能在那个圈子里混。这是一种必要的投资，可为她带来丰厚的回报。现在，她的预期目标已初见成效。艾咪的父亲是一个商人，在投资方面颇有眼光，艾咪这方面遗传了她的父亲。

艾咪说柳依依在投资方面眼光欠佳。柳依依住在一个普通住宅区，接触的尽是平民百姓。保安除了盯住出入车辆收停车费，其他一概不管，形同虚设。

柳依依在大厅按艾咪家门禁半天没人应，打电话关机，座机没人接，艾咪不会夜不归宿吧？本想离开，心中实在恼火，于是拿那门禁出气，不停按。保安礼貌地上前想对柳依依说也许主人不在家，实为请她离开。但是保安一见柳依依柳眉倒竖，又怯怯地站一旁不吭声，弄不好得罪某个有来头的人，丢了饭碗。这里的业主都不是好惹的，与他们有关联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柳依依见他这样，反而惭愧。她并没有劳动歧视观念，她尊重每一个从事正当职业的人。这次实在是事出有因，她憋了一肚子火。

就在柳依依准备转身离开时，传声器里传来了艾咪慵懒的声音：“亲爱的，着火了吗？”

“少说废话，快开门！”柳依依气呼呼的。

保安怯怯地让柳依依登记。

柳依依飞快填完表，又过了两道门才得以进入电梯。所谓高档公寓，其实是牢固的笼子。挡住了外来者，同时也关住了自己。终于到达了艾咪位于三十五层的家。

不消说，设计师的家每个角落里都透着艺术的气息，艾咪的住处也不例外。

柳依依对艾咪家的艺术品位毫无兴趣，站在客厅中央瞪着艾咪。

艾咪披着一块米色的羊毛披肩，披肩下面是粉色的睡衣，薄如蝉翼，惹火的身子显山露水，非常性感。

艾咪睡眼惺忪，问：“亲爱的，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一大早扰民？”

柳依依气呼呼地嚷道：“我还要问你呢，你说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我，怎么了？”

“我参加你的pary，你作为朋友有责任和义务保护我的人身安全吧？”

艾咪耸了下肩，“嗯。”

柳依依最烦她这种做派了，此时更恼，“昨晚你怎么让杨歆智那个送我？”

“杨歆智，怎么了，他对你做什么了？”艾咪睡意全无，上上下下打量柳依依，也许是“”两字吓着她了，莫不是被他非礼了？

“别用眼睛剥人家衣服好不好，我穿得比你多。那家伙倒没做什么，我谅他也不敢。”

“那你口口声声？”

“他羞辱我。”

“什么颠三倒四的，一会儿说他没做什么，一会儿又说他羞辱你了。”

柳依依没法说清楚。艾咪反倒明白了，一脸坏笑，“被他了？”

“要死。”

“昨晚是杨歆智送你回家的？你不是从来不让男士进你家门吗？”

“没有，是酒店，他好像整晚也在酒店，天知道他打过什么主意。”

“哈哈，杨歆智顶多打主意，大家都是朋友，他不至于做出格的事情的。”

“若不是这点，估计你朋友我早就贞洁不保了。”

“哈，连个主儿都没有，给谁立贞节牌坊呀。昨晚我还以为是章家栋送你呢，怎么成了杨歆智？”

“章家栋干吗要送我？”

“你俩聊得不是很投机吗？我还以为你俩想再续前缘，杨歆智没戏了呢。说实话这两人都不错。”

“别说笑话了，章家栋还讲点文明，杨歆智简直就是无赖。”

“天哪，有这么恐怖吗？你对他人格歧视。”

“我还怀疑你居心不良，居然介绍我给他，明摆着要把我送入虎口。”

“别说得这么可怜兮兮的，你这种没人爱的女人，还不如狼似虎的，人家羊入虎口还差不多呢，嘻嘻。”

“要死，再说，撕烂你嘴。”柳依依作势要打艾咪。

艾咪闪开，道：“你好像对杨歆智恨之入骨。昨晚真的没事？”

“你是不是希望我俩有事呀？”

“哪敢啊。如果杨歆智真的非礼你，我让吴为把他治罪法办，好不好？”

“讨厌，还敢取笑我。”

“真心实意的啦，不然对不起朋友，于心不安。”艾咪故意装可怜的样子。

柳依依忍不住笑了，一肚子怨气烟消云散。

艾咪知道柳依依消气了，笑道：“昨晚我也喝醉了，是吴为把我背回来的。”

“吴为，他在吗？”柳依依指了指卧室。

吴为很少在艾咪这里住，所以柳依依一进门，压根就没想到吴为会在。

艾咪笑而不语，默认。

柳依依晕了，她的话，吴为一定都听到了，她和杨歆智……这不成了人家的笑柄吗？还有章家栋，杨歆智知道了，她的脸往哪里搁？

恨无地洞可钻。

竟然不提醒有外人。错了，这间屋子里，柳依依才是外人。

柳依依狠瞪艾咪，“死丫头，给我记着。”

艾咪耸肩，一脸坏笑。

还好，吴为没出来，给柳依依留了情面。

柳依依一溜烟逃出艾咪家。旧气未解，又添新恨。

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柳依依接到周子敬的电话，约她去前门一家茶馆。

茶馆隐在一座四合院中，外面看起来与别的四合院没什么区别。大门紧闭，门旁钉着一个写有“兰馨”的小铜牌。很明显，这种地方不是熟客，很难发现，反过来又说明这种地方只接待熟客。

柳依依进入院内发现别有洞天，庭院里假山叠石，小桥流水，摆放了许多品种的兰花，看来茶馆主人是一个兰花迷。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花香和茶香，一个身着白衣的长发女子在拨弄着古筝，弹的是《梅花三弄》。

柳奶奶的名字中有个梅字，所以爷爷最钟爱此曲，柳依依也就听得最多了。

梅花一弄戏风高，薄袄轻罗自在飘。半点含羞遮绿叶，三分暗喜映红袍。

梅花二弄迎春曲，瑞雪溶成冰玉肌。错把落英当有意，红尘一梦笑谁痴。

梅花三弄唤群仙，雾绕云蒸百鸟喧。蝶舞蜂飞腾异彩，丹心谱写九重天。

周子敬坐在藤椅里，正打电话，用手指了下对面的椅子示意柳依依坐。

柳依依坐下，身着印花蓝布衣的服务员蹲下身子为她沏茶。周子敬要了壶铁观音。

周子敬打完电话，端起茶杯浅饮一口，动作很到位。他是福建人，喜喝茶。周子敬落杯后，用长辈的口吻说道：“怎么样，小柳，最近忙吗？”

柳依依说：“如果周总给活我干，我就忙。”

周子敬嘿嘿笑了声，“那我还是不给活你干的好，忙坏了我怎么忍心呢。”

“不干活会饿肚子的。”

“别人有可能，小柳不至于到这个地步的。”

“我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啦，小柳天生丽质，总有人怜惜……”周子敬直盯着柳依依。

柳依依顿时明白他的意思，这种眼神她见多了，早已习惯，她身经百战。

“姑奶奶卖艺不卖身”，柳依依常如此对艾咪说她的职场箴言。

柳依依心底暗骂，老色鬼！以前有萧卓，他不敢妄动，他知道萧卓爱护手下，现在萧卓尸骨未寒，就急不可待了。不过非常时期，柳依依还得依赖周子敬，再讨厌也只得打哈哈，“周总别取笑我了，我哪有这种好命呀。我是穷人家的孩子，干惯了活的，不干活浑身不自在。”

周子敬哪里听不出柳依依话里的意思，笑了笑说道：“小柳工作之外，有什么爱好？”

仍不着主题。柳依依郁闷，这只老狐狸。

柳依依说道：“我是个极没意思的人，没啥爱好。”

“怎么会呢，你们年轻人不是爱好挺多的吗？不说实话。”

“嘿嘿。”

“小柳喜欢旅行吗？”

“还行吧。不过我比较懒，有时间宁愿躲在家里睡觉。”对于他的问题，还是一概回避的好。

“旅行有益身心，年轻人不能太懒了。”

“周总说得极是。”

“我下周去澳洲，不知小柳有没有兴趣去散步？我那边有栋别墅空着，海边景致很不错。如果小柳对澳洲感兴趣，我可以帮你办移民……”他自己是澳洲国籍。

当她没见过海边别墅呀？澳洲有什么好，好好的移民干吗？她想都没想过。她在北京如鱼得水，跑到外国人的地盘干什么？操一口半生不熟的英语，让人家笑话，她才不要。周子敬这番话说给刚毕业找不到工作的小女生听还差不多，对柳依依可没用。柳依依心里虽然对周子敬的嘴脸讨厌得要命，但脸上仍带着笑。在周子敬眼中看来柳依依如花般娇艳，看得他心痒痒的，他恨不得立即得到这女孩。他曾侧面从萧卓口中得知，她是非同一般的女孩子，一般人物不入她眼，所以他加大砝码引诱她。

柳依依笑道：“周总别拿我开玩笑了。”

“我是认真的。”

“哎呀，我英语很糟糕，只怕出去变成哑巴。”

“那xx如何，说普通话不碍事的，我在那边也有房产。”

柳依依暗忖，老狐狸在紫金郡刮了多少油水？各地均有房产。不过可信度几何只有他自己知道。抛出这样的诱饵，不谙世事的小女生最容易上当受骗。

“我有个同学毕业后去了xx，那里人格歧视很厉害的。”

“有钱谁敢歧视你？”

“可惜没几个钱。”

“小柳不用担心钱。”他笑得意味深长。

周子敬欲把柳依依逼进死胡同，非要她就范不成。柳依依恨不得抽他一巴掌，但她忍住了，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那倒是，我年纪轻轻的，有的是力气挣钱，何况意威亚待我不薄。”

“打工能打多久呢，女人上了三十如果没升上去，就很难混了。”

“升不上去就另立门户培养后辈。”

“小柳真是有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