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童馨儿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2:51
|本章字节:21586字
洗了很久,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摁门铃。细一听,却又像没有。等到听到嘭嘭的砸门声,乔舒这才确定,真的有人来。
她匆忙地罩上长恤就出门去。
猜想是夏景生。她拉开门便说:“又怎么了?”
却是周臻书。
她吃了一惊。
周臻书显然也大吃一惊。印象里他从来没有见过乔舒这副模样,长恤下露出一双修长光洁的腿,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因为没穿内衣,小巧丰满的胸堂而皇之地撑起了棉。
看到了周臻书的表情,乔舒的脸刷地红了。她嗫嚅着问:“你怎么来了?”
周臻书轻咳一声,“不是说不舒服?我来看看。”
乔舒心一动,不忘讥讽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我了。”
周臻书答:“以后。”
乔舒板着脸,“你有病。”
她退后一步,他紧跟着踏进门来。
“我去换件衣服。”她匆匆说,转身就要走。
他一把扯住她,把唇凑到她耳边,“不要换,就这样,继续勾引我吧。”
乔舒又羞又恼,在他怀里使劲挣扎,“你真的有毛病!谁要勾引你……你真病得不轻……”
他用唇打断了她,“你说得对,我真的病了。”
他已经十天不见她。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向来骄傲,小小年纪只倾心于比自己年长的徐梓馨。眼看着徐梓馨恋爱,出国,结婚,心里翻江倒海,嘴里也不发一言。习惯了把不能道出的情感置放于心里,也习惯了对感情淡漠处之。没有人再是徐梓馨,十五岁也不会再回来。他自忖今时今日,对感情这东西已然游刃有余。但不知为何,这十天里,他不时想起乔舒。这个一直被他漠视的前妻。
细细想来,才觉得,她也曾为他做过许多,不擅长家务,仍然努力地每天为他熨好领带衬衣,晚归时也会在厅里亮盏灯等他,每周按时给婆婆拨去电话,亲手洗净他换下的袜子……
越是想起她的好,就越觉得她好。
他的身体不由地紧紧贴住她,从前也曾这样紧拥过她的身体,但仿佛记忆模糊不清了,那些曾有过的欢爱并没有给他留下难忘的回忆。细想起来,不过像似和签署一份合同般平常,犹如一次午后茶般无奇。
她嘴里“呜呜”着挣扎。
他不理她。一手紧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便自棉恤下伸进去,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她的胸。
她低低惊叫一声,从所未有的一股热流顿时贯穿了全身。她的身体软下来,无力地依靠在他怀里。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猜想他并不知道。
婚礼结束之后他已七分醉,几乎是简单且粗暴地便结束了她的少女时代。
凌晨她醒来,他并不在身边。她悄悄起身,换下床单。床单上那朵耀眼的洇红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在浴室里狠狠搓洗半天。是的,从那一刻,她是几乎绝望地想过的,就这样,就这样和这个男人过一生。
她固然没有爱上他,但真的打算与他共度一生。
他敏感地觉察到了她的反应,手指也放肆起来。她的身体由他开发,这点让他深感安慰。
决定娶她后他才听说她的过往情事,心里不由得一动。原来她和他一样,都曾深爱过一场。他不介意她为了那场失败的爱情把自己禁锢了整整七年。只不过,他竟然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这让他感觉意外。她蹲在浴室里拼命搓洗床单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外,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因此,他也想过的,好了,就是她了,反正母亲也喜欢,就这样,和她生活一辈子。
他不爱她,但真心决定一辈子照顾她。
待得她突然石破天惊地提出要离婚,他简直懵了。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他用力地亲吻着她,略带仇恨地噬咬她的耳垂和颈项。
突然间沙发上的安筱翻了个身,嘴里发出呻吟声。
乔舒蓦地清醒过来,拼尽全力狠狠推开他,胸脯还在起伏,“安筱在这里。”
他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别人。
他看着她,目光里闪过一丝促狭,“那就等没人的时候我们再继续。”
她假装没听到,扑到安筱身边轻唤:“安筱安筱!”
安筱睁开眼睛,眼里满是迷茫,“我这是在哪儿啊?”
乔舒答:“在我家。”她拿过毛巾替安筱擦拭额头,“我给你倒杯水。”
未及站起身,已有水杯递至跟前。安筱这才抬眼看到周臻书,眉头皱起来,“嗯?你怎么也在这里?”
周臻书道:“其实心底对安筱同学很有意见。如果不是你,我和乔舒不会轻易离婚。”
一杯水下肚,安筱有了点精神,她坐直身子,不以为然地瞥一眼周臻书,“这世上最可憎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的男人,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还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周臻书说:“如果有错,至少也要给个机会改正,怎么可以轻易就判定死刑?”
安筱无言以对,半晌说:“我只是为朋友两肋插刀。”
周臻书点点头,“插刀于朋友两肋。”
安筱恼羞成怒,“心情不爽,甭来惹我!”她转头喝道,“乔舒,家里有酒不?”
乔舒忙道:“没有。你喝得也够了,洗个澡睡吧。”
安筱说:“睡不着。”她瞅一眼周臻书,“你怎么还不走?”
周臻书反问:“关你什么事?”
安筱愣了一下,回过头来问乔舒:“确定是周臻书?周臻书什么时候这么爱说话?”
她与他打交道不多,偶尔见他,只觉他冷冰冰的,神情里永远带着一丝倨傲,不太情愿说话。
周臻书不理她,顾自对乔舒说:“我走了。”他用目光暗示她送他。
乔舒磨蹭着不肯,他狠狠瞪他一眼,她便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一出门他便攥住了她的手,“以后我不在身边,不许喝酒。”他霸道地盯着她看。
她挑挑眉毛,正待反诘,他已微微不自然地更正,“最起码,不可以喝醉。”
她迟疑一会儿,终于开口提醒他,“我们离婚了。”
他怔了一下,像是才刚刚恍然大悟,“哦。”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乔舒清清喉咙,“那个,我有事想麻烦你。”她目光盈盈,在楼道的黑暗里自有一番让人心动的光芒,“我们周末要搞个促销会,你能不能帮我联系几家电视台记者什么的。”
周臻书点点头,“好。”
乔舒有点不放心,“一定哦。”
周臻书抓起她的手,轻轻咬一口,抱怨道:“真煞风景。”
他转身下楼去。
乔舒在门口呆立半晌,手掌轻握另一手上刚刚被他咬过之处,心里五味杂陈。
等推门回房,安筱正古怪地盯着她看。乔舒被她看得一阵心虚,抢先发问:“舒服点了没?”
安筱说:“别怪我不提醒你,你玩不过他。”
这口气让乔舒很是不爽,“果然是喝多了。”
安筱继续说:“他这种人,应该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被离婚吧。他咽不下的只是那口气。乔舒,你总聪明不了,别人给你一点笑脸,你总以为人家要送上来一颗真心。到头来,哭的人还是你。”
乔舒倔强地说:“放心,不会再哭。”
安筱见她顽固,只好叹息一声,“他如果要爱你,怎么会等到今天?他要挽回的只是一点面子。”
乔舒怒道:“你先把你的稀饭吹冷!”
分明是被安筱说中心事,不由得恼怒。话一出口立刻就后悔了,赶紧遮掩地道:“你打算怎么办?”
安筱也不动怒,顺势答:“离婚。”
乔舒问:“一点余地也没有?”
安筱反问道:“你与周臻书又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要离婚?”
乔舒顿时语塞。可不,尚还没有伤筋动骨,她已经支持不住。
安筱突然掩面哭泣,“我只想念佳佳。”
乔舒恻然,不敢说话。
安筱倒在她肩头上,呜咽着痛哭,“虽然不是我的女儿,但好歹在我身边一千天。每天看着她的小脸入睡,她一亲我就弄许多口水在我脸上,每天早上去上班,她总腻着我不许我去,不是说她肚子疼就是说她喉咙疼,我一板起脸她就嬉皮笑脸地说,妈妈妈妈,我爱你……”
乔舒难过地搂住她的肩膀。
“佳佳肯定吓坏了……”安筱喃喃地说。
乔舒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和地说:“睡吧,睡一觉就好。”
睡着时天际已泛白。
这一觉就一直睡到了下午。
樊越的来电吵醒了她们。
樊越有点难以置信,“真人秀准备得怎么样了?你怎么还在睡觉?”
乔舒强撑着起来,“别担心,准备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
樊越说:“那也赶快起来,我请你吃饭。”
乔舒苦着脸,“无功不受禄,我马上去商场。”
安筱翻个身,低低咕哝一句,“吃饭的时候才叫我。”
乔舒白她一眼,嘀咕道:“耳朵倒尖。”
她叫车到商场。
小韦和小潘都在忙着,看到她只匆忙扫一眼,“舒舒姐来了。”
乔舒觉得庆幸。
这么称职的员工,不是每个老板都有遇到的运气。
礼品也已经包装好,连主持词都已拟好。
小韦说:“今天一早上就把广告单发放完毕。”
乔舒高兴之余大方允诺:“活动结束每人发500元奖金。”
两个女孩惊呼:“啊哟,舒舒姐真棒!”
乔舒担心地问:“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吗?”
小潘答:“放心,今天江敏姐姐也帮忙检查来着。”
乔舒到处看看,“啊,她去哪了?”
“刚有时间去吃饭呢。”小潘答。
乔舒不由得感激起来,“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小韦出主意,“不如到时增加一个最佳人气奖,直接颁给敏姐。”
乔舒惊讶起来,“她真的要参加啊!”
小韦道:“也许命运会因此有所改观呢。”
乔舒好笑,“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小韦笃定地道:“那不见得。人生的契机有时候在每一个微小的刹那。”
乔舒吃惊得笑起来,“哟,小韦还是个文学家呢。”
小潘嗞嗞笑,说道:“小韦现在是个网络写手哦。”
乔舒撇撇嘴,“网络写手能管吃还是管喝啊。”
小韦很是不满,“哎哟,舒舒姐,你这可是外行话了,人家专业的网文写手,一年十几万是小事,有些人还一赚就百万呢。”
乔舒愣了一下,怀疑地问:“真的?”
小韦踌躇满志,“我总不能一辈子帮人卖内衣啊。小时候我奶奶就常说,做人一定要有理想。这样活起来才有劲头。”
乔舒不禁对她刮目相看,真诚地道:“我祝你成功。”
只听得身后有人插嘴道:“有时候不是努力就一定有回报的。对于女人,有时候还是嫁个好男人比较有出路。”
是江敏。
乔舒赶紧上前一步搂住她肩头,“哎哟,真是谢谢你了。”
江敏取笑道:“替我找个金龟婿当作酬谢吧。”
乔舒一本正经地答道:“一定尽力。”想想又说,“你才几岁,这么着急就想着找夫婿。”
江敏睁大眼睛,“很快就满25。稍一眨眼,最好的年华就消失不见。”
乔舒吃了一惊,“不会吧,已经25?确定?”她伸手去摸江敏的脸,“这么好的皮肤,一点也不像啊。”
江敏白她一眼,“没有爱情摧残,是这样子的。”
乔舒好笑,“这是什么话。”
江敏惆怅起来,“谁要像一张白纸啊,我倒宁可遍体鳞伤。”
乔舒无奈地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都坏掉了。”
傍晚应了樊越的约去吃晚饭。本来想直接叫安筱自己坐车出来,但想想还是有些担心,于是叫了车到楼下接。
安筱显然特意装饰了一番,唇上的口红还特别鲜艳,她穿着碎花裙子,整个人光彩照人,让乔舒不由得眼前一亮。她看惯了安筱穿着工作制服的模样,乍一见她花枝招展的,很是有些惊艳。
她夸张地惊呼一声,“多漂亮一妞!”她上前牵住安筱的手,附在她耳边轻声说,“男人们瞎了眼。”
安筱笑吟吟地捏捏她的面颊,“啧啧啧,这种功夫以后要用在男人身上,别浪费了。”
樊越订的餐厅位于星光大道,安筱又笑,“好大的手笔。”
樊越早早就在等候,看到乔舒和安筱便站起来,礼貌地为两人拉开椅子。
安筱看一眼樊越,笑,“没想到是个帅小伙。”
樊越也笑,“早听说安筱姐是个大美女,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啊。”
安筱自嘲地轻哼一声,“大美女已被抛弃,你得到消息了没?”
樊越吃了一惊,“小许哥怎么了?我还听说你们一向伉俪情深。”
安筱遗憾地摇摇头,“你消息太不灵通了。”
乔舒在一旁骇笑不已,安筱的这项本事她只要学够五成就可以。再伤痛又怎么样,生活仍将要继续。把伤痛呈现给他人,得到的未必会是同情。再说了,同情值多少钱?它除了让人感觉到自己的无能和无奈,还能改变什么?
樊越何等聪明,并不追问事情缘由,只淡淡下了结论,“安筱姐值得更好的男人。”
安筱笑眯眯地答:“我现阶段最需要的,便是源源不断的马屁和奉承。”
樊越笑,“安筱姐喜欢吃点什么?”
乔舒凑趣调笑道:“樊越最老道讨好姐姐。”她拿过口杯大口喝水,感觉到手机像在包里震动,于是伸手到包里摸着了手机。
果然。
是周臻书的短信:你在干吗?
乔舒回:和朋友一块吃饭。
周臻书:什么朋友。
乔舒: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周臻书蛮横地:你现在马上过来。
乔舒很是不爽:干吗听你的。
周臻书开始威胁:电视台记者还要不要找?
乔舒挣扎:喂!
周臻书:双桥路石锅鱼馆。
乔舒恨恨地收了手机,心头恼恨,又怕真的开罪了他,记者的事真泡汤。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停当,到时候才出娄子,什么心血都白费了。
她站起身来,抱歉地说:“我有点急事,嗯,要先走一步。那个,樊越,你好好陪陪安筱姐。千万不要吝啬你的奉承。”
樊越眼中眸光一闪,“什么事那么急啊。”
乔舒支吾着解释:“就那个电视台记者的事,要和人家详细面谈一下。”
安筱倒不以为意,“你去吧。”
乔舒出门打车,等了老久也没打着。周臻书短信又到:怎么还没到?
乔舒没好气:打不到车。
周臻书不耐:快点。
乔舒心里暗自咒骂。
抵达石锅鱼馆已近七点,因为着急,乔舒脸上渗出汗来。周臻书看到她的模样,自然而然地扯张纸巾就往她脸上抹。
乔舒只觉不自然,刚想偏过头,便听到周臻书在耳边低声说:“别动,在座的可都是看着我的面子来的。你与我仅只一般关系的话,谁乐意为你做这种事?”
乔舒不服气,“到时我们会封红包的。”
周臻书嗞地一声笑,“人家会稀罕你那几个钱?”
他落落大方地握住乔舒的手,微笑着对桌上众人介绍:“我妻子。”神情颇为无奈,“愣是要闹着自己开个店玩,只好由着她了。”
包厢很大,桌子也很大,人坐得满满的。乔舒有点晕眩,怎么这么多人。
周臻书微微靠过身子来,“既然要做,就做大点。”
他逐一给乔舒介绍:“都市频道的小吴……卫视的大李……早报的小虹,啊,这个,晚报的春春……”
几杯酒下肚,乔舒一个头变成几个大,根本没记下来谁是谁,只在脸上机械地堆着笑,嘴里千篇一律地说着感谢话。一圈走下来,她只觉心跳加快,连两耳也烧红。尚有人觉得不过瘾,上来要继续喝,叫道:“好事成双,好事成双……”
周臻书不动声色地把乔舒扯至身后,脸上的微笑得体又从容,“来来来,咱俩来……”
他这么一挡,来人便识趣了,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哟,真是好老公啊。算了,放你一马!”
在酒精的熏陶下,桌上的气氛热烈又张扬。在座的都算同行,基本不识其人也闻过其名,趁机便搭讪玩笑起来。
包厢门打开,款款地走进来一个漂亮女人,她皮肤白皙,穿着深蓝长裙,连眼睛都饱含笑意。
乔舒认得她,周臻书的得力女秘书李晓玫。
周臻书说:“好了,晓玫来了,我们走吧。”‘
乔舒有点不理解,“啊?”
周臻书微笑,“走吧走吧,剩下的晓玫会安排好。我们在这待着,人家会觉得不方便的。”
被他拉出了门,乔舒还傻傻地问:“有什么不方便的啊?”
周臻书叹道:“你这只猪。”
乔舒横他一眼,“猪累了。”
是真的累了。
她乖乖地靠住他的臂弯,任他带着自己走。他侧侧头,看她一眼,心里蓦地漫过一阵难以言明的悸动感。他们在很多场合扮演过恩爱夫妻,她的手搀着他的胳膊。但没有哪一次,让他感觉如此亲密和窝心。
上了车他才问她:“刚才跟谁吃饭来着?”
她没答。
他回头看她,她靠着座背,睡得很是酣畅。
他愣了几分钟,手指不由得在她脸上轻轻抹了抹,然后开车回家。
乔舒睡得好沉,以至于他把她扔到了床上她也只不过翻个身,嘴里不满地嘟囔两声,继续熟睡。
他独自待在书房里,吸烟至天明。
乔舒几乎是被周臻书揪着起了床。看一眼窗外,天光才刚亮。如是季节,这个时间应该还很早,拿过手机一看,果然还不到五点。
乔舒顿时就发起脾气来,“你有病了,这么早叫我!”
周臻书看着她,眉目淡淡地,“十点钟真人秀开场,你打算睡到九点半?”
乔舒惊叫一声。
她差点把这天大的事给忘了。
她手忙脚乱地跳下床,嘴里嚷:“谁让你要我喝酒的,讨厌!讨厌死了!”她冲进洗手间里洗漱,想也不想地就扯下架上的毛巾。
面孔一浸到冷水里,整个人顿时就清醒了。看一眼手上的毛巾,分明和自己从前用的那条一模一样,台盆上的口杯,以及牙刷,都和从前的一模一样。
她怔住了。她分明记得,走的时候收拾了自己所有的东西,用过的那些物品,都被她毫不怜惜地扔进了垃圾筒里。唯一的解释是,周臻书后来,又依样照葫芦地买了一份。
周臻书出现在门边,气定神闲地说:“只为了营造一个你好像还在的假象。”
眼泪不争气地冲进眼眶里来。她用毛巾捂住口鼻,沙哑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臻书凝视着她,轻声说:“也许我们可以重新来过。”
乔舒有点疑心自己的耳朵,这个意思他也曾半真半假地提起过,但是不可否认,她的想法与安筱一致,他不服气的,只是被离婚。
她把水龙头扭至顶点,哗哗水声让一切声音都退避三舍。她迅速地整理好自己,然后抬起头来,“走吧!”
车至巴黎春天,广场中央已有人在搭建舞台。
乔舒和周臻书刚站定,远远地便看到樊越拎着一个大购物袋走了过来。淡淡的晨光中他穿着白衬衣的身影格外美好,“来,大家先吃点东西!”
他的目光在乔舒和周臻书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便礼貌而友好地笑了起来,“蛮早的嘛。”
乔舒莫名地红了脸,讪讪地答:“你更早。”
心里对樊越更喜欢一分。她真没想到他原来是这么一个勤勉负责的人。这些事情,他完全可以一声吩咐,自己只需袖手旁观便足够。
周臻书道:“主持人八点会到。”
乔舒又是一阵惭愧。这个主持人的事她倒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以为不过上台说说笑笑两句,不至于那么郑重,哪一个人都可以胜任,没想到周臻书却已为她备好。
趁周臻书走开,樊越凑过来,“这男人,扔了好可惜。”
乔舒并没有正式向他介绍周臻书,但他眼观之下,什么都明白了。
乔舒不自在地咳嗽一声,“不像你想的那样。”她转过话题,“小韦她们怎么还不到?”
倒是江敏,比小韦和小潘来得更早。穿了一条短泡泡裙,头发显然是刚做的,造型甜美纯真,乔舒也看得呆掉。
她来来回回地忙着,一双漂亮的小腿在人眼前晃来晃去。乔舒忍不住嫉妒地说:“啊哟,太漂亮了吧。”
江敏捂住嘴笑,目光落在樊越身上,“嗯,这个……”
樊越急忙冲江敏微微晗首,“我叫樊越。”
江敏笑,“你等会也需得上点妆。”
樊越抚住脸,失笑,“我就不用了吧。”
江敏眨眨眼,“你是颁奖嘉宾啊。要的。”
樊越笑,“我的意思是说,我天生丽质……”
江敏瞪着他,噗地笑了出来。
乔舒识趣地走开。
她用目光寻找着周臻书。他正在打电话,稍臾走过来,“我今天早上还有个会要开,只好先预祝你,活动圆满成功。”
乔舒有点意外,一颗心顿时像被抓空一块。她微微别过脸,假装不在意地说:“已经太谢谢了。”
他主动握住她的手,狠狠紧一紧,轻声说:“我走了。”
乔舒动了动嘴唇。
周臻书转身走。
乔舒有刹那的冲动,叫住他,不让他走!然而牙齿狠狠咬住嘴唇,生生把话咽进喉咙。
九点半,一切准备工作就绪,舞台上已经开始在试音效。乔舒紧张得不得了。
九点四十分,穿着一袭浅粉色抹胸短裙的主持人上场。
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舞台最前方两排是所谓的大众评审席,先到先就坐。工作人员会给大众评审每人一小罐跳棋大小的塑胶小圆球,每位上演真人秀的参与者都会有一个号码,每次表演结束,大众评审便走至台前,在事先准备好的投票框里为自己欣赏的选手投上一颗小球。
十点整,真人秀正式开始。主持人很有经验,不时煽动着场上的气氛。乔舒担心的冷场并没有出现,真人秀一开始推出的内衣全是保守式的,循序渐进,到后来,才是性感内衣出场。
第十名来表演者是一位男孩,身材矫健,一上场,现场顿时便掀起一阵狂呼声,男孩落落大方,连摆好几个pose,引得台下尖叫声连连。各方记者纷纷涌至台前,闪光灯频闪。
眼看活动渐入佳境,乔舒脸上不由得浮起微笑来。
安筱姗姗来迟,见状不由得赞叹:“下次有这种活动一定要劝说我参加。”
乔舒笑吟吟地呸她一口。
活动原本预定两个半小时,结果一直持续到下午两点。樊越在一片欢呼声中为所有获奖者颁发奖品,荣获“最胸猛”奖的女孩果真多获得一项特别奖—樊越深情款款地与她轻轻唇吻,场上气氛达到了最顶点。
乔舒手机响,短信抵达。
是夏景生。
“终于顺利拿到离婚证。晚上可以见个面吗?”
乔舒轻轻回,“不。”
夏景生很固执,“哪怕两分钟。”
他知道哪里是她的软肋。从前的她总是撒娇耍泼,他说太晚了,该走了,她总是磨叽,“两分钟就好。”两手全吊在他胳膊上,软语哀求,“哪怕就两分钟。”
乔舒把手机收好。
台上主持人已经在叫她:“现在请我们的乔舒小姐为这次活动划上个完美的句号!有请乔舒!”
她原本一直坚持把最后这个环节去掉。但樊越坚持说:“你至少要摆个感恩的姿态。他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你的顾客,是你的衣食父母。”
她只得硬着头皮上台去。
寥寥几句话,也是事先一早准备好的,但她一站在台上,完全就忘了那几句优美周到的说辞,几乎是结巴着开了口,“十分感谢大家对小魔女的支持,乔舒不会说话,除了感谢,还是感谢……”
台下发出善意的笑声。
“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能继续得到大家的支持与厚爱。小魔女也将用贴心的设计,完美的造型,健康的生活来回报大家!”乔舒讶异起自己的大方和从容来。
她从来不是个善于抛头露面的人。相反的,她害怕成为中心,害怕把自己暴露在聚光灯下,但此刻站在舞台上,突然觉得意气风发,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幸福触手可及。
“今天的活动到此结束,谢谢大家!”乔舒冲台下深深鞠了个躬,信步走下舞台。
台下观众陆续散去。
正在此时,突然有人鲁莽地冲上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桶,兜头就把桶里的东西尽数向乔舒泼来。乔舒猝不及防,下意识地伸手去挡,鼻尖只闻到一股异味,全身上下已被泼个透湿。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哄叫,全部捂住口鼻散开,惊惶的眼神纷纷扫来。
那人已经破口大骂:“你这个臭***!狐狸精!”
是程宁!此刻的她眼球暴出,头发垢乱,满脸脏污,神情狰狞,像一只濒死挣扎的兽。乔舒愣在原地,午后的阳光炽热刺眼,乔舒却觉得四处来风,直把她吹得站立不稳。人们惊诧的目光像箭,生冷地嗖嗖直射心脏,她想逃,但挪不动脚,她想喊,但发不出声音。
她看到江敏,看到安筱,看到樊越。他们焦急地看着她,试图穿过拥挤的人群向她奔来。
但她已经等待不了了,她全身都失去了力气。阳光变得更为刺眼。让人几欲不能呼吸的热气像火一样从地面升腾。
她闭了闭眼,一切都像是消失了。她庆幸地想,啊,真好。就这样,倒下去吧,永远沉睡。从此后,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突然间,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牢牢地搂住了她,紧跟着,一件衣服罩在了她头上,双眼之前顿时温凉起来,“别怕,有我。我在这里。”他附在她耳际,坚定地低语。
她放心地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