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况，两个人谁也不愿意先开口说话。两人心里都异常清楚，如果先开口就意味着前面坚持的一切都是错的。

可是，这种生活确实不是席慕凡心里渴望的家庭生活。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心里累，在家里已经感觉不到轻松。他希望在家时能和女儿多待一会儿，吴子琪察觉后便刻意带女儿出去逛，于是，他明白了，她这么做是用女儿来迫他就范。

年末之际公司异常忙碌，席慕凡十分渴望繁忙之后舒适地窝在家里。因而，他很苦恼也很愤怒，是吴子琪太了解他，还是作为一个男人的他不应该这么恋家？

累，身心都累。

静下来思索很久后，他还是认为不能妥协。

于是，往日常推的应酬他不再推了。心里不爽快，醉的次数也就分外多。这天中午，他仍然大醉。司机把他送到楼下后，他坚持自己上楼，司机无奈离开。又在车内靠了十多分钟后他才打开车门，一股冷风灌入，这么一来头脑清晰了少许，于是，下了车歪歪斜斜地往大堂方向走。

“慕凡。”

是任盈盈的声音。叫的是慕凡，而不是席哥。席慕凡心里涟漪微起，顺着声音方向望过去，“盈盈。”

冲口而出的两个字让任盈盈有点窘，那两个字在她心里辗转了几万遍，她一直渴望叫出却又无法叫出来的字眼，没有料到会在突然见到他身影的情况下自自然然叫了出来。她希望他没有听出异样，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虚的缘故，她竟然觉得他双眸目光热烈而深情。这让她意外也让她慌张，因而说出来的话有点不成句，“我来这里……因为售楼部打电话……”

酒精作用下，席慕凡心中充满柔情，自然，声音也极其柔和，“是过来看房子的？”

任盈盈急忙点头，“嗯。”

喝得确实有点多，冷风一吹，席慕凡又觉得酒气上涌，“那你过去吧。”

他说这话算是逐客了吧，任盈盈心里一阵难受，“好。”

席慕凡强忍着胃中的不适，任盈盈走出十米后他才快步走到垃圾桶边呕吐起来。已经吐过一次，现在呕出的全是酸水，已经几年没这样醉过，滋味很难受。

听到异声，任盈盈迅速转身，她顿时明白了他让她走的用意。这情形她还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地离开，于是，从包里拿出纸巾后快步走上前扶住他，“怎么喝这么多？”

话是责备，声音却充满关爱，席慕凡心里顿时暖融融的，接过纸擦擦嘴后才说：“年末应酬多。”

“应酬不用每次都喝醉吧。这多伤身体啊。”

“以后尽量少喝。”

“她在家吗？”不知不觉间，称呼由吴姐改成了她。

席慕凡在心里苦苦一叹，脸上却挂着笑，“她中午不回来。”

任盈盈心里不停斗争着，要不要送他上楼？不是已经决定过了吗？他只是自己学生的爸爸，仅此而已。但转念又想，今天情况比较特殊，他毕竟是醉了，现在的他需要有人照顾。另外，现在看起来他站稳就很困难，他一个人上楼似乎不太稳妥。

席慕凡察觉到她的犹豫，“我这边没事。你先忙你的事。”

任盈盈说服了自己，她对自己说她就扶他回家，然后为他煮锅醒酒汤就走，“我下午没课，等会再去售楼部也行。”

席慕凡不再坚持。说实在的，他也在思索，他觉得自己应该把两个人之间悄悄膨胀的情感掐灭在萌芽状态，可是，心底里的那个声音却又叫嚣着：你不是已经决定顺其自然了吗？不要刻意制造或者是拒绝什么。他犹豫着自己究竟要怎么做。

望着不停跳动的数字，任盈盈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电梯间并不小，可她觉得压抑得厉害，觉得呼吸都有点不畅。

极力装作自然的席慕凡也感觉到越装场面越尴尬，最后索性就不装了，默默由她扶着。

“特别难受吧？”出了电梯，任盈盈声音低低地问。眼前这个门是她时常进出的，今天，心里却有异样的感觉。刻意的疏远刻意的冷淡换来的却是越发强烈的想念，与其这样，不如像以前那样该说什么就说什么，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真到了自己无法掌控的局面，离开也就是了。

拿出钥匙，却对不住锁孔，席慕凡递给任盈盈，“很难受。”

她打开房门，把他扶到客厅的沙发上，“你等会，我给你煮碗醒酒汤。”

望着她仓促地向厨房走去，自责悔恨再一次涌上席慕凡的心头。任盈盈结婚不过半年而已，她与她先生应该还在磨合期，这个时期的婚姻双方是有情绪波动，而且，还有因为购买婚房形成的意见不统一所造成的两家人的矛盾这些外力存在，任盈盈这种状态还属于正常状态，她只是处理方法有点稚嫩。这时候，作为过来人的自己应该有效地引导她，应该去阻止这份感情蔓延，而不应该去迎合。可是，现在这情形怎么开口要她离开？酒力慢慢消退，思维慢慢清晰，人却越来越觉得困乏，这是醉酒后他的常见反应。

因而，当任盈盈端着醒酒汤出来的时候，席慕凡已沉沉睡去。

任盈盈默盯他一会儿，然后转身把醒酒汤倒回锅里。做完这些，她第一次走进了席慕凡的卧室。很整洁很温馨，只是，让她奇怪的是床上只有一个枕头。他们夫妻分居着？念头才起，她已走向书房，果然如她所想，书房的小床上有另外一个枕头。

原来，慕凡的婚姻也不幸福。这个认知让她着实高兴了一会儿。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书房摆设，她觉得席慕凡应该在书房里住了很久。她抓起被子拿到客厅轻轻盖在他身上，为他掖好被角后盯着他的脸，“如果你也不幸福，我是不是可以不必再压抑自己？”

许文嘉把烟戒了，出行一律搭公交车，甚至，中午点盒饭都点最便宜的。工资是死的，省钱即意味着挣了钱。

格子区同事笑侃他是二十四孝好老公。每逢同事们拿这些说事，他都含笑应付，“等你们娶了老婆有了孩子就知道我现在的难处了。”

这天，中午午餐时间，他照例点一份五元素餐。同事们再次起哄时，老板秘书出现，“小许，经理叫你。”

同事们的挤眉弄眼中，许文嘉起了身。

公司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强人，据说是离异的。外出应酬酒场上总挑公司小伙子陪伴，用她的话是帮忙挡酒，公司里的员工们却私下暗传，这女强人别有用心。所以，每当有公司小伙子单独被叫进经理室，其他人肯定议论一番。

许文嘉心里也嘀咕着，不知道老板叫他究竟有什么事。因为通常有应酬时老板会提前点名，今天已经接近下班时间，外出应酬连好点的饭店都不好订。

敲门进门，许文嘉毕恭毕敬地说：“经理找我？”

女强人点点头后起身去拿衣服，“跟我出去办个事。”

许文嘉答应后跟女强人离开公司。司机把两人放在国际饭店停车场后单独离去。

许文嘉赶紧开口：“经理，我不会开车。”

女强人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今天不用你开车。”

许文嘉一想也是，拉他出来肯定是喝酒的，喝过酒肯定不能开车。于是，他心安理得地跟着经理走进酒店大堂。经过宴会厅，经理没有停步，他心想，难道是去顶楼旋转餐厅？那种场合适合招待客户吗？

电梯在八楼停下，步出电梯，许文嘉更奇怪，经理领他去的地方居然是一间豪华套房，而且，里面空无一人。

许文嘉心中警报骤然拉响。来此地不是接待客户的，而且，他与经理是一男一女。更何况，经理“”之名已经远播。

女强人进门就把外套脱了，并随手扔在沙发上，“小许，酒柜那边有喝的。”

许文嘉更慌了，显然这里是经理的房间。她叫他来是什么意思？

见他呆立不动，女强人笑了，“怎么了？”

许文嘉如梦初醒，“没什么。我拿，我去拿。经理，你喝什么？”

“我只喝酒。就拿那瓶红酒好了。”

女强人现在身着深v领毛衫，乳沟若隐若现，而且，脸上笑容也较平日柔和，许文嘉看得心惊胆战。

“经理，我们等人吗？”许文嘉战战兢兢地问。

女强人笑得意味深长，“是呀，我们等人。我已经定了餐，等会会送过来。”

许文嘉刚放下的心随着后面那句话又提了起来。她要和他在房间里吃饭，他虽搞不懂她什么意思，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说：“我还是出去吃。等客人来了你再给我打电话。”

女强人笑容略减，“你要走？”

许文嘉笑容牵强，“不是，我只是担心影响到经理。”

女强人又笑了，“不影响。小许，先陪我喝杯酒。”

许文嘉只顾瞎想了，走到酒柜边他抓起一瓶深红颜色的液体倒了两杯。

女强人接过时顺势碰了下他的杯子，“干杯。”

“现在就干？”许文嘉面有难色。喝酒他不怕，但这么空腹喝，他有点担心。本来是来陪酒的，他如果先醉了就不太好了。

“怎么，有困难？”女强人笑容又减了。

眼前这女人掌握着自己的饭碗，况且，即便不考虑欠债，父母那边也是急事，眼前他还不能失业。所以，仰头，他干了。

女强人和他一样，也一口干了。

味道有点怪，但很少喝红酒的许文嘉分辨不出来，他以为红酒就是这种味道。女强人却眉头微皱，“你拿的是哪边的酒？酒柜里面还是外面的？”

“外面的，怎么了？”

女强人笑容又有点，“没什么，再倒一杯。”

就这样，餐前两人喝了整整三大杯。服务生推着餐车进门时许文嘉已经头重脚轻。他发现，女强人点的是西餐，两人份。

急着吃些食物中和胃中酒的许文嘉没再拒绝经理的用餐邀请。只是，吃着吃着，他就觉得浑身燥热。

女强人的吃相相当优雅，“你怎么了，小许？”

许文嘉赶紧掩饰自己的窘状，“房间有点热。”

“我开了暖气。你可以把外套脱掉。”

许文嘉不傻，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身体的不妥，他暗中猜测那酒有问题，可是，女强人却什么事也没有。他明白，消除身上燥热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和任盈盈热恋时他经常这么燥热，所以，那时候他每时每刻都想和任盈盈待在一起。任盈盈有孕后，他忍得相当辛苦。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这种已经忍得像压到尽头的弹簧。

“经理，我还是下楼等客户来了再上来。”

就在他仓促逃到房间门口时，女强人开口了，“听说你很缺钱？”

许文嘉猛地停下步子。

女强人又说：“我有一个让你快速致富的办法。”

许文嘉慢慢转过身子，“犯法的事我不会干。”

女强人起身坐到床边，“听说你太太怀孕了。”

许文嘉有点明白女强人的意思了。

“这样，你太太生产前你做我的，我一个月付你一万元，怎么样？”

许文嘉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对不起。我……”

女强人脱掉上衣，丰满的上围顿时完全暴露在许文嘉眼前。许文嘉身体仍然燥热，但却没有冲动的感觉。他说出了心中的怀疑，“那酒里放有东西？”

女强人摇头，“你拿的那酒本来就是药酒。”

许文嘉手放在门柄上，“经理，我明天就辞职。”

女强人光着身子走向他，“没必要。你愿意，我们是各取所需，不愿意也没必要辞职，我不介意。不过，你今天不必着急回答我，我给你一周时间。”

许文嘉如获大赦仓促离开。

席慕凡睡了两个小时，醒来后发现任盈盈已经离开。

坐起来看看身上的被子，他发现是书房小床上的。

她去过主卧吗？如果去过她会怎么想？

就这样发了好一会儿呆，他才想起应该有醒酒汤喝。走进厨房打开锅盖，他发现是冰糖绿豆汤，锅边还放着一碟用白糖和醋凉拌的白菜心。他有点意外，这是他喜欢吃的两样醒酒食物，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如果是后者，这说明她平常都在留意他。这个想法让他心神荡漾。

站在厨房就地解决掉绿豆汤和凉拌白菜心，他觉得整个人清爽许多。

这是种久违的感觉。

结婚前几年，吴子琪也这么用心地对待过他，可是，最近两三年里，酒后她总是简简单单地给他冲杯蜂蜜水。对此，他没有埋怨过，因为他知道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她也付出了许多。可是，心里有点落差确是事实。

今天，有另外一个女人为他这么做，理智上觉得有些不妥，觉得不应该坦然接受，可心理上还是隐隐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