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玉朵朵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11
|本章字节:9680字
女儿的这种表现林秀萍已然明白她的意思。她觉得不可思议,几个月前女儿要死要活要嫁许文嘉的场景还没有忘掉,今天,女儿居然喜欢上另外的男人。上次的坚持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林秀萍意识到这一次她应该换种方式。她跟任旭军感觉一样,她觉得应该重新审视女儿的婚姻。
任盈盈哭累后沉沉睡去。林秀萍的心却依然平静不下来。她走出病房,找到在走廊尽头的窗前默默站着的任旭军,她要和他商量女儿眼前的情况。
整整一夜,两个人没有合眼。凌晨五点任盈盈醒来时,林秀萍把夫妻俩考虑成熟的意见告诉了她,“我承认,我对你的教育很失败。现在的你已经是成人,要学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你以后所做的任何决定我和你爸不再参与意见。”
见母亲脸上布满心灰意懒的伤心,任盈盈低声说:“对不起,妈妈,我让你失望了。”
林秀萍摇摇头,“我只是心疼我的宝贝。你选择许文嘉时,并没有爱他爱得那么彻底,而选择后,你没有承受住生活的磨难,这是你婚姻失败的主要原因。当然,在处理与婆家人关系时,妈妈这边没有正确引导你,这我也有很大的责任。”
任盈盈静静听母亲说完,然后才说:“我以后会对自己所做的选择负责。”
同样一夜无眠的席慕凡一大早就让姐姐去借护士站的轮椅。
席家珍也十分希望看到让一向有分寸的弟弟情绪失控的女人,她行动很快,前后几分钟工夫就推来了轮椅。在隔壁床病人家属的帮助下,席慕凡坐到了轮椅上。
席家珍兴冲冲地推着他朝电梯间走去。
席慕凡却不同意她跟着。
席家珍装作为难,“产科在后面的病房楼,你确定自己能过去?听说,进后面的病房楼要经过一个陡坡。”
虽然是青年男子,可席慕凡确实不敢保证他能把自己推过去,“先说好,到了后不要说废话。”
席家珍推着他进了电梯,“你就放心吧。”
冬日,凌晨五点的天空很暗。抬头望着病房楼产科两个猩红大字,席慕凡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外面冷,席家珍推得很快。进了病房楼后,她先到护士站问了任盈盈所住的病房,然后推着席慕凡就走。
席慕凡却执意单独前往,拗不过的席家珍只好同意。这时候,他们姐弟两人身边经过一对中年夫妻,席慕凡不知道那是准备回家熬粥的任父任母。因此,他轻轻推开病房门时,任盈盈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她面容很苍白,眼神很悲伤。
“盈盈。”
任盈盈觉得自己听错了,怎么可能会是席慕凡的声音?她认为自己是白日做梦了,那个认为不曾和她有什么关系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因而,没有睁眼的她苦苦一笑。
这看在席慕凡眼里让他觉得心里似被人骤然之间插了一刀,他不知道他的声音有丝哽咽,“盈盈,我是慕凡。”
不是做梦。任盈盈霍然睁开双眼。不错,是他。
席慕凡笨拙地往床边推着轮椅,其间,他没有说话,他只是紧紧盯着任盈盈的眼睛。
“你为什么要来?嫌伤我伤得不够彻底?”她的眼泪收都收不住,眼前他的脸模糊一片。
“盈盈,对不起,对不起……”除了那三个字,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任盈盈痛哭出声,“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你不是说过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吗?”
“我不值得你这么难过。盈盈,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每哭一声,肚子上的刀口就疼一下,可任盈盈仍是哭,“值不值得我心里清楚。”
席慕凡紧紧握住任盈盈的手,“盈盈,跟着我你会受到意想不到的罪。我和她不可能那么轻易离婚。”
“我会等。”
“这会是一个没有期限的等待。”
“我不管。我就是要等。”任盈盈努力撑着想坐起来,“你只要告诉我,你是不是爱我!”
席慕凡觉得自己很卑鄙,因为他发现他的理智居然又回来了,她的问题他无法回答。他无法告诉任盈盈,他是喜欢她,但是,还没有到让他抛妻弃女的程度。
任盈盈有点呆了,“你不喜欢我?”
席慕凡摇摇头。
她追问:“那你还为难什么?”
席慕凡回答得很艰难,“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抛妻弃子的男人。这些年,她为了家庭放弃了很多机会,我不敢想象离婚后她的生活,也不敢想象离婚会对青诺造成什么样的打击。”
任盈盈再一次泪流满面。
席慕凡不停地为她擦泪,可是,泪越擦越多。
“我不逼你。我尊重你的决定。可是,别忘了,我会一直等你。”
席慕凡觉得心酸,任盈盈如果强悍地要求他离婚,他想他会毫不犹豫拒绝她。可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这么做,他稍微流露出一丁点绝情的意思,她都会伤心地离开。按理说,这是一件很好处理的事,只要拒绝她就好了。但事情就是这么怪,她离开了,他会疯狂地想她,她在时,理智与道德又不断鞭挞他,让他说出许多言不由衷的话。
这到底是怎么了?是心里的道德观作祟,还是他真的没有那么爱她?
两个人太过专注,他们不知道早早赶来的许文嘉听到了他们所有的谈话,也不知道许文嘉走后席家珍悄悄出现了一会儿,直到早晨查房的护士不满的责怪声传来,两人才回过神来。
护士说的是,“既然这么心疼妻子,就不要让她独自一个人出门。36床,儿科那边通知你们家属过去一趟,孩子不行了。”
任盈盈愣了足足十几分钟,才给母亲林秀萍打电话,“妈,孩子不行了。”然后,她告诉席慕凡,“你先回病房吧。”
从产科回到病房,席慕凡没有说一句话。任盈盈的孩子不行了,这个消息让他无法承受。如果不是他,她不可能来医院,如果不来医院,她怎么会摔跤导致早产?他应该对这件事负责。
他知道,他应该重新考虑与妻子的关系,是不是真到了必须分开的地步。也许,是时候和吴子琪好好谈谈了。
席家珍听得不是很全,但弟弟与那清丽女孩的悲伤她亲眼看见了。她觉得那个女孩比吴子琪强,于是,她开始找机会说自己的观点。
许文嘉跑在清晨的大街上,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整整两个小时,他才因筋疲力尽停下步子,就地蹲下来喘息。
肉体出轨陪女强人筹钱是他觉得最对不起任盈盈的事,他暗中发过誓,因为这件错事他会永远把她捧在手心宠爱,也会包容她所有的缺点。因为,他太对不起她。可是,她居然也了,她的心里根本已经没有他的存在。那晚亲眼见到她亲吻那个男人后,他不希望因为此事造成婚姻破裂,所以他选择了宽容与大度,他以为那样做能够拽回妻子的心。不过,之后的日子里妻子没有再晚归,甚至,她都不愿意出门。他以为,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可是,让他没有料到的是妻子却越走越远,甚至为了那个男人连腹中的孩子都不再顾及。现在想来,那个晚上就应该告诉岳父岳母。他相信,在父母施加的压力下,妻子肯定没有机会再与那个男人有丝毫联系。
现在怎么办?孩子生死未卜,妻子却仍然执拗于自己的婚外情。
继续坚持下去?可是,如果孩子有什么事,没有了任何牵绊的妻子会做怎样的选择,他想象得到。
离婚?难道这不是自己割裂自己的行为吗?
阴暗的天空中又开始飘起了雪粒子,街道上本就脚步匆匆的行人走得更急了些,没有人理睬抱膝蹲在地上的许文嘉。也许是气温太低,雪有越下越急之势,一会儿工夫,许文嘉整个后背白茫茫一片。
一直振动的手机终于偃旗息鼓,掏出来一看全是岳母打来的。没有想问的,他又把手机揣进衣兜里。起身,往前走去。半个小时后他发现自己去的方向是母亲所住的医院。还是去陪陪母亲吧,母亲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神情落寞的他出现在病房时,李晓琼没有询问他的异样,她很着急地问他,“盈盈到底怎么了?怎么会早产?亲家一直给你打电话,说孩子不行了,怎么回事?”
许文嘉心中一痛,“孩子不行了?”
李晓琼抓起身边靠枕砸向许文嘉,“你是不是控制不住动盈盈了?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孩子呀。”
许文嘉知道母亲所说的“动”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宁可孩子是被他“动”掉了。但眼前不是解释的时机,而且,他也不想让母亲知道那么多事,“妈,我先去那边,回来再给你说。”
李晓琼望着儿子的背影,哭着埋怨:“娶这个媳妇咋就这么不省心啊?”
赶到省人民医院时许文嘉的心绪已经平静了许多,小小的儿子已经没有呼吸,不及拳头大的小脸蛋,皮肤薄得透明,他小心翼翼地把儿子捂在胸口,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儿子心贴着心。他没有觉得悲伤,也没有觉得恨,他明白,从这一刻起,他与任盈盈再也回不去了。
林秀萍边擦眼泪边劝他,“孩子都是天使。因为降临到我们家的这个天使太可爱太美好,所以上天舍不得他受这尘世的辛苦,又带走了他。文嘉,你和盈盈还年轻,很快的,会有另外一个天使降临。”
许文嘉一步一步走出去,穿过长长的甬道前往产科,到达任盈盈的病房后,他把孩子放在她的床边。
任盈盈却不敢去看,她知道她对不起这个孩子,她有些不敢面对他。
许文嘉淡淡地开了口:“看他最后一眼吧。我想,他很想问问你,为什么不珍惜他。”
任盈盈不寒而栗,她觉察到了许文嘉那无声的恨意。
尾随而来的任父任母也极度震惊,女婿此举太狠了一些,可是,没人开口责怪他。他们开始为女儿未来的生活担忧。
吴子琪彻底慌了,大年初一一早赶回家,家里却没有席慕凡的身影。她猜测他可能回新郑父母家过年了,可是,新郑公婆所住的乡村没通电话,她无法联系到关着机的他。试探着,她拨打大姐席家珍的电话。
响了很久后席家珍的声音才传过来,“谁呀?”
“我,子琪。”
席家珍瞥一眼正在发呆的席慕凡后走出病房,“哦,子琪,有事?”
吴子琪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年前给爸妈买了点东西,准备过两天捎回去。他们在老家吧?”
提起此事席家珍就恨得牙痒痒,她知道吴子琪想问的是什么,她就是不往弟弟身上说,“不在老家在哪啊。”
吴子琪忍住难堪继续和席家珍“闲话家常”,“姐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席家珍冷冷一笑,“你就不用管我了,管好咱爸咱妈就行。还有事没有?没有我挂了。”
吴子琪只好问:“慕凡在老家吗?”
“不在啊。怎么了?”
“没事。我挂了。”吴子琪心里一紧,席慕凡不在新郑老家,他到底去哪了?
许文嘉处理完儿子的事后回到任家,他抽出柜底的那份借款协议后一点一点地撕成碎片。她不仁在先,也怪不得他不义了吧?既然已经决定离婚,那么,该争取的他会一样不落。父母为了那套婚房遭受了那么多委屈,他不会因为一个不爱他的女人让父母继续委屈下去。
做这些事的时候他自认为自己很平静,也认为很合理。他觉得任盈盈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至于他的手段,最多也就是“正当防卫”。
离婚,唯一有争议的只会是房产。而这方面,他决定寸步不让,那个男人不是有钱吗?那么,那些欠款说不定就是那个男人的。什么借亲戚的,骗无知小儿的吧。
望着满地的碎片,再看看温馨不再的房间,他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私人用品有用的也没几样,他一股脑儿扔进垃圾袋子里,然后,把地上的碎片一点一点捡起来全部冲进马桶里。做完他认为该做的一切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任家。回到自己家,推开久违的卧室门,他对自己说:“所有的一切已经结束。从今天起,你是全新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