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作者:杰克·希金斯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6 13:28

|

本章字节:9740字

四十五岁的杰克?罗根,当警察已经差不多四分之一个世纪了。在这种三班倒不分昼夜的体制下干了这么久,搅扰了无数街坊四邻。不过,他常常跟自己的妻子说,当警察的本来就是这个命,得罪邻里更是可想而知的事情了。


十一月二日星期二的九点半,他走进自己在苏格兰场的办公室。照理说,他完全可以不用来的。才在穆斯威尔山【伦敦市郊地名】花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审讯一个爱尔兰帮派的成员,他完全有资格去睡上几个小时。但是,在此之前还是需要处理掉一些内部事务。


刚在桌前坐稳,门就敲响了。他的副手,费格思?格兰特探员走了进来。格兰特是一位驻印陆军上校的小儿子,先后就读于温彻斯特公学和亨顿警察学院,可谓能给警队带来变革的新鲜血液之一。况且,他跟罗根相处得一直很不错。


罗根抬手不让他说话:“费格思,我签两份文件,喝杯咖啡,可就打算回去睡觉啦。昨天晚上真是折腾坏了。”


“我明白,长官。”格兰特说,“不过伯明翰市警察局那边送过来一份不太寻常的报告。我估计你可能会感兴趣。”


“你是说我个人会感兴趣,还是爱尔兰科都会感兴趣?”


“都会。”


“好吧,”罗根把椅子向后一推,掏出漏了洞的皮革烟叶袋子填好烟斗,“我实在没心情自己读,还是你讲讲吧。”


“长官,你听说过一个叫加瓦尔德的人吗?”


罗根的动作一滞,“你是说本?加瓦尔德吗?这家伙兴风作浪好几年了。整个英格兰中部地区他是一霸。”


“他今天早上死了。死因是枪伤引起的坏疽。送到医院太晚了。”


罗根划着一根火柴:“倒是有不少人会觉得这是几年来最大的好消息。但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右膝盖中了一枪,一个爱尔兰人干的。”


罗根盯着他,说道:“那还真有点儿意思了。这是爱尔兰共和军处理背信弃义者的标准手法。”左手里的火柴烧尽了,灼到了他的手指。他连忙甩掉,嘴上骂了一句,又道,“这人叫什么?这个爱尔兰人?”


“叫墨菲,长官。”


“是个典型的爱尔兰名字。还有什么线索吗?”


“有一些。”格兰特说,“加瓦尔德有个弟弟,正因为他的死在那儿哭天抢地呢。他要这位墨菲朋友一命偿一命。”


罗根点了点头:“那我们得看看能不能让他对我们有所求了。因为什么事情闹起来的?”


格兰特给他逐一讲了,听完罗根皱眉道:“一辆军用卡车、一辆吉普,还有军绿色的油漆?他要这些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也许是想去偷袭军营吧,长官,想去搞点儿武器来。”


罗根站起身,走到窗边:“不对,我觉得不一定。说服力还不够。眼下他们也并不太活跃啊,要想搞这种动作,他们的能量还不够,这你清楚。”他又踱回桌前,“我们已经给英格兰这边的爱尔兰共和军来了一下要命的;爱尔兰那边呢,德?华里拉已经把他们的大部分人都给扔到卡拉平原上关起来了。”他摇着头说,“在这种境地下搞这种行动,没道理啊。加瓦尔德的弟弟怎么说?”


“他觉得墨菲似乎在组织一起针对军人后勤服务社库存的抢劫。你听说过这类的事情吧?打扮成军人,搞辆军车开进去。”


“开出来的时候就多了五万英镑的苏格兰威士忌还有烟是吧。有人干过这种事儿了。”罗根说。


“那么说来,墨菲也是个想跟风作案的家伙喽?长官,你是这么觉得吗?”


“如果没有朝着膝盖的一枪,倒还说得过去。但这种手法是典型的爱尔兰共和军。不对,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费格思,我想这事儿应该没那么简单。”


“好吧,长官,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罗根一边思索,一边踱到窗前。窗外已是一片秋光,雾气自泰晤士河弥漫过来,四散在屋檐周围;枫树的枝叶上沥沥地坠下雨滴。


他转身说:“有一点,我可不想让伯明翰那边的人把这事儿给搞砸了。由你本人接手吧。去车库要一辆车,今天就到那儿去。这些文件你都带着,照片啊什么的。所有能够掌握的爱尔兰共和军成员的资料。也许加瓦尔德能替我们指认出这个人来。”


“如果他不行呢,长官?”


“那我们就针对这个案子开始讯问了。所有常规渠道都动起来。都柏林方面的政治保安处也是,自从去年共和军的人把奥布莱恩警长枪杀了之后,他们就更对这些人恨之入骨了。自己人遇到这种事儿,谁都会尤其难过的。”


“没错,长官。”格兰特说,“那我这就动身。”


晚上八点,身在盖世太保总部的卡尔?施泰因纳将军刚刚在二楼自己的房间里用完了送来的晚餐。餐食有鸡腿、油炸土豆条、拌色拉,还有半瓶冰镇雷司令葡萄酒,全都投了他的胃口。真是不可思议。而且餐后送上来的,是真正的天然咖啡。


自从那个让人悚然心惊的晚上,他被电刑摧残得不省人事之后,一切都变了。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身下垫着的是干净的床单。那个叫罗斯曼的王八蛋和他手下的打手都不见了。只有一个叫蔡德勒的一级突击队大队长,虽然身为党卫军,却是个极为体面的人物。是个绅士。


蔡德勒连声表示歉意,说他们犯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错误。有人恶意透露出了假消息,党卫军全国领袖阁下要求对此彻查。一旦抓到责任人,毫无疑问必会施以雷霆手段。同时,他还对将军阁下竟会被拘押这一事实表示不胜惶恐,但是这件事过不了几天就会有个说法。相信他能对此状况表示理解。


施泰因纳的确相当理解。一直以来他们手里掌握的情况,全都是捕风捉影,并无一丝实据。尽管罗斯曼用尽各种手段,他始终不曾吐出半个字。看来,有人要对这种局面负责了。现在他们不停对他嘘寒问暖,以确保他获释的时候一切完好。瘀肿已经基本消退了。他看上去不错,只是眼睛上还有一圈青。他们甚至还给了他一套新的制服。


咖啡确实相当不错。他又倒上了一杯,突然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他身后的门开了,然后是一片死寂。他脖颈上的毛发悚然竖了起来。


他慢慢回转过身,卡尔?罗斯曼正站在门口。他戴着大沿帽,皮大氅披在他的肩上,嘴角叼着一根烟。两个一身制服的盖世太保在他身后,分站两旁。


“你好啊,将军阁下。”罗斯曼说,“你以为我们把你给忘了吗?”


此刻的施泰因纳肝胆俱裂。事情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你王八蛋!”他大吼,手中的咖啡杯向着罗斯曼的脸上掷去。


“真淘气。”罗斯曼说,“这么做就不对了。”


一个盖世太保快步跑过来,挥起手中的警棍朝着施泰因纳的腹股沟就打。施泰因纳惨呼一声,跪在地上。接下来又是一拳,打在了他的耳畔,把他彻底击倒了。


“拖到地牢去。”罗斯曼吐出几个字,走了。


两个盖世太保一人抓住一只脚踝,把将军头朝下拖出了门。即便是下楼梯的时候,两个人的脚步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马克斯?拉德尔敲门进了党卫军全国领袖的办公室。希姆莱正站在火炉边上喝咖啡。他放下杯子,径直来到书桌前,说:“希望目前为止一切都按部就班。”


“我搭半夜的航班去巴黎,”拉德尔说,“领袖阁下也一定知道,卡纳里斯将军今天早上才去意大利。”


“运气不好。”希姆莱说,“不过这样的话,你还是会有很多时间。”他摘下夹鼻眼镜,像往常一样一丝不苟地擦拭着镜片,“今天早上你给罗斯曼的报告我看了。在那一带出现的美国游骑兵是怎么回事儿?指给我看。”


他展开了一张炮兵测绘地图,拉德尔用手指着梅尔瑟姆公馆,说:“领袖阁下,您看,从斯塔德利村向北八英里就是梅尔瑟姆公馆。离霍布斯角大概十二三英里。在跟格雷女士的上一次无线电联系当中,她表示不会有任何麻烦。”


希姆莱点点头说:“看来你的那个爱尔兰人干得相当不错。接下来就看施泰因纳的了。”


“相信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是啊,我都快忘了,”希姆莱漠然地说,“不管怎么说,他个人的利害也牵扯进来了。”


拉德尔说:“如果可以的话,我能问一下施泰因纳少将的健康情况吗?”


“昨天晚上我还看了他。”希姆莱说的倒确实是实话,“但是我得承认,他并没看见我。当时他在用餐,有烧土豆、拌蔬菜色拉,还有一块相当大的后腿肉牛排。”他叹了一口气道,“要是这些肉食者能意识到健康饮食的益处就好了。你吃肉吗,中校?”


“我不吃。”


“但是每天要抽上六七十支苏联劣质烟,还喝酒。那些白兰地你喝了多少了?”他摇摇头,把报告码放在整整齐齐的一堆文件上,“啊,话说回来,考虑到你的具体情况,我感觉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这头猪怎么什么都一清二楚?”拉德尔心想,但却开口说:“确实不重要,领袖阁下。”


“他们星期五什么时候出发?”


“午夜以前。如果天气允许的话,只需要一个小时的航程。”


希姆莱顷刻抬眼看了一下,目光冷冰冰:“拉德尔中校,有个问题你必须要非常明确,无论天气怎么样,施泰因纳和他的人都要行动。这绝不是一件可以推迟到第二天再办的事,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会安排一条电话专线与指挥部随时联系。从星期五早上开始,你每小时跟我联系一次,就在整点时间。一直到行动圆满结束为止。”


“遵命,领袖阁下。”


拉德尔转身准备离开,希姆莱又说:“还有一件事。由于许多原因,我目前还没有向元首汇报这件事情的进展。如今是个困难时期,拉德尔,他的肩膀上承担的是整个德国的命运。我希望这件事,怎么说呢,能不能成为给他的一个惊喜?”


有好一会儿,拉德尔都在想他是不是疯了,稍后才意识到希姆莱竟然是认真的。“我们一定不能让他失望,这十分重要。”希姆莱接着说道,“我们的命运都在施泰因纳的手里了。请务必向他强调这一点。”


“遵命,领袖阁下。”拉德尔强自压制着,他简直要歇斯底里地大笑出来了。


希姆莱随便抬了一下右臂:“希特勒万岁!”


忆及此事时拉德尔曾对自己的妻子赌咒发誓说,他当时所作出的回应,是他这辈子最勇敢的一次举动——拉德尔矜持地回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身开门,快步走了。


他步入提尔皮茨河沿的办公室时,霍夫尔正为他整理夜航的行李。拉德尔抽出拿破仑干邑,给自己满满地斟了一杯。“长官,您没事吧?”霍夫尔慌张地问道。


“猜猜我们尊敬的党卫军全国领袖阁下刚刚告诉了我什么,卡尔?我们为了这次行动一路走到现在,他根本没告诉元首。他想给他一个惊喜。是不是很感动?”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啊,长官。”


拉德尔举起杯子,说:“敬我们的战友,卡尔。敬我们全团死难在冬季战役中的三百一十个战友。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敬他们,如果你知道,麻烦你告诉我。”霍夫尔注视着他,拉德尔笑笑说,“好了,卡尔,我没事的。你确认我飞巴黎的时间了吗?”


“十点半从滕佩尔霍夫机场起飞。我安排车九点十五分出发。时间很充裕。”


“然后往阿姆斯特丹的飞机呢?”


“明天早上。大约是在十一点,不过还确定不下来。”


“这样的安排太紧了。万一天气不好的话,我就得一直等到星期四才能到朗茨伏尔特去。天气预报怎么样?”


“不太好,从俄罗斯下来了冷锋。”


“常有的事儿。”拉德尔无奈道。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密封好了的信封,“这是给我妻子的。务必当面交给她。对不起,你不能跟我一起去,因为你必须守在这儿,明白吗?”


霍夫尔低头瞥了信,眼中泛出了惊惧:“长官,您是不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