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重返布杰约维采

在到警察局的路上，帅克和押送班长两个人热情地谈论着各种见闻。过往的行人都以为他们是要好的朋友。

当他们经过一家酒馆时，班长对帅克说：“今天这天太冷了，我们到酒馆喝两杯也不会误事的。你千万不能向别人透露我要把你带到警察局去，这可是国家机密。”

这位班长太相信自己的能力，简直是盲目的相信。当喝到第十二口时，班长已经对帅克说出了好几条国家机密，可是他自己一点都没有发觉。天越来越黑了，帅克三番五次地要求赶路，可是班长死活不走。无奈之下，帅克只好把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班长拽出了酒馆。

不知从何时起，天空飘起了雪花，整个大地上白茫茫的一片。

帅克和班长肩并肩在雪地里艰难地走着。突然班长从一座覆着积雪的土坡滑了下去，帅克喊了他几声，班长才勉强扶着枪，从地上爬了起来，费了好大劲重新爬回大路上。可是，没走几步，班长又滑下去了，如此反复了几次，班长沮丧地说：“我差点把你给弄丢了。”

帅克问班长：“你带着手铐吗？”

“当然了，手铐是必须随身携带的，手铐是我们的法宝。”

“你用手铐把我们两个拴在一起就好了，这样你就弄不丢我了。”于是这位专业人士很熟练地把手铐的一端扣到帅克的手上，另一端扣到他自己的右腕上。他们两人就像一对连体婴儿般密不可分。不过，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每当班长一不留神摔一跤的时候，他总把帅克也拽下去。这样一来，手铐把他们腕子上的肉都磨破了。最后，班长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他就想把手铐打开，结果，费了半天的力气也没能成功。他只好失望地说：“我真是倒霉呀，我们两个不会永远都在一起吧！”

“阿门，肯定不会的。”

在大雪纷飞的黑夜，历经艰辛万苦，他们两个终于到达了县宪兵大队的走廊上。县宪兵大队副队长请来了大队长凯尼格，凯尼格瞪了一眼押送班长，严厉地说：“对着我哈气。”大队长凭着他敏锐的嗅觉和多年的办案经验，准确地说出了班长喝的酒的名称。然后对副队长说：“这样的宪兵真应该送到监狱，还把自己和犯人铐在一起，成何体统，办公差时喝的乱七八糟，有辱宪兵人格，立即把他们解开。”

班长举起那只自由的手向队长敬礼说：“我还带来一份呈文。”

“副队长，你把他们两个先关起来。然后，把呈文看一遍，看过之后再交给我。”宪兵大队长对下属非常严厉。在他眼里，各宪兵分队的宪兵都是无赖、流氓、懒虫，他只信任一个人，那就是他的手下副队长。

副队长看完呈文后，送到了大队长的办公室。大队长拿着呈文读了一遍又一遍，可他身后的副队长的心早就飞到棋牌室的麻将桌上。

“我以前总以为普洛季维的分队长是天底下最蠢的人。可是，我今天发现普津姆的分队长比他还蠢。他嘴里说的间谍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逃兵而已。他却添枝加叶，废话连篇，连傻子都明白的事情他却看不透，真是蠢到家了。”

“你把那个逃兵带过来。”他吩咐副队长说。

大队长看到帅克就劈头盖脸地问道：“你是从哪个团队逃跑出来的？”

“报告长官，我没有从哪里逃跑。”帅克的脸上依旧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你的制服从哪里来的？”

帅克温柔地回答说：“这是我入伍时领到的，我是九十一联队的。我不仅不是一个逃兵，而且恰恰相反。”帅克说话的时候故意加重了“恰恰相反”四个字的语气。

宪兵大队长冷笑一声说：“怎么个‘恰恰相反’？”

“我不是一个逃兵，恰恰相反，我是在努力地寻找我的团队，因为我的上尉在那里等着我。虽然，他们说我走的方向恰恰相反，可是，我坚信我是能够到达布杰约维采的。”帅克看大队长默不作声，便把自己如何上了火车，在火车上又是如何扳动报警器，然后又是如何不畏艰辛寻找团队的经过向大队长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真是一波三折，好事多磨呀！你在普津姆逗留了那么长时间，一定引起当地宪兵的注意了吧。”

“唉，如果不是那个分队长的话，我现在肯定已经到达布杰约维采了。那个分队长本该尽职分派人将我送到布杰约维采去，可是他非说我是什么可疑分子。”帅克天真的表情让大队长相信他不是在说谎，大队长沉默了一下问道：“你为什么不向他们解释这是一场误会呀？”

帅克耸了耸肩，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说：“因为我知道，跟他们解释就像是对牛弹琴。”

大队长在脑子里很快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帅克的确想回到自己的团队，于是他吩咐手下的打字员打出一份公函，公函的内容如下：

经查证约瑟夫·帅克是贵联队士兵，途中因为是潜逃嫌疑被扣留。现在正送往归队。这个人身矮而粗胖，五官端正，瞳为蓝色，无其他显著特征。此致驻布迪尤维斯之奥匈帝国皇家步兵第九十一联队指挥官。

护送帅克从皮塞克到布杰约维采的是一个年轻的宪兵，这次是他第一次单独执行命令，因此，他格外小心，唯恐帅克从自己手下溜走而被上司责罚。

帅克在这位宪兵的护送下，很快来到了布杰约维采的军营。

此时，卢卡什上尉和科恰特柯军士正在办公室值班，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帅克会突然降临在他的面前。

帅克推开办公室的门，来到上尉面前庄重地行了军礼，郑重地说：“报告，上尉长官。我又回来了。”

卢卡什上尉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他恐惧的表情不亚于看见死人复活。于是很戏剧地发生了下列这一幕情景：卢卡什上尉的身子像遭了雷击一般，瞬间僵硬，他绝望地用双手抱住头，身子向后倾斜然后躺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科恰特柯军士急忙传人抢救卢卡什上尉，过了好大一会，终于苏醒过来了。当他睁开双眼时，帅克的手还在敬着礼，并重复地说着：“报告，上尉长官。我又回来了。”

护送帅克的年轻宪兵把公函递给上尉，上尉用颤抖的手接住公函并在上面签了字。然后他吩咐所有的人都退下，他自己要和帅克单独谈谈。

就这样帅克结束了这场布杰约维采的远征。他的成功不是那些官僚机关吹嘘的帮助，而是凭着他那百折不挠的精神战胜了官僚们制造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