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贲通完电话的第二天，大丸在下班时间去了休悟的公司，这个时间天已快黑了，大部分的员工都回家了，新来的小工把地板拖干净之后，收拾了工具便乘电梯离开了。看已经没有人在，躲在暗角的大丸闪身出来，铁门已经上锁了，眼下是没有潜入的办法，正当他准备离开时，电梯忽然停在了这个楼层，发出叮的提示音，大丸一惊，又闪身躲进了暗角，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出去，这时一个女子走了出来，虽然大丸只看到侧脸，而且女孩长发披肩，裹着风衣，戴着墨镜，但脸型和发型却都像极了浅井青伊！

大丸惊得说不出话来，浅井怎么会来到这里！

这时女孩背对着他，大丸怀疑自己是看花了眼，进出这里的女子不少，说不定是哪位艳星，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他通过女孩身型辨认，高矮胖瘦的确是青伊无疑。只见那女孩敲了敲铁门，大概隔了十几秒钟，有人给她开了门，女孩的背挡住了给他开门的人，但如果那女孩真的是浅井青伊的话，他也能想到给她开门的是谁了，上杉休悟和浅井青伊交往过，难道他们之间还有关系，这个女人竟然背着贲

大丸想不下去了，他也无法断定那就是青伊，但这个时候铁门已经关上，这是进入公司的唯一入口，再想查下去也没办法了，他只好从楼梯间撤退。

上车之后，他拨通了浅井青伊的电话，但青伊的电话关机了，大丸心中的疑虑又加重了一层，他不免为贲担心起来，从秋田到东京，他和贲都不再是以前的孩子了，贲心里唯一能让他感到安全和温暖的，就是对青伊的爱和信赖，在别人眼中贲只是个精明冷酷的黑帮人物，但作为最好的兄弟，大丸明白贲的心中那一抹无暇，那一份对青伊的痴爱是那么单纯，如果青伊背叛了他，不知道贲会变成什么样子。

大丸的脑袋越想越痛，索性不想，他准备直接到糖果店去等夕子下班，这是他一天最快乐的时候，曾经他不明白贲的那种幸福感，现在他很明白，大丸从来没对走上黑帮这条路后悔过，但在遇到夕子后，如果在让他选择一次人生，也许他便会犹豫了。

但是不来东京混的话，又怎么会遇到夕子呢！

大丸自嘲的笑笑，像这样的问题，他想一辈子都想不通。

快到糖果店时，他的电话响了，是宇佐美戊辰打来的。

饭盛，到机场去接荒川和毛利，现在就去，小心点。

怎么这么突然他们就回来了，不是好一阵子吗？

大丸疑惑的问。

直江大人快不行了，上杉家马上要出大事。

那个夜晚东京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饭盛丸和高梨雨只带了两名手下去机场接荒川贲和毛利苍之介，由于雾霭，飞机晚点了半个小时，当贲出现在人群中时，大丸冲上去给了贲一个大大的熊抱，从秋田到东京，这两兄弟还没分开这么长时间过。

贲，你是接到宇佐美电话赶回来的吗？

两人边走边说，直奔机场的停车场。

嗯，他说直江大人病重了，叫我立刻回来。

他告诉我上杉家要出大事情，看来今晚我们就得去静冈。

四个人上了车，直接前往静冈。

我猜得没错的话，是关于第二军团主将位置的商议。

毛利苍之介比起离开东京时晒黑不少，看起来健壮一些了，眼神也没了那个时候的颓靡。

商议吗，第二军团主将不是由主公任命吗？

大丸和贲都是刚刚进入家族，所以对家族里这些规则都不熟悉。

按道理说应该是，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虽然休虎主公拥有绝对权威，但目前他受到多方掣肘，必须有所权衡的选定人选，直江家的人他是断然不会选的。

广赖君都直江家也没人了

说到这里，大家都难过起来。

桃井的事搅乱了局，现在休虎主公一定会更加慎重第二军团的人选，我虽然猜不到他会选谁，但他一定会否决来自直江大人的推荐。

那猜猜说贵信大人心目中的人选？

大丸一脸兴奋。

反正不是你。

大家想笑笑，却莫名的都紧张起来。

苍之介，我会力挺你的。

贲拍拍苍之介的肩膀，大丸和雨都不解的看向贲。

想推卸责任吗，在我们几个的心目中，你早就是老大了，涩谷之王。

苍之介笑笑。

大家都没有再说话，默默听着雨声，想着各自的心事。

凌晨一点，终于赶到静冈直江家的宅邸，从三公里外的乡间小路上就开始设了岗哨，护卫相当森严。

到玄关后，一名保镖把贲等人引到了会客室，大概五分钟之后，身穿灰色和服的宇佐美走了进来，众人起身向他行礼。

贲，舟车劳顿了。

还好，直江大人的情况

唔，现在病情稳定下来了，昨天突然发病，还好抢治及时。

这个时候佣人把热茶端了上来。

再去做些糕点来吧。

宇佐美吩咐后，佣人便退下了。

贲，苍之介，你们先喝些热茶吧。

众人一时也不知说什么，都端起茶来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么，宇佐美君，主公的态度呢？

苍之介沉不住气了，首先打破了沉默。

我还没有告诉主公贵信君病重的消息。

众人听到宇佐美这么说，都吃了一惊。

现在当务之急是商量出第二军团主将的人选，如果一切听由休虎主公安排的话，恐怕会对第二军团极其不利，这也是部分家老的意思。

宇佐美君说得没错，外面风传广赖是休虎设计陷害，虽是谣传，但休虎主公生性多疑是大家都知道的，现在第二军团注入了荒川等新血，实力尚在，如果丢掉直江家系对第二军团的控制权，那么第二军团不止会名存实亡，是否还会继续存在都是个问号。

自从广赖死后，苍之介对休虎一直心中有梗，所以他当然不希望看到休虎直接掌控第二军团的局面。

苍之介说的没错，这也是我的想法，但按目前家族内部的力量对比来看，由于上杉家在本州生意广阔，休虎主公暂时还不会动第二军团，毕竟直江家系仍然控制着除东京两区之外的静冈、爱知、山形和秋田四县的分支生意，并且人脉甚广，贵信本人声望也极高，休虎刚刚成为主公就裁出直江家系全部势力是不可能的。

他喝了口茶，看众人皆点头便接着说了下去。

第二点，从东京的局势来看，我们和武田家还处于争霸状态，所以休虎主公需要第二军团和其他依附家族的支持，而我掌握的财力和政界支援又是他不可缺少的一股力量，主公为了稳住这两股力量，便会勉强接受一个隶属于第二军团但根基不稳，实力不够强大的人来出任第二军团主将，这是他的权宜之计，却是我们维护第二军团的唯一机会。

哎哟，宇佐美君，请你不要再卖关子了。

所谓空穴无风，外面的谣言不可尽信也不可全然不信，那么如此推测，自小和广赖交情深厚的苍之介和本身隶属第二军团的我必然成了他的心病，那么现在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荒川贲了！

对嘛，非常之事待非常之人！

如果贲能担任第二军团主将，当然最开心的就是他的好兄弟大丸了。

在下何德何能担此重任，承蒙直江君与阁下等不弃，将我招入家族谋得一份差事，已是感激不尽了。

贲深知第二军团主将是何等耀武扬威的位置，但无论是对于劲敌武田家还是上杉家本身，一旦在那个位置上，就成了箭靶子，一有闪失，便是万劫不复。

贲，这是贵信君和我商议颇久的结果，考虑已经相当成熟，除了你，的确是没有别的更好的人选了，被顶到那个位置实在是危险，但也体谅一下我吧，我不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家族分裂。

这

哎哟，贲你就别婆婆妈妈的啦，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你得像个男子汉一样！

大丸不耐烦的拍起贲的肩膀，让严肃的氛围得到一些舒缓。

贲，我等都会全力支持你的。

苍之介看着贲，雨也跟着点头，他们两人现在对贲的信任绝不亚于大丸。

那好吧，我会竭尽全力的。

对嘛，这才是我们的涩谷之王嘛！

好了，那么现在就是要商量对策了，要让事情顺顺利利还得想得周全，如果能取得永井的支持，那就万无一失了。

众人又商议了半个多小时，制定了一些大概的方案。

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马上赶回东京，我明天还得去主公那里，今晚得工作很晚呀。

唔，我们要去看看直江大人吗？

不，太晚了，他需要休息，他已经做好了隐退的报告交给主公。

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告辞了，一切都拜托宇佐美君了，您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嗯，去吧，一切小心些。

保重。

贲等人从直江宅邸出来，雨还没有停下，午夜寒意逼人，大家都冷得哆嗦，紧紧衣领，钻进车内，跟来的保镖揉了揉惺忪睡眼，将冰凉的矿泉水拍打在脸上醒神，然后发动了汽车。

车沿着乡间小道驶上了回东京的公路。

对了，刚才忘记了跟宇佐美说桃井的事情！

贲回来要办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追查谋害桃井的内鬼，却被第二军团主将的事情给弄得忘记了。

贲，明天再说吧，大家都累得不行了，先养足精神。

苍之介实在累得不行，才从泰国回来就赶到静冈，中间根本没休息。

唔，好吧。

将苍之介送回家后，车回到涩谷。

对了，大丸，青伊还好吗？

一听到青伊的名字，大丸浑身一激灵，瞌睡全无，他不知道该不该把在休悟公司看到的情况告诉贲，他犹豫不定。

怎么了，有什么事嘛？

哈，没有，我正在做梦呢，你突然问这个我当然要放空一下啦。

大丸吱唔过去，他都没看到正脸，更无真凭实据，怎么能现在说出来，他决定自己先查个水落石出，再告诉贲。

真的没事吗？

没事，她好像在上什么补习班，不知道，我都跟夕子一路，哪有闲心管你的女人。

臭小子，回去早点休息。

贲笑着打了大丸一拳，跳下车回家，他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大丸犹豫的表情当然逃不过他的眼睛，既然他不愿意说，贲也不想再去问，一大堆事情还在等他办呢，脑子也留不下空间去思考那些琐事了。

打开门，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穿着和服的美丽天使乘上热腾腾的天妇罗；也没有穿着hellokiy拖鞋的小女人在沙发上睡得东倒西歪，电视还开着。

除了一片的漆黑，什么都没有。

房间里的低温让贲打来一个寒碜，这一刻，贲觉得疲倦而寂寞。

永井决五郎有早起的习惯，他会在早餐前牵着家里的拉布拉多犬在屋外的林荫小道散步一小会儿，宇佐美就是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

永井似乎早就猜到宇佐美此刻会来似的，回到更衣间换了宽松的黑色粗布和服，让保姆把银丝梳理一番。

让宇佐美直接去餐厅吧，他肯定也没吃早饭呢。

永井梳洗好后缓步走进餐厅，佣人们已准备好简单的饭菜，有新鲜的牛奶和麦片粥，一些糕点和刚刚煎好的鸡蛋。

宇佐美已经端坐在那里了，看见永井走进来，抖擞一下精神，起身行礼。

戊辰，又是一晚没睡咯。

唔，刚刚从静冈赶回来，贵信君的身子很不理想。

永井没有再说话，他落座后，佣人为他盛了一碗热粥，他就着一些调味小菜和鱼干吃掉半碗。

戊辰，鸡蛋还是要单面的吗？

永井忽然开口这样问，傻坐在那里想着该如何开口的宇佐美吃了一惊，一种被遗忘很久的温暖感觉忽然侵袭宇佐美的胸口，他忽然鼻子一酸，脸色闪过曾经的羞涩表情。

戊辰，我们所走的道路，是一条迷雾中的道路，迷失自我是不可避免的毁灭，只有能把握自己的人才能走得更长远，你说是吗？

是的，老师的教诲戊辰是谨记心中的。

我一生效忠上杉家，我从来没思考过我为家族做了多少，我只知道我的一切都是家族给的，如果你一旦权衡得失，那就是走向灭亡的开始。

老师是说的本分吗？

还是别叫我老师了，戊辰，你将成为家族的参谋，就应该一切都从家族的利益出发。

保存第二军团的实力，也正是为家族考虑呀。

干嘛这么说，你是在辩解什么吗？

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您，此次前来，正是为第二军团主将的人选，贵信大人隐退已是必然。

说说你心中的人选吧。

我和贵信大人的意见一致，目前看来，荒川贲最为合适。

一个完完全全的新人，能干，有头脑，又不具备绝对坚强的势力，也就没有太大威胁性，可塑性有很强，的确是不错的人选。

那永井君认为主公会同意这个推荐吗？

你是想知道主公心里的人选吧。

不敢。

总之，按照自己的意思办吧，但你得有承担责任的觉悟。

是！

戊辰，你有些心思是危险的，会为你招来杀身之祸，我知道这个时代绝对的忠诚是愚蠢的，但你必须明白你处于什么样的问题之中，在家族里，没有正义，只有服从，好吗？

是的。

唔，鸡蛋煎好来，快趁热吃吧。

这天的天气格外的好，清晨的阳光就暖和得洒进屋里，一眼就可以看到院子里火红的枫叶。

直江贵信坐在轮椅上，他今天的精神也格外好，他没有用早餐，指指院子，意思是他想去院子里呆一呆。

老爷子还是先用过早餐再去晒太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