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轻舟渡河

作者:王少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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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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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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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316字

嵇康字叔夜,其先祖姓奚,会稽人氏。因避世仇,全家迁到了谯郡。谯郡有座嵇山,他们就指山为姓,居住了下来。


嵇康之兄嵇喜,现任职太仆宗正,也是朝廷辅臣。嵇康有时依兄而居,十分自在。


且说嵇喜在府中不见了嵇康的影子,开始时以为弟弟像往常那样,随便到外面去走走,几天就回来;谁知整整两个月过去了,仍杳无音信,嵇喜不由着急起来。


他不是担心别的,而是担心嵇康与朋友们来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嵇康少年时,好剑术,曾任侠杀人,往来数百里,官府莫能捕之。


嵇康又性格刚烈,虽然暗自修养,但嵇喜不时留意他说话,发现他常喜欢评品古今人物,有时甚至当面呵叱某人为无耻之徒。


这是危险的。


嵇康为人洒脱不羁,放浪形骸,再加上风度翩翩,且文章大好,有人曾把他比作是宋玉。


当时嵇康听了这话,大笑不已:


“我就是屈原大夫,你们为何要把我当成宋玉?”


其狂如此。


狂虽狂,喜欢嵇康、敬仰嵇康的人可不少。天子曹芳也知其名,有天无事与诸大臣说起这狂少年来,问不知与阮公相比如何?


有大臣道:“阮公放,嵇生狂,皆无伤也。”


“好一个‘阮公放、嵇生狂’!”曹芳为之击掌,心甚好之。乃召嵇喜上殿,宣诏曰:


朕好嵇生其性何真。今特以先帝之女、吾之皇妹柔桑公主下嫁嵇生,并拜为中散大夫。可速成婚,钦此。


嵇喜接诏,喜不自胜。亲友纷纷向他祝贺,又问:“叔夜人呢?”


是啊,人呢?万一找不到他回来成婚,岂不糟糕?


嵇喜也不敢张扬,只好派人四下去找。但以天下之大,哪里找去?又三天过去了,丝毫不见嵇康的人影。嵇喜想破了头,终于想起应该去找嵇康的朋友问问。


嵇康的交往很杂,上至皇子,下至乞丐,三教九流,只要性情相投,都可以相交。好容易问到了一个在街尾卖药的老头子,求了半天,老头子才告诉他:


“听说最近山阳竹林之中,有一隐士,貌甚美,好舞剑,不知可是令弟?”


嵇喜一听对了路,连声道谢,匆匆回府,马上派人去山阳找。可是连去了好几趟,回来却都说:“没看见什么竹林呀。”


眼看婚期逼近,嵇喜着急万分,正想亲自去找,没想到柔桑公主忽然驾到。


这柔桑公主居于深宫十七年,性情幽贞。那天听说天子要把她嫁给当今狂少年嵇康,芳心极喜……


从此宝镜生尘,琴书高置,佳人无心再过往日的生活。一番思量,她决心不顾旁人耻笑,私下去见一见嵇康。


听嵇喜说嵇康不在家中,而是隐居在了山阳竹林里,柔桑公主立刻又去了山阳。嵇喜阻之无用,只好派人远远地跟着,以免出意外。


想到弟弟艳福不浅,嵇喜与亲友谈起此事,无不微笑。


碧竹。


清风。


古琴。


此时的嵇康正坐在竹林里,怀中的琴斜斜地放在膝上,随意而弹。琴声清越,那林中的碧竹也随风摇曳着,似乎隐隐地发出了箫笛之音,与嵇康的琴声相和。


二音相亢,嵇康手中的琴渐渐激烈起来,垮琮琮,如暴雨冲击悬崖,漂木滚石;又如羲和驾日,六龙蜿蜒。


嵇康曼声长吟,得诗一首:


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


归鸿者,意中之鸿也。


天上不见归鸿,唯见纤云四卷,地上也不见归鸿,唯见碧竹森森,寂寥无人。


嵇康大悲而起,把琴放在石头上,狂奔四顾,奋力往前方冲去。


如有剑,他将踏剑而行。


如有风,他将乘风而去。


但此时只有烈日,照在他的头上。


嵇康飞快地冲出了竹林,外面阳光正炽,地面上砂石皑皑,好像铺了一层火热的雪。


嵇康越跑越快,心里烦乱之极,狂躁之极。他希望自己跑得快些,更快些,快到足以把身体肢解的程度,这才过瘾。否则有此形骸在,终不得为人!


一挥手,他把身上的长袍脱去。再一挥手,又把裤子脱去了,就这么披头、散发、赤足、裸身奔跑在原野上,分明一个古之猿人。


嵇康大笑。


他的影子也大笑。


前面就是黄河了。呵,伟大的黄河,今天我将投入你的怀抱。


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登昆仑兮四望,心飞扬兮浩荡。日将暮兮忘归,惟极浦兮寤怀……


风驰电掣之间,嵇康又想起了那首无比悲壮的汉乐府诗来:


公无渡河,公竞渡河。堕河而死,当奈公何。


这首诗说的是古时候有一个白发狂夫,披发提壶,想横渡黄河,却被波浪淹死。他的妻子在岸上迫之不及,也投河而死。临死的时候作了这首歌,真真是凄侧缠绵的绝美之辞。


嵇康大声地吟唱着这首歌,仿佛自己就是那位披发提壶、堕河而死的白发狂夫,心中一阵狂喜,冲上了黄河岸边的一块巨石,急欲纵身跃下……


这河中之水,会把我漂向何方?


何处是我尸骨的终极漂流地?


何处是我灵魂的永恒栖所?


这浊流滚滚的并非黄,而分明就是一条血河啊!


就在这时,他忽然望见河心有一条小船,似落叶初坠,萦荡波间,船中有一个姑娘,正小心地摇着橹,向这边划来。


近了近了,那姑娘用她的一双美目,无限深情地望着嵇康。


黄河。


轻舟。


丽人。


嵇康赤身站在石头上,望着那姑娘越来越近,心想:她是谁呢?为何到此?


这姑娘的出现,使嵇康不由联想到了刚才那首乐府诗中的狂夫之妻。哈哈,我还没有堕河而死呢,你怎么就来了?


忽然之间,嵇康明白了:噢,她正是来找我的……


然而此时的他,身上一丝不挂,怎么好意思与丽人相见呢?


那又何妨!我嵇康岂是世俗之人。


我就是我,本来就是赤裸一身。


哈哈,在我眼中,一切的女人都是裸女;而在她们眼中,焉知不也是把我视作裸男?


我就是裸男!嵇康心中大笑。


那姑娘摇着小船,慢慢地靠了岸。她的身后,液花拍打着船尾,小船晃荡着,晃荡着……晃荡着的是姑娘的芳心。


浪花拍打着船尾……


岸上卵石嶙峋……


眼前这个男人赤裸着全身站在岩上……


柔桑公主知道他就是嵇康,他就是当今最有学问、最风流、最狂放的绝世美男嵇康,一时芳心失控,趴在了船舷上,极喜悦而又极难过地低下了头,再也没了力气移动玉足,走上岸来。


毕竟,居于深宫十七年,她何曾经历过这种事情?


所有的幻想,于此实现……


但所有的勇气,也于此时崩溃……


忽然又一个浪花打来,小船被波涛所激,往前一荡又一回,倏地离了岸,往河心溜去。


柔桑公主花容失色,可她已经没了力气,站都站不起来了,怎么摇橹呢?死人!你快来呀,我是来找你的。


嵇康见情况紧急,急忙飞步上前,以矫龙之姿跃入水中,伸出了手……


水花飞溅中,柔桑公主也玉臂轻舒,伸出了她的纤纤玉手……


两人一交目,心中无不引起了巨大的震撼!


似雪崩南极,似风摇北斗,难奈那时心中的荒凉……


嵇康紧握住姑娘的手,轻轻地往回一拉——


柔桑公主于是从小船中飘出,穿过层层浪花,眩晕之中,浪花声里,她已投进了嵇康的怀抱。


浪花把两人都淋湿了……


柔桑公主的缕缕青丝,沾在了嵇康健壮而裸露的胸肌上。而嵇康睫上的一排水珠,也不停地滴在柔桑公主的玉颈上,似珠泪涟涟……


嵇康把姑娘轻搂在怀,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高处走去。


柔桑公主微微睁开了眼睛,仰望着浪花中嵇康英俊的脸,如同当初子建初遇洛神一般,为之精动魄散。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谁也不会相信世界上竞有如此的美男!


与之相比,天下的美女都黯然失色了。


柔桑公主又见嵇康身上没穿一件东西,就那么光着身子抱着自己,就像抱着一个婴儿一样,不禁又羞又喜地想:


他的力气真大!他一向不穿衣服吗?


她毕竟还小,想到了羞处,不禁颈上红晕起,脸上桃花开,双眼迷潆,喜泪欲出,何况她分明感觉到了嵇康的一双有力的大手,正半搂半抚地托在她的腰肢上!柔桑公主暗自呻吟不已,一时情意绵绵,于销魂之中再次晕厥。


嵇康爱怜地看了她一眼。走到了高处,他回头一望,那条船已经沉进了漩涡之中,只看见翘起的尖尖船尾,再过一会儿,船尾也沉下去了。


嵇康抱着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姑娘,心想她是从哪里来的呢?


黄河那边,是一片茫茫的水雾,看不见路迹。


嵇康刚想转身,对面又驶来了两条船。这回可是大船了,上面站着一排排的士兵。不知为什么,士兵们都气势汹汹的,正朝着他叫嚷。


嵇康最烦当兵的,那样子完全跟狗一样。当下不理,转身抱着姑娘离去。


士兵们大嚷了起来,纷纷放箭。


嵇康岂容飞矢近身?随手从地上抓起了一把细卵石往前撒去,把箭逐一打落,那箭尖碰着卵石的声音十分清脆。


莫非这姑娘被人追杀?可是一瞥之下,嵇康又发现那大船上有两个人像是他哥哥府中的人,正朝他喊着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不必管他,嵇康抱着姑娘大踏步向前走去。士兵们把船靠了岸,向嵇康追来。


说来也让人惬意,嵇康原来放走的那匹马,竟于这时突然出现,正扬蹄奋尾地向他跑来!嵇康哈哈一笑,抱着柔桑公主翻身上马,疾驰而去,任身后的士兵们目瞪口呆,定在那里。


这是一幅壮丽的奇景:在平沙漠漠的黄河岸边,有一裸体美男,乘匹白马,怀抱一位绝代佳人,翩然远去。


柔桑公主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竹林中的一片空地上。身下是草席。


好大好绿的一片竹林啊,这是什么地方?他人呢?


嵇康在那边煮药,见姑娘醒转,端着药走了过来。这时,柔桑公主发现那边还有一座宽大的草庐,看起来这儿就是嵇康的隐居之所了。


碧绿的大竹林……


宽大的草庐……


还有隐居在此的奇男子……


柔桑公主睁大了眼睛,望着嵇康。她要把嵇康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因为从此以后,他就是她的爱人了。


嵇康把姑娘扶起,把药先放在地上,微笑着问道:“感觉怎样?”


柔桑公主不知道他问的是自己的哪种感觉,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


“头还晕不晕?”


“不晕了。”


柔桑公主勇敢地迎上了嵇康的目光,又见他身上已穿起一件雪白的长袍,想起刚才的样子,不禁嘴边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嵇康想:她是为我来的,并且刚才她为我晕倒了。仅此两点,已经很够了。不管她是什么人,我都要好好地对她。想到这儿,嵇康微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柔桑。”


“哦,柔桑,柔嫩的桑条。(嵇康这时想起了古时那位美丽的采桑女罗敷)我以后就叫你桑儿好吗?”


柔桑公主娇羞脉脉地低下了头,心里想:叫吧叫吧,我就是你的桑儿,正如你就是我的康郎一样。


她没有告诉嵇康自己是魏国公主,因为她知道,这在嵇康眼里,根奉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嵇康把雪白的长袍一掀,单足跪地,把柔桑公主的小手拉起,轻吻之,细吻之,即而啮之,吸之,如吸花心之髓。柔桑公主心中一迷……


以后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嵇康拉起她的手,她都会在心中涌起这种迷乱而幸福的感觉。


相视涟涟,两人终于拥抱在了一起。


喂了药,嵇康拉着柔桑公主的手,两人进了屋。柔桑公主好奇地打量室内的摆设,引起她注意的是,嵇康的床头挂着一柄很大很长的古剑。


嵇康见她有兴趣,就把剑从床头取了下来。柔桑公主接过剑,细细地抚摸着剑身。嵇康见她不怕利器,很高兴:“你把它拔出来。”


柔桑公主于是拔剑——


下午,嵇康带着她出屋参观。草庐的四周都是竹林,往西是一片平缓的山坡,嵇康的马就放在那儿。


北面竹林中有一座高高的大石岩,坐在上面可以望见黄河。嵇康对柔桑公主说他经常在这儿练功。柔桑想:康郎如果在这上面舞剑,那姿式一定很好看。


草庐旁边一共有两块地,一块是菜地,另一块用来种花和草药。柔桑公主很喜欢花,嵇康就给她讲这种花叫什么名字,那种花是怎样种的。柔桑公主听了很高兴,又问:“药呢,我们种这么多药来做什么呢?”


嵇康目光炯炯地望着她:“这并不是药,而是仙草。你看,这株是伏苓,原来长在古松之下,我把它移载到了这儿。那株是雪莲,原是西域雪山上所产,前年有个胡人向我问《黄帝四经》,特意把它从雪山上连土挖来送给了我。这儿地气很阴湿,有时晚上还结冰,这雪莲倒也没死。你怕冷吗?”


“才不怕呢。”


嵇康又讲:“那边的池子里,还有一株古莲,也是一位朋友送的。听他说,这颗古莲子是从很深的地下挖出来的,埋在泥炭里不知多久。我把它丢在了池子里,没想到也发芽了。桑儿,过一阵子它开花了,我给你作一曲‘古莲吟’好吗?”


柔桑公主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牵着手到了池子边。这时已是初夏了,池子里的莲叶有巴掌那么大。柔桑公主感觉这古莲和一般的莲花是有些不同,也许是颜色较深吧。嵇康说:这古莲的花蕊是金黄色的,花瓣透明,近嗅无香,远远地闻着才有香味。


看了古莲,嵇康又顺便挑了点水浇浇菜。柔桑公主见他一副农夫的样子,不由得嫣然笑了。


晚上躺下时,她有些紧张。嵇康知道她是第一次,少不得又温柔地安慰了一番,这才放松了。


嵇康轻轻地抚摸着柔桑公主的满头青丝。


嵇康轻轻地抚摸着柔桑公主的浑圆小乳。


嵇康轻轻地抚摸着柔桑公主的温润下体。


嵇康分开了柔桑公主的玉胯,以游龙之势,潜入了幽谷。


他飞舞着,奔驰着,百绕千回,寻觅着幽谷中的那一朵兰花。


而当兰花绽放时,柔桑公主的心中骤然一紧、一松、一飞旋,忽然想起了白天看剑时嵇康那一双映在剑刃上的雪亮的眼睛。


那是豪爽,是飘逸,是潇洒,是温柔,是粗犷,是落花时节的一颗流星。


男人……男人……


想到自己如今真是嵇康的女人了,柔桑公主激动地尖叫了一声“康郎”!鲜血四溅,喷在了嵇康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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